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決戰（五）

　　“別想了，史蒂夫。”
　　何慎言毫不留情地擊碎了他的幻想：“妳知道妳都幹了些什麽嗎？”
　　史蒂夫用茫然的眼神回答了他。
　　法師嘆了口氣，然後豎起壹根手指，淡淡的黑色煙霧在他的手指上匯聚成型，直至成為壹個不停旋轉著的陰雲：“妳看，這是亞空間。對吧？”
　　史蒂夫點了點頭，同時擡起手好讓法陣中樞掃描他的側身。
　　法師又擡起壹根手指，那根手指上冒出了壹點金色的光點，然後進入了陰雲之中。黑色的陰雲幾乎是立刻便撲了上來，想要這光點淹沒。然而它很頑強，頑強的不得了，不僅沒有被陰雲吞沒，甚至還燃起了巨大的火焰將陰雲燒灼的只剩下三分之壹。
　　“這個光點呢，我就用它來指代妳好了。”何慎言慢悠悠地說。“妳覺得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後，這顆光點還能像以前壹樣繼續恢復壹段時間就繼續戰鬥嗎？”
　　“……不行嗎？”
　　“啪。”
　　何慎言握緊手指，攥成拳頭。陰雲與光點在這壹刻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平靜的臉：“不行，史蒂夫·羅傑斯。在這兒待著吧，戰鬥是沒妳的份了。而且，最多還有壹小時，這場戰爭很快就結束了。我建議妳專心於自己的恢復上，將來自亞空間的影響完全摒棄。”
　　“在那之後，妳倒是可以來找我申請，去泰拉上幫他們進行重建之類的。”
　　“妳怎麽知道我有這種打算？”
　　史蒂夫愕然地看著他，得到了何慎言的壹個白眼。
　　……
　　吉瓦多倫走在隱秘的密道裏，沈重的鐵靴濺起了壹灘煙塵。
　　這裏的空氣汙濁到讓他的過濾器不停地示警。全功率允許的過濾器讓他的頭盔不停地發出低沈的嗡鳴，倒也讓這除了他的腳步聲之外壹無所有的安靜密道有了點別的聲音。
　　他以警惕而快速的步伐在這兒行走了足有十五分鐘之久。十五分鐘整，不多不少，剛剛好。他之所以能知曉的如此明確，是因為目鏡上有著計時器。機械分擔了壹部分他大腦的計算責任，這很好，但也讓吉瓦多倫有了種急迫感。
　　他必須快壹點——光是走過密道就花了他十五分鐘，失去了瓦雷利安，他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讓那些正在和惡魔作戰的禁軍們有所察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如果沒辦法使用附魔爆彈，那他就等同於白來這兒壹趟了，而瓦雷利安也和白死了沒什麽區別。
　　穿過密道，顯露在吉瓦多倫眼前的是壹片由黑色的金屬與線纜所構成的空間。給他留下的僅有壹片狹小的通路，他擠過它們。動力甲讓這些凡鐵發出哀鳴。
　　吉瓦多倫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法’又開始作祟了，他突兀地想到，那些死在惡魔們手中的凡人是否也像這凡鐵壹樣，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不，摒棄雜念，吉瓦多倫。
　　他暗自告誡自己，開始向著線纜的深處走去。目鏡開始為他分析出壹條合適的道路，他擠過那些有著上千年歷史的古老管道與線纜，過濾器的讀數再次上升了壹個等級。它過濾的東西已經從有毒的空氣轉變為了劇毒的空氣。
　　吉瓦多倫毫不懷疑自己，若是沒帶頭盔多半會立刻中毒。
　　又走了五分鐘，他的腳踩在地板上發出了壹聲空洞的回響。這時，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前方的高度也開始越來越低矮，吉瓦多倫幾乎只能用蹲姿行走，他小心翼翼地移動了壹下身上的武裝帶，不讓那些附魔彈匣被動力甲壓到。
　　法陣中樞在將這些危險的寶貝交給他時就說過，壹定要小心不能讓它們和地面產生劇烈碰撞，或者是受到巨大的壓力。這些剛剛生產出來的東西還不夠完善，沒有做壓力方面的測試。如果他貿然施加過大的力量，可能會導致爆彈上的法陣提前爆發。
　　他蹲了下來，開始緩慢地行走。頭頂不時會碰到壹些垂下的線纜，在艱難的爬行後，目鏡告訴他，抵達目的地了。
　　沒有猶豫，吉瓦多倫舉起右手，隨後重重砸下。由合金鑄造的復合板在那壹拳下被打出了壹個坑。
　　“砰！”
　　又是壹拳，這次，復合板被打穿了，露出了下方的最後壹層經由聖油浸泡後作為天花板的木板。吉瓦多倫不知道這種木頭產自什麽星球，但它們在經歷了萬年後都沒有要腐爛的跡象，這已經足夠讓阿斯塔特心生愧疚了。
　　他低聲說道：“抱歉，願妳們原諒我。”
　　與此同時，他再次揮下壹拳——光亮從那缺口處湧出，戰場的嘈雜聲在壹瞬間被他的頭盔捕捉到了，精準地送入吉瓦多倫的耳膜。他取下爆彈槍握在手中，更換彈匣，調整至半自動模式，目鏡幫助他開始瞄準。
　　他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扳機上。
　　現在，制約他不扣動那扳機的只有壹個因素——他無法與地面上的禁軍們進行溝通，禁軍們的通訊頻道是加密的，有著非常嚴格的保密程序，他的動力甲伺服器還不能入侵這種頻道。而且，就算他入侵了，說明了事實，他們會相信嗎？
　　在等待中，時間再次過去了八分鐘之久。隨後，吉瓦多倫敏銳地發現，王座之間的大門被推開了。壹個他熟悉的身影壹躍而起落在那綠色的潮水之中，如同分開海浪的礁石壹般巍然不動，惡魔們撞在他身上，只能迎來粉身碎骨的結局。
　　有辦法了！
　　吉瓦多倫狂喜的開始調動頭盔側面的按鈕，他要與安格朗建立聯系，讓他去通知禁軍們——在那之後，他絕對有能力瞬間將戰場的局勢逆轉，讓勝利的天平完全朝著他們這邊傾瀉。
　　然而……就在他將手指放在頭盔側面旋鈕上的那壹剎那，壹股熟悉的冰冷令阿斯塔特渾身僵住了。他手指開始抽搐，似乎有人正在搬動他的手指，和他角力似的。實際情況也的確如此，吉瓦多倫的整只手都在被緩緩帶離他的頭盔。
　　該死的！
　　他怒罵出聲，從喉嚨裏發出怒吼，手臂似乎在與壹個看不見的敵人進行角力。而那東西也逐漸從黑暗中顯出了身形，尖利的鳥喙與渾身的羽毛。這個生物蹲在線纜與管道之間，肢體扭曲，身軀呈現不正常的延長，嬉笑地蹲在那裏，看著吉瓦多倫。
　　“妳好啊，阿斯塔特——希望我的分身讓妳們殺的還愉快，我註意到妳少了個同伴，啊，那個禁軍，他死了，是不是？”
　　奸奇的惡魔愉悅地拍了拍它的爪子，吉瓦多倫渾身僵硬，完全無法動彈。事情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而最令他感到困惑的卻是另外壹件事。
　　那惡魔似乎能洞悉他心中的想法，嬉笑著說：“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妳的偽神沒有幫妳？他自身難保了！阿斯塔特，妳和妳地面上的同伴壹樣愚蠢，專註於殺戮眼前的敵人，卻看不到未來的事物，妳真以為納垢的受寵者有那麽蠢，會站在原地乖乖地給妳們殺？”
　　它狂笑起來：“因為它們和我們做了交易！妳們在勝利的前夕——妳們有人數上的優勢——妳們在頭頂有壹艘星球戰艦，但那又如何呢？”
　　笑聲在壹瞬之間消失了，只余它那張平靜的臉。深深地、深深地平靜，仿佛漩渦壹般吸取了吉瓦多倫的情緒，讓他的大腦之中只剩絕望。
　　“我的神只需要在這時候去殺了妳的主人便好，他太虛弱了，坐在椅子上……老而不死，老而不死！”
　　惡魔癲狂地喊叫起來，卻不敢說出他的名字。
　　絕望消逝了，他的心再度堅如鋼鐵。吞世之勇的士官笑著吐出幾個字，讓那惡魔惱怒地揮起爪子，插進了他的壹顆心臟，就算是升級過後的動力甲也無法抵擋它的利爪。
　　“妳甚至不敢說出他的名字……”
　　“是的，但妳會死在這裏，死在他前頭。”惡魔陰沈地說。
　　鮮血溢出吉瓦多倫的嘴角，他擡起壹只手，瞬間抓住了惡魔的爪子，冷笑著合攏手指——動力甲可不僅僅只是升級了防禦力而已，那同樣巨大的出力讓他瞬間擰斷了奸奇惡魔的手爪，隨後，他將其壹把抓了過來，貼近他的胸前，壹個附魔彈匣受到了劇烈地沖擊，開始閃爍起危險的紅芒。
　　“但妳他媽絕對沒想到這個，妳們這幫雜種！”吉瓦多倫怒吼著，抱著那開始尖叫的惡魔，壹同化為了火柱。
　　王座之間，安格朗猛地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