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別討厭她

　　“沙沙……沙沙……”
　　高陽很快來到鬥虎身旁，盤腿坐在雪地中，跟鬥虎壹樣靜靜看著白兔的墳墓。
　　鬥虎沒打招呼，臉色介於平靜和麻木之間。
　　高陽隨手拿起雪中的壹瓶黑色指甲油，擰開，在左手大拇指上塗了起來。
　　高陽從沒刷過這東西，手法生疏笨拙，不過無所謂，他只是想找點事情做。
　　鬥虎漸漸被高陽的行為吸引了，他緩緩側身，頭發和肩上的積雪抖落下來，他聲音幹澀而沙啞：“給我壹瓶。”
　　高陽又隨手拿起壹瓶，丟給鬥虎。
　　“我們壹生都試圖擺脫掉詛咒。春說，既然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至少要決定自己的死亡。”
　　高陽認出是鬼團白露，並不意外。
　　白露安靜地穿過雪地，淡淡地問：“春是哪壹個。”
　　客廳的窗簾全拉上，沒開燈，只有壁爐裏的火焰劈裏啪啦地燃燒著。
　　他點點頭：“接下來，不出任務的時間，我都陪著她。”
　　“沙沙……沙沙……”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鸚鵡掙紮著。
　　她壹身肅穆的黑色復古宮廷長裙，戴黑手套，手上拿著壹支紫色冰晶結成的花。
　　高陽終於平靜而莊重地說出了淤積在胸口的兩個字：“節哀。”
　　“知道。”高陽將指甲油放回雪地中。
　　初雪也跟著起身，她小跑到高陽面前，小聲耳語道：“高陽我不想開會，犯困。”
　　鬥虎心裏似乎好受點了，願意開口說點什麽了。
　　高陽壹楞，想起什麽“久遠”的回憶：“牛爾代夫那次，白兔以為自己要死了，讓我給龍留了話。”
　　白露會意，優雅地半蹲下，將手中的紫色冰晶之花放在墳前。
　　“知道。”高陽擰好指甲油蓋。
　　“那妳別忘了噢！”初雪開心地上樓了。
　　不壹會，腳步聲便消失了。
　　高陽側面的樹林深處，忽然驚現壹片細碎又璀璨的紫色光澤，像是紫月下的幽暗沼澤表面。
　　確認鬥虎已經離開樹林，高陽擡高聲音：“這裏就我了，出來吧。”
　　高陽環視壹圈，吩咐道：“了了，把人叫到客廳來，開會。”
　　高陽沈默。
　　“我接下來有事，替我照顧好初雪。”白露露出長輩的無奈：“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初雪很不開心，也只有妳，能讓她笑壹笑。”
　　鬥虎打量著自己的紅色指甲，壹時有些發笑：“呵，妳說這玩意有什麽意思，每天塗了擦，擦了又塗，也不嫌累。”
　　“兔子她啊……”鬥虎張著嘴，發現有很多想說，便突然什麽也不想說了，“總之，如果她有對不住妳的地方，我替她道歉，妳別討厭她，她最害怕的就是被家人討厭和拋棄，從小就是。”
　　“春為什麽要這麽做？”高陽說。
　　“高陽，兔子每次見妳都沒好話，妳別往心裏去，她是這樣的，越是在意的人講話越刻薄，龍除外。”
　　“扯不平，我欠妳們太多。”高陽說。
　　“謝了。”白露起身走進樹林深處。
　　“妳說。”高陽說。
　　片刻沈默後，高陽心存感激道：“謝謝妳們。”
　　可惜，他套近乎的效果不太好，初雪對鸚鵡的感興趣程度都比賈博士高。
　　高陽將原話重復：“隊長加油啊，白兔，永遠是妳的迷妹。”
　　半小時後，高陽回到別墅壹樓的廳堂。
　　鬥虎渾身壹怔，頓時泄了氣。
　　就這樣，兩個大男人就坐在雪地上，笨手笨腳地塗起了指甲油，塗完之後還相互比較，看誰塗得更工整，最後誰也不服誰。
　　“初雪！初雪！初雪！”灰鸚鵡想要跟著初雪飛過去，被賈博士抓住尾巴壹把扯回來：“待好了，壹起開會！”
　　白露站起來：“高陽，我壹直很討厭妳，但不管怎麽說，沒有妳，初雪也活不到現在，這是鬼團欠妳的情，春的事，就當是扯平。”
　　“好。”
　　……
　　“不會。”
　　“虎叔。”
　　他煩躁地擡頭蹭了下鼻頭，低聲罵了句：“媽的，我回頭怎麽跟龍交代啊。”
　　“那就好。”
　　“她通過了我的考核，保險起見妳最好也去會會她。”高陽壹方面覺得鬥虎看人準，壹方面也想給他找點事做。
　　他把指甲油丟回雪地中，摸向衣袋，卻只找到壹個幹癟的空煙盒。
　　了了跟初雪坐在壹張華麗復古的沙發上，兩人手拉著手，有說有笑，賈博士也在壹旁很賣力想要加入話題，笑容殷切，滿臉褶子。
　　他拔出壹旁的巨劍，抖掉積雪，大步離開。
　　“行，讓虎叔我來跟她進行壹場深入友好的交流。”鬥虎雙手往下壹拍，撐著膝蓋站起來。
　　很快，她黑色的背影嵌進黑暗中，只留下壹抹轉瞬即逝的紫色浮光。
　　鬥虎接過壹看，咧嘴壹笑：“兔子以前最愛紅色，行，我也試試。”
　　“妳這只白眼狼！”賈博士跟鸚鵡又開始互毆，滿屋子都是羽毛。
　　轉眼，紫色光澤消失，壹個人影出現了。
　　“呵。”白露冷笑壹聲，聲音慵懶而輕慢：“不用謝我，我並不贊同春多管閑事，但他心意已決。”
　　“她最初利用妳是真的，但後來把妳當家人也是真的，當初妳跳槽去麒麟工會，她不知情，難過了很久。”
　　她身材高挑、體態豐盈而優雅，雙眼赤紅，銀發盤起，頭戴麻紗蕾絲小禮帽，帽檐掛著黑色面紗，半遮住了美麗而冷艷的蒼白面容。
　　高陽的心狠狠揪了下。
　　高陽點點頭：“好。”
　　“那個有【慧根】的丫頭？”鬥虎對了了印象不錯：“可以啊，是個人才。”
　　鬥虎看過來：“她怎麽說。”
　　“那妳開完會，來房間，我有東西給妳看。”初雪壹臉神秘。
　　“我知道妳只當她是小孩，沒關系，多陪陪她，哄哄她，讓她多點開心，少點難過，那孩子從小就沒見過什麽好東西，很容易滿足的。”
　　他對初雪完全沒興趣，但對鬼的活性能量覬覦已久。
　　高陽不說話，伸手撥開壹座新墳前的積雪，下面是壹本小臺歷，第壹頁上正好寫有“立春”兩個字。
　　白露輕嘆壹聲，“妳要真這麽認為，那就再幫我個忙。”
　　“嗯。”
　　高陽壹怔。
　　高陽點點頭，四下看看，說：“了了挖過來了。”
　　鬥虎先是壹楞，接著嗤笑壹聲，“行，我來幫她轉達。”
　　……
　　很快，鬥虎、青靈、九寒、陳螢、天狗、了了都來到客廳，人齊了。
　　高陽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沈著，語調平靜：“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