第三百六十三章 活著才有希望

　　東洲議會要重新選取新的大裁決官了？
　　嗯，的確是時候了……仔細想想，大裁決官的位置空缺已經接近十年了。
　　顧慎想起了老師，師姐，還有師兄。
　　他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問道：“議會內有合適的人選嗎？”
　　“壹直都沒有。”
　　高天搖了搖頭，道：“雖然長野鼓勵新人成長，但大裁決官的位置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上的。”
　　大裁決官是東洲的門面，至少也得是封號！
　　“這幾年來，雖然裁決所內湧出了許多的年輕才俊，但他們的實力還不夠。”
　　高天道：“具體情況我並不怎麽了解……妳可能需要聯系‘三所’內部的高層了。不過妳倒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估計現在他們正頭疼怎麽聯系妳呢。”
　　顧慎在紅湖擊殺賈唯的那段影像，已經在五洲深水區傳播開來。
　　即便是那壹夜沒有參觀直播的。
　　後續也會補看壹遍。
　　想觀看頂級封號之間的戰鬥，其實是需要“權限”的，但偏偏光明城放開了紅湖終選的觀看權限，導致這場戰鬥被免費無償地公開。
　　西洲方當然在紅湖終選結束之後就封鎖了視頻。
　　但沒有用。
　　這段影像已經在深水區傳開，東洲和北洲的超凡者紛紛用精神力將其儲存，而後宣傳。
　　這種東西和“光明城日落”是壹樣的。
　　壹旦流傳出去，就再也瞞不住了。
　　“妳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這次回到長野，裁決所高層壹定會找上門來。”
　　高天微笑道：“只不過他們也知道自己的‘位置’，想要找妳，需要排隊。”
　　顧慎聽出了高叔的調侃之意。
　　他無奈壹笑，道：“這話說的……不過我確實太忙。”
　　想見他的人實在太多了。
　　白術神座，顧老爺子，顧慎熟識的五大家舊人，大家都需要排隊，裁決所的事情，沒有那麽緊急，自然不會第壹時間找上門來。
　　顧慎這次返回長野有太多事情要處理。
　　等他把那些重要事情忙完，才有空去處理裁決所的內部事務，不過即便沒有高天提醒，他也會去裁決所轉上壹圈。
　　當年自己進入長野之時，裁決所內部還存在派系鬥爭。
　　朱望和韓當死後，這些派系鬥爭雖然消失了……可接連失去好幾位封號，導致它成為了三所之中最為弱勢的壹方，顧慎當年想要重整裁決所的榮光，但“合流”和“桑洲窟”任務，導致他無暇分心。
　　如今回來，倒是壹個不錯的時機。
　　裁決所的新人正好完成了成長。
　　……
　　……
　　整整過去了壹夜，李青穗終於從夢境之中醒來。
　　恰逢微風吹過。
　　花圃裏有幾朵白花飛過，她站起身子，來到水井前，看到了自己哭紅眼睛的模樣，連忙用手背將其擦幹。
　　“真沒出息啊……”
　　她在心底輕輕罵了自己壹句。
　　旋即笑了。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永別，而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重逢。
　　“小姐，您睡醒了？”
　　壹道關切的，低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李青穗連忙回過身子。
　　她神情復雜地看著那兩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顧慎把高叔帶到了神祠山上，平日裏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高天只會在山下等候。
　　顧慎笑瞇瞇問道：“這壹覺睡得如何？”
　　“挺……挺好。”
　　李青穗的聲音有些嘶啞。
　　和姐姐相見之後，她心底還有壹肚子話想和顧慎說。
　　【凈土】之中，李青瓷已經把當年的舊事，以及自己誤解的真相，壹五壹十說了出來。
　　李青穗被顧慎隱藏多年的冥王身份狠狠震驚了壹把。
　　此刻回到現實世界，她就想問個清楚。
　　很明顯，顧慎是預判了李青穗的想法，於是把高叔帶了過來。
　　“走吧，青穗家主？”
　　顧慎淡淡道：“聽高叔說妳還有許多大事要處理，今夜來找我，已經是百忙之中抽空，現在是時候離開神祠山了……別擔心，如果下次還想‘做夢’，我還可以幫妳。”
　　李青穗瞪了顧慎壹眼。
　　待著高叔上山，就是把自己開口詢問的那張嘴堵住。
　　顧慎不希望李青穗過多詢問“冥王”的事情……
　　知道了，就知道了。
　　其他更多的，他也沒什麽可說的。
　　帶高叔壹起上山，的確是有這麽壹個催促離開的意思。
　　“姓顧的……”
　　李青穗下山路上還是沒忍住，她咬了咬牙，偷偷給顧慎精神傳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車廂裏的那壹記腦瓜崩後，兩人的關系已經和好如初。
　　李青穗只是看上去“冰冷”，實際上小姑娘並不算是記仇性格。
　　當年她正處於叛逆和成長的最關鍵階段，在父親和姐姐離世的連續打擊之後，她變得內向了許多。
　　而現在，得知這壹切是場誤會。
　　她心中滿是愧疚，以及困惑不解。
　　“什麽怎麽壹回事？我不明白妳想說什麽。”
　　顧慎神色如常，心底嘆息壹聲。
　　這小姑娘性格倒是沒怎麽改變，壹如既往的“彪”。
　　之所以拉著高叔同行，就是不希望李青穗多問。
　　高天的精神力要遠強於她。
　　這個距離給自己傳遞精神訊息，高叔可是會察覺到的。
　　“妳都把我拉入【凈土】了，妳說我想問什麽！”
　　李青穗繼續傳訊。
　　果然，這接二連三的精神傳出之後。
　　走在前方的高天就意識到了不對。
　　他素質很高，沒有竊聽，只是隱約感覺氣氛到了微妙之處，於是笑著駐足，回頭溫聲問道：“小姐，小顧先生，妳們似乎還有許多話沒說完？”
　　“沒有。”
　　“是的。”
　　這兩個截然的回應，同時出自兩個人的口中。
　　顧慎無奈看著李青穗。
　　“好吧，二位……要不我先回車裏待著？”
　　高天長嘆壹聲，當初顧慎拉自己上山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不對。
　　果然是被拉來當擋箭牌的。
　　神祠山是壹個特殊的地方，這壹點他很清楚，至於小顧先生……就更特殊了。
　　高天不是傻子。
　　在當年初入長野的時候，顧慎就可以以“熾火”消減神祠黑花，這是神座和使徒才能做到的事情。
　　今日小姐來神祠做的那場夢，恐怕大有玄機。
　　只是，他不想知道。
　　高天自始至終都對那些“大秘密”不感興趣，當年他來李氏是為了報答李驅虎的恩情，現在他守著小姐只是因為他把小姐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高叔，妳先去車上……過會我們就下來。”
　　李青穗深吸壹口氣，做出了決斷。
　　顧慎眼神有些復雜，既有無奈，也有欣慰。
　　當年的青穗小丫頭，如今的確成長了，如果是當年的她，或許還真的會按照自己的意誌，把那些想問的話通通憋回肚子裏。
　　可現在她是執掌李氏大權的獨壹人。
　　也是站在長野絕巔的五位家主之壹。
　　顧慎與高天眼神對視，後者笑了笑，動作輕柔地拍了拍這個年輕後生的肩膀，哼著小曲悠閑下山。
　　“嗤。”
　　顧慎點燃了壹縷熾火，在半山道上撐開壹座小小的精神結界。
　　他不是害怕高天偷聽。
　　屬實是自己的冥王火種沒沾染什麽好的因果，但凡扯上關系，都可能給別人帶來不幸。
　　做完這些，他挑眉開口。
　　“……問吧。”
　　李青穗註視著顧慎眉心的那縷火。
　　“我姐姐……還有那些魂靈，它們都是妳神域的壹部分？”
　　她看到了顧慎的凈土，那株參天巍峨的簌懸木，以及數之不清的源質花圃，目前凈土之中只有數百魂靈在建造神域，但在李青瓷的規劃之下，這些魂靈已經建造出了許多恢弘的建築，神域世界衍生出了屬於自己的文明。
　　李青穗去過內陵，見過鬥戰神座的黃金神域。
　　可與顧慎的【凈土】相比。
　　黃金神域的震撼程度，遠遠不如。
　　“是。”
　　顧慎坦然道：“我建議妳少問不該問的，會折壽。”
　　“我不怕折壽。”
　　李青穗搖了搖頭，堅定說道：“我只想知道……妳成為‘冥王’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是在陵園神戰酒神座死後？”
　　“嚴格按照妳的問題來回答，我成為‘冥王’應該是以後的事情。”
　　顧慎笑了笑，道：“我現在只是和火種相互選定。”
　　李青穗可以隨便問。
　　但不方便回答的，他不會回答。
　　李青穗問到當年陵園神戰的事情，顧慎就不會回答。
　　“所以姐姐當年並不是沒有選擇……她之所以放棄長生術，是因為知曉了妳的‘冥王’身份？”
　　李青穗問出了她真正在乎的問題。
　　而顧慎沈默了。
　　從這個問題，他可以推斷出，【凈土】之中姐妹重逢，李青瓷依舊保守著當年的秘密，至少有許多事情，不曾對妹妹去說。
　　“妳的姐姐，直至死去才知曉我的身份。”
　　顧慎平靜道：“那個時候，連我都無法承載這災厄的因果……冥王身份自然要對全世界隱藏，壹旦暴露，整個李氏都可能會遭遇滅頂災難。”
　　李青穗知道，這並不言重。
　　即便如今，顧慎的冥王身份依舊是絕密。
　　這是可能會導致神戰的重要信息。
　　“所以……她是實實在在放棄了‘長生術’，才得到了【凈土】的重生。”
　　顧慎道：“在那之前，我不可能向她泄露壹個字。不過，我給過她模糊的提示。”
　　神祠山的山腰之處，熾火飄搖，夜幕零星焚盡。
　　“我……知道了。”
　　幽幽的壹聲長嘆之後，李青穗揖了壹禮。
　　她的長發幾乎垂散及地。
　　“顧慎，我曾答應過妳，如果妳願意幫助姐姐獲得新生……我可以做壹切事，付出壹切代價。這個承諾到現在依舊生效。”
　　今夜是李青穗灰暗人生中最明亮的壹夜。
　　在得知顧慎其實是下任冥王之後。
　　她心中已經熄滅的那縷希望重新復燃……
　　如果是冥王的話。
　　或許姐姐的死亡，不是死亡，而是壹種新生。
　　除了這縷希望之外。
　　還有壹個頗為極端的念頭在她心中生出。
　　如果自己的生命有朝壹日抵達盡頭，是不是也可以去往【凈土】，和姐姐團聚？
　　“我現在要妳答應我壹件事。”
　　顧慎瞥了眼小姑娘，輕描淡寫開口：“答應我這件事情，我再答應妳的要求。”
　　“妳說。”
　　李青穗擡起頭來，眼神閃爍。
　　“答應我，好好活著。”
　　顧慎伸出兩根手指，這壹次不是腦瓜崩，而是輕輕的敲打。
　　他早就看穿了李青穗的那些念頭，包括最荒唐的那個。
　　“只要活著，妳就有希望看到妳的姐姐重獲新生……”
　　他淡淡道：“妳如果死了，我可不會把妳拉到【凈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