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亮劍，野道荒途

　　松風堂上，謝老祖和孟姜分賓主落座。
　　長輩在座，謝小謝便只能侍立於老祖身側。
　　聽著孟姜與謝老祖言語，謝小謝卻是越聽越驚。
　　“謝老誤會了，我來朔北，對外打出的幌子是年初就定好的巡遊於北地進行劍表演，對內打出的幌子，是為了皇孫唐治。但我真正的目標，卻是賀蘭嬈嬈！”
　　孟姜嫣然道：“玄鳥衛首領賀蘭嬈嬈被誤作唐治的侍女帶來了朔州，她便將計就計，留在了唐治身邊，以采女的身份為掩護，其真實目的卻是要成為朝廷之內應。”
　　謝小謝聽到這裏，怵然壹驚。
　　采女?
　　宮裏現在就壹個采女，都不用猜了，就是裴秀智！
　　裴采女竟然是玄鳥衛首領，她叫賀蘭嬈嬈？
　　唐治知不知道這件事？
　　應該不知道的吧？這個狡猾的女人，留在他身邊，居然是想對他不利！
　　孟姜道：“倒是我，千裏迢迢地，巴巴兒地趕了來，本想施恩於她，結果卻無從插手。”
　　謝老祖撫須壹笑，道：“這個賀蘭嬈嬈，老夫也曾耳聞，她乃是女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就算妳有恩於她，也不可能把她爭取過來的。”
　　孟姜悠然道：“小女子圖謀的，本來就不是現在，而是女皇帝百年之後！”
　　孟姜美麗的丹鳳眼微微地瞇了起來，狡黠地道：“賀蘭嬈嬈忠的不是大周，而是賀蘭曌這個人。等賀蘭曌死了，她又該忠於誰呢？到時，她自然能為我所用。”
　　謝老祖沈吟道：“這個麽，倒不無可能。不過，她畢竟也是賀蘭家族的人，雖然與賀蘭承嗣、賀蘭三思關系都不好，但是要讓她做出對賀蘭氏不利的選擇，恐怕依舊很難。”
　　孟姜不以為然地道：“天下很大，歲月很長，世家恒久，閑著也是閑著，多布幾枚閑子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了用處！”
　　這話倒是在理兒，“捉放曹”的結果，原也是來自曹孟德始料未及的壹個因。
　　謝老祖哈哈壹笑，道：“我這裏倒是有壹個人，妳想布閑子兒，不妨考慮壹下他。”
　　“哦？不知謝老說的是什麽人？”
　　孟姜說著，便看了謝小謝壹眼，她以為謝老祖把這女孩兒留在面前，就是為了介紹給她。
　　謝老祖卻道：“就是妳本來只是壹個幌子的唐治！”
　　謝小謝嬌軀壹動，睇向爺爺。
　　孟姜也訝然道：“唐治？謝老何出此言？”
　　謝老祖道：“這個人，並不像表面表現出的那樣誌大才疏。他很有心機謀略，在他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智慧，很不容易了。”
　　孟姜曬然壹笑。
　　就這？
　　想讓她“投資”，顯然這還不夠。
　　謝老祖又道：“而且，我們謝家，現在對這個人很有興趣。打算對他進行壹些……適當的幫助！”
　　孟姜聽了，頓時動容。
　　作為朔北的地頭蛇，謝家打算暗中扶持唐治了？
　　不管謝家是出於什麽考慮，只要那個唐治不算太蠢，那麽，有了謝家的幫助，他就絕不會成為壹個受困於深宮、只能任人擺布的傀儡。
　　孟姜的臉色嚴肅了起來。
　　她微微歪著頭，認真地思索了壹會兒，忽地嫣然壹笑，揚起了剪剪雙眸。
　　“謝老打動我了！”
　　孟姜笑靨如花地道：“謝家有心扶持的，就算是壹頭豬，也得變成豬婆龍了。好，既然如此，我們隱宗，也算壹個！”
　　謝小謝狠狠地瞪了孟姜壹眼。
　　妳才是豬！妳們全家都是豬！
　　唐治哥哥是龍，是壹條真龍！
　　謝老祖招了招手，道：“這是老夫的孫女小謝，現在唐治宮中女官，任職尚宮。孟姜姑娘今後可以和她多親近親近。”
　　孟姜笑吟吟地向謝小謝點了點頭，心道：“原來謝家已經開始動手了，卻不知這個唐治，究竟有什麽長處，能讓謝家動了心思。”
　　謝小謝面上雖無表現，心裏卻是翻了壹個大大的白眼。
　　看不起唐治的，都是瞎子，誰要與瞎子親近！
　　……
　　孟姜下山時，謝小謝也被打發下山，與之同行。
　　這壹次登山拜訪謝家老掌門，孟姜輕車簡從，可沒有那堪比王侯的誇張作派。
　　而且，山野車駕難行，她騎的是馬，恰與謝小謝並轡。
　　因為孟姜說了唐治的“壞話”，謝小謝對她不喜，兼之壹想到唐治身邊有個大周朝廷的奸細，謝小謝就坐立不安，所以，也沒心思跟她說話。
　　孟姜只當這姑娘內秀文靜，見她話不多，便也不再說話，二人帶著七八個侍衛，只管悶頭趕路。
　　正行進間，前方壹名侍衛突然喝道：“姑娘小心，前方不妥！”
　　孟姜下意識地壹勒馬韁。
　　她輕車簡從，悄然入山，可沒人知道她的行徑。
　　怎麽，難不成還有人埋伏？
　　這壹擡頭，孟姜才發現，並不是有人埋伏她，而是有人在劫道。
　　道路之上，是踏青還城的壹戶富紳人家。
　　這從幾輛車馬雖然精美，卻不是跑長途的車，也沒有行李馬包壹類的東西便可以看出來。
　　而且，這壹行人沒什麽護衛，這也可以看出，應該是有錢的富紳，而不是什麽權貴官員。
　　只是，現在有壹個人正揮劍屠戮著這壹家踏青人。
　　孟姜眼見得壹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從車轅上溜下來，跌跌撞撞地向他們這邊跑來。
　　可後邊那人卻是疾步追上，只壹劍，就從她的後心直刺進去。
　　劍尖從前胸透了出來，壹串殷紅的鮮血，從那劍尖上滴落。
　　而那人只是獰笑壹聲，猛然壹拔劍，任那小女孩軟軟倒地，返身又追向另壹個試圖的中年男人。
　　那人壹身員外服，身材肥胖，如何跑得動，他兩條小短腿拼命地倒騰，呼吸如牛，可惜才只跑出十幾步，便被那人追上，登時又是壹個“透心涼！”
　　這壹切的發生，只是電光石火之間。
　　而且，孟姜和謝小謝離著還有壹箭之地，根本來不及救援。
　　等那矮胖的中年人也慘死倒地，孟姜才反應過來，怒喝壹聲道：“光天化日，賊子敢爾！”
　　說罷，她壹撥馬頭，便沖了過去。
　　大周第壹舞者，舞的劍只是花哨好看的舞蹈。
　　她把劍舞的好看舞成了天下第壹，便可以被稱為“大家”。
　　而隱宗的宗主孟姜，卻是隨劍聖裴冥修習的劍術，在技擊劍道上，同樣是“大家”。
　　今日來拜山，她不是以大周第壹舞者的身份，所以隨手佩的是壹口真正的殺人利器，壹口長近五尺的雙手大劍。
　　孟姜壹邊策馬狂奔，壹邊從得勝鉤上摘下雙手大劍，便揮舞在手中，霍霍生風地迎了上去，簡直悍的壹匹！
　　謝小謝也隨之策馬疾馳，但行到壹半，謝小謝便心生詫異，手上下意識地壹緊，馬兒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她已看清那行兇者的模樣。
　　那人壹身靛青色的勁裝，頭戴壹頂“淺露”，這樣標誌性的裝扮，難道……是“空空兒”？
　　空空兒在民間聲譽極好，傳說他行俠仗義，只殺該殺之人。
　　本來，以武犯禁的人，在謝小謝這種既得規則的受益者們眼中，並不招人喜歡。
　　但是，飛揚跋扈的繼九骨，是被空空兒殺的，所以，謝小謝對這個江湖人，便也有了幾分好感。
　　如今壹見那人打扮，分明就是空空兒，謝小謝不禁生疑，難道，那壹家人作惡多端，有必死的理由？
　　可……壹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麽惡行？空空兒為什麽把她也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