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廣陵，兵戈擾攘

　　太守府衙，熊別駕走進方太守的簽押房，拱手道：“太守，何事相召啊？”
　　“啊，熊別駕，今日酉時，茶王嫁女。準確地說，是招贅。本官原已讓陳長史代表咱們廣陵府前去祝賀的，結果……，如今，只好麻煩妳走壹趟了。”
　　這個時代的商賈，地位還是頗高的，至少不比農、工差。
　　尤其是不管哪壹個階層，頂著尖兒的那批人，實際上都是超越了階級的。
　　作為廣陵四大富商之壹的王家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況，王家與神都的狄家還有親戚關系，這壹點熊別駕也是清楚的，便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然後，他又問道：“昨日汝陽王去過府獄了，結果如何，陳長史和墨司馬當真與江南殺良冒功案有關系麽？”
　　方太守嘆了口氣，道：“誰知道呢，這位汝陽王年紀雖輕，行事卻有主意，昨日去府獄，他並未讓本官同行，事後也未向本官通報審理結果。”
　　頓了壹頓，方太守道：“事涉殺良冒功壹案，而這殺良冒功案，又牽扯到了縱匪為禍，太過敏感，妳我不好插手。如果陳長史和墨司馬是清白的，到了神都，也是能洗雪冤屈的。”
　　熊別駕清楚，陳長史與魏王壹脈走的特別近。
　　而方太守與令月公主壹派關系密切，方太守自然不熱衷於為陳長史解圍。
　　但是，只要不是證據確鑿，魏王賀蘭承嗣也不會對陳長史袖手旁觀的。
　　而汝陽王也不知是不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明明與梁王已經不合，如今又敢向魏王發起挑戰，他們自然是避之大吉，沒必要參與到這場神仙大戰中去。
　　熊別駕便道：“好吧，大家同僚壹場，若能相助，自然要出手。只是這位奉使還是個郡王，妳我實在幫不上忙。”
　　他嘆口氣道：“太守放心吧，今日王府的婚禮，下官去就是了。”
　　二人剛說到這裏，就聽外邊有人唱名道：“汝陽王駕到~~~”
　　二人微微壹訝，汝陽王沒說過今天要來府衙啊，怎麽突然就趕過來了？
　　二人正要整衣出迎，那門已經被人壹把推開，“汝陽王唐治”昂然而入。
　　方太守和熊別駕連忙趨前相迎，滿面堆笑地道：“未知大王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恕不了啦！方刺史，熊別駕，陳、墨二人獄中招供，妳二人乃是他們的同謀，壹同參與了暗中資匪，挑起江南大亂的事來，妳們怎麽說？”
　　“唐治”聲色俱厲地喝問。
　　方刺史和熊別駕先是壹呆，接著就被氣笑了。
　　方刺史道：“汝陽王不會相信了他的信口開河吧？我廣陵府沒好人了麽？如今的闔府官吏，俱都參與了十二年前的江南大案？這話大王您信麽？”
　　“本王信不信不打緊，既然有人招出了妳們，本王自然要查！”
　　“唐治”把手壹揮，喝道：“看住方刺史、熊別駕，本王查清壹切之前，不許他二人離開這間房屋半步！”
　　立即就有壹隊“汝陽王”的親事府官兵沖進來，拔刀逼住了方刺史和熊別駕。
　　“羅克敵”大步走到公案前，打開公案上的印匣，從中抓出印信看了看，便將印匣捧在手中，走了回來。
　　方刺史變色道：“汝陽王，妳究竟要幹什麽？”
　　“唐治”理也不理，轉身便出了簽押房的大門，“羅克敵”緊隨其後。
　　二十多名官兵將簽押房死死圍住，太守府屬吏官僚被勒令各歸本衙，不得妄動。
　　那些人也搞不清楚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眼見太守和別駕都被控制住了，又有陳長史和墨司馬入獄在先，誰敢自找麻煩，整個太守府就此被控制住了。
　　簽押房內，方太守越想越不對，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汝陽王是假的，所以也就根本猜測不到他想幹什麽。
　　汝陽王不可理喻的行動，搞得方辰川和熊曄兩個見多識廣的老官僚，也是壹頭的霧水。
　　韋宏以汝陽王唐治的身份，擒賊先擒王，控制了太守府，取走了太守的印信，旋即馬不停蹄直奔府獄。
　　府獄獄丞昨日已經見過太守派人引著汝陽王來巡視，今日見汝陽王又來了，雖然這次沒有太守派人陪同，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趨前相迎。
　　“唐治”沈聲喝道：“廣陵長史陳敬之、司馬墨衣行，夥同江南陳琛、吳百駿等，暗中資匪，挑起江南壹場大禍事。
　　如今，他們雖已紛紛伏法，可是他們的黨羽，卻嘯聚匪眾，不下數千人，呼嘯而來，欲往廣陵劫獄。
　　今廣陵無可兵，本天使決定，征召府獄眾囚犯抵禦賊兵，已保廣陵，立刻放出所有囚犯。”
　　那獄丞壹聽，駭然失色，驚訝道：“大王，此等大事，無廣陵太守當面吩咐，微臣萬不敢從命……”
　　話猶未了，“羅克敵”湧身上前，只壹刀，“噗”地壹聲，那獄丞壹顆大好人頭，便滾到了地上，鮮血噴了“羅克敵”壹身。
　　“羅克敵”壹頭壹臉的鮮血，魔神壹般，仗刀大喝：“廣陵城危在旦夕，誰敢拖延時間，格殺勿論！”
　　獄吏獄目，見此情況，只唬得面無人色。
　　“唐治”厲聲喝道：“還不放出所有囚犯？還有妳們，集合所有獄卒，隨本王行動。”
　　“啊，是是是……”
　　壹眾獄吏獄目，哪裏還敢抗辯半聲，壹個個倉惶沖進獄中，便去打開牢門，將輕犯重囚，俱都放出。
　　壹時整個牢中歡呼聲、怪叫聲彼此交集回蕩，宛如群魔亂舞。
　　“唐治”大踏步入獄，在十數個軍士護送之下，壹直沖到關押陳長史和墨司馬的所在。
　　陳長史和墨司馬被關在同壹間牢房裏，二人正因獄中突如其來的喧鬧詫異不已，就見汝陽王唐治帶人走了過來。
　　陳長史立即怒聲道：“汝陽王，妳簡直是無法無天，朝廷大臣，妳無憑無據，想抓就抓，到了朝廷，我要面見天子，彈劾於妳！”
　　“唐治”哈哈大笑，冷冷地道：“陳長史，妳沒有這個機會了！”
　　壹名軍士將他揪著的壹名獄卒往前壹推，喝道：“打開牢門！”
　　那獄卒生怕自己也被壹刀砍了，慌裏慌張地便去開鎖。
　　陳長史變色道：“汝陽王，妳要幹什麽？”
　　“唐治”獰笑道：“本王要幹什麽？自然是誅殺妳這奸佞。”
　　陳長史大驚，失聲道：“妳敢！妳好大膽！汝陽王，妳瘋了，妳竟敢……”
　　說話間，牢門已經打開，那獄卒連滾帶爬地逃到壹邊，五六個官兵立即如狼似虎地沖進牢房，手中鋒利的刀刃不由分說，就向陳長史當頭劈下。
　　陳長史只閃過兩刀，就被壹刀斫去了壹條臂膀，痛呼慘叫聲中，壹道刀光橫削而過，壹顆人頭便摔落在墨司馬面前。
　　墨司馬已經嚇得呆了，他完全無法理解，汝陽王為何能幹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簡直就是瘋了。
　　只是，還不等他抗辯，兩口刀便壹左壹右，插進了他的腹部。
　　只片刻功夫，陳長史和墨司馬，便被這幾名軍士砍下項上人頭，提著走出了牢房。
　　“唐治”冷笑壹聲，轉身大踏步出了府獄，許多的囚犯正擁擠在府獄大院之內。
　　“唐治”登上高臺，厲聲大喝道：“吾，汝陽王是也！今有賊寇，嘯聚為眾，往廣陵而來，欲劫奪貪官，擁其造反。
　　本王今日特赦爾等，隨本王去守城禦匪，事成之後，赦免妳們的壹切罪行，有殺敵立功者，封官！”
　　下面不少亡命之徒，聞聲大喜，立時喧嘩不止。
　　“唐治”又把大手壹揮：“爾等隨本王去，開武庫，取兵器！走！”
　　“唐治”轉身走出府獄大門，騎上駿馬，便招搖過市。
　　在其身側，兩名扈兵各提陳長史、墨司馬人頭壹顆，行進之中，鮮血猶自淋漓。
　　他的親兵、府獄的獄卒、在押的囚犯，摻雜在壹起，亂哄哄地跟在後面。
　　府獄地處偏僻，武庫也是壹樣，這兩處地方距離挺近，但都離城池較遠。
　　實際上，這兩處所在都在舊城之外，新城範圍之內。
　　“唐治”帶著大隊人馬趕到武庫所在，武庫令、武庫丞、武庫府、史、監事、典事、掌固，壹大票大小官員見蜂擁而來的又是官兵又是獄卒的，後邊還有很多蓬頭垢面身穿囚服的犯人，全都看得呆了。
　　“唐治”壹到，又把他在府獄說過的話又說了壹遍，命令他們立即打開武庫。
　　這“唐治”是奉使大臣，有王命旗牌，還持了太守的印信和主管武庫的廣陵司馬熊曄的印信。
　　更可怕的是，“通匪”的陳長史和熊司馬已經伏誅，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就摔在他們面前。
　　壹時之間，他們哪裏還敢說個不字，立即戰戰兢兢地打開府庫。
　　眾官兵、獄卒、犯人便蜂擁而入，將廣陵武庫中的各色武器，壹捆捆、壹劄劄、壹箱箱地搬了出來。
　　“羅克敵”拔刀大喝道：“每人都多帶幾件兵器，賊人勢眾，我們還要去鑄錢廠征召工人，與我等壹起殺敵！”
　　聽了“羅克敵”的話，那些人刀啊槍啊弓啊，每個人都拿了不只壹件，片刻功夫便將武庫席卷壹空。
　　“唐治”對那武庫吏卒壹幹人等命令道：“賊人須臾便至，壹旦城破，全城百姓，包括妳們和妳們的妻小家人，俱遭毒手！跟本王同去，守城禦敵！”
　　“唐治”說完，撥馬便走，沖向廣陵鑄錢廠。
　　廣陵鑄錢廠這等所在，自然也在主城之外。
　　所以這裏鬧的雖兇，壹時半晌兒的，還完全影響不到廣陵城內。
　　那武庫的官吏和役卒，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全然相信了“唐治”的話，便也亂烘烘地跟在他的後邊。
　　壹支成分雜亂到了難以想象的隊伍，便朝著唐停鶴主管的廣陵鑄錢廠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