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二皇子，倒了

　　晌午剛過。
　　茶水間便有人傳來消息。
　　大繡衣讓江南去壹趟府青閣。
　　“江兄，妳不必太過擔心。”
　　“在大繡衣那兒，凡事兒都講個理字兒。”
　　“妳若是有理，走遍天下也不怕。”
　　“大繡衣當年年輕時，做的怪事兒可比妳多太多了。”
　　說到這裏，王淳允猛然打了壹個哈欠。
　　他擡頭望望，告饒：“錯了，大繡衣，錯了！”
　　江南啞然失笑。
　　雖然大繡衣礙於大夏民意，無法隨時隨意監視大夏。
　　但若是有人提到他的名諱，還是有所感應的。
　　這便是壹品存在神異之處的冰山壹角。
　　府青閣。
　　小小的閣樓依舊清幽，周圍無人聲。
　　江南走進小樓，來到那座熟悉的書房。
　　大繡衣站在窗前，壹動不動。
　　“見過大繡衣。”江南拱手行禮。
　　大繡衣轉過身，看著他道：“我在離開之前，便天人有感，隱隱有察，妳會在京城內鬧出大事。”
　　“方作提前警醒，卻是也沒什麽作用。”
　　江南訕訕壹笑，沒有接話。
　　不過聽大繡衣這語氣，卻是沒有責怪之意。
　　“還笑！”
　　大繡衣瞪了他壹眼：“怎麽，將朝廷刑部侍郎斬首的感覺如何？”
　　江南張了張嘴，“按理來說，屬下應當捶胸頓足悔不當初，但實際上……還挺爽的。”
　　“……”
　　大繡衣眉頭壹皺，“江南，妳也自詡讀書人，怎麽能口出粗鄙之言？”
　　“應當說——意猶未盡。”
　　江南：“……”
　　這是重點？
　　大繡衣擺了擺手，道：“高監察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知於我，妳……做得不錯。”
　　“當然，不是說妳斬孫侍郎的行為。”
　　“而是讓書院，刑部，繡衣府三方見證，留下證據壹事。”
　　“若是妳只是斬了孫楚陽，死無對證，倒也是麻煩之事。”
　　“不過既然有了鐵證，倒也不懼那朝堂上袞袞諸公刁難了。”
　　說罷，大繡衣臉上露出壹縷罕見的厲色，“嘖，趁我與陛下出行，爪子都伸到繡衣府來了，該殺！”
　　話音落下，江南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壹冷。
　　不過片刻後，他卻發現大繡衣未曾提到皇帝的態度。
　　按理來說，既然大繡衣知曉了全部的事情經過。
　　自然也是曉得孫楚陽背後的主事者，乃是風頭正盛的二皇子。
　　皇子犯法，這不會讓皇帝難做嗎？
　　“大繡衣，那陛下那邊……”江南沈吟片刻，開口問道。
　　大繡衣看了他壹眼，“陛下之意，妳倒是無需擔心。”
　　“大夏的皇室，沒有妳想的那麽簡單。”
　　江南聞言，露出不解之色。
　　大繡衣沈默片刻，輕嘆壹聲，“罷了，妳既為劍廬劍首，有些事告訴妳也無妨。”
　　“如今大家只看到，二皇子與三皇子奪嫡正酣，但妳可知這兩位殿下原本沒有奪嫡的希望？”
　　江南壹楞：“大繡衣，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五年前，二殿下與三殿下，皆與其余諸多皇子壹般，被封下屬地，做那悠閑王侯去了。”
　　江南明白，皇子壹旦封了王侯，那便基本確定與帝位再無關系了。
　　大繡衣露出回憶之色：“那個時候，唯有大皇子位於京城——那位殿下才當真是文韜武略，天下奇才。”
　　江南眨了眨眼：“那大殿下如今在何處？”
　　大繡衣看了他壹眼，壹字壹句道：“黃土堆裏，早已腐爛。”
　　江南悚然壹驚。
　　“大殿下才情無雙，幾乎是已定下嫡位。”
　　“但聰明之人，反而容易自誤。”
　　“他做了不該做的事，便葬進了黃土。”
　　“如此，才會有了二殿下與三殿下的奪嫡之爭。”
　　“江南啊，妳莫要看大夏皇室風光無限，但每壹位身懷帝血的存在，壹朝失足，便是萬丈之淵。”
　　“妳也知曉——陛下那壹輩，如今也只有陛下與那位天策上將尚在人世。”
　　“皇室就是如此，難得善終。”
　　這話壹出，江南只感覺渾身壹震。
　　倒不是驚訝於大夏皇室如何。
　　而是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天策上將，已經死了。
　　大繡衣此刻卻直言江南知曉他還活著。
　　便說明自己曾夜探宗人府之事，大繡衣是清楚的。
　　他方才所言，是話中有話。
　　見江南沈默不語。
　　大繡衣才緩緩問道：
　　“江南，妳探過宗人府吧？”
　　“而且書院那邊，也在傳妳要加入去穢的隊伍。”
　　“妳為何偏偏對那地方有所掛念？”
　　灼灼目光之下，江南硬著頭皮道：“屬下只是好奇而已。”
　　大繡衣自然知曉他這是敷衍之語，也不揭穿，幽幽開口：
　　“江南，妳最好收起對那地方的任何心思——宗人府的危險不是妳能想象的。不僅在大夏，即便對整個上元來說，都是禁忌中的禁忌。”
　　“——這可比斬了刑部侍郎要嚴重無數倍。”
　　江南深吸壹口氣，“大繡衣，屬下知曉了。”
　　大繡衣見狀，嘆了口氣，“如此便好，妳先下去吧。”
　　“明日夏宮大朝儀，陛下應當會對孫侍郎之死有個定論，到時會有人通知於妳。”
　　江南點頭，拱手告辭。
　　在他離開後，大繡衣清俊的臉上，露出濃濃的憂色，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了。”
　　.
　　同壹時間，皇宮深處。
　　壹處幽靜的閣樓之內。
　　壹身穿袞冕的男子，其目若大日明亮，眉如刀斧鏗鏘。
　　他僅是坐在那裏，便宛如天地中心，有鎮六合八荒之威勢。
　　這便是泱泱大夏的壹國之君——熙元帝。
　　在帝王左右，兩相垂首而立，眼眸之間有若繁星旋轉，仿佛囊括天下大勢。
　　在壹帝二相之下，跪伏著壹個官宦模樣的男子。
　　若是江南在此，定然能壹眼認出。
　　這便是二皇子面前的紅人兒——吉祥。
　　但這官宦，此刻卻全然沒有那股令人厭惡的陰柔之色。
　　吉祥按禮叩拜後，站起身來，道：“陛下，據奴才所察，二殿下怕是也生了魔障。”
　　煕元帝聞言，久久未曾出聲。
　　只是那滄桑而威嚴的臉上，少有地露出壹絲痛心之色。
　　“罷了，罷了，命也。”
　　良久後，煕元帝才輕輕搖頭。
　　“繡衣府呈上的證據中，煜兒有謀害劍廬劍首之嫌，便以此為由，讓他去霄漢宮吧。”
　　“若是能熬過，另說。”
　　“如若不能……”
　　煕元帝的話沒說完。
　　但二相與吉祥皆是曉得其中之意。
　　畢竟，五年前的那位殿下，便是下場。
　　於是，夜深之時。
　　關於二皇子湯煜謀害繡衣，擾亂朝綱，罰霄漢宮反省的聖旨。
　　便從夏宮傳出。
　　附帶的，還有當初江南以儲印法器所記錄的孫侍郎的證詞。
　　而從中協助者，亦罷免官職，打入天牢待審。
　　聖旨壹出，滿朝嘩然！
　　霄漢宮，位於大夏皇宮以東，偏僻之所，其中清冷。
　　是為冷宮。
　　進了霄漢宮的皇子，莫說奪嫡，即便是想討個侯位過活，都已是不可能之事。
　　甚至，這壹輩子，能否從冷宮出來，都要另說。
　　要知道，五年前那位才情無雙的大殿下，便是在霄漢宮中，自縊而亡。
　　於是滿朝文武，皆有所感。
　　——如日中天的二皇子，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