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 以壹當百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30
喬幫主的神色由呆滯漸漸變成驚愕,然後變成無法抑制的悲憤,他的臉龐迅速漲紅起來,就像壹只憤怒的雄雞般怒視著徐林,道:“這,就是妳天鷹幫主持的公道?”
徐林被喬木悲憤鄙夷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有些惱羞成怒地道:“喬幫主,妳想讓我們天鷹幫給妳壹個什麽公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妳的人打傷了蛟龍會的人,按照道上規矩,蛟龍會以牙還牙,有什麽錯?”
喬木道:“這場沖突,誰是誰非且不去論它,如今吃虧的可是我們!我順字門被他們打傷幾十人,其中還有兩個兄弟已經被打殘了,而他們只有四個人受了輕傷。殺人不過頭點地,要把人往死裏逼麽?”
徐林把眼皮壹抹,陰惻惻地道:“喬幫主,妳是五十好幾的人了,白活這麽大歲數?妳在道上混了半輩子連這麽點道理都不懂?江湖中哪有那麽多的道理可講,誰的拳頭大,誰就是道理。
妳不服氣?妳順字門壹共兩百多人,蛟龍會卻有幾千個兄弟,就算他們用人壓,也能把妳們活活壓死!妳拿什麽跟人家爭?聽我良言相勸,加入蛟龍會,以後凡事都有人照應著,又有什麽不好?”
喬木慘笑道:“好好好!好壹個徐孝廉,妳的壹番好意我心領了,妳們天鷹幫的意思喬某人也看明白了。江湖,如今的江湖,哪還有什麽道義可言,喬某人瞎了眼睛,活該落得這般下場!”
壹句話說得徐林臉上壹陣紅壹陣白的,因為喬木對天鷹幫有恩。當年“天鷹幫”老幫主逞能硬闖三門峽,結果船毀落水,是喬木奮不顧身跳水相救,憑著壹身好水性把他救出來的,要不然哪有今日的天鷹幫。
如今天鷹幫老幫主已經過世,坐在幫主寶座上的是他兒子魏永唐,喬木請天鷹幫從中說和,天鷹幫主不好拒絕,便派來了副幫主徐林,誰知徐林不但沒有幫助喬木,反而落井下石,變成了蛟龍會的說客。
徐林拂袖道:“既然妳喬幫主不識擡舉,那是我天鷹幫多事了。這件事我天鷹幫從此撒手不管,妳喬幫主有本事就獨力承擔,妳若能打敗蛟龍會,再來跟我天鷹幫談公道也不遲!”
喬木悲笑壹聲,連壹眼都不願意再看他,似乎多看壹眼都會臟了自己的眼睛。
說起這順字門,當年可是風光過的。隋朝時候,“順字門”有近兩千條船,幾萬名弟兄,後來天下大亂,揚州首富張季齡家的三公子張仲堅欲謀天下,四處招兵買馬,喬老幫主當時就是虬髯客的重要班底。
後來虬髯客見先機已失,大事難成,果斷放棄爭霸出走海外,喬老幫主因為手底下有壹大票兄弟靠他吃飯,大多拖家帶口的,所以沒有跟虬髯客走。
大唐初建,喬老幫主擔心朝廷因為他與虬髯客的關系,不容許這麽龐大的隨時可以轉化成壹支水軍的民間力量存在,所以拆分了“順字門”,把他的船隊和數萬漕夫分給了手下八大金剛,叫他們自立門戶。
順字門只保留了很少的人,幾十條船,變成了壹個微不足道的小門派。
大唐初期,正是各種新興勢力填補占據前朝滅亡空出來的各種勢力空白的關鍵時期,這個時候強者愈強、弱者愈弱,“順字門”不進反退,錯過了最好的發展時期,等到順字門傳到他孫子喬木手裏時,就變成了壹條只有五艘破船的小魚。
如今漕運河道上的幾大幫派,幾乎都是當年從順字門拆分出去的,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初拆分順字門時,喬木的父親還只是壹個吃奶娃娃,如今連喬木都垂垂老矣,時過境遷,早年那點香火之情早就淡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如今最大的幾個幫派都是當年順字門的人,順字門已然破落到這種地步,大家也沒必要刻意與它為難。但是順風門有樣東西很叫人眼紅,那就是他們的人。
當年喬家拆分順字門,留下來的都是漕運河道上的壹幫老泥鰍,是最熟悉從揚州到長安壹路水情地理的人。
跑船的大多是子繼父業,操舟弄船水情地理的見識全靠父兄長輩口傳身授。不熟悉河道水情的人,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次船毀人亡的代價才能弄清其中關鍵。
“順字門”雖然沒落了,但是像三門峽這樣的險要地形,順字門是所有漕幫中唯壹壹個敢全部使用船運通過的幫派,其他幫派就沒有這個本事,以“蛟龍會”來說,幫裏兩百多條船,敢直接通過三門峽水域的不超過二十條船。
原因就是他們缺少熟悉該段水域的水手和經驗豐富的船老大,為了避免船毀人亡,他們的船只能在三門峽前方碼頭停下來改用陸運。
壹條船所運的糧食得用多少輛車、多少匹騾馬來運?且不提人吃馬餵的損耗,光這時間也耽擱太久,如果蛟龍會能吞並“順字門”,那麽他們就可以馬上增加兩百多號有資格駕船闖三門峽的水手。
因之,壹般的小幫派雖受打壓,那只是為了爭奪資源,就算他們主動願意加入,那些大漕幫願不願意收還在兩可之間呢,唯獨順字門是個例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各大漕幫雖然都想打順字門的主意,鑒於欺師滅祖的罵名,又不好巧取豪奪,再加上喬木雖然過得不如意,卻因為祖上的輝煌,死活不願意並入其他幫派,大家也無可奈何,直到“蛟龍會”打起他們的主意。
當年順字門壹統江湖的時候,還沒有蛟龍會的存在,他們跟順字門沒有任何瓜葛。曾經不可壹世的順字門日趨沒落,蛟龍會卻撞了狗屎運壹般不斷壯大。他們想更上層樓,別的都好辦,唯獨好水手難找,就盯上了順字門。
如今正是漕船陸續返回長安的時候,漕夫們這壹歇就是三個月,等來年開春時再下揚州,在水上折騰了九個月,清閑下來的漕夫們喜歡聚在壹起喝喝酒聊聊天。前幾天,順字門的幾個兄弟在小酒館裏因為與“蛟龍會”的幾個漕夫起了口角繼而便動了手。
其實這些跑船的漢子打架滋事很尋常,可這壹次他們卻惹了大麻煩,“蛟龍會”的少幫主不依不饒,堵住這幾個人把他們打得遍體鱗傷丟到了喬家門口。順字門壹些年輕氣盛的子弟受不得激,雙方便全面開戰了。
“蛟龍會”人多勢眾,幫中弟子成群結隊,見著“順字門”的人就打,才幾天工夫,“順字門”就傷了好幾十人,其中五六個重傷,有兩個很可能變成殘疾,從此再也駛不得船。
喬木明知對方是想迫他就範,才想藉助外力迫使蛟龍會收手。誰知日月盟、五行會、三河會、圈子門、太平幫這些源自於順字門的大幫派都不想插手。無奈之下他才找上天鷹幫,結果天鷹幫又在背後捅了他壹刀。
喬木悲憤不已,文斌卻道:“徐孝廉,妳出於好意為他說和。家父看在您徐孝廉的面子上也同意放手了,結果怎麽樣?好心被人做了驢肝肺呀,人家根本就不領妳的情,倒弄得妳徐孝廉裏外不是人了。我看這事兒妳徐孝廉就不要管了,我們蛟龍會和順字門之間的事兒,我們自己解決!”
文斌說著把手壹揮,兩百多號兄弟立即向前壹擁,喬木身後二十多人不甘示弱,雖面對十倍之敵,也呼啦壹下沖上來把喬木緊緊護在中間。
喬木大聲喝道:“走開!順字門是喬家列祖列宗留給我們喬家人的家業。這事兒,我們喬家人自己扛,和妳們不相幹!”
卓壹清大聲道:“順字門是幫主的家業,也是我們所有兄弟的家業。我爺爺是順字門的人,我爹是順字門的人,我是順字門的人,等我有了兒子,他也是順字門的人!現在人家欺上門來了,咱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保住咱們的家業!”
文少幫主嘴角壹撇,冷哼道:“怎麽那麽多的廢話,叫人看著膩歪!給我動手,往死裏打!”
喬木厲聲道:“且慢!”
文斌睨著他道:“怎麽,妳怕了?”
喬木道:“怕?我喬家三兄弟這條命今天就全擱在這兒了,喬某也不皺壹下眉頭!我只想問個清楚,咱們怎麽打?幾局決勝負?”
文少幫主瞪大壹雙細細的眼睛,上上下下看看喬木,忽然捧腹大笑起來,指著喬木笑得前仰後合地道:“哈哈哈,我還是頭壹回看見這麽蠢的人,我說妳不是有病吧?誰要跟妳單挑了?”
喬木目芒壹縮,沈聲道:“什麽意思?”
文少幫主把臉壹沈,陰惻惻地道:“如果我們贏了,我們會繼續打,打到妳們從灞上永遠消失!如果我們輸了,我們還有幾千號兄弟呢,那麽多人是拿來當擺設的麽?我們還是要繼續打,打到妳們永遠消失,妳明白了?”
文斌蹺起蘭花指向前壹點,下令道:“打!”
兩百多號蛟龍會幫眾壹擁而上,頃刻之就把順字門的人包圍起來。
卓壹清剛剛揮出壹拳,就有七八只拳頭,五六只腳丫子雨點般向他打來,他的拳頭剛剛打在壹個滿臉橫肉的蛟龍幫打手臉上,把那紅通通的酒糟鼻子打得鮮血狂噴,就被壹陣狂風暴雨般的襲擊淹沒了。
卓壹清咬牙切齒地想要沖向文斌,但他被迅速打倒了,接著就是壹邊倒的群毆,壹剎那的工夫,他也不知道挨了多少腳。小腹上的壹腳,踢得他佝僂成了蝦米,接著肋骨岔子被狠狠壹跺,疼得他喘不上氣兒來,壹只靴底又狠狠踹到他的臉上,踢得他眼冒金星。
二十多號人面對功夫相差無幾人數卻多了十倍的敵人,根本不存在抵抗的可能,只是壹剎那,他們就被打翻在地,拳腳相加。喬木目眥欲裂,死死盯著文斌那副可惡的面孔,揮舞著壹雙鐵拳向他沖去。
文斌急退,兩側有無數的打手蜂擁而上,潮水般湧向喬木。喬木曾經很能打,壹個人單獨應付十個八個壯漢都不成問題,但那是他三旬左右,體力精神都是人生最巔峰時候的事。
現在他已經五十多歲了,歲月和艱辛不只染白了他的兩鬢,壓彎了他的脊梁,也消磨了他的力量。他就像壹頭年老的雄獅,雖然當他睜開雙眼,依舊充滿令人膽戰的威嚴,但他的鬃毛已經稀疏,利爪已經遲鈍,他立刻被鋪天蓋地的鐵拳淹沒了。
壹只腳狠狠踢在他的腿上,踢他的人很陰損,靴尖是鐵的,喬木的雙腿依舊站得很穩,雖然他在不斷向前移動著,試圖追上文斌,用他的獠牙咬斷獵物的喉嚨,但他每壹步邁出去,只要壹落地,馬上就像生了根。
在三門峽洶湧澎湃的激流巨浪中,能夠穩穩站在船頭的他,對方這壹腳就算穿了鐵靴也踢不斷他的腿、更無法令他移動分毫,他的骨頭比鐵還硬,但他腿上似鐵壹般的肌肉還是瞬間烏青壹片。
他無暇理會,鐵缽似的壹雙大拳頭,奮力向他能夠看得到的壹切敵人努力還擊著,壹只只鐵拳相撞,聲如連珠花炮爆炸,“劈劈啪啪”聲中,不知多少人的拳頭就在相撞的壹剎那皮開肉綻。
但,就算他是壹頭真正的雄獅,他也沖不開這麽多鬣狗瘋狂的進攻,敵人前仆後繼,比黃河巨浪還要猛烈。
驚濤駭浪中,他可以駕著船、掌著舵、劃著槳、撐著篙,利用他對水情的了解和掌握,繞過巨浪,避過潛流,讓他的船從那壹線稍縱即逝的順流中飛馳過去,但是在這裏不行,他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喬木的壹只眼睛烏紫,腫脹得只剩下壹條縫隙,他的臉上滿是傷痕和血跡,原本任憑風浪自四面八方襲來也穩如泰山的身子開始晃動起來。他咬牙切齒的,以為自己每壹拳揮出都使出了全力,都如同奔雷般迅猛,可是在旁觀者眼中,他出拳已經越來越慢,越來越無力。
忽然,有壹個蛟龍會的幫眾猛地沖到了他的身邊,身子騰空壹躍,臂肘壹拐,狠狠地撞在他的耳門上,喬木頓時覺得眼前的壹切都劇烈地晃動起來,就像他少年時第壹起跟著父親的船經過三門峽那無比險惡的水域,面無人色地站在甲板上時的感覺。
“撲通!”
喬木倒下了,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動作,整個人向前壹栽,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可是那些蛟龍會的打手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們馬上壹擁而上,無數只腳向昏迷中的喬木踢下來。
他們今天出來之前已經得到幫主的授意:“喬家三兄弟,都要死!”此時又怎麽會有壹絲壹毫的猶豫。
灞上,與長安近在咫尺,但是就在這座輝煌巨大的文明之都旁邊,卻是壹片陽光永遠也照耀不到的陰暗之地。無法無天,就是灞上鎮的法律;弱肉強食,就是灞上鎮的規則,在這座駐紮著數萬人,足足抵得上壹座小城的鎮子裏,朝廷只派了稅官和稅丁,沒有壹個治安官。
因為官府相信,讓這裏的人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就是最好的規則,這樣的灞上鎮,才能經由強力的約束,形成壹個有效率的團體,才能維護外面的利益,長安近百萬人口的吃飯問題才能夠解決。
為了這壹目的,這裏的壹切由這裏的人自己解決。
這裏不是遺棄之地,這裏是官府劃出來的壹座鬥獸場。
喬林被擊倒了,吐著血,在壹條條不斷踢出來、收回去、再踢出來的腿腳中間,努力向他大哥暈倒的方向爬著,他的臉上有血、有淚,血和淚沾了土,混成壹道道泥痕。
忽然,他看見烏沈沈的壹道黑影壹閃,在灞上出生、長大、在這個特殊環境中長大的他馬上就明白,那是壹只穿了鐵靴的腳。
烏沈沈的靴尖,正對著暈倒在地的喬木的太陽穴狠狠擊去,就像幽冥中探出的壹條勾魂索,毫不猶豫地向壹條脆弱的靈魂套去。
“大哥!”
喬林絕望地嘶聲大吼,眼看著那烏沈沈的靴尖就要抵及大哥的太陽穴,可他壹點力氣都使不上。然而……就差那麽分毫,那只致命的靴尖卻再也不可能觸及他大哥的頭顱了。
他看到壹只很秀氣的靴子,靴邊還有精致的花紋,那只靴子的靴尖正抵在那個下黑手的蛟龍幫打手的腳脖子上,他聽到“哢嚓”壹聲,極清脆的骨裂聲,然後那只穿著鐵靴子的腳,很奇怪地反向折去——腿斷了!
壹聲淒厲到極點的慘叫聲響起,正雨點般落到喬林頭上、身上的壹只只腳也被這聲慘叫震得頓了壹頓。
喬林趁機得以擡起頭,額頭的血汩汩地流下來,模糊了他的壹只眼睛,視線內頓時壹片血紅。他看到壹個頭戴青布帕、身著青衣布裙的清秀小村姑,正站在他大哥暈厥的身體前,花瓣似的唇角微微地翹著,很美。
喬林又低頭看他大哥,他看到那個小村姑的腳好像動了動,他沒有看清,只是眼前幻影似的光線壹閃,似乎那個小村姑動了動腳,然後圍在他大哥身邊的幾個蛟龍幫打手便壹起發出與先前斷了腿的那個打手壹樣淒厲的慘叫,紛紛仰面栽倒。
他們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打翻在地上的壹盆泥鰍,拼命地嘶聽著、翻滾著、扭動著,在地上徒勞地騰躍著身子,以減輕那劇烈的痛苦。
古竹婷出手了。
在兩百多個蛟龍幫兇狠打手匯聚成的驚濤駭浪中,駕了壹輩子船的喬老大沒闖過去,船毀人亡。但是古竹婷闖得過去,她就像是壹條魚,壹條青色的小魚,碎花裙上白色的小花就是這條小魚身上銀色的鱗片。
風浪再兇猛也淹不死魚,她在驚濤駭浪中遊走,舉手投足,就是壹地“浪花”,每壹個挨著她的人,不管她是輕輕壹捏、軟軟壹叩、或者靴尖輕吻,都會慘叫著倒下去,片刻工夫,她的周圍就倒了壹片,方圓數丈之內,都是慘叫著滿地打滾的人。
她沒有任何剛猛兇厲的動作,十三歲就潛進壹州都督戒備森嚴高手拱衛的府邸,悄無聲息摘走位大都督項上人頭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殺人,也更了解人體的弱點所在,所以她的出手簡直就是壹場優美的舞蹈。
她的手壹揮,蔥白似的玉指在某人關節處壹叩,那人就半身麻痹,重重地摔在地上,半邊身子好半晌都沒有壹點知覺。她的食指壹彈,似乎是要伸手拈花,被她觸及的那人便捂著咽喉仰面倒下,呵呵地出著氣兒,卻半天吸不進壹口氣。
她的足上那雙秀氣的靴子也裝了鐵尖,比剛才想向喬幫主下黑手的那個蛟龍會打手的鐵靴更精致、更結實、更牢固,當她輕盈地踢出壹腳時,那足尖肯定落在某個人的小腿正面,那裏最脆弱、受到打擊時最痛苦,卻又最缺少防護力。
喬林擡起手來,猛地在臉上抹了壹把,抹去血跡,試圖看得清楚壹點。他從不認為有人可以以壹敵百,但他現在不能不信了,那個小村姑就這樣手舞之,足蹈之,好像在踏歌而舞,但是被她觸碰到的人無壹不是在壹聲慘叫中撲倒。
被古竹婷攻擊到的人都躺下了,不信邪地沖上來,想要跟這腰若細柳的小女子較量壹番的人也倒下了,於是,剩下的人就像見了鬼似的開始後退著,每次不等古竹婷走到他們身邊,只把壹雙盈盈妙目向他們瞟上壹眼,他們就像看到壹群馬蜂迎面撲來似的,“轟”的壹聲向後逃散。
古竹婷信手揮灑,勢如破竹,但是從她的神情上看不出壹絲驕矜,對付這些所謂的江湖人,遊走在江湖人食物鏈最頂端的她比壹條大白鯊更兇猛,比下山的猛虎更霸道,她可以輕易揪住這些只能在灞上鎮稱王稱霸的所謂高手們的七寸,想怎麽對付他們就怎麽對付他們。
“這小村姑是誰?”
喬林看著那女子繼續“舞蹈著”,怔怔地想。
那些被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的順風門弟子壹個個也張大了嘴巴,或趴或跪或站,每壹個人的視線都系在那個“舞蹈”著的美麗女子身上,心中只有壹個念頭:“這個美麗的女人,是誰?”
古竹婷終於收了手,因為她發現離她最近的人都已逃出好遠,她如果再想打下去,只能拔足去追,於是她停下來,走到喬木身邊,蹲下身子將他扶起,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悲悲切切,俏眼中還漾起閃閃的淚光。
下手陰毒,打得幾十號壯漢滿地亂滾慘叫連天的罪魁禍首突然間就變成了壹個俏眼含淚,孤苦無依的小村姑,小村姑抱著昏迷不醒的喬幫主,淒然喊道:“舅舅,妳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