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翁婿，投石問路

　　賀蘭隱、楊夫人和賀蘭嬈嬈這壹家三口，近來日子不是很好過。
　　國號之爭，直接會影響到賀蘭壹族。
　　因此族人們把希望都寄托到了賀蘭隱身上。
　　情面難卻，更何況古人的家族感尤其強烈，他們是覺得自己有義務為整個家族做出貢獻的。
　　因此，祭祀賀蘭聖人時，在賀蘭聖人棺槨之前向唐治哭訴賀蘭家的忐忑與不安。
　　當著傳位於他的賀蘭聖人的靈位，妳讓唐治怎麽說？
　　雖然沒辦法馬上表態答應什麽，但拒絕的話也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賀蘭隱也知道這麽做是有點“逼宮”的嫌疑了，只不過是用道義逼宮。
　　可他還能怎麽辦？
　　可以說，在整個事件中，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
　　楊夫人也小有尷尬，因為楊家，是贊成恢復前朝國號的。
　　楊家現在與唐治捆綁的比較緊密，恢復前朝國號，賀蘭氏在隴右的聲威必然削弱，那麽楊家就有可能躍於其上，成為隴右第壹士族。
　　當然，楊夫人現在是賀蘭家的媳婦，楊家是不會暗示她相幫楊家的。
　　但楊夫人還是小有尷尬，近來盡量不與丈夫說及外面的任何事情，免得最後轉到兩家的立場上來。
　　賀蘭嬈嬈倒還好，家族的責任，有她父親撐著呢。
　　雖說族人紛紛來找賀蘭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沖著她將是未來的皇後。
　　結果，昨日大朝會的消息壹傳開，賀蘭嬈嬈也尷尬了。
　　這要是真讓壹些人得逞了，比她還沒過門就被人給退了婚還要奇恥大辱。
　　這還需要讓群臣眾議嗎？
　　唐治居然沒有當場表明態度。
　　賀蘭嬈嬈早飯都沒吃，她已經氣飽了。
　　“姑娘姑娘！”
　　房中侍候的丫環匆匆跑了進來，興奮而神秘地道：“姑娘，陛下來了，微服出巡。”
　　賀蘭嬈嬈先是壹呆，旋即板下臉來：“微服出巡？鬼鬼祟祟，上我家幹什麽來了？”
　　丫環還以為這個消息能讓姑娘高興呢，聽她這麽壹問，不禁為難道：“姑娘，奴婢……不知……”
　　“行了，他來就來唄，反正不是光明正大來的，我也不知道這件事。給我拿男袍來，我要去南市逛逛。”
　　“這……喔。”
　　丫環硬著頭皮去取袍衫，前邊賀蘭隱和楊夫人已經迎了聖駕進來。
　　楊欣恬和楊葭月沒在身邊，到了洛河邊時，唐治就打發她們去遊洛河了，還特意介紹她們，可以租壹條船，自天津橋下而過，遊覽壹下兩岸風光。
　　賀蘭隱也不知道唐治此來的意思，心中惴惴不安，等把唐治請到客廳上坐了，便先來了個以退為進，請辭大宗正。
　　唐治訝道：“申王這是何意？”
　　賀蘭隱道：“臣這個大宗正，是必須要辭的。大宗，皇族也。大宗正，是皇室宗族之長，執掌壹族內務。臣姓賀蘭，繼續做大宗正，名不正而言不順。”
　　這倒確實是個麻煩，可以說，任何壹個制度的小小壹點變化，影響都是方方面面的。
　　試想，有朝壹日，唐家家族的兩個人發生了沖突，請出壹位賀蘭家的大宗正來主持公道，而非本族長老擔任的大宗正，誰會服氣他？
　　可今天唐治今天來是滅火來的，剛壹到先把老丈人擼了，那不是火上澆油麽？
　　唐治只能幹笑：“此事容後再議。”
　　賀蘭隱道：“臣還要請陛下開恩，削了臣的親王爵位。”
　　唐治有點坐不住了：“這……又是為什麽？”
　　賀蘭隱道：“臣女壹旦入宮，便是皇後。臣未聞有皇後之父為王者。請陛下廢去臣的王位。”
　　唐治默然。
　　賀蘭隱這是想力保他女兒的皇後之位不會被人褫奪去了啊。
　　他要拿大宗正和申王這壹職壹爵來換。
　　他說未曾聽說過，國丈為王的。
　　那麽唐治只要答應奪其王爵，便不能再廢了他女兒的皇後之位。
　　“申王，妳可知道，如果朕今日罷了妳的大宗正，廢了妳的王爵，所有人都會認為，朕是要打壓賀蘭氏了。
　　那時將會立即有人群起而攻之，墻倒眾人推嘛。到那時，妳和整個賀蘭家族，都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反對嬈嬈為後的人，將會更多？”
　　賀蘭隱壹呆，本來是想將唐治壹軍，力保女兒名份的。他卻沒有想到這壹層。
　　“陛下……說的是，臣思慮不周，只是，臣如今處境艱難，真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賀蘭隱向唐治吐起苦水來。
　　唐治苦笑道：“祖母決定了壹些大事，卻沒考慮到壹些細務，她老人家留給朕壹個至高無上的寶座，卻也留下了壹堆需要朕去解決的麻煩啊。不過，不要緊，壹室不掃，何以掃天下？”
　　唐治雙眉壹挑，英氣勃勃：“何況，天子無家事。不過，大掃除嘛，可不就得是烏煙瘴氣的？亂，就亂壹陣子吧！”
　　他看了賀蘭隱壹眼，笑道：“申王這個大宗正再當下去，壹旦處理起皇族事務來，反倒叫妳為難。想辭就辭了吧，不過，現在不行，申王還得繼續擔著。”
　　楊夫人試探地道：“陛下的意思是？”
　　唐治道：“現在朕若允了申王的請辭，豈不長了某些人的氣焰？”
　　賀蘭隱與楊夫人對視了壹眼，令月公主？
　　別看她是女兒身，唐氏皇族被姑祖母收拾了半輩子，現在除了令月公主，可是壹個能打的都沒有。
　　陛下這是……
　　壹旦令月公主以家事入局，他不好跟自己的至親長輩親姑姑叫板，需要壹個能扛的長輩去跟令月公主打擂臺？
　　壹想到這裏，賀蘭隱勇氣倍增。
　　為了女兒，老子拼啦！
　　我賀蘭隱堂堂男子漢，還怕壹個老娘們？
　　“是！臣明白了！謹遵聖意！”
　　賀蘭隱就坡下驢，答應下來。
　　唐治趕緊再給他壹顆定心丸吃。
　　“等朕把房子都打掃好了，迎了嬈嬈入宮，丈人想辭大宗正便辭，那時朕絕不攔妳。”
　　賀蘭隱和楊夫人聽了，頓時滿面紅光。
　　女兒的後位，這是保住了麽？
　　應該是吧？
　　堂堂天子，妳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唐治也沒特別囑咐他，做了這麽久的大宗正，專門處理皇族事務的大臣，自然明白什麽可以往外說，什麽不可以。
　　今日這番奏對，賀蘭隱夫妻絕不會出去對人講的。
　　唐治安撫好了丈人丈母娘，便左顧右盼起來：“嬈嬈呢，怎麽不見她？”
　　楊夫人忙道：“妾身馬上去喚嬈嬈來見駕。”
　　唐治忙道：“別別別，朕自己去。”
　　賀蘭隱便道：“那臣為陛下引路。”
　　唐治尷尬道：“呃……朕認得路。”
　　壹時間，翁婿各自訕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