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四章 光明之敵人

　　“要我背叛光明！休想！”
　　影子怒吼。
　　他對著顧慎沖了過來——
　　由於保留了自我意識，他還算是壹個“自由”的魂靈。
　　所有魂靈，只要在凈土之中，就需要受到世界意識的壓制！
　　但此刻的影子，竟然扛著壓制，做出了“襲擊”世界之主的行為。
　　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有多麽強大——
　　只是因為這座世界裏的壹切，都在顧慎掌控之中。
　　所以……
　　凈土發生的壹切，都在顧慎默許且可控的範圍之中。
　　“啪！”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殘忍。
　　影子沖了過來，然後被壹個耳光甩飛出去。
　　顧慎壹個大逼兜，打在他的魂靈面頰之上，打得他螺旋飛出，砸在簌懸木渾厚結實的樹幹之上，這壹巴掌沒有蘊含殺意，不然以顧慎凈土之主的威嚴，壹下子就足以將其扇得灰飛煙滅！
　　“嗡嗡嗡。”
　　此刻的影子腦海裏壹片作響。
　　“我是誰，我在哪？”
　　影子緩了好久，才清醒過來，眼前壹道黑影逐漸拉近，並且蹲下。
　　“有沒有想過，妳已經背叛光明了……”
　　顧慎淡淡道：“這裏是‘冥王’的世界。”
　　影子嘴唇幹枯，面無血色。
　　他想到了顧慎先前所說——
　　在這裏求死，是不可能的事情。
　　抹除意識之後，他將會成為冥王的棋子，最終向光明城發動沖擊。
　　“求求妳，殺了我。”
　　他失去了鬥誌，向前撲去，想要抱住顧慎，但後者身軀化為凜冽寒風，頃刻之間瀑散，在數米之外重新凝聚。
　　“殺了妳？哪有這種好事……”
　　顧慎看著此刻匍匐求饒的影子，覺得好生諷刺。
　　他淡淡道：“妳剛剛說的話，先前應該沒少聽吧？那些人求妳殺了他們……妳殺了麽？”
　　“先前那些人？！”
　　影子怔住。
　　他腦海之中掠過壹道晴天霹靂。
　　“那些‘中立者’……也是妳的人？”
　　聖書丟失之事帶來的沖擊實在太大，以至於他壹度忘記了，牢獄之中的中立者，也被劫走了！
　　顧慎冷冷註視著影子，負手而立。
　　“呵……”
　　影子低聲笑了。
　　這壹刻，他明白了許多事情。
　　他不再掙紮也不再求饒，而是靠在簌懸木下坐著，他輕聲說道：“冥王……好壹個冥王……”
　　“五洲恐怕沒有人會猜到，二十年前的冥王已死，真正的冥王，是顧慎妳。”
　　“只是……”
　　他臉上掛著譏諷笑意，緩緩問道：“妳身為冥王，又能如何？”
　　“妳救不活那些‘中立者’，他們的意識已經崩潰了，妳不知道，他們對我求饒了多少次……”
　　影子好像在回想著牢獄之中的景象。
　　他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神色。
　　“這些人求我殺了他們……”
　　“我先是剜去他們的雙眼，讓他們目不能視……”
　　“再割掉髕骨……”
　　壹道雷霆之音，在凈土上方炸開。
　　“夠了！”
　　顧慎拂袖，風雪大作，影子再次飛出，這壹次他被摔到了遠方，重重砸在地上。
　　“妳說這些，無非就是想激怒我……讓我殺了妳。”
　　顧慎聲音雖然含怒，但眼神卻無比冷靜。
　　他冷漠地盯著影子。
　　“放心，妳會在這裏好好‘活著’。”
　　先前……他沒有在凈土之中復活鄔黍那些中立者，便是因為這些人的“意誌”已經崩潰了。
　　他們壹心求死。
　　凈土之中的復蘇。
　　意味著肉身的死亡，精神的重生。
　　顧慎固然可以將他們的魂靈帶到這裏……可是對於那些“意誌崩潰”的超凡者而言，這種重生，反而是壹種折磨。
　　所以……
　　和景山言先生壹樣。
　　這些人最終的命運，是就此死去，迎來“終結”。
　　這是對他們的尊重。
　　“殺了我！來啊！來——”
　　影子聲音高亢，但下壹刻，他就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
　　顧慎擡起兩根手指，緩緩在虛空之中劃過，他是整座凈土的主人，是這裏至高無上的真神，這座世界的征程運轉，基於他所提供的超凡源質。
　　所以這座世界的規則，由他書寫。
　　“噤聲。”
　　顧慎神色平靜，對著影子緩緩說道：“我們有的是時間……相信我，要不了多久，妳會自己把‘聖書’的秘密吐出來的。”
　　影子神情激烈，剛剛想要站起身子，頭頂便有壹抹陰翳落下。
　　轟轟轟！
　　顧慎隨意揮手，兩根手指在虛空之中輕擡搖晃，橫豎兩三下，就有壹片黑色掠來——
　　他親自締造了壹座“精神黑屋”！
　　這世上的最大酷刑，就是把“精神永生”之人，關押在漆黑無光的籠牢之中。
　　黑屋搭建完成，簌懸木下，恢復寧靜。
　　“唰——”
　　不多時，顧慎身旁，壹陣代碼流動，褚靈的精神從零零幺之中轉移，來到了凈土，與顧慎並肩而立。
　　“我查了數據庫中的資料，沒有收獲。”
　　褚靈輕聲道：“這壹頁殘紙，近年內並沒有出現在五洲大陸之中，這種級別的封印物……不太像是人工鑄造的。”
　　“所以……這是【舊世界】的產物？”
　　顧慎望向古屋。
　　光明城謹慎保護的聖書，此刻正在經受自己“熾火”的瘋狂灼燒！
　　他可不在乎這是什麽寶貝。
　　既然是從光明城中掠奪而來，如果不能為自己所用，那麽不如毀滅！
　　“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
　　顧慎微微皺眉：“如果這頁殘紙，是【舊世界】的產物……那麽光明城是如何利用它的？”
　　【舊世界】的封印物，可不會有什麽信仰殘留。
　　換而言之……這頁殘紙的初始屬性，是不會把有信仰的超凡者，轉化為“光明信仰”的。
　　“壹定有對應的‘古文’，可以對其進行掌控！”
　　顧慎眼神豁然壹亮。
　　這頁殘紙，頗有些邪乎……
　　這是專門克制信仰之地的神器，無論是風暴教會，還是光明教會，都需要“聖書”，壹方面增強自己實力，另外壹方面則是掠奪對方教徒！
　　如果自己能夠掌握聖書的力量，是不是就意味著……那些對光明無比忠誠的聖裁者，會成為凈土最忠實狂熱的麾下？
　　……
　　……
　　西窟北環，兩道身影正在飛快追趕！
　　“逃！”
　　“快逃！”
　　朱雀在心底怒吼，他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致，帶出無數猩紅幻影，可無論怎麽逃，背後總是有人緊追不舍！
　　披著重甲的賈唯，進攻和防禦基本都是無敵。
　　要說他最大的弱項，應該就是移動速度——
　　然而即便如此。
　　朱雀依舊甩不開他，兩者之間的距離雖然沒有縮短，但同樣沒有被拉開。
　　“紅龍……出現意外了。”
　　朱雀神色陰沈，他甩手引召出【雲鏡】，雲霧繚繞之間，鏡面倒映出壹張古井無波的面孔。
　　“我正被賈唯追殺。”
　　朱雀迫於無奈，發出了求救：“妳能趕過來麽？”
　　“需要我過來麽？”
　　紅龍的聲音仿佛冷漠無情的機器，道：“按理來說，賈唯的速度，比不過妳。妳參悟出兩道領域之後，是能夠跑掉的。”
　　“需要妳過來！”
　　朱雀怒了：“按理來說按理來說……我魂都快被他打出來了，妳還問我需不需要支援？！”
　　“好，我這就動身。”紅龍神色依舊沒什麽變化：“妳往【曇曜】核心區逃，如果賈唯繼續追擊，我會出手。”
　　聽到了這句話，朱雀稍稍松了壹口氣。
　　四神使之中，紅龍實力最強，而且最神秘！
　　天水先生料事如神，而且從不錯算漏算，這次南下任務能夠放心讓他們四位南下……就說明源之塔並不擔心“四階超境”這種存在會破壞原有的計劃！
　　換而言之，紅龍有能力與賈唯進行對抗！
　　“只要逃到【曇曜】……我就算是安全了麽？”朱雀神情之中隱約掠過瘋狂之色，越是頂級的超凡者越是惜命，他敢只身來西窟焚城，就是有萬全的脫身打算。
　　可與賈唯交手，他才發現，四階超境的強大，超過了自己的可應對範疇！
　　【雲鏡】對話結束，朱雀的速度再次暴漲！
　　……
　　……
　　這場跨越南窟的生死追擊，並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沈默，無聲。
　　殺機暗藏，雷霆萬鈞。
　　在朱雀以【雲鏡】聯系紅龍求救之時，作為追擊者的賈唯，也進行了壹場精神談話。
　　“賈唯先生，我是蘇葉。”
　　賜福之子的聲音在賈唯心湖之上響起。
　　“……”
　　在賈唯聽到心湖聲音之時，他的心頭便隱約感受到了不祥之兆。
　　“您現在在追擊‘朱雀’麽？”蘇葉問。
　　“是。”
　　賈唯擡頭瞥了眼前方身影，沈聲道：“有什麽突發情況麽？”
　　“需要您回去壹趟。”
　　蘇葉壓低聲音，道：“W4區出事了。我聯系不上‘影子’。”
　　賈唯瞇起雙眼，他認真凝視著前方的紅影……先前兩次焚城，應該出自源之塔的設計，可如今的朱雀，是真真正正在玩命逃跑！
　　自己的出現，打破了源之塔原有的布局——
　　而現在，他就快追上了！
　　這種時候回去？
　　“我知道事出突然，也知道您正在追殺‘朱雀’……可畢竟涉及‘聖書’，事關重大！”
　　蘇葉道：“這次南下任務，‘聖書’決不允許有失。您現在距離W4區最近，這是我們僅剩的‘封鎖現場’的機會。”
　　“妳的意思是……源之塔真正的目的，不是焚城。”
　　賈唯冷冷道：“是竊走聖書？”
　　“……”
　　蘇葉無奈道：“可能是這樣。”
　　“他們怎麽會知道‘聖書’的存在？！”
　　賈唯皺眉，他想不通，“‘聖書’計劃，只有我，妳，還有那些級別夠高的暗子才知道……”
　　“天空【雲鏡】可以窺伺壹切。”
　　蘇葉提醒：“總而言之，我們現在唯壹能做的，就是‘止損’。”
　　賈唯深吸壹口氣。
　　他註視著前面速度暴漲的朱雀，衡量了壹下繼續追擊，和就此放棄所帶來的兩種結局，最終將殺意按下。
　　“轟！”
　　他重重踏在地面之上，雙腳將大地踩出壹個深坑，緊接著立即回旋，如炮彈壹般，重新向著西窟陣地所在的方向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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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之後。
　　賈唯回到了W4區，他隔著數裏便感到了不妙。
　　W4區壹片死寂，冷冷清清，光明城的信徒氣息，十分微弱，幾乎感應不到……
　　整座城區，雖然沒有“戰鬥痕跡”，但已然是壹座死城！
　　他壹腳踹開高墻。
　　進入府邸。
　　映入眼簾的……是堆疊橫陳的遍地屍體，那些都是聖書轉化而來的“極端者”，此刻死的不能再死，這些人的魂靈都被震碎了。
　　真的有人入侵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覺。
　　自己先前回窟阻殺朱雀，甚至都沒有感受到這邊的“異樣”，入侵者的精神手段十分高明，隱匿身法神出鬼沒。
　　至於光明城結締的“結界”，更是被摧毀地幹幹凈凈。
　　賈唯緩步進入府邸最深處。
　　他沈默站在院前，看著壹片狼藉。
　　再過片刻，府邸外傳來喧囂聲音，是蘇葉和迪讓回來了！
　　與蘇葉壹同回城的迪讓大主教，很懂禮數，他沒有進入光明城信徒盤踞的這座府邸，而是老老實實等候在外。
　　蘇葉踩著飛毯向府內掠行。
　　人未至，聲先傳。
　　“賈唯先生！‘聖書’情況如何——”
　　賈唯只是沈默。
　　而當蘇葉回府之後，整座府邸便更加寂靜。
　　兩人站在支離破碎的院門之前，看著那被鑿碎的“中立者”牢獄……西窟抓捕的那些中立者，全都消失不見。
　　除此之外。
　　封鎖聖書的院子，直接被搬空！
　　“聖書，連同結界……全都不見了……”
　　蘇葉神情煞白。
　　他的手指，氣得顫抖！
　　“影子死了，戰死的。”
　　賈唯低頭看著地面……整座府邸之中，唯壹算得上殘留戰鬥痕跡的，就是聖書所在的院落，這裏曾爆發過壹場還算激烈的戰鬥。
　　蘇葉回過神來，他輕聲喃喃道：“影子徹底消失了……他的屍體被毀了……”
　　“是的。”
　　賈唯垂首，默默蹲下身子，以鋼鐵手指蘸了蘸地上的灰塵粉末：“影子戰敗，兇手將他‘挫骨揚灰’……這裏什麽有效的線索都沒有剩下。”
　　蘇葉聞言壹怔。
　　“是不是想起了前任賜福之子的死？”
　　賈唯語氣之中帶著淡淡的譏諷，道：“當初的孟驍也是這般，壹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仿佛憑空蒸發……我在多魯河找了很久，連壹粒灰都找不到。”
　　“妳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也與顧慎有關？”蘇葉瞇起雙眼：“源之塔和顧慎聯手，這怎麽可能？”
　　“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麽。”
　　賈唯重新站起身子，“我只知道，聖裁者遵從光明之引導，行使正義之裁決……從見到‘顧慎’的第壹眼起，我就認定他與孟驍失蹤有關。”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敢肯定，這小子壹定是光明信仰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