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理伏妖，外指繡衣

　　上元世界最是崇尚神異之事。
　　青衣禦劍的修道人；開山裂海的武道宗師；金光繞身的佛門聖人；邪氣滔天的異獸妖魔；壹言出萬法隨的儒道聖人……
　　久遠的歲月前，通天大道條條對立，各境界不通，若非鬥法，則難以作比。
　　直到壹位奇人天機子，以成道之軀，以身殉道，撞破天機而統天下神異。
　　道消身死前，天機子著成名典《九品成道之說》。
　　其書成，日月同天，四海齊鳴，洪鐘大呂之聲響徹宇內，道音十日不散。
　　得大道認可。
　　自此，人間神異之輩，無論修道練武，參佛讀書，皆分九品。
　　經過千載之演變，九品體系已然大成。
　　九品最末，壹品為尊。
　　品品之間，如天塹般難以逾越。
　　這便是整個上元世界的共識。
　　自然也深深映入王淳允的思想中。
　　直至今日，他的壹貫認知，被壹名為江南的書生，打破了。
　　以九品之修為，喚魁梧力士，硬生生把八品的蛇妖，打得還手不能！
　　僅僅半柱香的時間。
　　方才還氣焰滔天的蛇妖。
　　便癱軟在地，進氣兒多，出氣兒少了。
　　竟是被那力士生生重創，再起不能！
　　心中壹口惡氣出了，江南拍了拍身上灰塵，整理衣衫，又是壹副文雅書生模樣。
　　只是那地上半死不活的蛇妖，和悍然的黃巾力士，讓人難以接受此等反差。
　　望著銀繡衣王淳允驚愕的神色，江南靦腆壹笑，“繡衣大人切莫驚訝，江某乃讀書之人，最講究以理服人。您看這蛇妖便心底誠服於江某之理，羞愧而難以再起。”
　　王淳允皮笑肉不笑。
　　吾信汝母之鬼焉！
　　……
　　風波很快平息。
　　蛇妖被江南制服後，便被王淳允鎖住妖力，封住竅穴，收進捉妖法器裏。
　　萬幸，因為江南與蛇妖作戰時比較克制，且王淳允在途中祭出法器護住眾人。
　　所以僅有靠得比較近的幾個衙役臟腑受了些沖擊，其余人除了狼狽壹些外，無壹受傷。
　　便已然了結了蛇妖。
　　雖然縣太爺沒了，但有王淳允這位繡衣的安排下，善後之事井井有條。
　　僅兩日，便平息了風波。
　　期間，王淳允稟寫折子，壹五壹十匯報了旬陽蛇妖之事。
　　同時，代行縣令之職，徹查巡捕司。
　　想必再過不久，便有新的縣令上任。
　　而作為討伐蛇妖的首攻，書生江南自然是受到了旬陽百姓的擁戴。
　　茶園，酒樓，青樓各方商賈都對這位救下旬陽的書生免費開放。
　　某些大膽的清倌兒，更是欲於江南吟詩作賦，共度春宵。
　　商家二老也登門謝罪，並感謝江南讓女兒見了他們最後壹面。
　　唯壹美中不足的，便是李閆旭逃了。
　　當初他被押出公堂後，不就便蛇妖現身。
　　借著眾人關註蛇妖，曾經的武魁李閆旭輕易制服了兩位衙役，逃出旬陽，不知所蹤。
　　不過王淳允借縣衙，已發了通緝令，想必他也逃不了多久。
　　春風樓。
　　取“遇事不決，可問春風”之意，乃旬陽縣城最大最奢華之酒樓。
　　由於其特殊地位，是商賈大家迎賓宴客之頭選。
　　被百姓調侃“遇事不決，可問金銀”。
　　二樓雅閣。
　　王淳允與江南相對而坐。
　　近兩日，二人逐漸熟悉。
　　在朝堂之外，二人便以兄相稱。
　　“王兄，雖說這春風樓不收我金銀，但妳這頓頓趕飯點來尋江某，怕是不妥。”江南看著對面氣質出塵，但頓頓都來蹭飯的銀繡衣道。
　　這兩天，江南吃住都在春風樓。
　　只因為當初公堂外看熱鬧的，便有春風樓幕後老板余坤的親侄兒。
　　因此，余坤聽了侄兒的描述，對江南可謂推崇備至。
　　當然，江南這兩天住在春風樓，余老板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不少慕名而來看看這位救縣書生。
　　可謂雙贏，不是贏兩次那種。
　　而那暫代縣令的繡衣王淳允，則也是天天往春風樓跑。
　　“此言差矣。”王淳允抿了壹口茶，對蹭飯這等事毫無羞愧之意，“實乃仰慕江兄之才，方多次拜訪。”
　　說到這裏，他話鋒壹轉，“江兄，這兩日我聽百姓提及妳兩年前科舉落第，報國無門，實乃壹大憾事，如今可曾想過參入外指繡衣，雖無官品，但也能為國為民？”
　　這壹番話把江南人給說楞了。
　　繡衣使明面上，分為兩種。
　　其壹為有官品有俸祿有實權的直指繡衣使者；
　　其二便為類似於客卿的外指繡衣使者。
　　王淳允，便是壹位銀縷直指繡衣。
　　直指繡衣佩虎符，持節杖，有生殺之權。
　　同樣，入門方式也相當嚴苛。
　　需大繡衣提名，天子批閱，還要審其三代身世，查其修煉路子，再問心問性後，方可加入。
　　這對於江南來說，是必不可能的。
　　畢竟他的道行神通全來自於古拙青燈，不容於上元任何壹脈登天之法。
　　壹旦暴露，麻煩多多。
　　但外指繡衣便無如此多入門要求。
　　只需身世清白，無罪案在身，且實力強勁，得到大繡衣認可便成。
　　當然，其權利和約束也少的多。
　　相當於掛了個繡衣的名頭，在其余繡衣遭遇強敵之時有義務相互幫襯。
　　與之相對的，外指繡衣在大夏官方機構中行事，也有諸多方便。
　　若是江南應允，成為外指繡衣，其他江湖中人想要對付他，也得考慮考慮朝廷的立場。
　　沈吟片刻後，江南拱手抱拳：“那江某便多謝王兄提攜了！”
　　王淳允哈哈壹笑，道：“好說！好說！我這就上報大繡衣，批文大概月余便能下來。”
　　說罷，他將壹枚銀玉腰牌遞給江南，“此乃身份之證，朝廷認證。”
　　江南謝過後，也心頭暗驚。
　　從王淳允的介紹裏，毫無疑問，外指繡衣雖審查不嚴，但也需要大繡衣批文。
　　可他言辭之間，仿佛把這事兒敲定了壹般。
　　看來此人在繡衣中，背景地位怕也是不俗。
　　壹樁事了，王淳允心情大好，暢飲數杯。
　　他親眼所見江南的恐怖戰力後，便心心念念要將此人拉入繡衣陣營，如今算是成了壹大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當是臨別之際。
　　“江兄，此後有何打算？”
　　江南心頭壹動，便道：“讀書講究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江某前半生寒窗苦讀，下半生自然是想踏遍山河。”
　　他這話不是隨口說的。
　　畢竟這幾天他的資本在於青燈，而青燈需要在不同之地點燃。
　　方可傳下道行神通。
　　這註定了江南將要跑遍整個上元。
　　這幾日，他觀想青燈之時，時常恍惚看到各個模糊場景。
　　插滿劍刃的兇地，似五指擎天的大山，深邃詭秘的黑海……
　　每當此時，江南便心有所感——這些地方，能點燃青燈。
　　於是，頓了片刻，他又道：“正好江某曾在書中讀到壹些奇觀，料想王兄見多識廣，便意圖請教壹番……”
　　王淳允大手壹揮：“請講！”
　　江南便把自己觀想青燈所“看”到的各個場景壹壹列舉。
　　原本雲淡風輕的王淳允，臉色愈發沈重。
　　“江兄，妳從那本書所看到這些……險地？”
　　江南灑然壹笑，道：“都是些旁門書典，不值壹提，若是王兄不知，怕也只是著書人胡思亂想的罷！”
　　王淳允緩緩搖頭，神色嚴肅：“不瞞妳說，江兄，妳所說之地，大多數我都知曉，只不過……”
　　“只不過……都是些只進不出的禁地！拿筆來！”
　　頃刻間，秀美的侍女端上文房四寶。
　　王淳允大筆壹揮，便寫下幾個地名。
　　其中，竟遍布整個上元世界。
　　“江兄，雖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但我在此勸誡壹句，若無相當實力，可切莫貿然前去！”
　　江南認真點頭，道謝。
　　最後，王淳允又問道：“江兄近日便要離開旬陽？”
　　江南點頭，“還有壹些小事。”
　　王淳允眼珠壹轉，“可是那商家贅婿？”
　　“自然是的。”
　　……
　　黃昏，送別王淳允後。
　　江南也換了身衣物，謝過春風樓的余老板。
　　又在大夏驛站雇了匹快馬，噠噠間，便出了旬陽城。
　　古道西風，書生快馬，有俗氣小調散在風裏，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喲～”
　　“小人報仇，不隔夜矣喲～”
　　“吾非君子喲，亦非小人矣～”
　　“吾之所仇，今朝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