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章 貓鼠

　　“高層正在警報，說明褚靈接管大廈的時間不多了。”
　　顧慎趴伏在電梯廂體之上，他以壹種“寂滅”般的狀態，保持著停滯，所有的動作都停住，因為壹丁點的異動，都會引起陳沒的註意。
　　電梯緩緩上行。
　　萬幸的是……陳沒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存在，熾火成功將顧慎隱匿起來。
　　這個在烏鴉口中，誠心會唯壹值得重視的對手，實力預估是深海十壹層的巔峰。
　　距離封號應該只差壹點點。
　　如果打起來，顧慎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勝率是十零開。
　　自己成功逃脫的概率應該都是零。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麽手段什麽花樣，都是無效的。
　　“絕對不能被發現。”
　　顧慎屏住呼吸，他的動作雖然停滯不動，但思維卻在瘋狂運轉……不知道陳沒選擇這部電梯是不是巧合，如果只是偶然，那麽自己還有機會。
　　當電梯停下，陳沒離開。
　　他在井道中更換廂體，隨著電梯下落，即可逃離……南灣大廈電梯井道的天眼已經被全面清空。
　　但唯壹的問題，就是時間。
　　壹旦真正的深海接管大廈之後，自己絕無藏身之地。
　　現在的時間……來得及麽？
　　“電梯還在上升……他似乎選的是第39層……”
　　顧慎瞇起雙眼，看到陳沒乘坐電梯的選擇，他心中的猜測再壹次被驗證，果然在南灣大廈最高層，存放的秘密是最重要的。
　　陳沒這是要親自檢查。
　　“鐺！”
　　電梯到站，陳沒沒有停留，直接離開，他來到那扇紅銀覆蓋的玻璃門前，虹膜識別系統認出了他的身份，大門緩緩打開。
　　看到陳沒離開。
　　顧慎心頭籠罩的那股強大壓迫感終於消失……這個男人給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強烈危機感。
　　如果陳沒未曾離開電梯廂體，那麽顧慎連壹根手指都不敢挪動。
　　他深吸壹口氣，向著黑暗中的另外壹邊跳去。
　　身體極速下墜。
　　但真理之尺的柔光將顧慎包裹，在其後背位置，幻化出壹對光潔羽翼，羽翼在狹窄漆黑的電梯井道中舒展，顧慎無比輕柔地落在相對最近的那部電梯頂端。
　　褚靈的提醒在黑暗中響起。
　　“我的權限快要消失了……距離深海全面接管大廈還有10秒。”
　　10秒？
　　在顧慎跳出的那壹刻，褚靈就安排了相鄰電梯上浮接應，落地之後，這部電梯開始下墜。
　　“來不及了。”
　　顧慎深吸壹口氣，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撚動纜繩。
　　熾火包裹下。
　　焦糊氣味瞬間散開，纜繩被燒斷。
　　在第壹根纜繩燒斷的那壹刻，電梯在井道內發出了沈悶的響聲，這部電梯配備了十二根鋼鐵懸繩，斷裂壹根，並沒有什麽影響。
　　“幫我關閉安全鉗系統。”
　　顧慎低聲開口，話音未落，真理之尺的輝光已經包裹手掌，他用力攥住剩余的鋼鐵纜繩，無數火光在黑暗中迸濺。
　　等到這部電梯正常下落……深海已經接管大廈，就算井道內的天眼被排除，它也能覺察到電梯下墜的異常，如今的情況，必須要采取特別手段了。
　　“妳準備燒斷纜繩？”褚靈詫異於顧慎的果斷。
　　這個方案，甚至連她都沒有想到。
　　距地壹百多米，從這個高度自由落體，下墜的時間在三秒多壹些。
　　在僅剩十秒權限的情況下，這是最快離開大廈的解。
　　壹樓應該還有守衛。
　　不過這些守衛大概率是正常人……使用熾火催眠只需壹瞬間，只要陳沒沒有察覺到顧慎電梯井道內的行動，那麽逃離大廈，這個方案的用時是足夠的！
　　“轟——”
　　十二根安全纜繩全部斷裂！
　　這部配重兩千斤的合金廂體，在高大百米的黑暗井道內滑落，像是壹枚被人重重扔下懸崖的金屬鐵塊，顧慎壹腳踩塌合金頂板，墜入這枚大鐵塊的廂體之中，準備在跌落的第壹時間撲出。
　　“以妳目前的身體強度，承受不住這個壓力的……”
　　褚靈的聲音有些焦急。
　　“相信我，關閉安全鉗。”
　　顧慎深吸壹口氣，真理之尺的輝光浮現，層層銀芒將小腿包裹，因為合金頂板被掀飛的緣故，狂風湧入電梯廂體之中，他能夠感到巨大的壓力傳來。
　　……
　　……
　　第三十九層。
　　陳沒環顧壹圈，默默看著葉寧秋的辦公室……這裏的壹切都很安靜。
　　沒有絲毫動過手腳的痕跡。
　　監控中的顯示也是壹片太平，沒有異常。
　　可陳沒心中卻浮現了異樣，那是超凡者的直覺，而且極其準確，他覺得這裏有人來過。
　　如果相信直覺，那麽就需要……懷疑深海。
　　陳沒沈默了壹秒。
　　在深海與直覺之間……他選擇相信後者。
　　他不相信南灣大廈的斷電，電梯監控的切斷，所有的壹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這裏的人為痕跡太明顯……
　　正在此時，遠方傳來了“哢嚓”壹聲。
　　很輕微的聲響，但是在陳沒耳中，卻如雷鳴壹般，他的神情瞬間凝重，幾乎如閃電壹般掠至電梯閣前，下壹刻合金鐵板就被掀飛，這個穿著人字拖的年輕男人輕輕躍起，手中端著的那杯咖啡沒有絲毫灑落，就這麽輕飄飄的踩在廂體的最上方。
　　他看到了黑暗井道中璀璨如花火的弧光，也看到了那壹截快速下墜的電梯廂體。
　　井道內的天眼全都被摧毀了。
　　原來如此……是躲在這裏。
　　陳沒面無表情地向下俯瞰。
　　擡腳。
　　跺下。
　　……
　　……
　　在陳沒消失在第三十九層監控中的那壹瞬間，褚靈就發出了警報。
　　“陳沒行動了！”
　　顧慎神情十分難看。
　　他想不通，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察覺的……未免也太敏銳了吧？
　　自己明明非常仔細地處理了第三十九層的物件擺設，還用熾火消除了精神痕跡，如果陳沒沒有察覺熾火的能力，那麽按理來說，他也不可能從第三十九層發現端倪。
　　可惜，這世上總有些人辦事不講證據。
　　只憑感覺。
　　身處光明之中的顧慎，擡頭仰望那弧光消散的黑暗盡頭，懸停在第三十九層的電梯廂體，似乎被壹股巨大的力量壓制，在壹瞬間十二根鋼鐵纜繩齊齊崩斷。
　　速度極快！
　　顧慎有種被流星追擊的悚然感，黑暗中的無數弧光滑落，仿佛下壹刻這些流光就要將自己淹沒！
　　只是緊接著就傳來“咚”的壹聲！
　　黃鐘大呂，在狹窄井道的壁內翻滾，震得人耳膜發疼。
　　在最後的權限中，褚靈操縱系統，開啟了電梯井道內的安全鉗。
　　“來不及了——”
　　顧慎腦海中只有這麽壹個念頭。
　　安全鉗卡住了陳沒所在的那截電梯。
　　但只有壹瞬，下壹刻，踩在廂體之上的男人，未見任何動作，似乎只是雙腳微微發力，原本穩穩卡死電梯的那層安全鉗便直接破碎。
　　“轟隆隆”的雷鳴裹挾著狂風，陳沒踩著電梯下落，後發先至，兩截電梯幾乎同壹時刻墜落在壹樓，守護在大廳的那兩位安保人員神情錯愕，他們只聽到了不分先後的兩聲巨響。
　　電梯的門甚至未開。
　　壹道聲音便響起。
　　“……躲開！”
　　電梯被踢地爆碎，壹整座廂體在落地的那壹刻被大力抽射，像是壹枚高高墜落的足球，穿著人字拖的男人在落地之際縱身躍出，壹個橫掃。
　　無數碎片濺射。
　　彎曲破碎的電梯門艱難打開了壹小半，露出踩著遍地鋼鐵碎片的陳沒，他端著的那杯咖啡稍稍灑落了壹些，但整個人的神情則是有些陰郁。
　　電梯內空空如也。
　　在這壹刻，陳沒的耳中再壹次傳來鏈接的聲音。
　　“滴。”
　　“深海成功鏈接，正式接管南灣大廈。”
　　聽到這聲音——
　　陳沒原本波瀾不驚，平穩端握著壹次性咖啡紙杯的手掌，陡然攥緊，緩緩將紙杯捏成壹箍廢紙。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如果現在的聲音，意味著深海成功鏈接……那麽先前接管大廈的是什麽？
　　先前所有的部署……都是在戲弄自己麽？
　　關鍵是，自己確實被對方玩弄地團團轉。
　　自始至終，他甚至沒有見到那個侵入者長什麽模樣……甚至不知道，那個家夥究竟逃到了哪裏。
　　“深海，調查此刻身處南灣大廈的非凡入侵者。”
　　陳沒聲音有些嘶啞，他重新回到了電梯中，靜靜等待深海的回復。
　　短暫的寂靜中。
　　他回想著這明顯經過縝密計劃的壹切。
　　對方背後很有可能是壹個極其高效的團隊，而且具備極強的數據切入能力，在南灣大廈請求接入深海的那壹刻，侵入者團隊順勢接入了……這是他唯壹能想到監控沒有異常的原因。
　　不過沒有關系。
　　現在大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貓和老鼠的遊戲，才正式開始。
　　“掃描中……請稍等。”
　　陳沒很有耐心地等待了數秒，他已經做好了再度殺上去的準備，這壹次對方無論使用什麽方法，都別想逃離自己的追捕。
　　陳沒的手指就懸在電梯按鍵前。
　　終於，深海給出了回應。
　　“南灣大廈，已掃描完成……未發現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