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九章 潛伏

　　“E0區，有七十九條主幹街道，三十六座小型街區。”
　　“朱雀神使坐鎮E2區，S級結界【空域】的精神力也幾乎籠罩整座東窟……如果妳要潛入，務必小心。”
　　顧慎駐足於E0區的高墻之外。
　　他站在壹片黑色灌木林中。
　　尚未破曉。
　　源之塔的城區，駐守力量相對薄弱……畢竟各洲帶來的人手都不算多，而四神使殺光了“極端者”，城墻上只是懸浮著壹架架與【深海】鏈接的無人機。
　　“E0區的駐守者是誰？”
　　“賀蟬。”
　　褚靈道：“妳曾在萊茵城和他見過壹面。”
　　“紅葡集團那個年輕的八星神官？”顧慎隱約有些印象。
　　“是。”
　　褚靈道：“賀蟬是實打實的‘四階強者’，源之塔這次帶來的精銳力量十分強悍，四神使都是頂級四階……即便是他們的直屬麾下，實力也是不容小覷，客觀評價，賀蟬的戰力應該是和誠心會‘蘇察’壹個級別的存在。”
　　“這樣麽？”
　　顧慎挑眉：“當初從紅葡集團對花幟提出的交易……就能感覺到，這個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中洲看似和諧，但實際上暗流湧動。”
　　褚靈道：“但凡有權力爭奪的地方，都必定會產生分化……四神使要爭奪‘火種’，下面的超凡者就必須站隊。”
　　“入城之前，我建議妳做好‘防護措施’。”
　　褚靈認真說道：“雖然我可以幫妳屏蔽無人機的【精神網絡】，但妳如果再準備壹些手段，來應對‘空域’檢查，就更好了。”
　　“賀蟬的精神力應該查不到我。”
　　顧慎沈聲道：“東窟城區的高墻打開通道口，源之塔對城區內子民的出入開放了通行權限，這種情況下，只要我低調入城，不發生沖突……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等等。
　　褚靈說的“手段”，是什麽意思？
　　“或許……”
　　未等顧慎開口，褚靈便道：“妳可以試試‘光明賜福之袍’。”
　　……
　　……
　　孟驍的鎮月法袍！
　　這件封印物……顧慎拿到手之後，第壹時間就進行了“精神清洗”，光明城和法袍之間已經不再存在聯系，只不過這件封印物，他壹直沒有動用。
　　洗去精神印記之後。
　　鎮月法袍，就是壹件衣袍類防禦封印物，具有極其強大的精神籠罩力量。
　　以及……匯聚攻擊。
　　孟驍將“光明”註入法袍之中。
　　法袍便射出“光明”。
　　或許註入其他的東西，法袍也會如法炮制……
　　進入“E0區”不算是什麽難事，那壹面高墻，攔不住任何壹位四階超凡者，只是困難的是“神使”布置的【空域】，以及坐鎮“E0區”的賀蟬。
　　披上法袍，顧慎覺得自己精神力驟然內斂了許多。
　　緊接著。
　　他再佩戴鬼面紗。
　　整個人的精神氣息，在“鬼面紗”的刺激之下，緩緩攀升……神祠閉關之後，顧慎如今的精神掌控力更上壹層樓，他已經可以輕松壓制住這件“A級封印物”帶來的精神反噬作用。
　　鬼面紗會讓使用者的面容猙獰。
　　那是因為使用者的精神，沒法自主控制，於是面紗便接管了“面部管理”。
　　此刻。
　　顧慎輕松壓制了“鬼面紗”，他伸出手掌，緩緩抹過，那張猙獰面容被“冥火”壹灼，立刻退散，露出了顧慎的本來面容。
　　“還挺諷刺……”
　　顧慎輕笑低語。
　　光明法袍和鬼面紗，這兩件相性截然不同的物件，竟然有些“絕配”的意思。
　　他再伸手，五指緩緩抹過，鬼面紗隨著他的精神力，緩緩改變著他的五官……凡俗之人，若是能駕馭這張惡鬼的面具，便可以化身成為真正的“惡鬼”。
　　真正的“惡鬼”，往往不是青面獠牙。
　　壹時之間，他的氣質，面容，都變得普通。
　　顧慎彈指蕩出熾火，他看著火焰裏折射而出的面孔……在光明法袍和鬼面紗的作用下，他已然可以做到“隨意”改變面容。
　　當然這壹切只是迷障。
　　在那些精神力碾壓自己的強者面前，這張“鬼面”的真假會在壹瞬間被看穿。
　　最後。
　　他把自己改成了壹個普通人。
　　……
　　……
　　半小時後，黎明破曉之際，E0區的城區主街道上，多出了壹個衣著幹凈的青年男人，他的模樣總體還算整潔，看上去是桑洲窟罕見的“體面人”。
　　順利通過了【深海】的入城審核。
　　在連續穿過數個小巷之後，那個衣著體面的男人消失在了世界上，他連續變化著面容，身形，最終變成了壹個氣質普通，放到人堆之中都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的枯瘦邋遢形象。
　　“進入E0區比我想象中順利。”
　　顧慎對褚靈開口：“這裏管轄很松。”
　　“可能是因為源之塔駐守者懶得去做無意義的‘內部提防’。”
　　褚靈道：“四神使降臨的第壹天，就是殺光‘極端者’，這些小型教會的力量，在他們面前不值壹提……至於報復，更是無稽之談。他們不會想到有妳這樣的領袖級天才，會主動潛入城區。”
　　桑洲窟領地，歸根結底，就只是棋盤。
　　這裏沒什麽值錢東西。
　　誰能想到，顧慎會親自潛伏，前來掠奪？
　　“只是……進入E0區容易，想找到‘神眷之子’，可並不簡單。”
　　顧慎壹只手縮在袖子裏，垂在胸前。
　　他感應著懷中鐵盒的波動。
　　這枚鐵盒，就像是壹件死物。
　　與尋常的“雷達”不同，這鐵盒並不提供主動的方向指引，只是在盒體內部，均勻散發著微弱的“精神波動”……
　　顧慎甚至不知道，什麽樣的“精神波動”，算是找到目標。
　　對此他大感頭疼。
　　莊肅給了他壹份E0區的地圖，這座中型生活區在覺醒實驗之後，被壹個小型教會占領，朱雀吝嗇人手，在此地只派遣了五位超凡者駐守……褚靈簡單借調【無人機】的巡查範圍之後，便得到了壹份相對完善的巡守職責圖。
　　顧慎沒什麽好辦法，只能壹條街區壹條街區去找。
　　在源之塔到來之後。
　　E0區的情況沒什麽改變……四神使和自己不壹樣，他們懶得搭理當地土著，殺死極端者只是為了省去麻煩，占領城區之後就開始“掠奪天才”。
　　這種事情，四洲其實都在做，誰都不想錯過免費的“覺醒奇才”。
　　只是四神使的搜刮，力度很大。
　　許多人都猜測，這就是“酒之火種”任務考核的壹部分……
　　這其實就是顧慎查到“神眷之子”方位之後，立刻緊張動身的原因。
　　他不清楚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具有關聯，但是他不希望“神眷之子”被源之塔先行壹步找到。
　　本著先從最危險的地方找齊。
　　顧慎第壹站去了E0區的教會府邸，外洲駐守者抵達之後，所做的第壹件事情壹般就是格殺極端者，然後在“府邸”就此歇息……這些極端者修築的住所比內城區要華美精致得多，算是勉強湊合能住。
　　由於覺醒實驗吸引了方圓幾片海域的超凡源質，所以整座桑洲窟的超凡修行環境都很不錯。
　　顧慎的精神力鋪展開來。
　　府邸之中。
　　有壹人正靜坐，正在進行“精神呼吸”。
　　正是賀蟬。
　　府邸各處，還有數量不等的幾位孩童……
　　“東院有四個，已經有了不錯的精神力水平。”
　　“西院接近三十個，明顯要差壹些。”
　　顧慎只在府邸外“看”了壹眼，就明白這些孩童為什麽被區別對待了，顯然是朱雀需要盡攬天才，這些年少覺醒的超凡者，因資質不同，而被劃分了不同居住區域。
　　到時候，應該會被壹起送去“E2區”。
　　“這些人……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鐵盒沒有壹丁點反應。
　　顧慎稍稍松了口氣，他最擔心的情況，就是“神眷之子”已經被源之塔找到……真要交手，他自然不怕賀蟬，只是在【空域】之中，四神使的支援會十分迅速。
　　如果有可能。
　　他還是希望可以避開所有的交戰。
　　最順利的情況，就是自己能夠悄無聲息的把“神眷之子”找到，並且帶走。
　　眼下，這座府邸空空蕩蕩，除了賀蟬，就再沒有其他超凡者。
　　應該還有四位駐守者才對。
　　他們是在執行“搜刮任務”？
　　顧慎快步離開教會府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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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尋找任務”，十分枯燥。
　　顧慎從日出找到日落，他按照莊肅給的E0區地圖，壹條主街區壹條主街區尋找，結果毫無收獲……
　　最後，黃昏日暮。
　　顧慎準備稍作休息。
　　他無意間來到了壹條小巷，結果看到了幾道正在墻角裏激烈“扭打”的身影，這種現象在生活區中很常見，因為物資缺乏，這些原住民，有時為了壹塊吃食，打得頭破血流，都是正常的事情……
　　“賤種！”
　　“整整壹天壹夜，就帶回來這點東西？！”
　　怒罵聲音傳來。
　　顧慎的目光被吸引，本來壹掠即回。
　　可他多看了壹眼之後，發現這並不是“扭打”，而是單方面的“毆打”：三個衣衫襤褸的成年人，正在墻角毆打壹個七八歲的孩子，三個成年人都很瘦，但下手卻異常兇悍，接連用力對著蜷縮孩子的後背踩了數十腳。
　　後者壹邊挨打，壹邊連連求饒。
　　但其實……求饒沒用。
　　這種情況下，想停止挨打，就只能等他們打累了。
　　與其求饒，不如省點力氣。
　　顧慎瞥了眼他們，他們也瞥了眼顧慎。
　　見巷子裏有人來了……三人的動作並沒有絲毫停頓。
　　原因很簡單。
　　在法袍和鬼面紗的籠罩變幻之下，顧慎此刻和他們的模樣差不太多……都是壹副骨瘦如柴的“短命鬼”形象，看上去絲毫不具備威懾力。
　　“嗬……tui！”
　　其中壹位，毫不掩蓋自己的厭惡模樣。
　　他對著顧慎，噴出了壹大口濃痰。
　　另外兩位，腳上動作沒停，但是對著顧慎比了個趕緊滾的手勢。
　　“……”
　　顧慎懶得理會，他面無表情，加快了腳步，準備離開這裏。
　　嗡！
　　只是在路過三人之時，他懷中的鐵盒發出了壹道很輕很輕的精神震顫。
　　於是顧慎腳步頓時停下。
　　這個舉動……顯然在那施暴的三人眼中，算是壹種挑釁，而且是性質惡劣的那種。
　　顧慎沈默地站在原地，他想重新感應壹下鐵盒的“精神震顫”，只是這個玩意兒實在倔強，輕易不響，響了壹次之後就再無動靜。
　　他的目光從那三個“兇神惡煞”的成年流浪者身上掠過，整個過程不過壹秒，確認了這三位加在壹起有壹百歲的家夥，跟“神眷之子”沒有壹丁點關聯。
　　緊接著。
　　顧慎望向被堵在墻角毆打的那個淒慘少年，後者渾身都是鮮血，渾身骨頭也斷了好幾根。
　　這是神眷之子麽？
　　不……
　　顯然不是。
　　這個淒慘少年的精神力很弱，資質也平平……鐵盒響了壹聲，再無後續，顧慎隱約覺得，這少年身上應該殘留著壹些線索。
　　嗯……大概率是這樣。
　　他本想說：“麻煩讓壹讓。”
　　但劈頭蓋臉的耳光已經甩了出來，為首者的怒罵聲音在小巷之中炸開，“我妳……”
　　啪！
　　顧慎身形未動。
　　但這掄圓了甩出來的耳光卻是就這麽甩空了。
　　顧慎反手甩出了壹個更響更脆的，他還不想在E0區殺人，這壹巴掌打得為首者整個人面頰翻轉起來，騰空如麻花翻飛，最終發出了數十米，重重砸在壹面墻上，昏死過去。
　　“？？？”
　　另外兩個流浪者看到這壹幕，神情呆滯。
　　顧慎先前走去，同時伸出雙手，按住兩人腦袋猛然對撞壹下，動作幹凈利落，整條小巷瞬間安寧……他來到了那個連聲求饒的少年面前。
　　少年嚇傻了。
　　他呆呆看著這壹幕嗎，臉上滿是血汙和淚水……
　　“別怕，不疼。”
　　顧慎的聲音淡淡響起：“……很快，妳會忘記這壹切。”
　　壹縷火光在黑暗小巷之中燃燒，顧慎蹲下身子，將燃燒著熾火的那只手，按在了少年額前。
　　手掌與額首接觸的那壹刻。
　　顧慎的精神直入少年精神海……被【主系統】強行開發的超凡者，覺醒初期的精神強度都相對較弱，顧慎可以做到“平穩讀取記憶”。
　　他看到了這個少年慘淡的壹生，但不重要，桑洲窟的九成住民大抵都是這樣。
　　他要尋找“神眷之子”的下落。
　　很快。
　　記憶鎖定來到了昨晚。
　　垃圾山上，月光昏暗，幾個人的纏鬥……
　　顧慎在淒慘少年的記憶之中，看到了那個挨打壹聲不吭的女孩，以及最後女孩從垃圾山上重新取回“面包”的畫面。
　　看到這裏。
　　他懷中的鐵盒，再次發出了嗡的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