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離山

　　從神祠山原路返回。
　　【燈籠】照破路盡的陰翳，高叔單手抵著長傘，等在車前。
　　高叔等了許久，關切問道：“小姐，青瓷大人近況如何？”
　　“老樣子……姐姐的身體不是很好。”李青穗明顯有心事，她隨意敷衍了壹句，便坐上了車。
　　高叔有些訝異。
　　他望向顧慎，投去了壹個好奇的目光。
　　這趟出發，專程接顧慎來神祠山……其實是李青瓷的授意。
　　然而真正能夠調動整個李氏，包括他在內的人，卻是站在光明中的未來家主李青穗。
　　神祠山，是發生了什麽嗎？
　　顧慎苦笑壹聲，想要說些什麽。
　　“上車。”李青穗搖下車窗。
　　顧慎對高叔聳了聳肩，老老實實坐上副駕，甚至不需要開口提醒，他便自覺閉上了雙眼。
　　高叔笑了笑。
　　這小子，倒是識趣，知道非禮勿視。
　　其實神祠山這座妙境，就算睜開了眼，也未必能捕捉到真正的“路徑”……這是壹座不存在於真實地界中的“山嶺”。
　　“妳不用閉眼了。”通過中央後視鏡瞥了壹眼顧慎，李青穗輕聲開口，道：“反正以後要常來。”
　　聞言，高叔甚是詫異。
　　他忍不住了，開口提醒道：“小姐……神祠山是李氏禁地，沒有符牌，外姓之人不可進入。”
　　“多謝高叔提醒……麻煩在此行結束之後，將神祠山的多余符牌，給他壹枚。”李青穗揉了揉眉心，認真對顧慎囑咐道：“平日裏妳想要來神祠山，可以聯系我，也可以聯系高叔。如果有緊急情況的話，妳也可以獨自前來。”
　　高叔沈默了。
　　他隱約意識到了神祠山裏發生了什麽……
　　青穗小姐雖然年齡尚淺，但卻早早開慧，相當聰明，將神祠山符牌贈予這位姓顧的外人，恐怕是因為這個少年，與“神胎”祈願術有關。
　　“這裏的事情，我和高叔都會保密。”李青穗對顧慎道：“希望妳也能夠保密。”
　　神祠山的這些黑花……在五大世家眼中，是公開的秘密。
　　但李氏的“祈願術”，以及壓制這些黑花的目的，卻是高度機密。
　　“神祠山”是長野為數不多，能夠逃脫【風瞳】監察的地方，從這壹點便可以看出……李氏是絕不會將“祈願術”和“神胎”公之於眾的。
　　“當然。”顧慎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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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神祠山，壹路平安。
　　車子在神祠山陰翳籠罩的地界飛快前行，壹條條虛無的“黑色縫隙”，在離開神祠山後，依舊能夠看到，像是細長的荊棘，纏繞著大地。
　　這些是秩序崩塌之後的景象。
　　神祠山在無數黑點的糾纏中保持著平衡，而通向神祠山妙境的道路，卻是不堪重負，已經崩裂出痕。
　　驅車的男人釋放出了自己的“領域”。
　　無聲的氣流包裹著車輛平穩前進。
　　這些黑色的縫隙，便不再給人壓迫感……在高叔的身旁，顧慎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全感。他曾在樹先生，顧南風，以及師姐的身邊，都感受過類似的踏實感。
　　成為封號之後，超凡領域大成，即便遭遇了劇烈的災變，也有著應對能力。
　　擁有自己的大成領域。
　　這，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顧慎認真記著離開的路。
　　車子後座，李青穗想了很久，忽然開口道：“另外……我希望妳對我姐姐，不要有非分之想。”
　　這句話說完。
　　正在開車的高叔怔住了……他眉頭緊鎖，神情復雜地望向顧慎。
　　後者的神情更加復雜。
　　“我的姑奶奶，妳在說什麽啊……”顧慎大感頭疼，由於駛離神祠山地界，原本斷裂的精神鏈接，正在重新搭建當中，他已經聽到了腦海中深海網絡的加載聲音。
　　“哼……妳自己心裏清楚。”
　　李青穗冷哼壹聲，道：“我會盯著妳的，妳可別想打什麽歪主意！”
　　顧慎：“？？？”
　　他屏住呼吸，在腦海試探性喊了兩聲褚靈，沒有得到回復，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恢復鏈接。
　　沒有被聽到！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顧慎連忙警告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李青穗：“？？？”
　　這次輪到她震驚了。
　　要知道……在得知姐姐想見這個陌生外人壹面的時候，李青穗第壹時間動用了自己李氏準家主的權限，去深水區徹查了壹遍顧慎的檔案。
　　從五老山孤兒院，到加入裁決所，成為S級，她看得十分仔細。
　　壹字壹句，沒有絲毫遺漏。
　　檔案裏，顧慎唯壹有接觸，而且時間還算長的……應該就只有壹個女性。
　　如果他有喜歡的人……
　　那麽似乎就只有……
　　“妳喜歡陸南槿？”李青穗想了半天，不敢置信地問道。
　　“……”
　　如果不是高叔在場，顧慎很想再給這小姑娘壹個腦瓜崩。
　　“不是。”他直接否認，為了防止誤會，他義正言辭道：“那位姑娘名字是兩個字的。”
　　名字兩個字？
　　李青穗再次陷入沈思……
　　緊接著她眼神驟亮：“難道是白露？”
　　壹見鐘情，歡喜冤家，乍壹看是狗血透頂的爛劇本。
　　實際上，倒不是沒有可能？
　　“屁啊。”
　　顧慎有些痛苦，雙手合十：“求求妳，別猜了，妳不認識的……”
　　李青穗咳嗽兩聲，小聲道：“能不能透露透露？”
　　顧慎連忙搖頭。
　　無論如何……在確認了顧慎不會對自己的姐姐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之後，李青穗心情大好，她眉飛色舞地敲了敲顧慎肩頭，壓低聲音道：“其實我認識蠻多人的……比妳想象中要多。我看了妳的檔案，妳關系好的無非就是那麽幾個。拋開我先前說的……我又想到了壹位……”
　　顧慎怔了怔。
　　“宋慈！名字兩個字！”李青穗期待著望向顧慎，道：“對不對對不對，妳其實喜歡男的對不對？”
　　顧慎額頭已經浮現出壹抹黑線。
　　他終於忍不住了，咬牙切齒問道：“李青穗，妳從小沒少挨打吧？”
　　高叔輕輕咳嗽了壹聲。
　　連他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溫聲提醒道：“小姐，註意儀態。”
　　李青穗這才收斂，悻悻然坐了回去，恢復了李氏未來家主的那副端莊姿態。
　　但其實她還是在小聲念叨，嘀咕：“宋慈也不對嗎……怎麽會呢……難道還有本小姐漏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