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登神之路

　　能夠參悟出兩道領域法則的超凡者，在四階之中，已經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這壹步，意味著距離“封號”已經不遠。
　　絕大多數四階，終其壹生，都會被卡在這道門檻之前……
　　而齊宙點燃鬼火，拼命往雪山之下沖擊，就是想要借著這股“必死之誌”，在絕境之中，尋求壹線生機。
　　“退後！”
　　“退後！”
　　軍團長的命令，在白鯨山脈傳開。
　　北洲執法者迅速讓開……那縷漆黑鬼火所過之處，無數雪木坍塌崩碎，諸人紛紛讓出壹條道路，這並不是畏懼。
　　如果有需要。
　　他們可以用自己的身軀，去阻擋齊宙。
　　別說是四階！
　　就算是封號，他們也會上前！
　　只是此時此刻，他們的“拼死阻擋”，未必是壹件好事。
　　齊宙的“鬼火領域”已經起勢，他憋著壹股勁想要在今日完成突圍，順便晉升封號，這種時候，壹旦執法者隊伍與他正面交鋒，頗有些像是狼入羊群。
　　想要突圍，齊宙的最終目標就是“軍團長”，若他此刻開殺，臻入無人之境，倒還真有壹縷極其微渺的機會，完成最終的“晉升”。
　　成為封號，水滴石穿。
　　他已經完成了前面的全部積累。
　　差的這些“造化”，這壹戰……軍團長不想給他。
　　“嘩啦啦！”
　　雪潮翻滾，齊宙踩著雪白浪潮下山，他如入無人之境……四下的確無人，他的“鬼火領域”肆意擴張，那些北洲執法者，全部躲得遠遠的。
　　沒壹個人與他交鋒！
　　這樣的情況，其實也不錯……他不必擔心自己會在最終交鋒之前，被消耗力量。
　　所以他需要面對的敵人，就只剩下壹個！
　　……
　　……
　　白鯨山脈的雪潮，越滾越烈。
　　無數雪浪疊加之聲，也都在此刻激蕩回響起來，此起彼伏，而且漸漸聲勢浩大，猶如雷震靠近……
　　“雪崩？”
　　“雪崩！”
　　北洲執法者的精神鏈接中，響起了疑惑和確認之聲。
　　齊宙想要突破，積攢的龐大力量，破壞了這裏的平衡，引發了這場雪潮的崩塌，引起了整座白鯨山脈的雪崩！
　　絕大多數執法者，神情都很平靜。
　　他們保持著隊形，快速進行著這場剿殺的“收官”行動……雪崩其實不算什麽，參加這場任務的超凡者，基本都抵達了三階的境界。
　　自然界的雪崩，再怎麽浩大，也奈何不了他們。
　　凡夫俗子，穿上源甲，也能夠保證安全。
　　更何況三階超凡者？
　　只是這場雪崩，嚴重幹擾了視線……無數白茫茫的雪氣，順延山脈俯沖而去，他們看不清掀起這場大雪潮的男人，究竟抵達了何處。
　　只有精神力足夠強大的那些超凡者，才能“看”到山腳的情景。
　　顧慎收起火墻，屏息靜觀。
　　作為“偽四階”，在放棄了深海試煉這條大眾化的修行捷徑之後，他便壹直遵從著北洲傳統的“滲透修行”，關於高等級的戰力劃分，認知其實壹直都很模糊。
　　所以，顧慎很想知道，頂級四階超凡者彼此之間的差距……只不過平時根本就沒這個機會，真正的頂級四階，都是象征壹洲的臉面，不會輕易交手。
　　【深海】給超凡者劃分了境界。
　　在十二層試煉之中，其實最高的“等級”就是四階。
　　第四階段超凡者，意味著【深海】還能夠給予測評，更往上的，通關了【深海】全部十二層試煉的那些強者……
　　聯邦政府會授予榮譽，他們的等級，則被統稱為“封號”。
　　如果說，參悟出兩道法則的“四階”，在這個階段，已經算是登頂無敵的存在……那麽是不是意味著，此刻的齊宙，有機會挑戰封號？
　　那麽，陸哲，賈唯這種四階超境者，與之相比呢？
　　再往後推壹步。
　　就是顧慎感興趣的問題了……
　　他曾在懸空山小院，見到過紫雨軍團長，對光明城大騎士賈唯出手的畫面。
　　此刻，軍團長第二次出手，又是壹個四階。
　　雖然兩次出手，場景不同，紫雨的出手目的，強度也不同……但通過同壹目標的不同對手，就可以比較出頂級四階之間的實力差別。
　　雪崩的那壹刻。
　　顧慎等待的結果，也出現了——
　　……
　　……
　　無數雪潮翻滾，騎乘著雪潮的【鬼火】齊宙，猶如站在大海萬丈浪潮之上的馭海之神。
　　他渾身上下都被黑炎所覆蓋！
　　北洲執法者習慣在執行任務之時，佩戴源甲，來提升自身戰鬥力。
　　對北洲人而言，源甲就是最好的護體封印物。
　　此刻，齊宙身上的“黑炎鎧甲”，便是堪比六階源甲的領域護具，他將自己領域內的全部火焰，都凝聚在了這身“黑炎”之上。
　　“鬼火”與尋常的自然系能力不同。
　　此刻，纏繞在他身上，不斷搖曳的“黑炎”，散發出陣陣撕裂空間的波動……這些火焰，竟然衍生出了與空間系相關的特質。
　　與淵仲的能力【間切】不太相同，齊宙所掌握的能力【鬼火】，第壹道領域法則，沒有那麽變態，可以遠距離傳送。
　　但他可以撕裂周邊狹窄範圍的壹部分空間。
　　雪屑落入黑炎甲胄之上，瞬間消失。
　　並非被融化。
　　而是被撕裂的空間直接“吞沒”。
　　他的氣勢不斷提升再提升，在這壹刻，他幾乎超越了【深海】所界定的十二層境界範疇！
　　而他的對手。
　　是壹個看上去“身形單薄”的女子。
　　軍團長獨自壹人站在大雪之中。
　　她原先環抱雙臂，走出基地之後，緩緩將手放下，擡頭看著那鋪天蓋地的雪崩，以及騎乘百米雪潮而來的齊宙。
　　在等待雪潮降臨的時候，她負手而立，而後閉上雙眼。
　　北洲執法者，遵循命令，及時散開。
　　於是這場雪崩，終於以最快的速度，浩浩蕩蕩抵達了山腳之下——
　　“殺！”
　　嚴寒的苔原凜空之上，響起壹道沙啞之音，那是踩在雪潮上的齊宙所喊出的，他身披黑炎戰甲，雙手虛握之處，無數漆黑流光匯聚拼湊，撞擊形成壹把巨大重劍。
　　齊宙聲嘶力竭，氣勢磅礴。
　　從白鯨山脈壹路沖殺到山腳，他的氣勢，已經攀升到了極致！
　　而雙腳站定的紫雨，紋絲不動，她的大氅忽然翻滾起來，四周的冷風在這壹刻膨脹，那件翻滾的氅袍忽然破碎，幻化成為了無數火苗。
　　【龍湮】打開。
　　她乘風而起，又或者說腳底的雪地，被雪崩所影響，猶如壹條龍脊，連綿起伏。
　　壹時之間，高低交錯。
　　雪潮將她高高擡起，起伏之間，紫雨和齊宙抵達了同壹水平線——
　　兩人不像是站在雪山之上，而像是站在壹條波瀾壯闊的大江江面，江水連綿起伏，他們隨之起伏，而彼此對撞交觸，僅在壹剎之間，紫雨快速俯身拔出腰間戰刀，那並不是什麽名貴的利刃，作為調查軍團軍團長，她擁有著數之不清的鋒銳刀劍。
　　但這壹次，她只是從基地之中，隨意挑選了壹把普通戰士佩戴的普通戰刀。
　　這把刀，是普普通通的壹把刀。
　　這壹刀，也是普普通通的……壹刀。
　　壹刀之後，雪潮破碎，這場長虹貫日般的雪崩，也在山腳底下，迎來了第二次崩塌，踩著雪潮浪頭的男人被壹刀削去了頭顱，什麽黑炎戰甲，什麽兩道法則合壹，什麽超脫【深海】境界……在北洲調查軍團軍團長的壹刀之下，幾乎支離破碎。
　　【龍湮】將整座北洲駐軍基地的天幕都染成了紅色。
　　滾滾雪潮，在此刻遇到堤壩，撞擊之後，猛烈燃燒。
　　紛紛揚揚的紅雪，在白鯨山脈上空拋灑，這壹幕很美，美地讓人感到不太真實……
　　溫熱的雪屑，降落在顧慎的肩頭。
　　他的神情有些復雜。
　　面對這次圍剿，長野派遣出了四位封號……而北洲，僅僅派出了壹位。
　　但這壹位，足夠強大。
　　封號之間，也有強弱，顧慎如今境界不夠，窺不到具體深淺。
　　雖然沒有見過顧老爺子，顧南風，白沈，高天，這四位長野封號全力出手……但顧慎作為陵園事件的親歷者，他總覺得，這四位封號固然強大，但他們的“強大”，與眼前的軍團長相比起來，似乎又不太壹樣了。
　　但此刻。
　　紫雨的戰績，壹把普通戰刀，瞬斬齊宙，連帶著阻攔百米浪高的白鯨雪崩。
　　這已經不是“凡俗”所能展露的力量了。
　　“眾所周知，北洲三大將所代表的戰力，與世俗意義上的‘封號’，不是壹個級別的。”
　　“銹骨，白蜥，銀狐，幾乎抵達了超凡生靈的頂點。”
　　精神海中，褚靈的聲音緩緩響起。
　　“別忘了，這個女子軍團長，可是被譽為北洲未來的第四大將啊。如果妳要在長野之中選擇同級別的對手，這次出任任務的四位，都不太合適。”
　　“老爺子年齡大了，顧南風，白沈又太年輕……”顧慎喃喃道：“至於高叔，作為壹個閑散之人，他根本就不那麽在意自己所能抵達的位置。”
　　“是的。”
　　褚靈道：“年輕巔峰之時的顧騎麟，或許能爆發出這種級別的戰鬥力，再給顧南風，白沈壹些時間，他們也有可能做到這壹步。如果妳非要在長野封號中，挑選和紫雨同級別的對手……大概就是韜光養晦了二十年的顧陸深最合適吧。”
　　顧陸深……
　　從陵園事件，便可以看出，這個瘋子的確比其他封號，要更強大壹些。
　　“真是……開眼了。”
　　顧慎喃喃道：“我壹開始只是想看看，頂級四階的實力差距……沒想到，還有這些‘意外收獲’。”
　　“妳看出來了麽？”
　　褚靈笑了，她壹直都明白顧慎的想法，只不過擁有龐大算力的她，有些問題，早就有了答案。
　　“應該算是看出來了。”
　　顧慎輕聲說道：“賈唯比齊宙要強……雖然軍團長兩次出手強度不壹樣，但如果剛剛那壹擊，換賈唯來對抗，我覺得就算沒有‘明光鎧’，他也可以扛過壹刀。”
　　“先說結論，妳的預感是對的……四階超境者賈唯，的確是比齊宙要強。而且拋開封印物和其他所有外界因素，真正打起來，齊宙會被賈唯按在地上暴打。”
　　褚靈平靜道：“妳知道為什麽嗎？”
　　顧慎有些困惑，他搖了搖頭。
　　“在懸空山小院的數據中，我感受到了賈唯身上……出現三道法則之力的波動，他在對抗紫雨的那壹瞬間，引召出了三道法則之力。”
　　“三道？！”
　　顧慎被褚靈所說的原因震驚到了。
　　如今熾火，想培養出壹道完整法則，都無比困難……壹座領域的形成，可不止是參悟透徹就完成了的。
　　生機之火需要海量的源質。
　　顧慎立即問道：“三道法則，是四階超境者的必備條件麽？”
　　“如果用【源代碼】的角度來回答……我會告訴妳，這個問題，超出了【深海】的推算範疇。”
　　褚靈繼續道：“深水區之所以不繼續開放測試，便是因為在四階這個階段，超凡者掌握了‘領域之力’，隨著領域的開戰，修行變強的方法，也變多起來……【深海】沒有辦法再給出壹個標準化的，完整的培養程序。”
　　“但如果換壹種身份，我可以告訴妳……三道法則，不是四階超境者的必備。”
　　“陸哲，作為另外壹位‘四階超境者’。”
　　“他身上的法則波動，就只有兩道，非常普通，甚至還沒開始‘合壹’。”
　　褚靈認真說道：“陸哲之所以是‘超境者’，因為他的精神海，預計規模是齊宙的十倍。單論精神海規模，很多封號，都沒有他這麽龐大。”
　　“原來如此。”
　　顧慎回想自己先前對陸哲的窺伺，他看出了仲原和費舍爾的精神海大概規模，可對於這位壹隊隊長，卻是根本看不穿！
　　差得太多！
　　顧慎總結：“所以，超境者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某壹方面，完成超過當前境界的大幅度領先……要麽多壹座領域；要麽是有奇遇，精神海規模龐大；要麽是參悟出驚世駭俗的完美領域……”
　　“對。”
　　褚靈道：“越往後，保持高水準就越難。而超境帶來的回報，則是無比豐厚的，想成為‘頂尖’，就要在同等水平，橫向對比。只要齊宙的雙領域沒有合壹，沒有成為封號，壹輩子都別想打過賈唯，也別想打過陸哲。”
　　“明白了……”
　　顧慎站在雪地中，沈思許久，問道：“我有壹個埋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當年在陵園中，白術瞬殺了顧陸深，白術先生的實力……”
　　那是壹場頂級封號之間的對決。
　　如果顧陸深，對標的是紫雨軍團長，這種接近人類極限的超凡存在。
　　那麽白術……
　　又該怎麽算？
　　“白術先生，現在已經成神了。”
　　褚靈輕聲說道：“而在成神之前，他可是最接近神的人啊。”
　　超凡修行，是壹條漫長的“登神之路”。
　　所有人，都想超脫凡俗。
　　可如果去掉那七個至高之人，便會發現……曾經的白術，就是這條登神路中，站在最高處的攀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