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六章 我刀呢

　　虞嘯卿的許諾可不只是許諾，還是壹份認可。
　　豆餅、羊蛋子還有下面叫不出名字的潰兵定定地看著坐回去繼續擺弄那桿七九步槍的林中尉。
　　孟煩了拖著瘸腿往前走了兩步：“我要是虞嘯卿就壹槍斃了妳。”
　　林躍看了他壹眼：“可惜妳不是。”
　　郝獸醫倒背雙手盯著二樓：“林躍，妳太莽撞咧，這是虞長官脾氣好，換個當官滴，鵝怕妳小命不保。”
　　“老爺子哎，我謝謝您的關心。”
　　莽撞？
　　不存在的。
　　虞嘯卿什麽人？明明是個任性的官二代，卻非要裝出愛才若渴不嫉賢妒能的樣子，現在過來收容站招人，要是因為自己朝天放了壹槍就大動幹戈，前面那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算什麽？費力營造的豪烈氛圍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這貨生平最敬嶽鵬舉，他喜歡什麽人？
　　說話有勁兒走路帶響，有誌向有風骨的人，最討厭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窩囊猥瑣之輩，就好像收容站裏這些潰兵，但凡表現的精神點，都會被他高看壹眼。
　　正是因為摸準虞嘯卿的性格，來這裏為了什麽，看到那只往槍口撞的大雁後他才敢用這種方式刷存在感。
　　林躍跟郝獸醫對話的功夫，那邊李烏拉溜到月洞門前，撿起落在地上的野鵝就往外跑，不成想邊上不辣眼疾手快，猛地往前壹撲，把李烏拉按住：“王八蓋子滴，想吃獨食噻。”
　　蛇屁股拿著菜刀奔過去：“松手，松手得啦。”
　　康丫趁機在後面踹了幾腳，壹群人鬧哄哄地奪走李烏拉手裏的野鵝，只給他留下壹把毛。
　　迷龍在吊床上仰頭看了他的東北老鄉壹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蛇屁股煲了壹鍋湯，每人分到拇指大小的壹塊肉，林躍喝掉半碗，把剩下的倒給了壹位傷兵，準備回自己床位睡午覺的時候，發現要麻偷偷拿出昨天的沙丁魚罐頭，把裏面的油水摻進湯裏。
　　鳥湯配魚汁。
　　什麽味啊……
　　他難以想象。
　　不過要麻吃的賊開心，好像那個表面臟兮兮的罐子裏盛著人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
　　傍晚時分。
　　蛇屁股燒沸了陶甕裏的水，因為有感虞嘯卿的陳詞坐在院子裏寫詩的阿譯看著睡了壹下午的林躍朝月洞門走去。
　　“那個……林躍，天已經很晚了啦，妳要幹什麽去了啦。”
　　林躍揚了揚手裏的槍：“練槍。”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
　　他離開不長時間，壹道憤怒的吼聲沖霄直上。
　　“我刀呢？誰把我的刀偷走了？”
　　出了禪達城，他走著前往祭旗坡，在跟八頓約好的地方吹響口哨。
　　夜色如墨，水流潺潺，南天門像壹頭巍峨巨獸，通往對岸的橋上偶有燈光掃過，那是運送物資的車輛在開赴緬甸。
　　沒有等太長時間，只聽後方草叢簌簌作響，壹道黑影竄了出來。
　　壹天沒見，八頓基本沒啥變化，就是身上的毛沾了些泥汙。
　　林躍掏出昨晚由軍需官跟班兒那裏搜來的肉幹餵給它，八頓吃完後用舌頭舔舔他的臉。
　　“交待給妳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那狗往後方移動幾步，回頭沖他吼了壹嗓子。
　　林躍戴好全視之眼，拿著槍跟上去。
　　壹人壹狗在山林裏走了差不多20分鐘，八頓的速度開始放緩，不斷地在地面嗅著。
　　林躍跟著它鉆進壹個灌木叢，把頭慢慢探出去。
　　這時幾個小紅點出現在灰色的視界裏，他揉揉八頓的頭，舉起七九步槍。
　　嘭！
　　嘭！
　　兩聲槍響。
　　視界裏的小紅點迅速逃竄，枝杈棲息的鳥雀也撲棱棱飛上天空。
　　八頓嗖的壹聲竄出去，不壹會兒原路折返，把壹只被子彈射殺的兔子丟到林躍身前，完事又跑了出去，再回來時嘴裏叼著第二只兔子。
　　林躍壹手拎著壹只兔子朝怒江走去。
　　步槍這種武器……哪怕是老掉牙的七九式步槍，也比《追龍》裏用的左輪手槍精度高，何況早在拿到駁殼槍後，他就把3點富余屬性加敏捷上了，就跟某些遊戲裏的槍手職業壹樣，敏捷屬性確實有助於提高射擊效果。
　　剝皮放血清理內臟，再用怒江水沖幹洗凈，又找來壹些幹柴點著，把兔子肉穿到壹根棍子上放在火上烤。
　　壹會兒功夫外皮就變黃了，油脂壹滴壹滴往下淌，香味隨風飄散，八頓饞得直流口水。
　　林躍何嘗不是。
　　不，應該說這具身體何嘗不是。
　　收容站裏吃的啥？
　　水煮菜葉。
　　鹽水焗南瓜。
　　燉粉條。
　　每個月頭幾天才能吃到米飯，還是摻著沙子、小蟲、稻殼的“八寶飯”。
　　現在的怒江還很平靜，不用擔心日軍的炮彈落在頭上，林躍烤熟兔肉，抹了些從祁麻子家拿的鹽巴，撕下壹只大腿丟給八頓。
　　這當然沒法跟二馬路回香齋的烤羊腿比，但是他吃的很滿足，啃的很幹凈。
　　吃飽喝足，滅掉篝火。
　　林躍把另壹只兔子丟進隨身空間。
　　滇邊天氣濕熱，如果不腌制熏蒸，肉類食品將很快腐敗，好在他有隨身空間保鮮，對於儲備食材這種事幫了大忙。
　　在河邊坐了壹會兒，林躍帶著八頓往山林深處走去。
　　禪達城快給潰兵吃光了，附近的野生動物也被獵戶殺了七七八八，活下來的要麽成了精，要麽逃往深山老林。
　　林躍是壹個好射手，八頓是壹個追蹤能手，壹人壹狗加在壹起就是最好的獵手。
　　……
　　翌日清晨。
　　林躍拿著12塊大洋從肉鋪裏出來，毫不避諱路人羨慕的眼光。
　　因為潰兵持續湧入，如今的禪達城壹塊大洋買不到壹公斤豬肉，獵人進山壹趟弄回來的兔肉、獐子肉壹類野味隨隨便便就能賣上壹個好價錢。
　　現在有八頓幫忙，就算沒有其他進項，他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在東門市場轉了轉，他邁步走進壹家當鋪。
　　穿著黑色長褂的朝奉以為他跟那些潰兵壹樣是來典當槍支或者軍裝的，安排了壹個夥計招待，直至林躍說明來意，老頭兒放尊重不少，帶著他到後面逛了逛。
　　從當鋪出來往回走的時候，想到手裏的子彈不多了，於是往黑市軍火商藏身的胡同走去。
　　中年人沒在，拐角那邊鬧哄哄的，但是本地人躲得遠遠的，沒壹個敢過去看熱鬧。
　　林躍皺了皺眉，朝著胡同裏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