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動亂之始

　　王淳允不傻，他只是大多時候不喜歡思考罷了。
　　事到如今，情勢所迫，他只得動起自己那已經被姑娘和乃子占滿了的腦袋瓜子。
　　毫無疑問，他是壹個地地道道，根正苗紅的人類，不可能是什麽天庭的陛下。
　　再排除眼前的歲月帝主被北海戰役打壞了腦子的可能。
　　再加上那死老頭子在青金戰艦上的“胡言亂語”。
　　只能說明壹件事——方才他稱呼的陛下，並非是在喊自己，而是在喊那個死老頭子。
　　那老家夥，當真是天庭的天帝上昊。
　　弄清楚這壹點後，王淳允心態逐漸平靜……平靜個毛啊！
　　誰他娘能想到當初救了自己無數次，陪自己洗腳逛青樓喝花酒的孤魂野鬼真正身份會是天庭天帝？！
　　咽了咽口水，王淳允借著死老頭子的虎皮，看著歲月帝主，
　　“嗯……我是天帝？”
　　歲月帝主點頭。
　　“天帝……能命令妳們吧？”他試探著問道。
　　歲月帝主再點頭。
　　“那妳們現在能不能繳械投降，找個犄角旮旯老婆孩子熱炕頭，沒事兒別到處瞎搗鼓……”
　　歲月帝主聽得這話，卻非但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反而認真開口道，
　　“倘若陛下恢復完整以後，還是如此所想，吾等自當遵從。”
　　王淳允：“……”
　　好吧，要是真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那書就沒法寫下去了。
　　他雖然不清楚什麽叫“陛下恢復完整”，但很明顯，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儀式在即，還請陛下莫要四處走動。”這時，歲月帝主又道。
　　話中之意卻是很明顯了。
　　——妳他娘的好好待著，哪兒也別去。
　　“陛下，還有什麽吩咐嗎？”
　　王淳允擡起頭來，沈默良久，才道，
　　“朕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
　　“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鹵煮鹹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
　　直到說累了，他才吐了壹口濁氣，停下話來。
　　歲月帝主沒有說話，躬身告退。
　　王淳允忍不住自嘲壹笑。
　　果然，對方不過是看在死老頭子的面子上，才那麽恭敬而已。
　　要不然，他王淳允可能連踏上這天庭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直到半個時辰後。
　　他望著鋪滿整個殿宇地面的壹道道珍饈，陷入了沈思。
　　.
　　“妳他娘的能不能矜持壹點？”
　　“我們是階下囚啊？”
　　“階下囚妳懂的吧？”
　　蒼老的聲音嘆息壹聲，終於開口道，“擺爛是吧？”
　　聽得這聲音，嘴裏囫圇著肉塊與美酒的王淳允楞了楞，“老頭子，我還以為妳死了呢？嗯……所以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代表著人性的上昊嘆息壹聲，將那些被塵封的遠古故事徐徐道來。
　　聽完以後，王淳允楞了良久，才咽了咽口水，
　　“也就是說……另外壹個天帝會吞了妳？然後，以完整的姿態君臨上元？”
　　上昊沈默，算是默認。
　　王淳允又灌下去壹口酒，“那最後，人類會怎麽樣？”
　　“大概……會再被奴役吧？”
　　上昊沈吟道，“不過妳放心，妳是大夏朝廷的人，他們應該會殺了妳。嗯……說不定因為本座的面子，他們可能會網開壹面，讓妳自己選壹個死法？”
　　王淳允楞了楞：“……爽死，成嗎？”
　　上昊：“……”
　　他嘆息壹聲，“壹開始，本座以為他只會帶走本座，卻不想連妳也壹並帶來了。”
　　“明明本座已經想好了壹大堆離愁別緒的傷感話，足可以讓妳哭上壹百天的那種。”
　　“嘖，可惜了。”
　　王淳允渾身壹個激靈，擺了擺手，“那還是算了，比起聽妳這種老頭子激起滿身雞皮疙瘩，我還是死了算了。”
　　上昊：“小兔崽子！”
　　熟悉的日常後，宮殿中恢復了平靜。
　　王淳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突然開口道，
　　“死老頭子，我不會讓妳再死壹次的。”
　　“妳救了我無數次，該輪到我來救妳了。”
　　“哦？怎麽救？”上昊的聲音透出壹絲意外之色。
　　“還不知道。”
　　王淳允壹攤手，
　　“但總有辦法的。”
　　“所以，在我救妳之前，妳要多撐壹會兒，確保我能活到救妳的時候。
　　“現在我需要……好好想壹想。”
　　話音落下，上昊看著久違的認真起來的王淳允，欣慰地嘆息壹聲。
　　然後，沈聲開口，
　　“歲月……”
　　其聲隆隆，至高至上，宛如萬古不朽的帝王。
　　那壹瞬間，歲月帝主的身影便出現在殿宇內，跪伏在地，目露虔誠之色，叩首道：“陛下。”
　　“朕的半身想要完整，朕便給他完整。”
　　“但這個人類，放他下界。”
　　頓時，王淳允面色狂變，驚呼，“死老頭子！妳……”
　　但下壹刻，他便兩眼壹翻，昏倒在地。
　　壹旁的歲月帝主，目露為難之色。
　　顯然，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事兒。
　　“妳可以去問他。”
　　“他應當也知曉……雖朕只是壹縷殘魂，但若是拼死抵抗，他也要吃壹番苦頭。”
　　於是，歲月帝主悄無聲息地消失。
　　片刻後，他重新出現在殿宇內，點頭。
　　然後，便有兩名天兵湧入，架起王淳允，走出殿宇。
　　只留下壹道虛幻的殘魂，垂下眼簾。
　　歲月帝主再度叩首，緩緩退去。
　　.
　　那壹日，北海奪冠之戰告捷，上元舉世歡呼。
　　那壹日，天上有隕星墜落，被無數修者認作吉兆，
　　那壹日，夜深時分，夜空再出壹黃金大日，照亮上元宛如白晝，日月當空。
　　那壹日，壹偏僻的山林中，王淳允昏昏沈沈地睜開眼睛。
　　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問這樣的問題了。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嘛？
　　當紛亂的思緒從腦海中浮現過後。
　　他癱軟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哀莫大於心死，
　　這壹刻，他無比憎恨自己的軟弱。
　　死老頭子曾救了他無數次。
　　這壹次也是如此，甚至，付出了性命。
　　這壹刻，他無比痛恨自己的軟弱。
　　倘若當初沒有那麽荒廢，刻苦修行，多讀點書……說不定，會有不壹樣的辦法。
　　而不是眼睜睜看著死老頭子奉上性命。
　　“我是廢物。”
　　這時，空曠的山林中，有沈沈的聲音響起。
　　“妳確實是廢物。”
　　“但還有得救。”
　　“站起來，陛下在等妳。”
　　王淳允驚愕地擡起頭。
　　只見壹片漆黑的山林，被染成了壹片氤氳的純白。
　　那壹日後，王淳允便從上元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