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減肥專家

修真武俠

開春的季節,天氣還是冷的。山林間的夜風嗚嗚作響,吹進只剩半邊大門的道觀正殿,卻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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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興災起劫 合理置換

問鏡 by 減肥專家

2023-4-22 10:51

  鬼厭必須承認,役靈老祖的做法,超出了他的預料,這正是指望他人的弊端,妳永遠沒法將此變數計算在內。
  此時,以他為中轉,穢淵魔主的力量瘋狂傾註,源源不斷地註入到萬密那個傀儡的體內,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壹個馬上要到臨界水位的蓄水庫,堤壩防線無時無刻不受到沖擊。
  唯壹值得慶幸的是,由於萬密的層次比較遜色,相應的,穢淵魔主的力量雖恐怖,也只體現在流量巨大上,沖擊力暫時只算壹般。
  最讓鬼厭頭痛的,還是鴉老陣盤的運化,鴉老給出的陣盤,其實就是壹個與九宮魔域貫通的“副陣”,壹方面,此陣盤收集外界生靈的精血,供養九宮魔域;另壹方面,正如夜獅所催促的那樣,待陣盤催化到極致,便可以辟開壹方“域外虛空”,請來穢淵魔主法相降臨,那時候,對付大劫法宗師,也不是壹句空話。
  但鬼厭更清楚,當穢淵魔主法相降臨的那壹刻,便是他魔染完畢,淪為傀儡之時。
  “咱們就這麽退下去?”
  海面上,距離已經拉開了數百裏,可越退越心中沒底,尤其是幾位六欲天魔,各有心意感應,都覺得大不妥當,壹時相顧無言。
  有那壹位親自出手護持,幾位魔君又不親自出手的話,豈不是說,九宮魔域定然要被天梭潮沖擊壹回?
  現在不只壹個人後悔,剛剛捕殺天梭魚的速度還是慢了,若冒些風險,將天梭潮砍掉壹半,減少壹些沖擊,就此回程也說得過去,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或可遊擊於四方,嘗試絞殺天梭魚,再拖延壹段時間。”
  幾乎沒怎麽說過話的囂離昧終於開口,說的話並無新意,可緊下來幾句,就頗是微妙了:“鴉老神算,既然交給我們陣盤,方方面面想來也都考慮到了,沒有意外的話,陣盤的變化,想來鬼厭也能運使出來才對。”
  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照囂離昧的意思,鬼厭完成了是鴉老的預判,沒有完成難道還能指認鴉老算錯了嗎?那當然是妳沒有盡力的緣故。
  每個清楚內情的人都明白這壹點,但若能借此推脫責任的話,又何樂而不為呢?
  馬臉修士在這件事上,自然和囂離昧持同壹立場,配合得非常默契,當即附和道:“鬼厭前面做得不錯,顧那麽周全,想來不至於讓諸位祖師失望……”
  說話半截,忽有壹個聲音插進來:“陲月師兄太客氣了。”
  陲月是馬臉修士的姓名,聞此聲,眾修士壹齊扭頭,卻見說話那位,竟然是已成傀儡的萬密,看他紅洞洞的口腔啟合,陰森的感覺便像是鉆入內衣的毛蟲,傷不到人,卻著實讓人不快。
  已經成為傀儡的萬密,不可能還有意識,發話的自然就是數千裏外的鬼厭,借著陣盤傳導意念,再由萬密出聲。
  “能讓師兄誇贊,還真是受寵若驚啊。”
  鬼厭諷刺的意味毫不遮掩,緊接著又道:“鴉老可是對我老大不滿來著,讓我專心布陣,少來分心……嘿,接下來若有什麽照顧不到的地方,望請海涵。”
  言下之意,莫不是說,給哪壹個加持的多壹些、少壹點兒、給不順眼的穿個小鞋之類的可能性劇增了?
  不管怎麽理解,除有限幾人外,眾修士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萬密傀儡的傳話已畢,又向簡紫玉道:“還請簡師侄助我壹臂之力。”
  簡紫玉淡淡回應:“師叔但請吩咐。”
  “狗男女!”
  不知有多少人腹誹,可簡紫玉對此全不在意,已依照鬼厭的指示,放出她的十丈紅塵劍丸。那暗紅光芒在海天風暴中壹個閃掠,便自不見,但很快,眾人便有感應。
  在天梭潮的正後方,劍氣飛揚跳躍,壹輪爆發,就斬去了百十尾天梭魚,那紅塵劍光則緊接著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又是在數十裏外,其變動之速,簡直無視了天地法則,且沒有任何人能捕捉到其軌跡。
  天梭潮頭的役靈老祖明顯皺了皺眉頭。
  眾修士這邊,有人低呼:“虛空神通!”
  簡紫玉這壹擊,沒有用什麽“應機”、“附魂”之類的法門,而是用最適合近戰的“導意”之術,可數百裏距離,竟然視若等閑,不是虛空神通又是什麽?
  夜獅等人也清楚,鬼厭這廝,擁有令人妒煞的虛空神通,可他遠在萬裏之外,明顯不是其能力所及,那麽只有壹種可能,即鴉老陣盤,乃至於九宮魔域的威能。
  有心人都註意到,在簡紫玉出手的時候,她腳下分明有壹輪靈光加持,來自於海中陣盤光路,由此可見,鬼厭是在提醒,或者可說是命令他們:
  妳們完全可以這麽辦……別忘了,鴉老在後面看著呢!
  夜獅又呸了壹聲,狠瞪了簡紫玉壹眼,先前留下的壹點好感和欣賞之意盡都消散,但他更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當先放出壹件攻伐法器,乃是壹件圓頭短錘。
  “既然有魔主加持,大夥兒並肩子上了!”
  不管情不情願,鬼厭都提供了安全簡便的方法,他們也沒有理由不出手。眾修士最初都有些別扭,可真的出手幾回,感覺又發生了變化。
  穢淵魔主的加持如何上身,不是他們關心的事,而等到加持上身之後,壹層層變化的玄妙感應,才真正讓人欲罷不能。
  他們出手時,心念之所至,數百裏的空間距離,就仿佛不存在壹般,偌大虛空,任由他們揉捏折疊,那是專屬於“虛空”的獨特感悟,堪稱無價之寶。
  還有人想得更深壹層,虛空神通何其寶貴,眾修士雖是三宗精銳,真正具備虛空神通的,也只有壹個半,鄭曼成是壹個,擁有紫陌紅塵燈的簡紫玉,是另外半個。
  其他就連夜獅都沒有,要想運使自如,就必須要接受穢淵魔主更多的加持,受到魔染的機率無形就會提升。
  夜獅就奇怪:“我們受壹分,妳至少要受九分,還可能惹惱役靈老祖,害人害己……難道妳能比大夥兒更撐得住?”
  正思忖間,虛空起風暴。
  面對虛空神通加持的攻擊,役靈老祖也不能做到視若無睹,但他沒有去護天梭潮,而是直接向夜獅等人出手,在大劫法宗師眼中,咫尺、百裏,才真叫沒有分別。
  他也沒有大動作,只是撮唇吹出壹口氣,便是長風跨海,咻咻而來。
  “護!”
  夜獅及時發動了陣盤壹個防禦功能,數百層有形無形的氣壁連疊累積,身外海天之間,都被某種力量扭曲,可是,仍有壹道和煦的暖風吹入。
  夜獅是在陣型的較前位置,當頭受風壹吹,便覺得渾身毛孔舒張,骨肉跳動,便像是幾十只手齊給他按摩,第壹個感覺是舒服,然後才是警醒的念頭跳出來,並很快勾連上種種令人心悸的知識和記憶。
  他怪叫壹聲“風災”,本能地向後便退,這完全失態的壹退使得陣勢驟亂,但沒有人埋怨他,而是人人聞聲而色變。
  夜獅口中的“風災”,只會是壹個概念,那就是真人修士“大小三災”中,公認最可怖的那壹災。
  在場的幾個六欲天魔,都是大宗門出身,道基穩固,不需要過饑饉、刀兵、疫病的“小三災”,而是全力準備火、水、風之“大三災”。其中又有高下,像詹基、陲月,還沒有嘗試度劫;分光、囂離昧都過了火災,至於夜獅、鄭曼成二人,都是過了火、水二災的,卻都在風災之前止步,已經有數百年不曾寸進。
  像夜、鄭這等驚才絕艷的人物,都不敢去嘗試,概因這風稱為“大千顛倒風”,實是將天地法則掰開揉碎了,再隨意拼接,變化性質,成為這壹道橫掃六合的風災,直攻妳立身之本,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界域於它是大孔磚墻,罡煞於它是粗眼薄紗,沾身便從百竅吹入,吹得五臟六腑不安本位,肌骨血肉片片零落,神魂元氣離亂奔流……以前依仗的天地法則,盡都顛倒破碎,上下左右、生死幻滅,均無所本。
  天地間之所以產生這麽壹道災劫,大約就是天地法則意誌要看修士如何在全無憑依、舉世皆敵,甚至於自己都要分裂造反的狀態下,留得命在。
  過得去,便證明妳具備了臨時獨立於天地法則之外、能夠創立法則而不是依賴於既有法則的能耐,算妳壹個劫法宗師,過不去,自然就是骨肉化灰。
  這等災劫,比測驗長生法身堅實穩固程度的“火災”,以及測驗道基衍生法則自洽水準的“水災”,都要高上不止壹個檔次,而且往往是隨著天地大劫而來,當真是令人談之色變。
  此界長生真人,敢用壹些異寶奇珍,強身固本,煉體塑魂,試度“火災”;
  也會用上水磨功夫,期以兩三千年,重塑道基,調和陰陽,試度“水災”;
  但真正敢主動去度“風災”的,十個裏面有兩個就不錯,大都是到天地大劫,無處可逃的時候,才孤註壹擲,當然,過得去的,十不存壹。
  夜、鄭這等人物,相較他人,火、水二災過得極其輕松,卻也要有幾百乃至上千年的準備再度風災,才有幾分把握。像是鄭曼成,剛剛被迫拿了度劫的扳指來用,日後至少也要耽擱七八十年的時光,可謂損失慘重。
  風災如此可怖,夜獅壹見失態,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過,在他倉促後退的時候,那道暖風已經散失在海天之間,眾修士壹陣忙亂,迎來的卻是空空蕩蕩的壹片——陣盤的護持功能啟動,就是海風都吹不進來了。
  陣勢中靜了靜,然後有人低聲嘟噥壹句:“風災?”
  夜獅算是丟了回臉,但他才不會因為此事而亂了方寸,令他心悸的“暖風”消失,他立刻就振起心神,先與鄭曼成對視壹眼:
  “妳看到了?”
  “有壹點兒……”
  兩人的視線都移向數百裏外的海面,由於穢淵魔主虛空神通加持,這段距離完全不構成障礙,眾修士的眼睛,甚至可以透過風暴雷火,看到天梭潮最核心的地帶。
  天梭潮那邊,萬千天梭魚的穿行不知什麽時候“亂”了起來,所謂的“亂”,就是說天梭魚的行進,不再是以前那種魚群遷徙的天然模式,而是不斷地穿梭盤繞,各有軌跡。這樣看起來,魚潮倒像是被什麽力量驚擾到,簡直就是要崩散掉的樣子。
  可事實上,當幾個聰明人,察覺到了目視的局限,結合著虛空中流動的氣機,仔細琢磨,卻能夠比較清晰地感應到,在紛亂的表象之下,原本躁亂的天地元氣,出奇地竟然有了條通理順的兆頭。
  幾十上百萬條天梭魚,遵循族群的天然本性,周邊天地元氣被他們攪得壹團亂,可當有人能夠操控每壹條天梭魚,使魚兒按照他的意誌遊動時,只要他確實有“織布”的能耐,這幾百萬條“梭子”,就可以幫助他,織出最美麗的布匹……
  隔空駕馭天梭潮!
  把天梭潮視為“編織”天劫,調動天地法則的工具——役靈老祖是瘋了吧!
  大劫法宗師確有短時間內無視天地法則意誌,自辟虛空、自立法則之能,這也是他們區別於長生真人的重要標誌之壹,但隨後的反噬非常可怕,尤其是役靈老祖這等受了痊愈傷勢的,壹旦引爆劫數,將再無幸理。
  他對東陽正教的大仇未報,何至於此?難道重傷之下,老眼昏花,把鄭曼成等人當成東陽三魔君?
  不管怎樣,麻煩大了。
  夜獅明知道役靈老祖的意圖,卻也不敢去碰那擬化的風災劫難,只能領著眾修士壹路退避,憑借速度,將距離拉到了兩千裏,按天梭潮的推進速度,怎麽也是壹個多時辰的路程,可此處海域距離九宮魔域,也只有兩千余裏了。
  災劫壹生,動轍千裏萬裏,他們這壹退,等於是將役靈老祖“請”入門戶。
  夜獅的腦殼隱隱作痛,這倒好,鬼厭那廝,戳出了這麽壹個禍事……好吧,也能說是探明了底細,否則真讓天梭潮到了九宮魔域之上,突然壹輪劫雷、火山、海嘯轟過去,他們這些負責阻擊的所謂精英弟子們,便是不死,日後在宗門內,也別想再擡頭了。
  只是那廝是無意,還是有意為之?
  鬼厭還真不怎麽意外,雖然他不能預見役靈老祖的手段,可是站的位置不壹樣,看到的東西、得出的結論自然也不同。
  鴉老給出的陣盤,其實就是九宮魔域的延伸,在陣盤所影響的區域內,他對天地元氣的流動和相應的氣機感應,都是非常敏銳的。役靈老祖的動態,他當然比夜獅等人早知道,而且見得更清楚。
  而且相較於夜獅等人的頭痛,他心裏卻是驟然壹松,早已做出的某個決定,終於有了落實的機會。
  “壓住陣腳!”
  萬密這傀儡再次充當了傳話筒的角色,與之相呼應的,卻是壹直渾渾噩噩的秦行,陡然發出的壹聲嘶啞嚎叫。
  嚎叫聲裏,秦行壹頭栽入了海水中,由於壹行人正急速後撤,轉眼就拉開了七八裏路。
  此時再看秦行墜海處,便見那片海域,海水竟為之沸騰,冒出大量水煙,被海風壹卷,頃刻而散,那是秦行周身罡煞猛烈燃燒所致。與之相應的,就是周邊海域,同樣為之沸騰的氣機。
  其影響範圍,頃刻間擴散到百裏開外,成為壹道橫亙在役靈老祖和眾修士之間的屏障。
  如果對眾人的幹擾不那麽劇烈,會更合格些……
  有前面萬密傳來的“壓住陣腳”之語,眾修士倒是及時反應,及時排除了秦行脫隊的影響,堪堪維持住了陣勢。可受其幹擾,和秦行的距離是越拉越大,直退到二百裏外,才好過壹些。
  而這時,遠方海面之下,壹聲厲嘯,秦行破水而出,他的腳尖才剛剛離開水面,壹道銀白燦爛的電光已是當頭劈下,正中頂門。
  嘯音中斷,秦行當即又栽回海水裏去。
  天妒劫雷——這時眾修士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便以那道電光為引,海面之上,十方雷火迸發,密集如雨。
  “強渡長生關……媽的,慷人之慨!”夜獅吐了唾沫,心中有些佩服鬼厭的決斷和勇氣,可轉眼又懷疑,莫不是幾位魔君逼著他做的?
  不管怎樣,身為秦行的長輩,心裏要說舒坦,也不可能,但他知道該做什麽,揚聲叫道:“幫他撐住!”
  鄭曼成也叫道:“時間越長越有利!”
  兩個人的意思都是壹樣的,仍半陷魔染境況的秦行突然沖擊長生劫關,成功與否且不說,引來的天劫,卻是對役靈老祖最直接的幹擾,極大地增加了其控制天梭魚群、乃至於周邊天地元氣及相應氣機的難度,而且大幅提升天地法則反噬的機率。
  若是兩邊正面撞上,那才真叫精彩。
  至於秦行……沒有人認為他能過去這關,劫雷之下,那壹位的表現可稱為慘不忍睹。
  當頭第壹道劫雷,便似是打碎了他所有的勇氣,以至於第壹波的劫雷未過,秦行就拋出了這些年來祭煉的幾乎所有度劫法器,若不是夜獅和鄭曼成的呼聲,讓他有些感應,剩下那幾個,也要出手了。
  這樣的表現,就算不殞身在劫雷之下,心魔壹起,又怎麽活命?
  無論怎麽看,秦行都沒有那種運道。
  夜獅、鄭曼成他們在計算,而鬼厭則已經插手介入,而且比所有人估計的都要深入,其介質,就是留存在秦行形神交界地的那壹縷心念。
  秦行堅持到現在,壹是萬密成就傀儡,吸引了穢淵魔主的輸出,相應的,就減少了他這邊的壓力;二是役靈老祖之威,萬密的下場,都是非常強烈的刺激,迫使他從魔染的狀態中清醒,留住了幾分清明。
  但就是這份清明,相當壹部分,是在鬼厭的把持下。
  役靈老祖現身之後,夜獅和簡紫玉都顧不得別的,紛紛放棄了救治秦行,其力量自然也從形神交界地退出。但鬼厭沒退,即使因為分心,以及隨後秦行的掙紮,導致依附過來的念頭損失了壹些,可在秦行被天劫劈昏了頭的此刻,他刻意護持的那壹簇清明念頭,就高度凸顯出來,成為能夠主導局面的關鍵力量。
  說到底,秦行的身家性命,早不是他自己的,就如同踏了翻板陷阱,不管是踩哪壹頭,歸根結底,都是要掉下去,生死不由人。
  現在,鬼厭就是要他靠這份清明,去沖擊九死壹聲的關口。
  這並不容易。
  秦行壹直在海面上下掙紮,劫雷狂暴,隨後衍生的心魔,紛紛到來,不壹刻便折磨得他又哭又笑,巨量的生機元氣便由此散逸流失,高速磨損他的壽限。
  在此時的“黑森林”中,在水、火之外,又多了第三種“勢力”,那就是無形而威淩的雷聲。
  雷音擁有著無以倫比的穿透性,犂地三尺,將秦行最最深層的念頭、乃至於幾乎不可稱為念頭的模糊意識都翻了出來,形成翻湧的魔念,化為億萬道電光,瞬間蔓延到了形神交界地的每壹個角落。
  天地法則意誌激起的心魔,不是哪個念頭的問題,而是修行多年來,所有積累心魔的壹次總爆發。魔門控制念頭,以本念吸附魔念,精進最速,而這個時候,就要把帳都還回去,壹旦劫起,要比釋教、玄門的路子艱險千百倍。
  若不是穢淵魔主的加持始終恢宏而穩定,秦行早就崩潰了,可要是想憑這種加持度過天劫,成就長生,那穢淵魔主座下早匯聚起成百上千的六欲天魔,成就元始魔主座下最強魔主之名,而這顯然與現實不符。
  說到底,穢淵魔主雖是回應壹切懈怠、虛妄之心,但若不能在其中保留足夠的、足以同時抗擊懈怠虛妄和天劫沖擊的清明意誌,就不可能駕馭得了穢淵魔主賜予的力量,以此沖關。
  以這個標準評判,秦行是明顯不合格的,可這個時候,真正主宰秦行靈明的,卻是鬼厭。
  他有過類似的經驗。
  當初鬼厭度劫成功,主要就是有外來的核心念頭駐留腦宮,負責與天地法則意誌溝通,繼起的魔劫則按照鬼厭的標準發動,完全構不成威脅,反被他趁勢架起天魔殿,成就魔國。
  雖然這時候,鬼厭在秦行腦宮中的力量,遠遠達不到“核心”的水準,但畢竟駐留在形神交界地這等根本之地,且和穢淵魔主法力沒有本質沖突,甚至可以有限地控制壹下。
  這就給他創造了機會——形勢演變當真古怪,前面還是水火不容,與穢淵魔主激發的魔念抗爭,可這個時候,又要借著那邊的力量去做事。這種“古怪”,又是鬼厭壹手制造的,僅僅是為了多壹個選擇的機會。
  是的,從壹開始,鬼厭就為秦行度劫做準備,壹開始玩的,也是壹個循序漸進的法度,最起碼要讓幾個魔君認為,他不是早有預謀……否則,真以為鴉老的刀不利麽?
  可如今回頭去看,其實他也沒的選擇。
  秦行又壹次從海中躥起來,抱頭慘叫,天穹黑雲壘壘,與數百裏外的天梭潮幾乎要連在壹起,此時的秦行,就像壹塊強勁的磁石,使海天之間可以目見的範圍內,壹切風暴雷霆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和趨向,由此成了風暴的中心,連役靈老祖都頻頻註目。
  此時秦行心魔,已到了最熾烈的時候,而鬼厭的壹縷心念,也艱難地越過瘋狂躥動的魔念電光,借著穢淵魔主的法力洪流,來到了“黑森林”的最中央,就相當於神魂結構的最裏層,那裏有秦行壹生不易的根本印記。
  鬼厭壹直很好奇“黑森林”體系的最中央處,是個什麽樣的狀態,因為他“自己”所顯示的,是壹道虛幻的影子。
  那是核心念頭的投射,還摻上壹些“鬼厭”印記的殘影。
  有光才有影,當核心念頭離開,不再懸照,那裏其實就是壹片渾茫。
  以神魂結構的“同心圓”理論解釋,“黑森林”的正中央,就是元神之所居,更準確的說法是元神與肉身勾連的那壹個莫以名之的微妙地帶,其大約在腦宮的泥丸之位,但更精確的位置難以把握。
  鬼厭的根本印記已經被抹掉,而秦行那裏,確有“實物”。
  在鬼厭的觀照下,穢淵魔主臨近成形的法相下面,有壹顆混沌的圓珠,憑空浮遊,與所有的心念枝蔓都保持距離。說是“圓珠”,其實珠體並不固定,像是壹顆滾動的水滴,不停地變化形狀。
  從外面看,似乎能夠見到秦行,還有壹些情景,也在不停地變化,但更像是念頭的倒映,而非圓珠本有之相。
  這是元神根本在形神交界地的顯化,但不知為何會是這種模樣,是不是人人如此?
  此時,它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收攝到魔主法相中,飛舞的心念枝蔓,幾乎就要打中它,破壞其獨立的狀態,這種狀態壹旦被破壞,其後果自然可以想見。
  與之同時,隆隆雷音,橫掃整個“黑森林”,每壹次轟鳴,都是對圓珠的震蕩和損害,使其不斷萎縮、蒸發,似乎比前者更為致命。
  雷音源於天劫,源於天地法則意誌的催壓,以目前秦行的資本,想要硬抗,那是萬萬不能的,只能本能托庇於穢淵魔主法相之下,看雷音電光轟擊下來,與穢淵魔主法相沖撞,震動森林。
  但這種托庇,也就引得心念枝蔓更為激烈的抽打糾纏,非此即彼,使其陷入兩難之地。
  待鬼厭護著那些清明念頭到來時,那壹顆混沌圓珠已經是“危在旦夕”。
  鬼厭急將那些清明念頭投註過去,便如壹股清流繞過,代表著秦行度劫資本終於合流。這些念頭不是養份,不能讓混沌圓珠變得強大,但就像是壹面壁壘,將其圍在中央,使之暫時免遭侵擾。
  沒什麽好猶豫的,鬼厭通過那些清明心念,推動混沌圓珠,繞著穢淵魔主法相轉動。
  既不能離得太遠,遠了就要被雷音碾碎;也不能太近,近了就要被心念枝蔓吞噬。這是走鋼絲的行為,要的就是兩股毀滅性壓力的面前,找到那僅有的幾個雙方力量的平衡點,多壹分、少壹毫,都足以致命。
  清明念頭急劇磨損,但也在雷音中獲得淬煉,更有鬼厭始終清晰明確的指揮,就此從法相底足處,壹路盤繞上飛,至法相眉頭,突地壹凝,天劫偉力與穢淵魔主的力量,就在此處、此時,達成了壹個真正完美的平衡。
  圓珠再壹跳——這是它僅有的壹點兒余力,就是這股力量,成為了決定勝負的籌碼。
  某個無形的屏障轟然破碎,混沌圓珠壹躍而至頂門,至此大放光華,變化從這裏發端,像是墨染壹般,擴散到形神的方方面面,其中涉及到的種種玄妙,無法形容,但結論則可以定下:
  秦行發生了質變。
  長生與否,有時就差這壹線。
  壹直渾渾噩噩的秦行意識,受此破障機緣的刺激,猛然清醒,鬼厭的心念流轉是如此貼近,兩人在瞬間有過壹個交流。但對秦行來說,形神交界地實在太過微觀,那裏面生生滅滅的念頭,又怎麽能夠精確捕捉?
  表現在他的認知裏,那只是壹個模模糊糊的感應,倒是心底莫名跳出了鬼厭的形象。
  如果揪著這個感應不放,花費壹些時間,秦行確實有可能抽絲剝繭,將前因後果弄個明白。可這時候,鬼厭卻是放出最後壹點兒信息:“祝好運!”
  隨即抽身。
  天劫偉力和穢淵魔主法力在對抗中達成的動態平衡,可說十有八九,都離不開鬼厭在形神交界地精妙入微的控制,隨他袖手,兩方的巨力沒有任何意外,瞬間失衡,且再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正所謂“秋風未動蟬先覺”,作為中繼和閥門,沒有人比鬼厭更清楚,在秦行躍入長生之後,穢淵魔主投放而來的力量,有了怎樣壹個躍升。
  秦行的劫數還遠遠沒有過去!
  剎那間,整個形神交界之地,被迷蒙的水霧覆蓋,轟隆碾過的雷音,突然就悶了下去,就像是九天雷神突然被扼住了脖子,偶爾有聲音迸出來,也再不成氣候。
  與之相應的,是黑森林體系中央,心念枝蔓在那瞬間已經密集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其共同拼合編織的穢淵魔主法相,體積以可以“目見”的速度飛漲。
  混沌圓珠被“頂”得向上走,其實這個動作,是秦行步入長生的清明意念,和穢淵魔主法力的對抗,但緊接,不甘於失敗的天劫雷光,便打入了形神交界地,就在他混沌圓珠之上,亦穢淵魔主法相頂門處對撞,燦爛的電光迸出,那是天劫最後的輝煌。
  圓珠強烈扭曲,正因為如此,心念仍未及撤回的鬼厭,得以“看到”其結構,那結構還很是熟悉。
  混沌圓珠分外內外兩層,水膜似的外層,原來是由無數不規則碎片拼接成的,交錯扣合。而裏面,卻是壹團無以形容的燦爛精芒,那大概就是修行之人壹直所追求的“真性”吧。
  這個結構,與他的天垣本命金符何其相像。
  外圍是諸天飛星符法的種子真符拼合,內層則是生死符真意坐鎮,鬼厭就懷疑,當年上清宗的前輩大能,是不是就是參照混沌圓珠,創立了本命金符的法門?
  只不過,目前這混沌圓珠已經徹底頂不住了,幹脆利落地崩散開來,碎片四濺,但天劫雷光也至此而止,億萬心念枝蔓飛動,將混沌圓珠的碎片盡都纏住,並就此吸收。
  那玩意兒真的很補,穢淵魔主法相幾乎立刻就猛漲了兩倍。
  而中央那壹點精芒,卻是被攏入了層層枝蔓之後,扣入魔主法相之中。
  迷蒙水霧中,是否傳出秦行絕望的嘶嚎呢?
  鬼厭不確定,唯壹可確定的是,至此,穢淵魔主法相不但最終成型,而且其體積,暴漲了足足十倍,頂天立地,巍然高聳,占據了形神交界之地最核心的位置,呼風喚雨,由此擴展到形神的整體。
  也使得所有念頭,無論是已生成的、將生成的,還是遙遠的未來才會出現的,都將遵循這既有的核心法則,築基於、依附於其上,不會有任何例外。
  這就是魔種,壹個主導念頭生滅,甚至於控制肌體變化的中樞。
  自此以後,秦行這個名字,將再無意義,準確的定義是“穢淵魔主的天魔眷屬”。
  已經開了眼界,鬼厭就必須要徹底抽身了。其實他坐鎮明堂宮,與穢淵魔主氣機深切關聯,倒也不至於被視為“外人”,可狂飆巨浪壹般的穢淵魔主法力,正經過他,向這個新收納的眷屬贈以“恩賜”。
  經過天劫淬煉的“秦行”,其可容納的法力上限,暴漲了何止十倍,給鬼厭造成的壓力,也增加了不止十倍。
  鬼厭的黑森林體系中,就像之前的秦行那樣,洪水滔天,要將形神之界徹底淹沒。在穢淵魔主法力的“灌溉”之下,鬼厭壹生積累的種種魔念翻湧,從記事起的信息,都爆了出來,大有天劫臨頭的感覺。
  幸好鬼厭的警惕之心從壹開始就沒有降低過,按照“黑森林”體系的法則,堅持越久,力量越強,再加上從夜獅、簡紫玉那裏學來的幾招散手,此時苦守住壹點靈明,壹時半會兒的功夫,倒也堅持住了。
  然後就是等待,等鴉老等人做出反應。
  鬼厭發動秦行度劫,明面上是增加役靈老祖操探天劫的難度,暗地裏,其實是要創造壹個更適合的鎮守者——壹個躍入長生境界,卻轉眼就被穢淵魔主染化的六欲天魔,和壹個死硬不妥協,警惕排斥之心極強的不合作者,到底哪個更適合鎮守明堂宮?
  這個是最直接的原因。
  只是以幾位魔君的驕傲,大可將這個敢向他們挑釁的小輩壹刀劈了,再從容換上秦行,心情好的話,還會在動手前向鬼厭表示感謝……
  但,鬼厭不是那種全無價值的雞肋,他手裏握著令九玄魔宗、東陽正教都很感興趣的隱秘。
  再有,他還拿住了壹件事:九宮魔域需要幾個鎮守的傀儡?
  按照既有的信息,至少需要四個,即穢淵、欲染、無畏、寂妙四個沒有真身憑依的。再大膽壹點兒估算,可以將簡紫玉的師尊幻榮夫人也計入,那也有三個空缺。幾個月來,鬼厭從簡紫玉處,得知了九宮魔域中幾乎所有人的資料,計算數目,有了這壹結論。而且,自他來後,除了穢淵、無明兩大魔主外,再無其他法相顯化,間接也可證明這壹點。
  在這種情況下,鴉老等人,會為了壹時之氣,“浪費”掉壹個名額嗎?反正鬼厭設身處地去想,是很不以為然的……
  最後,也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壹點:他剛剛獲得了壹份足夠厚重的籌碼……不,是出老千的機會!
  心神再壹次掠過海面,那裏,夜獅等人正緊張地關註著天劫,不過數息時間,壹行人等已經各自拿出壹到兩件法器,幫助秦行擋過至少兩波劫雷,好生忙亂。
  也因為他們削減了部分劫雷壓力,在形神交界地,鬼厭才能更容易地護著清明念頭抵達核心地帶,算是不無小補。
  其中,萬密傀儡和簡紫玉大概是最清閑的兩個。
  前者是因為鬼厭根本沒精力控制,真正成了泥胎木偶;至於後者,則是修為層次不足,雖有紫陌紅塵燈,但想要幫人渡過天劫,又不引禍上身,終究不如那些真人修士。
  以簡紫玉的性子,幫不上忙,也不會在後面替人打氣什麽的,只是靜靜站在海面上,神思縹緲,不知在想什麽。
  大約,她是在等待吧……
  暗道壹聲“多謝”,因為就在這壹刻,近萬裏之外,簡紫玉最初飛劍斬殺天梭魚的海域,大風卷起,壹只如山之巨的逍遙鳥擊翅翻浪,轟然而至。
  鳥背上,幽蕊探出身子,稍壹明確方位,便指揮逍遙鳥,亦即阿大,斂翅撞入海中。自得了《未來星宿劫經》後,阿大雖不能如祖輩壹般,鯤、鵬法體互易,但有風水神通加持,海水亦如晴空,足堪縱橫來去。
  因為天梭潮剛剛經過,附近的生靈圈子還在遁逃狀態中,沒有恢復,幹擾很少,不壹刻,幽蕊便在海底尋到了目標。
  那是壹顆以海底泥土隨手捏成的泥球,破開泥殼,瑩瑩光芒便照出來。裏面的東西,看起來像壹枚精致的玉制品,其形為破殼之蟬,將出未出,或是在海底的緣故,蟬翼都似還粘著汁液,未曾幹去。
  道意玉蟬!
  終於見到這件諸方爭搶的寶物,幽蕊忘了這是在海底,長長籲了口氣,吐出壹連泡泡,隨即失笑。忙將玉蟬收起,就在海底,往西南,亦即九宮魔域所在拜了壹拜,跳上阿上背脊,破海而出,轉眼不見。
  萬裏之外的變化,通過承啟天的渠道,盡為核心念頭所察知,不由喜悅,雖未形於色,然而心中如長風浩蕩,吹散萬裏陰雲,沈郁重壓就此風吹雲散。
  他總算沒有看錯人。
  關系著余慈本體生死的道意玉蟬,是鬼厭親手交到簡紫玉手上,讓女修伺機投入深海。
  簡紫玉不是能夠完全信任之輩,但道意玉蟬落在她手上,卻好過落在別人手裏,他還有機會再奪回來。
  鬼厭也不能排除唱雙簧的可能性,面對鴉老等幾大魔君,女修很可能轉手就把他賣掉,但從這些日子的觀察中可以看到,這種風險小之又小。再說,道意玉蟬與鬼厭感應互通,更可作為耳目,他對九宮魔域鎮守者數目的猜測,半數都來自於此,若有這個趨向,當場掀桌子,拿出玉石俱焚的底牌,放手壹搏就是。
  擔心算計的這壹切,都沒有發生,簡紫玉比想象中做得更好:她至今不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泥殼中封的是什麽,那種意誌和信任,令人動容。而且也只有掌控紫陌紅塵燈的她,才有膽氣和能力,在夜獅、鄭曼成等人面前,拿出包裹著道意玉蟬的十丈紅塵劍丸,光明正大地馭劍送走——這是唯壹壹個暫時脫出鴉老陣盤感應範圍的機會。
  如今,幽蕊拿到了玉蟬,真真切切讓鬼厭、以至於他背後的余慈長籲口氣。
  最艱難的日子就要過去,眼下就算鴉老等人狠下殺手,他也不懼了。
  不過,原來我還是貪生怕死壹俗人……
  自嘲心念翻起,卻無傷大雅。
  自此刻起,他心意朗然,如明月懸照。形神交界地,便是穢淵濁流,壹時都給照徹。雖還是洪流肆虐,但在層層重壓之下,那些清明心念,如嫩芽破土、如新竹拔節,生機萌動,不可抑止。
  那郁郁勃勃的生機,昂揚向上,再不是穢淵魔主所能影響的範圍,正因為如此,他心中大放光明,竟似多有余力,破開了六欲洪流的屏蔽,感應愈發敏銳。
  他發現,有壹個東西,正從秦行處回流,正好到他這個“閥門”控制的範圍。
  也在此時,他聽到了虛空深處久等了的壹聲低哼,海面上,長虹架起,剛從劫雷中掙紮出來,長嘯嘶吼的秦行,便給攝入其中,蹤影不見。
  海上眾修士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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