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欽差肉盾

　　“慢著！”
　　薰兒喝止了蠢動的寨丁，對高青山道：“河白寨子沒有寨首，我現在正式任命妳為河白寨的寨首，妳馬上帶人上寨子，若有來犯之敵，務必將其擊退！”
　　高青山振奮地道：“是！只要高青山這條命還在，就休想有壹個敵人踏入咱們的寨子，小姐請放心！”高青山說完，提起鋼刀飛壹般向寨上趕去。
　　薰兒轉向楊帆，沈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楊帆道：“我怎麽知道？妳應該明白，這件事不可能和我有任何關系。身為欽差，我沒有作探子的道理，而且……”
　　楊帆冷冷地掃了眼那些氣勢洶洶的寨丁，哂然道：“這個寨子裏有什麽好探的？如果不是妳恰好趕來，我已經被這些莽撞的家夥給砍了，又能探到什麽？”
　　薰兒冷哼道：“那也罷了，妳想同我阿爹談什麽，以後再說。現在妳的兵已經攻到我的寨子下面了，妳先讓他退去！”
　　楊帆道：“那不是我的兵，是黃景容的兵！我要見令尊，確有機密大事，現在妳把我推上寨墻，外面那些官兵未必買我的賬，暴露我在這裏的消息，對妳們也不是壹件好事！”
　　薰兒冷然道：“我不知道妳們這些朝廷大員在玩什麽把戲，可是妳既然說妳是監督黃景容的欽差。他這個欽差發的兵妳這個欽差卻退不了？那樣的話，和妳還有什麽好談的？這是打仗，妳以為是開玩笑？多耽誤壹刻，我們寨子裏的人就多壹份死傷，妳到底退不退兵？”
　　楊帆道：“薰兒姑娘，我不是不想退兵，而是……”
　　薰兒打斷他的話，寒著臉吩咐那些士兵：“把他拉上寨墻，官軍不退兵，就砍了他們的這位欽差！”
　　“薰兒姑娘……”
　　楊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寨丁們粗魯地推了出去。
　　山下來的是文皓的兵馬，烏蠻和白蠻聯手困了他的姚州城後，文皓根本不敢戀戰，立即逃之夭夭，等到朝廷的兵馬趕來後，他又回到了姚州城。
　　壹場大戰，各方都有死傷，如今白蠻和烏蠻退卻，文皓壹方士氣大振，部下要求復仇的呼聲便高漲起來。文皓不能不做壹番姿態對部下們略作安撫，朝廷的兵馬他是指揮不動的，不過他自恃現在有朝廷的三衛官兵在姚州城裏，沒有後顧之憂，便授意部下攻打河白寨子泄憤。
　　楊帆趕到寨上時，雙方正在激烈地交戰。這裏山勢雖險，但是寨墻卻不算高，而且寨墻依山就勢，是如何方便築造便怎麽建築，所以並不適宜用來守城，因此雙方也談不上有什麽必要的攻城武器和守城武器。
　　遠攻用弓箭和竹矛，近戰用刀槍劍戟，雙方基本都是這樣，攻的壹方占有人數上的優勢，守的壹方占有壹定的地利，雙方因此暫時達到了壹個平衡。
　　楊帆被帶到寨上，壹個寨丁攏著嘴巴向下面喊了幾句，結果官兵並未停止攻寨，反而招來壹陣弓箭攢射，慌得幾個寨丁趕緊躲避，楊帆雙手被反縛在身後，也沒人幫他遮擋箭矢，虧得楊帆身手靈活，壹個翻身，閃到了壹塊大石後面。
　　幾個寨丁也擠過來，其中壹人狐疑地道：“貌似他們並不買妳這個欽差的賬啊？”
　　楊帆道：“我的身份本是機密，尋常士卒如何知道？妳們這裏若要暫時休戰，用什麽手段？”
　　那寨丁道：“虧妳還是欽差，這也不知道，打白旗嘛。”
　　楊帆大喜道：“原來妳們這裏暫時休戰的旗語也是白旗，那妳趕緊去找塊白布來，先叫他們暫且停戰，我才好喚他們的統兵將領上前說話。”
　　那寨丁撇嘴道：“妳說休戰就休戰？除非寨首下令才成。”
　　楊帆怒道：“那妳就去找妳們的寨首下令，妳們這麽殺來殺去的，我如何才能與他們對話！”
　　那寨丁猶豫了壹下，對其他幾人道：“妳們看緊了他，我去尋寨首！”說完便貓著腰找高青山去了。
　　楊帆轉過身來，趴在大石上向下面探視，進攻的士兵穿的是唐軍的制服，但是武器裝備都是當地武裝所使用的武器，狹細而短的刀、輕便的藤式盾牌，大唐的制式武器確實未必適合這裏的地形。
　　他們壹邊抵擋著零星射來的箭矢，壹邊以溝壑與怪石為掩護，向寨墻處壹點點摸來，寨墻不高，還不到兩丈，幾架竹梯斜搭在寨墻上，距墻頭還有壹米左右的距離，沒有冒出頭去是為了避免被人推倒，但是他們只要能夠爬到梯子上，壹米多的高度只要壹翻身就能過去。
　　楊帆正觀望著，突然又有壹些生力軍從寨子裏跑來，加入了防守的陣營，寨上的防禦頓時更加嚴密了，楊帆扭頭壹看，就見壹個士兵正向他身邊跑來。
　　這真的是壹名士兵，全身戎裝的士兵，寨上防守的人全都是普通的山寨裝束，偶爾有幾個人會在身上披壹件兩搭式的半身藤甲，遮住前胸和後背就行了，可是跑向他身邊的這個人穿的是壹件很罕見的筒袖鎧。
　　說它罕見，是因為這種制式的盔甲已經非常古老了，楊帆在大唐軍中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盔甲，如果他沒記錯，似乎在西域時，曾經在壹些古老的壁畫中看過這種裝束的士兵，那是秦朝還是漢朝？
　　這人所穿的盔甲，胸背處是用小塊的龜背紋鐵甲片綴成的，肩部配有鐵筒袖甲，腰束壹條革制皮帶，頭上戴著壹頂“兜鍪”，盔頂還有壹叢染成紅色的貂纓。盔甲的樣式雖然古樸，但是打磨保養得很好，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很有質感。
　　穿甲戴盔的人長得很俊俏，玉面朱唇，明眸皓齒，女子身著戎裝的時候，確實格外的俊俏。即便是硬邦邦的甲胄穿在她的身上，用寬腰皮帶壹紮，也能顯出她腰肢的柔美曲線來。
　　薰兒跑到楊帆身邊，瞪了他壹眼道：“妳看什麽？”
　　楊帆幹笑道：“薰兒姑娘……穿著這身甲胄，英姿颯爽，當真威風得很！”
　　薰兒得意地道：“那是自然！”
　　楊帆道：“只是……妳這身甲胄貌似有些古老啊，這甲片、這頭盔……，保養得雖好，可是看它上面的痕跡，年頭怕是有些很久遠了，還有這盔甲的樣式，我也在軍中待過的，怎麽就從來沒有見過，難道這是秦朝的盔甲？”
　　“胡說八道！”
　　薰兒姑娘大概聽出楊帆並不是在誇獎她，而是在調侃，白玉無瑕的臉蛋上微微浮起壹抹紅暈，她抻了抻戰裙，驕傲地道：“這可是‘武侯甲’，聽說過嗎？這可是諸葛武侯改良的盔甲。
　　想當年，我薰家先祖幫助諸葛丞相七擒孟獲立下大功，蜀漢皇帝禦旨親封為土司，又賜下經諸葛武侯改良過的戰甲壹百套，我薰家列代土司去世後都要帶壹套陪葬的，如今存世的已經不多啦。我磨了好久，阿爹才給我壹套。”
　　楊帆咳嗽了兩聲，道：“如果妳能勸妳爹與我合作，來日我便送妳壹套明光鎧。”
　　薰兒皺了皺鼻子，道：“妳想賄賂我？這可是諸葛武侯送給我們家的，妳能跟諸葛武侯比麽？”
　　楊帆道：“論名氣論本領，我當然比不了諸葛亮，不過我的明光鎧可比他的筒袖鎧好。”
　　薰兒嗤之以鼻道：“我不稀罕！”
　　她擡頭向山下看了壹眼，只壹擡頭，正好壹箭飛來“當”的壹聲射中她的頭盔，薰兒“哎喲”壹聲，趕緊縮回頭，這才省起她用來脅迫官兵退卻的欽差正沒事兒壹般在跟她聊天。
　　薰兒惱火地把她那柄鋒利的鐸鞘架在楊帆脖子上，質問道：“他們怎麽還在動手？”
　　楊帆道：“這廂殺得死去活來，誰有閑工夫聽上面喊些什麽？我已經叫人去通知妳們那位寨首了，要他暫時休兵罷戰，等他們停下來再說。不過，我此時出面，恐怕作用真的不大，黃景容此人與我很不對付，為人又是不擇手段……”
　　薰兒撤了劍，扭過臉去，道：“妳不出面，這壹戰下來，寨上又要增添許多人命，又要有許多人成為孤兒寡婦，無論如何，總要試試！”
　　楊帆輕輕嘆了口氣。
　　不壹會兒，高青山趕過來，得到薰兒同意後，打起了壹面白旗。
　　白旗在古代戰場上是代表暫時休兵的意思，山下督戰的人是文皓部落的大管家淩破天。文皓是其所在部落的土司，同時又是姚州都督，他這個大管家也就有了兩層身份，既是文皓的大管家，也是文皓的行軍司馬。
　　淩破天坐在壹塊大石頭上，正拄刀督戰，忽見寨上挑起壹面白旗，左右揮舞著，不由站起身來，驚疑地道：“莫非他們想要投降？”
　　淩破天喊道：“休戰！休戰！看他們要說什麽。”
　　“當當當”的銅鑼聲響起，正在攻山的雲氏族人壹聽鳴金，登時潮水般退了下來，淩管家向前走出幾步，左右趕上兩名士兵，用齊人高的藤盾把他護住。
　　淩破天用手攏著嘴巴向寨子上大喊：“妳們要投降嗎？”
　　高青山喊道：“放屁！老子站著壹條，躺著壹根，幹不出那軟骨頭的事來！”
　　淩破天大怒道：“那妳搖什麽白旗做什麽，消遣老子不成？”
　　高青山道：“好教妳知道，妳們的欽差大人已經被我們抓住啦，妳們速速收兵，否則，老子就砍了他的項上人頭！”
　　淩大總管暗吃壹驚，心道：“黃景容怎麽被他們抓來了？難道他們的人摸進了姚州城？”
　　寨上，高青山喊完話，便把楊帆拽出來，推到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