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若冠冕淩駕於正義之上

　　今夜格外漫長。
　　中洲【使徒】秦夜被羈押之後，許多人開始了行動。
　　獅子巷舊案的資料全部被翻出，對峙了十年的南灣花幟兩大派系，頭壹次選擇聯手，兩位議員隔空通話之後達成了共識……拋去彼此的矛盾。
　　這是壹件值得雙方投入全力去對待的案件。
　　他們的對手是中洲的源之塔。
　　而開始行動的……不只是大都區政府的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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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訊桌的中央橫著壹把出鞘長刀。
　　陸南槿盯著眼前不肯吐出壹字的男人，神情冷漠，她正在用壹塊帛布，緩慢擦拭著拳頭的血跡。
　　被聖木困縛在鐵椅上的秦夜，面頰滿是鮮血，他垂頭保持著沈默，仿佛肉身上的痛苦與自己無關，如果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這個男人的唇角……自始至終掛著壹抹笑意。
　　這是赤裸裸的嘲諷。
　　在【使徒】被拘捕後，源之塔第壹時間發來了信件……信件中的態度並不強硬，而是以無可挑剔的官方態度，要求大都三所的相關人員，按照議會律法標準，先行羈押扣留這位落網嫌犯。
　　想要給予制裁，就必須要履行程序。
　　出於對老師的信任，以及對東洲議會的信任，陸南槿選擇了等待，但她並不會真的什麽都不做，親手把秦夜押進審訊室後，她關掉了監控。
　　這場審訊……陸南槿根本就沒有提問。
　　因為她知道秦夜壹個字都不會說。
　　於是她索性更加幹脆利落，直切主題……隔著審訊室的門，都能聽見非常清晰的悶響，那是拳頭落在面頰上的聲音，沈重地像是擂打沙袋。
　　不得不承認，即便沒有信物紋章，【使徒】的自身實力依舊強大。
　　在被【聖木】束縛，無法還手的情況下，單單是毆打使徒……也是壹個消耗體力的事情，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硬地像是壹塊合金，臉頰也不例外。
　　陸南槿打完之後擦拭血跡……她面無表情地與秦夜對視，後者臉上的笑意擺明了就是嘲諷。
　　這個時候她有些懷念某人。
　　陸南槿默默地想，如果烏鴉清醒著就好了，打人這種事情還是他來比較合適。
　　她很確定。
　　最多只需要兩拳，就能讓秦夜現在臉上那討厭的笑容消失。
　　那張挑釁笑臉，看了數秒後，陸南槿越看越是憤怒，於是她丟去擦手的絲帛，再度向著秦夜走去。
　　“沒有用的……”
　　看著那個女人再走過來，秦夜聲音沙啞地開口了。
　　他輕聲道：“妳敢打死我麽？”
　　陸南槿伸手拽住男人的頭發，冷冷道：“打死妳，是便宜妳。”
　　回想著顧南風關於“嵐切”的運用，她忽然有所感悟，原本攥攏的拳頭緩緩松開。
　　秦夜瞇起雙眼。
　　他看到壹枚手掌在自己面前二十厘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無形的流風，開始匯聚……在剛剛開始的那壹刻很是緩慢，但隨著女人擰轉五指，兩縷完全相反的風流對撞，猶如壹枚風鉆，向著秦夜挑釁而笑的那張嘴巴鉆去。
　　“……唔！”
　　壹道痛苦的低吼。
　　秦夜瞪大雙眼，在意識到不對的那壹刻，他已經閉上了嘴，但還是有無數風流如刀片壹般鉆入唇齒之間，陸南槿擰腕之後，這些刀片陡然旋轉——
　　壹蓬鮮血迸濺而出。
　　陸南槿面前的風衣並沒有沾染血漬……這些鮮血被高速流淌的疾風卷地四散，落在墻壁之上。
　　松手之後，她面無表情凝視眼前神情痛苦的秦夜。
　　“啊……啊……啊哈……”
　　秦夜笑不出來了。
　　雖然被聖木包裹，但不意味著他完全失去了【須彌】的運用能力。
　　對於外界的擊打，他有著極其強大的承受能力。
　　因為【須彌】如今還覆蓋著體表極其稀薄的壹層，但可惜的是……失去信物之後，【須彌】無法蔓延到體內，在剛剛的風刀卷絞之下，秦夜感覺自己整個口腔都被撕開了。
　　這是壹種非人能夠忍受的痛苦。
　　大顆大顆的血珠，混雜著口水，滴落在地。
　　“妳不準備說話，正好我也沒打算審訊……”陸南槿坐回鐵椅之上，平靜道：“現在還能笑得出來麽？”
　　秦夜面容猙獰。
　　他試圖咧嘴擠出笑容，但經歷了風刀絞刮之後，面部抽搐，已經不再受他所控制。
　　“痛麽？”
　　陸南槿輕聲道：“這是妳應得的。”
　　老陸死後……這十年來，她和陸南梔所承受的痛苦，不是肉體上的苦痛能夠衡量。
　　“妳……不敢殺我……”
　　秦夜聲音嘶啞。
　　這聲音幾乎是他從肺部，壹字壹句吐氣，擠出來的。
　　說話之時，秦夜壹直盯著長桌前的出鞘刀，此刻肉體上傳來的痛苦，他完全可以接受，自己成為【使徒】這麽多年，什麽苦沒有嘗過？這算得了什麽？
　　“……”
　　陸南槿伸手握住長刀，她平靜道：“這把刀，不是現在用的……我向妳保證，妳無法活著離開這裏。”
　　“妳知道……我侍奉的是誰麽？”
　　秦夜擡起頭，低喝道：“我侍奉的……乃是源之塔的‘天空神座’……我怎會死在這種地方？”
　　東洲律法，大都議會……能夠抵抗最高席的意誌麽！
　　陸南槿只是緩緩地舉刀，她的眼神倒映著粼粼刀光，最深處的瞳孔裏壹片灰暗。
　　她輕聲地開口，道：“若冠冕淩駕於正義之上……那麽刀劍，便留到裁決之後。”
　　秦夜怔了怔。
　　“妳還不明白麽？”陸南槿輕聲開口，道：“若是東洲的律法無法裁決妳，那麽便由我來裁決。”
　　審訊室外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音。
　　壹位拎著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外，門開壹線，他瞥了眼內裏的場景，見到四濺的鮮血，以及陸南槿緩緩收鞘的長刀之後，男人的神情沒什麽變化。
　　“這是在羈押時間，與秦夜先生單獨相處的合法文件。”
　　南槿冷冷註視著眼前的男人。
　　中年男人笑著自我介紹：“楚育，土生土長的東洲人……只不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來替源之塔的大人物傳幾句話。”
　　他指了指審訊室上空的監控，輕聲道：“您大可放心，我不會告密，也沒有必要告密……畢竟沒有證據的事情，誰能篤定是您做的呢？”
　　陸南槿面無表情讓出壹條道。
　　楚育恭恭敬敬站在原地，沒有入室，而是極有耐心地提醒道：“文件上寫了……是單獨相處，按照聯邦律法規定，秦夜先生仍然享有隱私權。”
　　陸南槿攥著文件，最終與楚育擦肩而過。
　　合門的那壹刻。
　　她看到……坐在鐵椅上的秦夜，對自己擡起頭來，露出了壹個勝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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