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反正就是耍無賴

　　眾所周知，波西米亞這個人的脾氣是隨著能力漲的，連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這壹性格特點。不過這同時也意味著，壹旦別人發現她的脾氣忽然變好了，就會猜到她能力受損的流言大概是真的——這可絕對不行。
　　她必須咬牙繼續發脾氣，盡管波西米亞心裏其實隱隱有點兒發虛。
　　當她重重冷笑了壹聲的時候，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壹條虛張聲勢、渾身漲鼓的河豚：“關閉？妳做夢呢？”
　　白金色長發的男人柔柔地嘆了壹口氣，好像壹點都不意外。
　　“我壹直還算喜歡妳，”他壹邊說壹邊轉過身，那塊據說是屬於“棉花糖城堡”的三角形墻壁上，立刻像水波般壹陣晃動，映出了他的倒影。他檢查著自己新長出來的深色發根，輕聲說道：“妳這個人雖然脾氣差，但妳和他們不壹樣，妳要什麽東西從不遮遮掩掩。如果妳今天死在這裏，我晚飯想來會少吃兩口的。”
　　波西米亞沈默了兩秒。
　　她試著想了想換作以前，自己會怎麽回應；但是此時此刻她只想問壹句話，所以它也果然從嘴裏沖了出來：“奧克托，這裏是怎麽回事？我以前從不知道具象世界之館還來還可以被關閉。”
　　奧克托從鏡子裏望了她壹眼。
　　“在妳沒來的時候，小姑娘，”他抿了抿嘴，讓口紅顏色更柔潤自然地貼合在嘴唇上，“這裏發生了很多事……”
　　“廢話，我看出來了，”波西米亞打斷了他，“我就是問妳發生了什麽事。”
　　“我只能告訴妳壹點點。”奧克托整理了壹下衣服，欣賞著自己的左臉——他壹直說這是他最美的角度。“現在具象世界之館有了壹個主人，妳明白嗎？我只是他雇傭的壹雙眼睛，負責看守這壹側的出入口。這位主人得知了壹個消息，所以今天不希望讓任何人出入，因為……因為什麽，妳就不必知道了。”
　　他啞啞地笑了壹聲。雖然他的音質不好聽，但當奧克托說話時，總有壹種古怪的魅力。“妳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妳在說什麽鬼話？”波西米亞揚高了嗓音，抑制不住驚訝了。“具象世界之館是由無數進化者的意識力壹點點塑造成型的！是誰——”
　　“是壹個能力強大得可以把它獨占，而沒有人敢上門挑戰的人。”奧克托聳聳肩膀，“不過他還算通情達理，大多數時候我們還是可以壹樣使用這個地方，所以到現在也沒鬧出什麽風波來。”
　　波西米亞在記憶中搜索了壹會兒，浮起來的好幾個名字都被她立即否決了。她實在不知道是誰能擁有這種絕對壓倒性的實力——畢竟這怎麽可能呢？進化者的強弱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是相對而言的，弱者抓住強者的短處而反擊成功這壹可能性始終存在；正是這種動態平衡，才容許弱小有了壹定生存與成長的空間。
　　但她沒有糾結於這種問題。
　　“其他的我不管，”她壓低聲音，朝奧克托走近兩步，“那個什麽主人和我沒關系——但是我今天必須進去，我有非辦不可的事！”
　　奧克托再次從鏡中擡眼看了看她——這壹次，他的目光多停留了幾秒。
　　“我為什麽要冒著風險，”他輕聲笑道，“平白讓妳進去呢？”
　　河豚漏氣了。
　　再怎麽虛張聲勢，波西米亞也很清楚她不可能真的在這兒動起手來。但她的語氣依然談不上有禮貌：“妳瞧瞧妳這個德行，長得都和吸血鬼掛相。妳想要什麽？妳要了有命享受嗎？”
　　“我聽說吸血鬼都很美。”奧克托最後看了壹眼自己鏡中倒影，這才轉過身來——不過他眼睛壹擡，目光越過了波西米亞直直投向她身後的出入口，忽然“噢？”了壹聲。
　　糟了，波西米亞壹下子反應過來了。
　　不管奧克托想要的是什麽，壹旦她身後那幾個追兵進來，這筆交易就要徹底泡湯了！
　　壹眨眼的工夫她已經下了決斷。不等奧克托將目光收回來，波西米亞猛地搶上壹步，側著身子、整個人重重地撞進了他的懷裏；她右手在空氣中壹抓——這是進化者們使用“附著條件”時常用的手法——低喝道：“進去吧！”
　　每壹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的“附著條件”是壹處由她設定規則的獨立空間，因為她從來沒有費心隱瞞過。奧克托在條件反射之下，果然身子壹閃，在光芒乍現中化作壹點半透明星光，急急壹擰沖向了天花板。
　　面前剛壹空，波西米亞就抓住了機會，以最高速度沖了出去。
　　她那被汙染了的“附著條件”自然是放不出來的，奧克托也緊接著就發現了這壹點；就在她感覺到他從身後立即追上來的時候，另外幾點星辰光芒也猛地沖進了出入口。
　　在急速狂奔中，波西米亞飛快地瞥了壹眼前方的壹個個三角形墻壁。被她的目光壹碰，三角形墻壁頓時變作了壹面面水鏡；從仍在波動的景象裏，她清楚地看見代表奧克托的那壹點星光懊惱又匆忙地停住了，化作人形轉身迎向了那幾個剛剛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今天關閉了！”
　　她遙遙聽見奧克托含著怒氣的聲音，粗啞地響了起來：“滾出去！”
　　後面幾個字傳進她的耳朵裏時，已經隱隱有些模糊了；兩旁的三角形墻壁飛速地從身邊倒退消失，連同那幾個人的聲音壹起被她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我們是追著……”
　　猜也能猜到，他們壹定是和奧克托爭執起來了。波西米亞嘿嘿壹笑，腳下又快了幾分；壹轉眼，她就完全聽不見接下來的對話了。
　　祝願奧克托能做壹個盡忠職守的好狗！
　　她心情輕快了不少，循著記憶左沖右突，不壹會兒就慢了下來。這個地方地形復雜，她已經深入進了內部心臟處；就算奧克托現在擺脫了那幾個追兵，壹時也找不著她在哪兒了。
　　“碧落黃泉……碧落黃泉……”
　　波西米亞壹邊咕噥著，壹邊在三角形墻壁上敲了敲。也不知是誰訂的規矩，必須要像去別人家作客那樣彬彬有禮地在墻上敲三下，墻壁才會慢慢透明起來——她在透明墻壁後浮起的景色上瞥了壹眼，只見壹片暗沈沈、毫無生氣的大地被鉛灰色天空所籠罩著，幾個背後生長著翅膀的天使正低著頭，在壹地廢墟與荒蕪中徜徉。
　　在其中壹個天使擡頭以前，波西米亞急忙抽回目光，匆匆走向了下壹個三角形墻壁。不等她擡手，她就聽見有人的腳步聲正從墻後隱隱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