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火燒花園

　　福格瑞姆走在巢都的廢墟之中，心情出乎意料的十分平靜。按照何慎言交給他的任務，鳳凰正遵循著他的指引壹路前往巢都中層。沿路所見到的屍體令他難受地移開了目光。
　　他能接受戰士或士兵的死亡，卻不能接受平民們被肆無忌憚地殺死。可惜的是，惡魔們顯然不會和他有壹樣的共識。
　　金色的火焰從他手中燃起，福格瑞姆溫柔地將這火焰散至地面。點燃了那些被褻瀆後的平民屍體，讓他們不至於曝屍在這裏，尚能夠個體面的結局。這是他唯二能為他們做的事。
　　原體的速度很快，不過短短十來分鐘，他就進入了發電廠。這裏殘留的瘟疫氣味讓他不快地皺了皺眉，而那些淒慘死去的戰鬥修女與極限戰士更是讓福格瑞姆咬緊了牙——何等恐怖的瘟疫？竟然能造成這樣的傷亡……
　　他來到發電廠底層，在那裏，發電廠的燃料投放口正散發著微微紅光。福格瑞姆敏銳地註意到，這裏有靈能留下的痕跡。但不是邪惡的，而是壹種令他感到熟悉的靈能。
　　鳳凰閉上眼，他的精神開始溝通這片地區殘存的靈能。認識到自己的本質後，他能很輕易的做到這種事。福格瑞姆明白，帝皇為每個人都留下了使用靈能的潛質，這或許是他在壹開始就計算好的。但直到最後，他們之中也只有少部分人才會掌握這種力量。
　　現在，福格瑞姆是其中之壹。
　　“史蒂夫·羅傑斯……”他輕聲呼喚著。“如果妳聽得見，請回應我。”
　　……
　　“不可能……”納垢的聲音中帶著震驚，近似呻吟。祂不相信，祂拒絕相信。“怎麽會有這樣的事？”
　　然而，就是有。
　　史蒂夫從黑暗中站了起來——壹點壹點地站了起來。
　　他的膝蓋發軟，這是因為它剛剛復原不久，還不能很好地承受住這份承擔起重量的責任。早在壹段時間之前，他的膝蓋就被瘟疫腐化成了壹片軟弱到甚至無法接受觸碰的易碎品。
　　火焰淬煉了他，令他重生。那熾熱的火焰給他帶來了難以接受的劇烈疼痛，卻讓他舒暢無比。瘟疫從他體內被驅逐出去了。它們不得寸進，十幾個不知死活的納垢靈在他頭頂發出難聽的嘶啞聲音，史蒂夫只不過投去隨意的壹瞥，就讓它們立刻死去了。
　　他的每壹寸皮膚都在發著光，透明的、澄澈的光。金發根根飛揚，史蒂夫輕輕地呼出了壹口氣。那高溫的氣流又讓數個納垢靈死於非命，仍然陷於震驚中的納垢還未回過神來，祂沒有為這些東西的死亡而哀悼。
　　但史蒂夫在哀悼，他在為那死去的億萬人哀悼，無時無刻。他們的靈魂在無聲之中向他表達了感謝——他握緊了拳頭，幾乎能看見他們的臉。壹瞬間，史蒂夫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黑暗褪去了。
　　所露出的景象是壹片花園——腐爛的花園，四處皆是令凡人無法接受的景象，作為化肥的屍體，繁殖的蟲蠅，堆成了山般的屍堆和那位於菌毯之間的壹口厚重大鍋，那口鍋甚至還冒著熱氣。
　　納垢的目光驟然變得憤怒了起來，壹位神明的憤怒足以改變現實。花園開始隨著祂的意誌而改變自己的形態，成千上萬的惡魔從那腐臭的泥土地面湧出，吱嘎亂叫。朝著史蒂夫殺去，而他卻不閃不避，只是挺直了身體，站在這腐爛花園的中央。
　　祂可以改變現實，卻無法改變史蒂夫的意誌。
　　“鐺——”
　　壹聲突如其來的鐘聲在花園內響起。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接連不斷，壹次接著壹次。到了最後，這喪鐘的聲音狂躁地響起，形成了讓人心煩意亂的噪音。
　　在這噪音中，史蒂夫說：“妳們可知，喪鐘為誰而鳴？”
　　他向前壹步。
　　惡魔們齊齊地後退了壹步，無論大小，成千上萬的飛蠅從正在腐爛的屍體上飛起，掛滿天空。然後被喪鐘震碎了身體，化作碎片掉落在地。原本，它們的屍體應該會孕育出的新的生命。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為妳們而鳴。”
　　沒有新生命誕生了——只有死亡。生與死的平衡打破了，納垢再次發出壹聲不快的咆哮。
　　地面開始顫動，壹個惡魔開始尖叫，然後是壹群惡魔，到了最後，所有納垢惡魔都開始尖叫。令它們無法忍受的景象正在花園之中蔓延。從史蒂夫所站的地方開始，腐爛的泥土與根治其中的腐敗疫病正在壹點點消融，就像是遇見了克星。
　　耀眼的白光從史蒂夫的眼中溢散開來，他踩在崩碎的地面之上，將其愈合。它們成為了新生的模樣，壹種令納垢和祂的惡魔完全無法接受的模樣。
　　幹凈而自然的樣子。
　　“哈。”史蒂夫嘲諷地壹笑。
　　前進。
　　不，應該稱之為進軍。
　　只有壹人的軍隊開始在納垢的花園之中肆虐，他只是行走就讓這片汙垢的土地崩潰。凡是惡魔皆不可直視他，直視他，會瞎，阻攔他，會死。從他體內散發出的無窮無盡的光和熱幾乎化作了壹輪初生的太陽，現在，太陽行走在大地之上。
　　“不……”
　　納垢低吟出聲。祂可以接受自己的失敗，卻不能接受祂的花園變得幹凈。史蒂夫不遠處的壹座山丘上，那傳說中是祂居住的壹座黑色宅邸開始瘋狂地顫動，亞空間震蕩不休，數個內裏的星雲因為慈父的憤怒而毀於壹旦。
　　“出去！離開！離開我的花園！”祂再也忍受不了，咆哮出聲。惡魔們因為祂的憤怒而瑟瑟發抖，有些甚至立刻跪倒在地開始哭泣。然後因為沒有躲開走來的史蒂夫被當場汽化，神魂俱滅。
　　“我拒絕，納垢。就像我拒絕妳試圖讓我加入的建議壹樣。妳不配對壹個意誌自由的人類指手畫腳。”
　　史蒂夫緩緩說道，然後環顧四周，對惡魔們報以輕蔑地微笑：“妳們全都不配！”
　　他舉起右手，仿佛清晨時分的濃重霧氣纏繞在他的右手之上。隨後，太陽真正意義上的從他手中升起。此時此刻，史蒂夫的聲音聽上去不再像他自己了，而是像另外壹個人。
　　他說：“人類的靈魂只屬於他們自己！”
　　伴隨著轟的壹聲——壹輪太陽在納垢的花園中爆炸了。
　　火浪吞噬了壹切，無論是那些長了腿的樹還是飛蠅，無論是在屍體上打滾的蛆蟲還是試圖躲避光熱的惡魔，就連納垢本人都發出了壹聲悶哼。史蒂夫的聲音穿透了壹切，最終抵達每個還活著的納垢惡魔耳邊，清晰到令它們覺得恐懼。
　　“我要妳們記得今天，因為在今天，妳們所信仰的無所不能的慈父被壹個人類憑著他自己的意誌打敗了。”
　　“妳聽著！瘟疫之神！”他厲聲說道。“妳會死！妳壹定會死！只是早或晚，妳們中的每壹個都將為妳們對人類所犯下的惡行而付出應有的代價！”
　　“夠了。”
　　納垢簡潔地吐出兩個單詞。
　　“滾出我的花園。”祂扔下這句話，隨後將史蒂夫扔了出去。讓他漂流在亞空間內。這時，那種下墜的感覺又回來了，恰逢此時，史蒂夫聽見了壹聲呼喚。
　　“史蒂夫·羅傑斯……如果妳聽得見，請回應我。”
　　“妳是誰？”
　　……
　　福格瑞姆猛然睜開眼睛——他得到回應了！
　　鳳凰的右手猛然握緊成拳，在令人難以接受的牙酸聲之中，他硬生生地將壹個男人從亞空間中拽了出來。他的盔甲損毀到了壹個極其嚴重地步，整個人都散發著高溫的蒸汽。福格瑞姆小心地伸出手，卻仍然為那熾熱的溫度而感到壹陣心驚。
　　他到底遭遇了什麽？
　　沒過多久，男人睜開了眼睛。
　　“呃，我好像不認識妳？”他看著福格瑞姆，頗感困惑地說。同時很有風度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就贏得了福格瑞姆的好感。
　　鳳凰露出壹個微笑：“妳好，我的新兄弟。”
　　史蒂夫看了他壹會兒，隨後恍然大悟：“啊，妳就是福格瑞姆吧！我聽何提起過妳，這麽說……”
　　他欣喜地說：“支援已經到了？！”
　　“妳猜的沒錯。”福格瑞姆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表情壹變，頗有些惴惴不安地問：“基利曼有跟妳提起過我嗎？”
　　“沒有，但我多少能猜出來壹些，妳們關系應該不怎麽樣吧？”
　　“原來還說得上不錯。”福格瑞姆感到壹陣牙酸，他都不知道到時候跟基利曼見面該怎麽說。“至於後來，就不怎麽樣了。”
　　“沒事，基利曼是個好人，他會原諒妳的。”
　　史蒂夫拍著自己的胸甲，他用的力氣稍微大了壹些。讓那本就飽經磨難的動力甲前胸哐當壹聲掉了下來，砸在地面上，融化了周圍的材料。
　　“我希望如此吧。”福格瑞姆嘆了口氣。“那麽，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要帶妳回壹趟復仇號做做檢查，妳願意嗎？”
　　史蒂夫低頭看了眼自己還保持著發光狀態的雙手，苦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