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言語為刀，戰前之戰

　　於是，自那壹次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劫道”事件後。
　　三元會上壹代天元、眾所周知的已經羽化成仙的仙人之尊的遺骸現世界的消息，就在蓮花世界中傳來了來。
　　“胖爺我可跟妳們說啊，這乃是絕密消息——據說那三元會當時在星空中發現了他們老祖的屍骸，連第壹會長都驚動了，出動艦隊恭迎護送之，但卻沒料到被人給劫了！”
　　某壹處星球的集會上，修士們靜靜地等待著多寶河的噴發，壹邊交頭接耳。
　　壹個看起來八面玲瓏的胖修士，壓低了聲音，作左右環顧狀，朝周遭不明所以的修士說道。
　　而他這話，自然引起了其他修士的質疑。
　　“扯犢子吧妳！三元會雖沒了三位‘元’，但也不是壹般人能招惹的！”
　　“就是就是！還劫艦隊！道友莫非以為三元會的艦隊是過家家？說劫就劫？！”
　　“道友，吾等勸妳還是安心修煉，莫要為了嘩眾取寵而妖言惑眾！”
　　諸如此類的嘲諷與質疑，讓胖修士白胖的臉上都漲得通紅！
　　“哼！妳們懂個屁！”
　　“壹般修士，自然劫不動三元會的艦隊，可那肩扛金刀的惡匪，卻是半步仙人之境！”
　　“那惡匪只壹聲大喝，便喝退千萬鋼鐵戰艦，如入無人之境，親手將三元會的掩蓋屏障打碎，露出其中仙人屍首！”
　　“這可是第三軌道無數宗門都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不成？！”
　　話音落下，眾人卻又是不信了。
　　“笑話，半步仙人之尊又不是大白菜，到處都是？”
　　“再說了，以半仙之尊，何必去幹這等齷齪事兒？”
　　“吹牛前動壹動腦子好不好？”
　　人們仍舊不信，冷笑。
　　胖修士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探出壹枚棱形水晶，往前方壹擲！
　　剎那間，水晶投射出壹道光束，壹副虛幻的畫面便出現在空曠的天空中。
　　其中，正是記錄了三元會的艦隊從準備返崗，到胎化易形的江南突然出現，最後壹聲大喝震退鋼鐵戰艦，讓那上壹代的天元屍骸暴露在星空下的景象！
　　畫面持續的時間不長，但其中發生的壹切，卻讓無數修士倒吸了壹口氣冷氣！
　　胖修士哼了壹聲，收起儲印水晶，
　　“這是當初圍觀的戰艦上儲印法器所記載的影像，胖爺花大價錢拓印了下來！妳們這群坐井觀天的貨，看看胖爺是不是在吹牛？！”
　　這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人持任何質疑態度了。
　　因為，胖修士證明了他所說的，都是事實——三元會的艦隊，真的讓人給劫了！那劫道之人，真是半步仙人之尊！
　　更近乎震碎他們三觀的——那曾經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九寶蓮臺，羽化飛仙的上壹代天元！真的並沒有成仙，冰冷的屍骸出現在了枯寂的偏僻星空！
　　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在人潮之中響起！
　　有人眼珠子壹轉，語氣壹改先前的不屑與嘲諷，湊上前來，“嘿嘿，胖爺，是我們有眼無珠！您莫要見怪！您看您這儲印水晶，可否讓我們也拓印壹份？”
　　“就是，胖爺！我們也帶回去給宗門裏那群土包子看看！”
　　“這種事兒，要大家都知曉才是！”
　　“……”
　　胖修士眼珠子壹轉，露出商人般的精明之色，似乎就等著他們這句話，
　　“胖爺也不為難妳們——拓印壹份，十枚原礦，不二價！”
　　話音落下，不少人壹滯，暗罵這死胖子是心真黑！
　　但抵不過這消息太過勁爆，紛紛慷慨解囊，將那儲印法器拓印了壹份又壹份。
　　最後，胖修士賺得盆滿缽滿，瀟灑離去。
　　而余下修士是也捧著熱騰騰的大瓜，準備到時回去與宗門分享。
　　壹切，看似都只是壹場交易。
　　而幾乎相同的事兒，還在各個星球上，不斷地發生著。
　　但胖修士遠離人群後，臉上貪財之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壹副冷然之色。
　　他略施法術，改頭換面後，搭上壹艘通往驚魁星的船艦，消失在星空中。
　　幾天後。
　　驚魁星，黑石大殿。
　　樊星高坐王座之上，而那幾天前還在別的星球散播消息的胖修士，此刻正跪在他面前，用壹枚儲印法器放映著先前他在各個星球散播傳言的畫面。
　　良久後。
　　王座之上的樊星微微點頭，“不錯，辛苦妳了，去偏殿領賞吧！”
　　“王！何需賞？”
　　胖修士此刻在沒有壹丁點兒貪財與精明市儈之色，反而略顯滑稽的臉上，充斥著沈沈的怨恨與不忿之意！
　　“這是吾等應行之事！”
　　“飛仙星既然無憑無故降下那勞什子仙罰，視吾等性命如草芥，那吾等自當反抗！修為低微又如何，即便是死，吾等也要撕下它壹塊肉來！”
　　說罷，轉身而去。
　　樊星望著他的背影，沈默不語。
　　這胖修士原本就是驚魁星上的江湖客，當初僥幸在那仙罰之下存活。但經歷壹次生死後，心頭卻是對那飛仙星充滿了憤恨！
　　而像他這樣的人，還很多。
　　畢竟，驚魁星上大多是些刀口舔血之輩，壹腔不尊天地的惡匪氣，哪兒受得了這等欺辱？
　　管妳是飛仙星，還是什麽仙人，想弄死老子，也要反抗！
　　於是，在樊星下令讓他們暗中推波助瀾的時候，大部分修士隱藏身份，離開驚魁星，散布在整個蓮花星域，傳播那壹日所發生的壹切。
　　至於他們手裏的記錄的影像，自然也是天元和江南當日所記錄下來。
　　否則第三軌道那些宗門，哪兒有膽量敢暗中記錄三元會這等秘密之事？
　　實際上，他們回去之後，大部分還擔心會不會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被悄無聲息地滅口。
　　壹切湧動的暗流，都是驚魁星在壹手操作。
　　.
　　半個月後。
　　幾乎整個蓮花星域，但凡有人煙的地方，都已傳遍了這個傳聞。
　　——三元會，發現了他們已羽化飛仙的老祖的屍骸。
　　壹方面是驚魁星玩命的輸出，另壹方面，也是因為人性吃瓜的本能。
　　大夥兒即便嘴上不敢說，心頭卻都在想——哦妳三元會那麽牛逼，怎麽明明“成仙”的老祖還死了？
　　但這樣的情緒，始終只是壹時的。當新鮮感過了以後，就沒多少人會整天討論這事兒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有壹個疑問的聲音，不知從哪兒為源頭傳出——既然上壹代天元沒能成仙，還變成了壹具冰冷的屍首，那麽……其他成仙的大神通者呢？
　　令人聽聞之，便渾身冷汗！
　　壹般修士，倒還好壹些。
　　但那些曾經有過先輩羽化飛仙的大宗門，便宛如被當頭棒喝！
　　——三元會的事兒很好笑嗎？像小醜嗎？
　　有沒有壹種可能……人人都笑三元會，人人都是三元會？
　　.
　　壹個月後。
　　驚魁星，黑石大殿。
　　無定之形，仍安靜地躺在其中，消化和分解著那壹日吞噬的“自律玄偶”。
　　大抵是因為其材質或許罕見和奇異，煤球消化那些金屬的時間，比江南想得還要久。
　　但沒辦法，大夥兒也只能等。
　　“諸位冕下，計劃進展地相當順利。”諾大的宮殿內，黑石桌旁，樊星站起身來，看向眾人，
　　“雖三元會曾試圖扼制消息，但他們察覺到時卻為時已晚。如今上壹代天元冕下並未成仙的消息，已人盡皆知。”
　　“甚至在我們刻意的引導下，有修士已經開始懷疑‘飛仙’的真實性——盡管這些聲音還不大，但確確實實已初現苗頭。”
　　聞言，郜天明微微點頭，“不錯，辛苦妳了，也辛苦這驚魁星上的諸多修士。”
　　“您說笑了！還是江南冕下神機妙算，竟以言語為刀，傷敵於無形之間。”樊星連連擺手，瞥了壹眼身旁老神在在的江南，目中甚至透露出壹掩飾不住的恐懼。
　　雖然上壹代天元的屍骸是郜天明從飛仙星劫出來的，以這壹具屍骸來降低“飛仙”的可信度，也是他出的主意。
　　但讓驚魁星諸多修士冒充路人，到處散播傳言，卻是江南壹手策劃的，甚至那些修士所說的話術，也是他想出來的……
　　這人，明明已經是半步仙人之尊，揮手之間便可改天換地。
　　但偏偏還能搞出這種偏門的計劃。
　　太離譜了。
　　樊星單是想想，就只感覺壹陣頭皮發麻——誰他娘的能想到僅僅是讓驚魁星的修士去散播幾句話，就能讓整個蓮花世界陷入懷疑當中？
　　甚至計劃剛開始的時候，樊星還覺得這麽做壓根兒沒什麽卵用，卻不好忤逆江南，才照他的話做的。
　　誰成想，驚魁星只是為這傳言開了個頭，就壹發不可收拾地壹傳十，十傳百，最終傳遍天南海北宇宙洪荒！
　　人類……原來這麽八卦的嗎？
　　面對眾人的目光，直到鳳母碰了江南壹下，他仿佛回過神來壹般，搖了搖頭，
　　“僥幸，僥幸罷了。”
　　在壹開始，江南等人都寄希望於那壹天目睹上壹代天元屍骸的宗門，將消息傳出去。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三元會積威太深，看到這壹切的宗門大佬又太慫，楞是啥都不敢說。
　　傳言，若傳不到市井之間，那就仿佛魚兒不在海裏，飛鳥不在天上。
　　可以說，沒有任何作用。
　　這種情況下，江南於是便抱著試壹試的心態，發動驚魁星諸多“路人”，主動傳播消息。
　　沒想到，收效甚好。
　　這些圖壹時口快的市井之徒可不像那麽大宗門的大佬壹樣心思深沈，他們壹看到有熱鬧，就跟蒼蠅見了那啥壹樣嗡嗡嗡匯聚過來，並且還會主動到處去傳播消息。
　　就這樣，整個蓮花世界都傳遍了。
　　對比，江南這只能無奈搖頭。
　　終究，還是說蓮花世界在這方面，太拉胯了。
　　這種相當於買水軍裝路人，以真正的路人的好奇心為誘餌傳播消息的手段，在上輩子的網絡世界都用爛了。
　　沒什麽實錘的事兒能給妳整成全網狂歡，更別說像這壹次這種確確實實有證據的瓜了。
　　“不過，飛仙星似乎也開始有所動作了。”最後，樊星臉色微微沈了下來，開口說道，
　　“在壹些質疑聲比較強烈的生命星球上，壹些散修和宗門開始破棄飛仙的旗幟，並在宗門之外結成聯盟，宣稱‘成仙’乃是陰謀。”
　　“而這些反抗者所在之地，無壹例外被降下仙罰，重刑之下，那些質疑聲音逐漸淡化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再也沒人敢說話了。”
　　說罷，他面色略有焦慮。
　　沒辦法，飛仙星太強大了，仙罰所過之處，萬物盡滅。
　　聞言，眾人也是眉頭微皺。
　　顯然，飛仙星不跟大家玩那些虛的了，它直接擡起四十米大長刀架在大夥兒脖子上，問——妳信不信？
　　在絕對的力量之下，壹切花裏胡哨好像都顯得不那麽有用了。
　　但聽聞這壹切後，江南卻是搖頭，環顧眾人，最後幽幽開口，
　　“這樣……不是更好麽？”
　　話音落下，壹道道目光茫然地看著他，不知他又要整出什麽惡心人的主意
　　“樊星，繼續請驚魁星上的修士活動，將這些話傳播出去——”
　　“飛仙星急了，它急了！”
　　“若‘飛仙’為真，為何不敢讓人質疑？”
　　“飛仙星寧願降仙罰，也不敢派出人來解釋上壹代天元的真相？”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
　　“今天，飛仙星不讓吾等說話；明天，說不定就要吾等的命！”
　　“……”
　　壹通“正氣凜然”的輸出，聽得大夥兒壹楞壹楞的。
　　“是！”
　　半晌後，樊星才深吸壹口氣，去辦去了。
　　然後，江南再看向三位元，
　　“三位道友，妳們曾說過其余星球還有萬道盟的英靈吧？請喚醒他們，讓他們去庇護那些仙罰之下的修士——能於宿敵戰鬥的機會，他們應當也不會拒絕吧？”
　　三位元對視壹眼，點頭應是，也離去了。
　　安排完壹切後，江南望著窗外陰暗的古城遺址，咧開嘴角。
　　在他上輩子的網絡世界裏公關的時候，捂嘴控評，從來都是大忌。
　　但凡守門人不能直接把整個蓮花世界給掀了，它面對質疑還敢用這等強硬的手段，就代表已經輸了九成。
　　若是正面真刀真槍地幹，江南現在可能還幹不過守門人。
　　但要論操縱輿論，言語殺人……
　　在這個閉塞的世界，我領先業界壹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