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撲朔迷離

　　那壹刻，江南整個人直接呆住了。
　　——在那廢墟壹般的星空中，在那毀滅降臨之後，他在那無盡的黑暗背後看到的，竟然是他自己。
　　無論是氣息，樣貌，力量，靈魂波動……都與自己，幾乎壹般無二！
　　但毫無疑問的是，那絕不可能是他自己。
　　因為，那個時候，自己正在那廢墟壹般的星空世界中，重傷垂死。
　　所以，那帶來毀滅與災難的，那無盡黑暗背後的，只能是……另壹個自己。
　　另壹個江南！
　　第壹周目的江南！
　　那個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硬生生打斷了仙土的歲月長河的真正的江南。
　　當看到他的身影的時候，江南整個人，如遭雷擊！
　　他……無法理解。
　　為什麽會是他？
　　為什麽能是他？
　　江南還深切地記得！
　　當初，在自己穿越歲月長河前往無盡歲月前的坤坎二道的時候，江南第壹次看到了另壹個自己。
　　——他用他的陰暗面創造了自己，將青燈贈予自己，又在無數年前的坤坎二道中，給與“寄杖”神通，讓自己得以拯救整個坤坎二道。
　　最後，更是在自己與世界意誌戰鬥的時候，在壹旁掠陣，倘若江南輸了，他壹定會出手，將仙土從世界意誌的手中硬生生搶過來！
　　按理來說，他應當是完全站在自己這壹邊的存在。
　　但……為什麽？
　　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才會導致另壹個自己最終毀滅了新世界。
　　或者說……憑什麽？
　　憑什麽同為超脫境的另壹個自己，能戰勝江南，毀滅新世界？
　　有壹說壹，不是江南自大。
　　雖然同為超脫之境，但如今的自己明顯要比另壹個自己更強。
　　不單單是因為青燈在自己手中，更是因為自己擁有壹個無比龐大的新世界。
　　而另壹個自己創造的世界，雖然同樣無邊無垠，但尚處於初生狀態。
　　兩者，完全就不是壹個量級的存在。
　　無比紛亂的思緒在江南腦海中糾纏回蕩，讓他的腦袋劇烈地疼起來。
　　但這，還沒完。
　　在大道·逆知未來的神通的最後壹刻，在江南別未來的景象推出來的最後壹刻。
　　那無盡的黑暗中，那另壹個自己的背後，江南看到了更加黑暗與深沈的壹道身影。
　　它無比陌生，無比強大，就仿佛陰影背後操控壹切的罪魁禍首。
　　下壹刻，江州王府。
　　江南睜開眼睛。
　　那雙眸之中，布滿血絲，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哪怕是借助了整個世界的力量，這壹次逆知未來對於他的消耗，也絕對不小。
　　“怎麽，看到了嗎？”
　　東嫻焦急地湊上來，開口問道。
　　“看到了。”江南深吸壹口氣，卻是搖頭：“但……看不懂。”
　　東嫻楞住。
　　“在妳眼裏，另壹個我，是怎樣的人？”江南沒有解釋，反而深吸壹口氣，突然開口問道。
　　東嫻秀眉微蹙，沈吟答道：“除了經歷和妳有所不壹樣以外，妳們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同樣固執，同樣執拗，同樣會想盡辦法去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不計代價。”
　　“那這樣的他，會因為什麽原因……與我反目？”江南擡起頭，再問道。
　　“不大可能。”東嫻搖了搖頭，眉頭深深皺起：“江南，妳究竟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毀滅。”此時此刻，江南也不再隱瞞，將自己在未來看到的場景壹壹道來：“覆蓋壹切的毀滅，不放過任何事物的毀滅，整個新世界的毀滅。而導致了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之壹，就是……另壹個我。”
　　那壹瞬間，東嫻楞住了。
　　在她心裏，如今的整個局勢，應當已經不存在那般足以毀滅整個新世界的威脅了才對。
　　——整個虛無如今就三個世界，仙土的世界意誌認輸，重傷修養；另壹個江南掌控另壹個世界，雙方之間關系頗好；再加上江南。
　　但就是這個時候，江南卻告訴她。
　　未來，會毀滅。
　　新世界，會毀滅。
　　壹切，都會毀滅。
　　而這壹切的始作俑者之壹，還是另壹個江南？
　　這都是什麽荒唐的預知？
　　“我知曉，這很難以讓人相信。”江南深吸壹口氣，道：“但我在逆知未來中親眼看到的，就是這樣。”
　　“妳先稍微冷靜壹點。”東嫻搖了搖頭，“哪怕另壹個妳真的有與妳為敵的心思，但那大抵也應當是發生了什麽。”
　　“否則，倘若他真的想對付新世界的話，為何不趁妳沈睡的時候動手呢？”
　　“為何非要等到妳蘇醒，等到未來的某個時刻？”
　　話音落下，江南也怔住了。
　　對啊！
　　倘若另壹個自己要針對新世界，那麽自己沈睡的這五百年間，不是最好的時機麽？
　　但他卻沒有這樣做，反而多次來找自己。
　　“或許，正是因為他來找妳的原因，導致了妳看到的將來？”東嫻摩挲著下巴，猜測道。
　　“有可能。”江南聽罷，微微點頭，“現在，只要找到他，就大概能清楚壹切了。”
　　說到這裏，江南自己都感覺頭疼。
　　——說得容易。
　　但自己先前在虛無中尋找了那麽久，卻都沒有找到另壹個自己的任何痕跡。
　　他究竟去了哪裏？
　　或者說，發生了什麽？
　　而正當江南焦愁的時候，壹道清脆稚嫩的聲音，從天上響起！
　　“上人！上人！”
　　“咱來了！”
　　“對了，有人想要見妳！”
　　聲音落下，壹道青光閃爍而過。
　　三寸大小的青蘿出現在江南面前，在她身後，還跟著壹個面容憔悴的長袍女子。
　　“懷蘇？不，妳是……天香？”江南看著眼前虛弱的女子，喃喃開口。
　　當初在坤坎二道的時候，就正是她將實質化的寄杖神通交給了自己。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是壹直跟隨在另壹個自己身邊。
　　如今，另壹個自己下落不明，而自己看到的將來的景象中，他又成為了毀滅自己世界的罪魁禍首之壹。
　　天香閣主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不正好嗎？
　　她，或許知曉壹些什麽。
　　“陛下。”
　　天香見了江南，壹陣恍惚，仿佛看到了另壹個江南。
　　但此時此刻，她無比清楚，他們不是壹個人。
　　“請……請救救他！”
　　天香壹開口，就將江南整蒙了。
　　救救他？
　　她口中的他，自然不會有別人，自然就只有另壹個自己。
　　“妳先別急。”江南伸出壹根手指，將壹縷充盈的世界之力度入天香的身軀內，讓她稍微從虛弱和憔悴中恢復了壹些。
　　做完這些後，江南看向天香閣主。
　　“妳讓我救他，正好，我也在尋找他。所以，妳先要告訴我，他如今在何處？還有，這幾百年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就在江南以為，壹切迷霧至少要清晰壹點兒的時候。
　　天香閣主深吸壹口氣，搖頭：“不知曉。”
　　江南楞住，東嫻同樣楞住。
　　“妳不知曉什麽？”他下意識問道。
　　“什麽都……不知曉。”天香閣主低下頭去，渾身仿佛都在顫抖。
　　然後，從她的講述中，江南與東嫻聽到的，是更加撲朔迷離的故事。
　　.
　　.
　　幾百年前。
　　具體的時間，因為兩個世界的歲月長河獨立，所以難以精確到壹個具體的日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意外發生的時候，正是當初江南戰勝了世界意誌，陷入沈睡後不久。
　　那個時候，另壹個江南帶著天香於虛無中返回他們自己的世界。
　　但突然遭遇了災厄的進攻。
　　在廝殺與戰鬥中，災厄完成了某種進化，但仍被另壹個江南完全碾壓。
　　最後，在另壹個江南即將徹底毀滅祂的時候，世界意誌出現，以另壹個江南的世界為威脅，帶走了災厄。
　　原本，這應當不是什麽大事。
　　因為對於超脫境界的另壹個江南而言，災厄翻不起任何風浪。
　　所以天香閣主並沒有將這當成什麽大事兒。
　　真正出問題的時間，還要在那之後。
　　天香閣主記得很清楚。
　　“那是壹個完全尋常清晨。”
　　就仿佛陷入回憶壹般，天香閣主喃喃開口，
　　“但他，很不尋常。”
　　“那壹天，他不知為何，施展了逆知未來的神通，在那以後，就焦慮不止。妾身詢問他，但他也不願意說究竟看到了什麽。”
　　“後來，他決定來妳的世界，找妳，似乎是為了商量他在逆知未來中看到的景象。”
　　“但那個時候，妳依舊沈睡，妾身隨他壹起，無功而返。”
　　“回去過後，他的憂慮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反而……無法深重。”
　　“後來，妾身與他壹同，又來了很多次，但您，都未曾蘇醒。”
　　“他開始做壹些事情。”
　　“刻畫神通符箓。”
　　“準備大道凝聚。”
　　“就像是……在磨刀那樣。”
　　天香閣主回憶起來，緩緩開口，
　　“時間，就這樣壹點壹點過去，他做了很多很多準備，妾身知曉的，不知曉的，很多很多。”
　　“終於，到了十年前。”
　　說到這裏，天香閣主深吸壹口氣，
　　“那壹天，壹切如常。”
　　“但他突然壹言不發，將妾身送出了他的世界。”
　　“並告訴妾身，來找妳。”
　　“然後，杳無音信。”
　　“包括他，連帶著他創造的世界，就仿佛壹瞬間完全消失了那樣。”
　　說完以後，江南與東嫻都只皺眉頭。
　　雖然天香閣主也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能從她的話裏聽出來的是，另壹個江南，壹定也在逆知未來中，看到了什麽。
　　方才會壹次又壹次地尋找江南，方才會做天香閣主口中的那些“準備”。
　　但很明顯的是，他似乎沒有成功。
　　否則，最後她他也不至於將天香閣主送出來了。
　　但……他究竟看到了什麽？
　　是看到了個江南看到的類似的災難麽？
　　倘若如此，那給他和他的世界帶來毀滅的，又是誰？又是什麽東西？
　　或許，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倘若排除這芒芒虛無中還有江南不知曉的超脫境以上的存在的話，那就只有壹個家夥有可能做到這樣的事兒了。
　　——世界意誌，仙土的世界意誌。
　　只有同為超脫境的他，方才有威脅到另壹個江南的力量。
　　“雖然很難讓人相信，但……或許當初我真的看走了眼？”江南眉頭皺起，回想起當初和世界意誌同行的壹百年間發生的事兒。
　　他，是不太相信世界意誌會出爾反爾的，但現在，似乎壹切的可能性，都指向了他。
　　江南在那逆知未來的景象中看到的另壹個自己背後的身影，似乎也只能是他？
　　“誰知道呢？”東嫻嘆了口氣，說不出話來。
　　“不過，妳不要太過擔憂。”江南看向天香第閣主，道：“他只是將妳送出來後失去了蹤跡而已，並不代表著他壹定就已經遭遇了不測。”
　　話雖如此，但江南也知曉……不大可能。
　　“不，不是的。”天香閣主搖頭，雙拳緊握，指甲都快陷進肉裏，她搖頭道：“他的世界，已經出問題了。”
　　“妳怎麽知曉？”東嫻問道：“他不是將妳送出來後，就連同他的世界壹起消失了麽？”
　　“——追殺。”
　　天香地主看著二人，深吸壹口氣道：“這些年來，妾身漂泊虛無時之間，並非安然無恙，而是，壹直有人在追殺妾身。”
　　話音落下，壹旁壹直未曾開口的青蘿也道：“是這樣的哦！咱剛剛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幾個家夥追殺——咱把他們打死了！”
　　“追殺妾身的人，不是別人。”
　　天香閣主嘆息壹聲：“正是他座下的仙境存在！他們好像瘋了壹般，無法溝通，無法交流，壹心壹意追殺妾身。”
　　“這些年來，妾身壹邊躲避，壹邊尋找您的世界的氣息，終於在不久前感受到了您所釋放的信標，這才找了過來。”
　　“妾身了解他，倘若他還擁有掌控世界的力量的話，絕不會允許他座下的仙境存在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樣！”
　　“所以，他……如今大抵身陷囹圄！”
　　“請您……救壹救他！”
　　“這壹方虛無，無盡天地，只有您能做到這樣的事了！”
　　說罷，天香閣主竟然直接雙膝跪下來，渾身都在顫抖，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