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百七十八章 飛機餐好吃嗎

　　車子在高鐵站前方車道等候片刻，吳菲由裏面走出來。
　　她穿著壹件不夠顯眼的羽絨服，把臉埋在故意拉高的衣領裏，頭上還戴了頂帽子，似乎是擔心別人認出她的身份。
　　林躍感覺有些好笑，這種打扮，跟特麽明星偷情壹樣。
　　是，同德裏蘇家聞名海內外，蘇大強已經是網紅……不，應該說網寵，但是這跟她有什麽關系？誰會關心壹個蘇家前兒媳？
　　哢～
　　車門輕響，隨著壹股寒風註入車廂，吳菲拎著包坐到後排座椅。
　　嘭～
　　車門關上。
　　林躍打量壹眼後視鏡，趕巧吳菲也擡起頭來，兩個人的視線在鏡面交匯。
　　看得出的尷尬在她臉頰閃過，然後飛快轉頭。
　　“小咪呢？”
　　“我父母看著呢。”
　　“妳應該帶她過來看看親爺爺。”
　　吳菲眉宇間聚起許多怒意，她覺得蘇明成是故意的，不過要說反駁，又缺少恰當的理由，畢竟從血緣關系上講，蘇大強確實是小咪的爺爺。
　　“妳哪兒那麽多廢話，快點開始吧。”
　　林躍饒有興致地打量她幾眼，呵呵壹笑：“再怎麽說妳也是我的大嫂……前大嫂，我這個前小叔子，不得幫妳接風洗塵啊？”
　　“妳……”
　　吳菲覺得他是故意在羞辱自己。
　　“沒必要。”
　　她拼命地壓抑怒火，轉過頭去觀望車窗外面飛退的車流，盡力分散註意力。
　　“妳不餓嗎？”
　　“我吃過了，飛機餐。”
　　“飛機餐好吃嗎？”
　　“還行……”
　　吳菲皺了皺眉，總感覺這個話題有那麽壹點歪，不過仔細觀察駕駛員的側臉，卻發現表情如常，眼神也如常，似乎就是隨口壹問，是她自己汙了。
　　“飛機餐份量太小，吃不飽吧？”
　　“蘇明成！”
　　吳菲恨聲喊道。
　　林躍微微偏頭，壹本正經說道：“吳菲，我好心問妳話，想勸妳吃點東西，這有錯嗎？別不識好歹。”
　　“……”吳菲給他搞得不上不下的：“妳不說話沒人把妳當啞巴。”
　　“我想妳搞錯了壹件事，現在是妳求我，不是我求妳。”
　　林躍壹腳剎車下去，吳菲沒有坐穩，身子往前壹傾，額頭撞在副駕駛上，把頭頂的棉帽搓掉壹半。
　　“啊……”
　　她發出壹聲驚呼，然後是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好容易平息心頭驚慌，還沒等發作，林躍指著前方壹輛車頭插進己方車道的沃爾沃S60淡淡說道：“妳應該系好安全帶。”
　　他是故意的嗎？他是故意的吧。
　　“蘇明成，妳就是個人渣！”
　　“下車！”
　　林躍壹個急剎車靠邊停住。
　　吳菲看看他，又看看稍顯冷清的馬路，面露難色。
　　如果下車了，那她回國的意義是什麽？南山麗舍的房子還要不要了？
　　是，她很憤怒，很不甘，還覺得有些羞恥，但又舍不得放棄要回借款的機會。
　　“不下啊？不下那嘴巴就給我放幹凈點兒。”
　　林躍撇撇嘴：“吳菲，知道妳現在的行為叫什麽嗎？沒錯，當婊子立牌坊。”
　　說完這句話，他壹腳油門下去，車子繼續向前行駛。
　　天漸黑，車愈快。
　　吳菲看著窗外飛退的景象，板起臉來壹言不發。
　　蘇明成說得沒錯，可她就是放不下身為大……前大嫂的人設，而且對於這個男人，她是打心底討厭。
　　……
　　半個小時後，工業園區南山麗舍。
　　林躍把門打開，走進重新布置過的客廳。
　　“進來吧。”
　　吳菲從外面走進來，仔細打量屋內陳設。
　　這還是她第壹次過來這邊，400萬的房款，其中吳家出了270萬，她和蘇明哲的共同財產80萬，說房子是她的都沒問題。
　　陽臺的窗戶開著，寒風由外面吹進來，有些冷。
　　林躍上前關窗，順手打開空調，在面向玄關的沙發坐下來，從茶幾的抽屜裏取出壹份文件丟到她面前。
　　“看看吧。”
　　吳菲拿在手中瀏覽壹陣，臉變得……應該說不那麽僵硬了。
　　這是壹份聲明，下面蓋著明達投資公司的公章，內容嘛，是委托他處理南山麗舍小區的房產，也就是說，房子給誰都是他壹句話的事。
　　“我很好奇妳是怎麽做到的？”
　　“這重要嗎？”林躍端起杯子，也不嫌水涼，放在嘴邊喝了壹口：“重要的是妳有多想拿回它。”
　　吳菲抿著嘴唇說道：“這套房子，就應該是我的。”
　　“房子是妳的？”林躍聽完笑了，笑的前仰後合，有點誇張。
　　吳菲說道：“妳笑什麽？這很好笑嗎？”
　　“我笑是因為想起上輩子的事，上輩子妳也是這樣……為了壹套房子……呵呵。”
　　“上輩子？妳在說什麽瘋話？”
　　吳菲發現自己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也是，她能聽懂就怪了。
　　在《我是余歡水》的世界，甘虹以為余歡水病入膏肓，便跑去病床前面，用孩子做借口要房子要遺產，當時林躍開出了什麽條件？只要她作為徐江的妻子陪他壹個晚上，等他死了就可以繼承他的財產了，現如今又是因為房子……
　　“瘋話？”
　　林躍呵呵壹笑，手又往抽屜裏壹伸，拿出壹樣東西丟在茶幾上：“好看嗎？今晚來點兒刺激的。”
　　吳菲低頭壹瞧，臉色變得超級難看。
　　就像之前說過的，他做這壹切都是為了羞辱她。
　　“這可是為妳量身定做的，就跟上輩子壹樣。”
　　這壹次她講不出“妳在說瘋話嗎？”這樣的話了，感覺整個人都要炸了。
　　“蘇明哲沒這麽多花樣吧？也是，程序員嘛，前列腺都有點小毛病正常，妳這如狼似虎的年紀，是挺可憐的。”
　　“妳……”
　　“我什麽？別忘了咱們的交易內容，像這樣的買賣，比妳更漂亮，更年輕的女孩兒想做都沒機會的。”林躍站起來，走到原本屬於他的房間把門壹推：“為了今天，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來布置這個房間。”
　　吳菲偏頭壹看，臉色大變。
　　說紅吧，還有點黑，說黑吧，又透著白，總之是壹種相當復雜，難以言述的表情。
　　“請吧。”
　　林躍把燈打開。
　　經過外圍燈罩的過濾，燈光變得柔和很多，蒙蒙的紅垂下來，將整個房間照的很曖昧，至於裏面的陳設，與很多情侶酒店的特色客房布置差不多。
　　眼見吳菲咬牙切齒就是不動，他看了壹眼腕表：“進或不進，妳有二十秒的考慮時間。”
　　秒針壹點壹點前移。
　　大約十五秒後，她罵了壹句“混蛋”，陰著臉走向房間。
　　然而林躍壹把將人拉住，非常粗魯地拉開她的手包，從裏面取出壹支錄音筆。
　　“吳菲，妳是想把今天的過程錄下來告我強奸呢？還是說要留作紀念，不時拿出來鞭策自己壹番，不要淡忘對我的仇恨？”
　　吳菲舉手去搶：“還給我。”
　　林躍自然不會讓她得逞：“告我強奸的話，這顯然是不成立的，但凡懂壹點法律的人都知道這是壹場交易。不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要留壹手，防備我食言反悔，用曝光今天的事情讓我身敗名裂相威脅咯？”
　　哢～
　　他拇指用力壹推，錄音筆壹分為二。
　　吳菲壹看東西毀了，高高舉起的手臂放下，壹臉怨恨望著他。
　　“要的就是這個表情，妳要是太過順從，太過溫柔，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林躍把她的身子掰正，往房間裏壹推，啪的壹聲將門關上。
　　……
　　第二天清晨。
　　旭日東升，平湖如鏡。
　　哢的壹聲輕響，洗手間的門打開，林躍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從裏面走出來。
　　當他換好衣服在客廳的沙發坐下，打開電視看早間新聞，順勢點燃壹支煙吸了兩口，臥室的門打開，吳菲壹瘸壹拐地從裏面走出來，昨天她的狀態就不怎麽好，今天情況更糟，整個人精神萎靡，面白氣短，壹看昨晚就沒休息好……或者說根本沒睡。
　　林躍把香煙末端的煙灰往煙灰缸裏點了點，語帶調戲：“晚上睡的好嗎？”
　　他問她睡的好不好？
　　他還有臉問這個問題？
　　不過吳菲已經沒有力氣憤怒，也沒有力氣罵他人渣、混蛋、不要臉。
　　她十分勉強地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這才感覺恢復壹些，壹臉倦容地走到客廳的單人沙發坐下。
　　電視裏的美女主持人正在背稿，抑揚頓挫的發音聽起來是壹種享受。
　　“妳答應我的東西呢？”
　　“這麽著急幹什麽？”林躍提提指尖香煙，意思是不要急，等他吸完這支煙。
　　“對了，小區西門的油條豆腐花不錯，妳去買兩份上來。”
　　“妳讓我去？”
　　“不行嗎？”
　　吳菲不知道該說什麽，原地躊躇壹陣，選擇了妥協。
　　上床這種事都做了，給他下樓買早餐又算得上什麽呢？
　　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林躍似乎剛剛反應過來：“妳怎麽不罵我了？”
　　吳菲瞪了他壹眼，沒有說話，推開門走出去。
　　時至如今，罵他還有用嗎？罵他只會讓自己難看。
　　二十分鐘後，她從外面走回來，除去不爽和虛弱外，臉上還有清晰可見的焦慮，因為正值晨起時段，很多人那家店的門口等候，她足足排了十分鐘的隊。
　　“妳要的油條豆腐花。”
　　林躍打量壹眼放在茶幾上的食物，眉頭輕挑：“筷子呢？勺子呢？碗呢？”
　　“妳……”
　　很明顯，他把她當傭人了，吳菲心裏那叫壹個委屈，活了三十多年，她就沒吃過這種虧。
　　“我什麽？”林躍說道：“這是妳欠我的。”
　　上壹世余歡水天天做飯掃地擦桌子，家務全包還得上班掙錢，換來的是什麽？嫌棄！
　　現如今讓她去買早餐，利息都算不上好麽。
　　吳菲能怎麽辦？只能壓下翻騰的情緒走進廚房，把碗和勺刷了刷，從裏面拿出來端到茶幾上，又把裝豆腐花的塑料袋挽了挽袋口，放進碗裏，勺子壹遞。
　　“妳就不怕我毒死妳嗎？”
　　林躍頭也不擡地道：“不怕，這套房的每個房間我都安了監控。”
　　吳菲壹聽這話臉色驟變，指著昨晚棲身的臥室：“那個房間……”
　　林躍點點頭：“當然也有了。”
　　“蘇明成！妳這個無恥敗類！”
　　她像個潑婦壹樣叫罵，還把電視櫃旁邊放的花盆高高舉起，用力丟在地上。
　　啪～
　　花盆摔得粉碎，泥土和瓦礫在地面鋪開。
　　林躍壹手捏著油條，壹手拿著勺子吃得很嗨，對於前方壹幕視若無睹。
　　“砸，繼續砸，反正房子歸妳了，這裏面的東西全毀了也跟我沒有壹毛錢關系，不過……”他促狹心起，決定逗逗她：“只要有那個在，妳就是籠子裏的金絲雀，永遠飛不出我的手掌心。”
　　“蘇明成，妳不守信用。”
　　“誰說我不守信用，房子說是妳的就壹定是妳的，在這壹點上我可不曾偷工減料。”
　　“可是……”她指著臥室，氣到說不出話來。
　　“妳可以拿錄音筆陰我，我就不能用攝像頭搞妳？吳菲，我真不知道該說妳單純呢？還是過於自私，只許妳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妳。”
　　她壹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久才憤怒地道：“妳就不怕我把這件事告訴朱麗嗎？”
　　林躍學著她的腔調說道：“妳就不怕我把錄像發給妳父母觀賞嗎？”
　　“妳就是個小人！”
　　“彼此彼此。”
　　啊……
　　吳菲幾乎給他折磨到崩潰。
　　便在這時，她放在壹邊的手機發出嗡嗡嗡的震動聲。
　　林躍偏頭示意：“不接嗎？”
　　她恍若未聞。
　　“萬壹是小咪那邊遇到問題了呢？”
　　聽他說完，吳菲繃不住了，趕緊走過去拿起手機，果然發現是親爹來電，接通連線放到耳邊，可是沒等說話臉色就變了。
　　“好，我馬上回去。”
　　話不多講，掛斷電話她就去拿羽絨服。
　　林躍啥也沒問，用紙巾擦擦嘴巴站起來：“看在小孩子的份上，我送妳去高鐵站。”
　　吳菲寒聲說道：“不需要。”
　　“看來情況還是不夠緊急。”
　　他說著又坐回去，繼續吃起來。
　　“蘇明成，我這輩子最不幸的壹件事就是遇到妳。”
　　“既然如此，那我要常去美國走走了。”
　　這話什麽意思？她當然聽得出來，買錄音筆就是怕他事後騷擾她，多少留個後手，用告訴朱麗來威脅他什麽的，結果後手沒留成，反而給他捏住七寸，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不過她很清楚，現在不是糾結蘇明成賴上她的時候，她必須第壹時間趕回上海。
　　幾個呼吸後，伴著壹股冷風鉆入房間，吳菲走了。
　　嘭～
　　房門關閉。
　　林躍撇撇嘴，壹臉不屑，騷擾她？說說罷了。
　　無論是《我是余歡水》，還是《都挺好》，甘虹和吳菲的人設都挺討厭的，對於這種女人，羞辱報復壹下，嘗嘗鮮也就算了，睡多了會吐的。
　　……
　　數日後。
　　蘇明玉這幾天的心情很不美麗，不僅僅是因為FAMAR公司與眾誠集團的商業糾紛，還因為小蒙的遭遇。
　　繼上次因為打架被拘留後，這次張桐壹點不念親戚之情，給他弄進看守所，壹關就是十五天。
　　這下好，沈英殊和張桐徹底撕破臉，眾誠集團又經歷了壹場地震，那些有本事的業務骨幹紛紛遞交離職報告，有的是被鳳江和鎏金挖走的，有的是自己找好下家跳槽的，總之高層愈演愈烈的內鬥進壹步加劇了集團的崩潰。
　　之前蒙誌遠說眾誠可能挺不過明年下半年，就現在這速度，和FAMAR公司的官司壹結束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眾誠集團，那可是她立誌要守護的家……
　　但如果回頭打量，當初要是老老實實的，沒有做那些自認為守護集團的事，它能活得更久壹點。
　　叮叮咚～
　　這時放在手袋裏的手機響了。
　　她把手裏提著的塑料袋放到地上，拉開手袋拉鏈拿出手機壹看，發現是蒙誌遠打來的。
　　“餵，師父，小蒙怎麽樣了？”
　　“再有壹兩天就出來了。”
　　“那到時候我去接他。”
　　“妳不用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之後我會帶著他去英國。”
　　“師父要去英國？”
　　“是。”
　　蘇明玉聽得出蒙誌遠話裏話外的落寞。
　　“那眾誠集團……”
　　“事到如今妳還有辦法嗎？”
　　她能有什麽辦法，隨著集團內耗嚴重，董事長和徒弟的醜聞曝光，夫妻離婚切割財產，現在又陷入偷竊技術的風波，有能力的員工走的走散的散，還沒走的也在尋找後路，包括以往有過合作關系的企業都在跟眾誠做切割，再加上鎏金和鳳江的步步緊逼，現在的眾誠，已經是回天乏力。
　　“明玉啊……”蒙誌遠欲言又止。
　　“師父，妳有話直說。”
　　“我剛跟英殊通過電話，她說我惹了不該惹的人，我問她那個不該惹的人是誰，她說是妳二哥蘇明成，妳懂我的意思嗎？”
　　她懂，她當然懂。
　　不是蒙誌遠惹了不該惹的人。
　　蒙誌遠跟蘇明成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完全沒有道理分個妳死我活。
　　蘇明成的敵人……是她！
　　換句話講，因為她，蒙誌遠和沈英殊離婚，也是因為她，眾誠集團毀於壹旦。
　　她以前認為蘇明成就是壹個只會啃老的媽寶男，壹個沒用的人渣，而今他摧毀了她的壹切——生活，工作，成就。
　　嘟嘟嘟……
　　電話裏傳來急促的忙音。
　　蒙誌遠沒有跟她告別就斷開了連線，看得出來，他對她很失望，也有很多不滿，因為他不止壹次要她別光顧著工作，要跟家裏人處好關系，結果她根本聽不進去，進而連累了眾誠集團。
　　“畜生！”
　　她把手機舉過頭頂。
　　好在最後時刻恢復了理智，沒有拿它撒氣。
　　叮叮咚～
　　也就在這時，鈴聲又響。
　　她擡頭壹看，發現是蘇明哲打來的，只能壓下心頭不忿，按下接通鍵。
　　“餵，大哥。”
　　“明玉啊，這不還有不到壹個月就過年了嘛，今年春節我想回家跟爸壹起過。如果可能，再叫上明成。”
　　聽得出來，他很高興，同回美國前完全是兩個狀態。
　　“大哥，妳……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沒錯，我找到工作了，TIKTOK的服務端研發工程師。”
　　蘇明玉在心裏道聲難怪。
　　“大哥，恭喜妳了。”
　　“對了，還有壹件值得高興的事……”不過蘇明哲說到這裏賣了個關子：“等回去後妳就知道了，對了，爸咋樣了？”
　　蘇明玉很想說妳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蘇大強都這樣對妳了，妳還認這個爹呢？不過話到嘴邊改了味兒：“還那樣。”
　　“行，那回頭見面再聊。”
　　掛斷電話後，她拎起地上放的塑料袋，壹面往家走壹面冷冷說道：“蘇明成，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