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減肥專家

修真武俠

開春的季節,天氣還是冷的。山林間的夜風嗚嗚作響,吹進只剩半邊大門的道觀正殿,卻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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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急轉直下 四面楚歌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2

  對方到底有多強,余慈很難給出定論。那邊也太過遊刃有余,所展現出的能力,也是如冰山壹角,難以揣測。不過,在“撞上來”的同時,其人神意透出來的有序波動,是可以解讀、交流的信息。
  真像是老友登門哪。
  那信息淺直明白,余慈很快解析出來:
  “道友的手段,大有長進,擬化上清法門,更有進展……真如換了個人似的。”
  余慈立刻就明白過來,這人或許是把他當成極祖了。
  由此便知,極祖這些年偵測太霄神庭所在,應該經常碰上這壹位,打交道打得久了,竟也有了幾分“交情”,起碼也是壹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壹位應該不知道極祖的真實身份,相應的,極祖也壹樣。
  兩邊都掩飾了真實身份,卻不掩飾自家的目的,卻把上清中人放在哪裏?
  唔,話又說回來,真是認錯人了?最後壹句,怎麽看都有諷刺的意味兒。
  余慈冷哼壹聲,倒也沒有立刻翻臉,事實上,就是翻臉,暫時他也找不到對方在哪裏。而且,很快他就醒悟過來,不是對方囂張,事實上真正囂張的是他自己。
  剛剛變成廢墟的極祖秘地,其實就是最大的靶子。
  已經在廢墟左右盤旋的湖底妖族不說,也排除這位當先到來的“舊友”,在水域更上層,此時至少有七八股修為可觀神意追攝過來。
  在廢墟那邊,都是吃了壹驚,也被湖底妖族發現,匆忙偏轉,避過了壹場沖突。
  毫無疑問,余慈的想法沒錯,這位“極祖舊友”早就看出問題,專門過來嘲諷的!
  看起來,那邊對是誰到來並不關心,只是提醒壹句在這兒該有的規矩。
  這都是極祖的手段,做起來也很簡單,就要把局勢攪亂。
  就之前的情況看,這片深層水域,還是壹個僅有少數人才能到達,更少人才認為有價值的偏僻區域,但因為剛剛的震動,吸引了很多人的註意……
  更直白點兒說,洗玉盟已經發現了問題。
  那齊齊湧來的神意,可不像“極祖舊友”這邊,高深莫測,余慈略加感應,便能分辨出其中絕大多數人物的宗門來歷,無壹不是洗玉盟核心宗門的氣機法度。
  不用奇怪,洗玉盟對於湖底的監控,永遠是外松內緊,尤其是對於可能有太霄神庭的敏感區域,更不用提。
  後面這些探索過來的神意,都是洗玉盟長年留在湖底的“觀察者”,他們每查出壹處“敏感區域”,就會不惜代價,在那裏修建相關的感應法陣,長久偵測,如此步步為營,也等於是拓展洗玉盟在湖中深層水域的控制力。
  事實上,洗玉盟高層長年花費巨資,要求各宗各派出人出力,拿出的理由就是這個。裏裏外外的“好處”,再加上對太霄神庭的向往,讓各宗各派乖乖出人辦事,就是魔劫到來,抽調人力物力,都沒這麽爽快。
  如今,這個位置徹徹底底暴露了,余慈閃避倒是不成問題,以目前的深度,壹般的“觀察者”沒那麽容易下來的,說不定已經換了壹撥,也就是說,洗玉盟高層已經給驚動了。
  極祖要想把局面攪亂,這確實是成本最低的法子。
  余慈相信,趙相山也推斷過,極祖在北地,壹定還有幾個支點,確保他在關鍵時刻,及時介入。
  更極端點兒想,這些支點,部分甚至可能就在急速接近的神意之間。
  相較於那位不知名的“極祖舊友”,洗玉盟的行為,就更加的光明正大了。
  他們沒有與湖底妖國正面沖突的意思,但隨著神意降下,激發了層層感應法陣,消耗巨大,對湖底妖物來說,是刺激,也是威懾。
  這等局面下,如何掌握平衡,需要極高的判斷力,但不能否認,這是短時間內辨清形勢的最好辦法。
  余慈不會在此時與這些人沖突,對極祖設下的秘地,也沒了別的想法。
  唯壹需要重視的,就是虛空甬道的問題。
  如果被人發現,又追溯到華陽窟,可就真成笑話了。
  余慈當機立斷,要那邊的幻榮夫人出手,將虛空甬道徹底破壞。反正他作為神主,只要有支點,分身來去,比什麽甬道都來得便捷。
  深水區域,又是壹記爆震,虛空扭曲的力量,當場將附近幾只盤旋的妖族重創,也使得洗玉盟剛布置好的感應法陣前端遭到嚴重破壞。
  便在各方亂成壹團的時候,余慈已經鎖定了水域中的特殊位置,神意偏轉,切入“水世界”與真界的虛空交匯處,將那些神意探測都拋在後面。
  那位“極祖舊友”的感應,也就此消失。
  不是那位不想追進來,而是這裏真的不是善地。
  余慈憑借著在“三方虛空”多年鉗制下的經驗,做足了準備,可在切入之初,神意還是險些潰散開來。
  此地法則扭曲異化,確實類似於三方虛空,但又沒有“承啟天”這個支點,法則互相影響的局面要簡單壹點兒,卻也更加極端。
  可以將兩邊虛空法則結構的交錯,比喻成兩股力量“頂牛”,不是勢均力敵,而是壹邊倒!
  余慈心念動處,虛空成符,卻是搖曳不定,隨即熄滅。
  他放出的是天河祈禳咒,比較典型的玄門符箓,在這裏卻受到極大的壓制。
  余慈想了想,憑借神主威主,意念與幾千萬裏開外,尚在飛魂城的幽蕊聯系上,讓她幫個小忙。
  很快,幽蕊放出壹道巫術,兩邊法力運作,迅速移轉過來,在這處虛空交匯處激發。
  便有壹次低震,水中波紋層生,幾有共鳴之勢。
  果然,這裏再怎麽扭曲,也是與巫門體系更加投契,相應的,真界體系就受到壓制。
  讓幽蕊計算了壹下,這道巫術威力,比在真界時,威力提升穩超壹倍。
  說起來,這裏應該更接近於巫神沈睡前,天地法則體系的原貌。
  像巫鬼、蘇雙鶴這等精通巫門秘術的強者,在此的能耐,甚至堪與地仙平齊。
  這就是法則體系的妙用啊,勘天定元為何重要,由此便可見壹斑。
  當然,按照趙相山的說法,“水世界”中,布滿了巫神沈眠後所化的“靈水”,幾乎是巫神壹身精華所系。
  在這片區域附近,自然還是巫神法則占優。
  不但巫神能做到這壹點,便是地仙大能,也能做到,唯壹有差距的,恐怕就是作用範圍了。
  余慈繼續與幽蕊聯系,讓她幫忙做幾個實驗,他則與趙相山等收集信息,盡可能摸透這片虛空交疊地帶的法則根底。
  其實,對這裏,幽蕊了解的要比他們多得多,近年來巫門漸從劍巫大戰後的敗落中喘過氣來,壹些以前非常敏感的事情,也能去做。
  比如到洗玉湖底拜祭巫神,近兩劫多來,斷斷續續也做了幾場,洗玉盟其他宗門也好,論劍軒也罷,都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任飛魂城、千山教這幾家折騰。
  反正巫神復蘇的可能性,隨著時間推移,也是越來越微不足道。
  壹邊做實驗,余慈壹邊了解情況:
  “最近壹次祭拜,大約是什麽時候呢?”
  “應該也有二十年了吧,奴婢也是回城之後,才聽說的。其實幽燦不出關、不主持,巫神血脈不全,做多少次祭拜,效果也是有限,更多還是夏氏往自己臉上貼金吧!”
  巫神血脈壹事,余慈也不是第壹次聽說了。
  之前夏夫人與他談及滅殺“巫鬼”之事,背後的源頭恐怕就是如此。
  還要想壹步了解細節,幽蕊那邊卻是斷線了,還好同步傳回了“臨時有事”的信息,應該是飛魂城那邊有人過來找她。
  余慈也不著急,繼續和趙相山整理信息,準備也來個“步步為營”,先從真界與鋪滿了巫神所化靈水的“水世界”作用法理入手,抽絲剝繭,在這項上,他比此界絕大多數修士、大能,都還是有優勢的。
  哪知,未及片刻,忽有震蕩,自湖水上方,徐徐傳來。
  這種幅度,不是小,而是經過了漫長時間和湖底結構的影響和扭曲,層層衰減之故。
  事實上,能打破虛空交界的壁壘,傳至這裏,便證明震蕩的威力很是不小。
  更讓余慈在意的是,震蕩傳入之後,威力不減反增,似乎是與這片虛空交匯處的法則體系起了共鳴,壹些已經模糊下去的信息,也就重新放大,為人所察知。
  剛剛做的實驗在腦中閃過,這是巫門哪個強者與人交戰?
  正想著,剛剛斷去聯系的幽蕊那邊,壹道信息急傳過來,大概是時間倉促,只有短短壹句話:
  “蘇雙鶴所謀敗露,論劍軒發難!”
  余慈心頭驟然壹震,隨即醒悟過來,心神傳回心內虛空,對趙相山下令:“搞清楚來龍去脈!”
  趙相山的反應甚至要比他更快,已經與剛剛重塑的神主網絡勾連,將各方傳導而來的消息匯總,更遠處的還不清楚,但發生在洗玉湖之上的最近情況,已經還原清楚。
  事實上,作為當事方,論劍軒根本就沒有隱瞞的意思。
  論劍軒的發難,毫無疑問是早有準備。
  蘇雙鶴的敗露也不是現在。
  從洗玉湖上瘋傳的消息來看,論劍軒恐怕早拿到了足夠份量的人證、物證,卻隱忍多時,直至壹舉發難。
  他們當然知道,現在真界之中的蘇雙鶴,只是第二元神,所以,他們是在域內域外同時動手,甚至域外的行動,要比域內投入的人力物力更高,且是更早得手!
  據說,蘇雙鶴是在參加壹場宴會時,從本體那裏得了消息,這種時候,第二元神比分身優異的地方就體現出來。
  域外本體雖是遭制,受到了不可逆轉的重創,第二元神依舊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甚至也展現出了較本體還要高出壹線的實力,強行沖開了論劍軒的包圍,撞入洗玉湖裏。
  然後,就是這壹場震動洗玉湖上下的追擊戰了。
  蘇雙鶴在苦戰,只要他的第二元神能逃脫,理論上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不惜損耗,壹路沖進真界與“水世界”的虛空交匯區域,根據余慈剛剛的推斷,這也確實是個好去處。
  至少這裏有法則體系的依靠,可以讓出身巫門的蘇雙鶴,發揮更強的力量。
  水世界與真界交匯地帶是非常廣闊和復雜的,蘇雙鶴沖進來的方向,不在余慈這邊,但經過剛剛壹系列的實驗,余慈倒是早將神意擴張到足夠大的範圍,因為看得也還清楚。
  蘇雙鶴剛剛搶入,隨即就有強者沖進來。
  只從其毫不滯澀,視法則體系變化如無物的氣機來看,便知是劍修。
  而且,是劍仙級別的劍修!
  是李伯才嗎?
  余慈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機,當初在天馬城上空的移山雲舟上,余慈對這個劍仙印象深刻。
  在這種形勢下,余慈才真切感受到,當年劍巫大戰的氣象。
  任爾多少法則憑依,我都是壹劍斬破,什麽法則體系,作用都幾等於無。
  不過,似乎還不夠痛快……
  自余慈明悟天人九法之後,還是真正見到如今的劍仙——亦即“造化”劍仙的手段,確實和追求純化的玄黃大不壹樣。
  雖然都有犀利的感覺,但感覺中,李伯才的出手,往往會有壹個“前置”。
  所謂的前置,就是指:
  其靈昧所化劍意的指向,第壹擊往往不是斬斷法則體系的束縛,而是以某種奇妙的方式,將其扭曲異化,然後才是內蘊的“劍鋒”擊發!
  這也算是“名實相符”吧,似乎涉及的,還真是“造化”法則。
  天人九法中,余慈對“造化”之法,大概是最不擅長的,也不熟悉。他只知道,這種根本法則,大概代表的是法則體系的“規矩”。
  做壹個比較:
  動靜法則代表是的萬物法則的“狀態”,相對單純,可以粗暴地認定是“動”和“靜”兩極內的區間。
  造化法則是在這個區間內,相關法則是否可以發生反應,發生什麽反應,反應是否穩定等壹系列的規矩法度的集合。
  也可以這麽認為:
  動靜法則是指萬事萬物以什麽樣的“狀態”出現;
  造化法則是指萬事萬物是什麽樣的“結構”出現。
  對人而言,“狀態”是絕對的,必然有意義的;
  結構則不然,有些是有意義的可用的結構,有些則是無意義的堆砌的垃圾。
  在這個層面上,從壹粒微塵,到整個真界,都是按照“造化”的規矩“組合”起來的。如果造化法則變異了,就等是抽走“大廈”的基石,整個世界都要坍塌。
  這是余慈所能理解的極限了。
  也許還有許多謬誤,他自知在這上面缺乏天分,但巫神不是。
  在余慈看來,巫神肯定是將天人九法理解到極致的存在,宏觀尺度下,宇宙的造化法則肯定是另壹種面貌,巫神卻通過他的無上神通,在物性的層面,將造化法則進行了微妙的扭曲,並維持住了這種狀態,形成了真界。
  如倒扣之碟的外形,與宇宙星空深處的冰冷或火熱的巨大球體的差異,就是最好的範例。
  思路跑得有點兒遠了。
  現在再看李伯才,他所做的,就非常有趣。
  余慈從未想過,純粹的靈昧力量,可以像他這麽用法。
  仿佛只是壹指,區域內的天地法則結構,就出現了變異,便是堅韌的,也變成了酥脆的,就算這種變異只能維持極其短暫的壹瞬,但對於劍修來說,也足夠了,壹劍過去,自然無往不利。
  這種形容,當然有些誇張,可余慈的感受就是這樣的。
  純化、造化相較,便有壹種極大的荒謬感,卻並不可笑。
  因為余慈從中看到了,又壹條以“靈昧”之力,作用於真實世界的路徑,除了破壞,還有變異……或曰變化。
  出於對造化法則理解的短板,余慈沒弄清楚裏面的玄奧,而蘇雙鶴已經撐不住了。
  李伯才當年,確實被陸沈轟得五癆七傷,可十多年下來,大有生龍活虎的勢頭,穩穩壓了蘇雙鶴壹頭,就算他有法則體系的加持,也是壹樣。
  更何況後面也有劍修連續突入,迅速形成了壹組劍陣,與李伯才合兵壹處。
  這下子,倒讓余慈看得更清楚,在成就劍陣之後,靈昧之法的應用。
  他最大的感觸就是結構法度和層次感。
  靈昧當然是有層次的,情緒和理性之間的復雜結構,就算余慈掌握了黑森林法門和情緒神通,也不敢說能夠講明勘透。
  但對於劍修,尤其是余慈理解中的純化劍修來說,這些東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純粹明透的心靈修為,是壹個超越具體結構、層次的整體合力。
  如果將“靈昧”視為壹顆石頭,純化劍修不是用石頭去砸人,而是通過持續不斷的心靈修持,借助劍器這壹工具,以特殊的方式,形成“震蕩”、“共鳴”等形式,當然,最根本是形成“鋒芒”,破開法則的困縛。
  在此過程中,又會形成壹種獨特的反饋。
  因為特殊的修煉、運化方式,長期的“共鳴”、“淬鋒”,石頭的雜質會被逐漸剔除,最菁華的部分會給粹煉出來,形成光芒奪目而又堅不可摧的寶石。
  這是壹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內部的結構、法度,都自然統壹在整體之下,單獨列出,意義不大。便是受創,也會在新壹輪的磨煉中,自然形成另壹個完整統壹的結構,將傷勢“剔除”掉。
  當然,這會大大延長修復的時間,所以,劍修的傷勢,壹旦涉及劍胎,往往是最難處理的。
  葉池就是這樣,她的傷勢,在人體結構上看,遠比李伯才為輕,卻因為傷到劍胎,費了余慈好大功夫,現在她的劍胎結構,與最初肯定有了極大的差異,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適應過來。
  倒是李伯才,被陸沈拳意轟得五癆七傷,五臟六腑幾乎沒有壹塊好肉,當年卻能活蹦亂跳地主持劍陣,斬人殺伐,幾無妨礙,如今更是十多年的時間就徹底恢復。
  他這種情況,要麽就是沒有傷到劍胎,要麽就是“造化”派系的劍修,在這種情況下,有著特殊優勢。
  余慈更相信後者。
  結構、層次?
  在劍修突入,形成劍陣之後,蘇雙鶴再有法則加持,局面也已經是難以逆轉,只能壹路往深層退去。
  第二元神的強度終究有限,在愈發可怖的水壓下,搖蕩不休,幾近透明,甚至連核心的巫寶憑依都顯露出來。
  巫寶其形如珠,外間巫咒形成上古文字,回旋繞動,十分神異。
  但此時,在以李伯才為核心的劍陣之前,蘇雙鶴只顧得逃遁,別無他想。
  是想進入“水世界”嗎?
  那已經是湖底妖國的核心範圍,妖物層出,甚至時有長生級別的出現,確實有阻擋的效果。
  而蘇雙鶴身為大巫,有天然通靈的神通,情況就好得多。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後方李伯才長嘯壹聲,震動水層,劍意微幅變化,似乎透露了什麽信息,已經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各路大妖竟然是中分開來,讓出壹條路徑。
  蘇雙鶴回頭,目瞪口呆。
  顧不得去想李伯才是怎麽做到的,他壹咬牙,第二元神散去,只將壹點核心靈光打入巫寶之中,速度驟增,當真壹瞬千裏,也視水壓如無物,朝著下方急潛而去。
  憑借這壹次爆發,終於把李伯才等人遠遠拋離。
  余慈卻沒有給拋下,不過神意延伸雖快,但這種深度、廣度,又受到特殊環境壓制,也將近極限,不可避免有些吃力了。
  正想辦法的時候,下方黑暗水域,漸漸轉亮。
  幽藍的光芒在黑沈沈的水域中滲開,追溯光芒源頭,在最為明亮的核心處,仿佛是開啟了壹扇門戶。
  虛空法則的信息源源不斷傳回,余慈很快辨析出來大概情況。
  他知道,在“門戶”之後,壹定就是巫神當年,為了修補真界,以絕大神通法力,牽引過來的“水世界”了。
  蘇雙鶴此時就是要進入其間。
  余慈神意感應終到極限,壹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再延伸。
  正嘆息的時候,暗影閃過,仿佛壹只巨掌,來得全無征兆,卻目標明確,將蘇雙鶴的巫寶壹把擒拿。
  捏合間,靈光破滅。
  在巨掌捏合的瞬間,巫寶之上,神意震蕩,這是來自於蘇雙鶴大劫法宗師力量的最後爆發,剎那間推至上百萬重,使得虛空交匯處法則體系激烈搖動,可這樣的沖擊,也等於是給了對方掩護。
  本就扭曲的法則體系,此時越發地混亂,擋住了余慈已到極限的神意感應,完全察覺不出“巨掌”之後的源頭。
  不過,余慈還是能夠捕捉到,面對蘇雙鶴絕命式的神意沖擊,那片區域有異力急劇擴張,將沖擊迅速消融,又仿佛是壹張巨口,將入嘴的鮮肉咬合撕扯,終於嚼碎吞咽下去。
  那份力量,混亂、粗暴、強硬,看不出什麽明顯的法度,卻是極其“狡猾”地融入了扭曲的法則體系中,難見首尾。
  頃刻間,蘇雙鶴的抵抗便沒了意義。只有強烈的情緒還殘留在水域中,更外圍,大量湖底妖物生出感應,向這邊層層聚集。
  成百上千條湖底妖物,在幽藍光芒中,拼成壹片色彩斑斕的“布幔”,又堆積團揉在壹處,使周圍環境更加混亂,氣機亂離,徹底攪亂了余慈的神意感應。
  但那些妖物,也什麽都沒發現。
  余慈註意到,這麽大批的妖物,似乎缺乏生靈最起碼的“趨光性”,對更深層的“門扉”光芒,竟然視而不見。
  也不對……更像是本能的畏懼,刻意忽視。
  群妖的聚集也沒有維持太長時間,不壹刻,便都散去,而那顆珠形巫寶,也早已不見。
  蘇雙鶴就這麽完了?
  哦,還有本體,似乎留得命在,不過落在論劍軒手中……也等於是完了!
  余慈通過信力聯系,招呼了小五壹聲,兩邊配合著,嘗試往更深層潛去。
  如果有可能,余慈也可以到“水世界”中去開壹開眼界。
  可就在他的感應觸及更深層水域的光芒之際,沈沈的神意壓力逼上來。
  余慈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只是,這感覺很熟悉。
  是了,這分明就是剛剛“極祖舊友”所表現出的特質。
  之前吞噬掉蘇雙鶴第二元神的粗暴強硬姿態,徹底不見,又還原到那高深莫測的“面目”上來。
  毫無疑問,這裏應該是那位強者的“地盤”,原以為是真界的哪個強人,現在看來,又不太像。
  是湖底妖國的強者?長年生活在這片水域?還是更深層……水世界的哪位?
  余慈也不是只關註壹頭,對李伯才等人,他也從來沒有放松過監視。
  被蘇雙鶴用特殊法門甩開後,李伯才壹行人便不是那麽順利了。也許是潛入得太深,剛剛逼開湖底妖物的手段已經不好使,雖然仍沒有與妖物發生大的沖突,可追下來的速度已經嚴重受阻。
  而此時,李伯才應該也感應到了蘇雙鶴的問題,卻沒有改變路線的意圖,依舊往這邊來。
  余慈能夠感覺到,“極祖舊友”應該也對李伯才壹行保持關註。
  想了想,余慈選擇了與這位主動對話:
  “敢問高姓大名?”
  意念過去,卻沒有收獲任何反饋,好像那位就這麽悄無聲息離去。這片水域的幽藍光芒漸漸消褪,“水世界”的門戶仿佛給關閉了,深層水域重新進入黑暗。
  倒是李伯才,突然發動,隔著數千裏水域,神意往來,便是層層湖底妖物阻隔,都給穿透。
  由此,余慈更能感受其獨特的靈昧運用法度。
  李伯才的神意鋒芒準確切入這壹片水域,余慈不想與他打照面,意念回收,迅速退走。然而,李伯才的神意卻在這片水域攪動,除了搜索目標以外,還做了別的事情。
  具體而微的細節,余慈是感覺不出來的,只是隱約發現,周圍的法則體系結構,因為其神意掃過,發生了很微妙的變化。
  至於變化在何處,又分辨不出來。
  做完這些事,李伯才神意毫不留戀,掉頭而返。
  至此余慈哪還不知,這壹位怕是早有預謀,現在做的,恐怕就是“定位”之類的工作。
  可以說是“引蛇出洞”嗎?
  對李伯才的動作,“極祖舊友”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真的已經離開了。
  余慈卻從中感覺到,兩邊都有些忌憚。
  不說那不知根底的“極祖舊友”,論劍軒的行事,確實是壹步跟著壹步,非常清晰。今天來的是壹個李伯才,下回來的是誰,是壹個還是幾個劍仙,可就說不準了。
  論劍軒對洗玉湖這邊,確實有勢在必得之意。
  不過,作為旁觀者,余慈卻從四面收集的情報裏,查出了蹊蹺。
  域外的確切消息還沒有傳回,可在洗玉湖上這些消息源流中,余慈沒有察覺任何有關於“魔門東支”的信息。
  壹點兒都沒有!
  這又怎麽可能?
  無論是他壹直以來的觀察,還是趙相山等人的分析,蘇雙鶴在所謂的“以劍修為祭品,喚醒巫神”的計劃中,從來都是被利用的角色。
  真正的主謀,是翟雀兒,是魔門東支。
  偏偏事發時,那邊沒有沾上壹星半點兒——壁虎斷尾還是早有預謀?
  余慈不介意用最負面的想法去考慮。
  事實上,此時此刻,他由李伯才想到了當年天馬城上空的移山雲舟,再想到那時曾經發生過的壹件事:
  陸素華為逃脫論劍軒的追索,扮成壹位病弱的“白娘子”,躲入花娘子舞班,路上論劍軒攔截,當時“靈矯”過來探視檢查,後來才知道,那“靈矯”竟是由翟雀兒假扮的。
  那時候,余慈只當論劍軒與魔門聯手,針對陸沈,沒有多想什麽。
  如今知道的消息多了,再度回想,裏面的問題可真是不少!
  因為,魔門東支根本不在當時地火魔宮、九玄魔宗等魔門聯盟之中。
  最辛苦的圍殺陸沈的工作,他們沒有沾邊,但後來追索陸素華,他們卻是湊上來。像翟雀兒這樣的,甚至可以假扮靈矯這位核心弟子,這份待遇,著實不壹般。
  僅從這壹點,余慈就有資格懷疑:
  論劍軒和魔門東支之間,是否有什麽見不得光的協議,至少,也是相當的默契。
  為驗證自己的想法,余慈通過信眾,繼續了解洗玉盟裏的情況。
  稍過半刻,蘇雙鶴第二元神被抹殺的消息,便傳上湖面,刮起了風暴。
  但洗玉湖已經不是主要區域,所有的矛頭,全都指向東海,壓向飛魂城。
  夏夫人正處在風暴中間。
  她是飛魂城的領袖,蘇雙鶴身為飛魂城大巫,兩人再怎麽不合,蘇雙鶴的所作所為,夏夫人都脫不了幹系。
  況且,根據重新聯系上的幽蕊發來的信息,似乎在域外遭擒的蘇雙鶴,又爆出了夏夫人的什麽秘密,目前雖然還是傳言,已經使得飛魂城中人心浮動。
  余慈立刻就想到了薛平治曾經提過的,也曾壹度鬧得沸沸揚揚的,夏夫人“懷璞抱玉”之事。
  “是她腹中胎兒?”
  “極有可能……眼下是祖巫堂、幽煌與夏氏秘談,我與慕容都給排斥在外,不過,慕容的態度有點兒奇怪。”
  “怎麽個奇怪法?”
  幽蕊想形容壹番,卻找不到合適的言辭,幹脆用了最直接的法子,請余慈心神入駐,借她的感知,直接觀察。
  余慈壹日之間,心神跳轉了三次,進出域內域外,跨越不知多少個億萬裏,這份兒神主獨有的神通,是任何地仙大能都難以做到的。
  當此亂局開啟之時,這也是他最大的資本之壹。
  下壹刻,余慈便看到慕容輕煙,難得和幽蕊站在壹起。
  據幽蕊講,是祖巫堂要用到她們的靈巫神通,卻在用哪位的問題上達不成共識,兩人目前算是競爭關系。
  可這種消耗生命的競爭,又有什麽意義?
  幽蕊有余慈為後盾,早就在想轉世重生的事情,其實無所謂;慕容輕煙卻是同樣淡定,還有閑與幽蕊說話。
  余慈意念至此,並沒有代替幽蕊,而是做壹個旁觀者。
  其實,若他真的代替了,眼下的問題,肯定答不出來。
  只聽慕容輕煙道:“巫為原祖之血裔,靈巫的作用,卻往往難以應用在巫門之內,卻是何故?”
  “本來就是對外溝通之用,何須大驚小怪?”
  “對哪個‘外’呢?”
  “本心所依,除此便都是‘外’。”
  幽蕊壹方面是真有靠山,另壹方面也可能是說給余慈聽,分外冷澈堅決。
  慕容輕煙卻是莞爾,壹問到底:“妳依在何處?”
  “何必明知故問?”
  幽蕊有底氣的時候,也是牙尖嘴利,甚至眼光都犀利起來:“宗門亂時,慕容妳莫非找不到主心骨了?”
  慕容輕煙竟是認了:“這不怪我。義母大人、煌叔,乃至於各位耆老,如今也難有定計,不是嗎?”
  說話間,她微擡手臂,卻有壹只大鳥,撲扇著翅膀飛下來,停在她前臂上,探著彎喙,給她理了理鬢發,重又飛起。
  這鳥兒,看上去像是壹只尋常的灰鷹,但余慈壹眼便看透了其幻術般的本能。
  不免慨嘆,這鳥兒,很久之前,他卻是見過的。
  剎那間,余慈的心緒變得有些復雜,同時聽得慕容輕煙悠然道:
  “便如我這水相鳥,縱然千變萬化,惑人於壹時,又怎比得蕊娘子,有那逍遙大鵬,振翅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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