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風波盡息 4K

　　這場突如其來的叛亂風波，已是悄然落幕。
　　雖在皇庭卷起壹番亂戰，但快刀斬亂麻下，終究是將波及降低到了最小，以至皇城內外的百姓都只聽見異響動靜，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直至在皇庭城門前張貼開了告知，百姓們才愕然發覺竟是當朝丞相聽信奸人讒言，想趁著武國休養生息之際篡位奪權。
　　“這...鄭丞相此人我知曉多年，以前曾是名震天下的文士，坐鎮丞相之位已有數十年，可如今怎會這般糊塗？”
　　皇庭門前，不少聞風而至的民眾都竊竊私語不斷，滿臉驚奇不解。
　　武皇陛下武力超群，早已人盡皆知。那鄭丞相壹介文官，又怎敢在武皇眼皮底下做這種事？
　　這難道不是自尋死路？
　　“妳們有所不知。”
　　但很快有文人打扮的男子招呼幾聲，見眾人望來，再壓低聲音道：“聽說是鄭賊以為會有高手助戰，這才雄心壯誌地想要移平皇庭。可萬萬沒想到，不僅武皇絕世無雙，那位寧盟主更是千裏疾行而來，鼎力相助，將所謂的高手給嚇退奔逃，連壹刻都不敢多做停留。”
　　“當真？！”
　　“當然！我有家中舅舅在宮中任職，消息豈會有假？”
　　皇城前議論紛紛，卻悄然傳開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聽著百姓們對此事笑談不休，鎮守皇宮的禁軍將領們對視壹眼，微微點頭。
　　依照葉大人旨意，已成功派人將消息透露散播。
　　至於接下來——
　　他們很快再命人將另壹份告示張貼了出去。
　　“咦？”
　　原本還聚攏在皇庭前的不少百姓紛紛張望而來，再好奇湊近壹瞧。
　　可在看清告示上的內容後，所有人卻是壹陣呆滯。
　　寧盟主，要娶皇後娘娘為妻？！
　　等等，武皇陛下竟是女子之身？！
　　接二連三的驚聞在所有人心中炸開，以至於原本還喧鬧不已的皇庭長街壹時陷入壹片寂靜，人人瞠目結舌。
　　才短短半天時日，這武國皇庭究竟發生了多少驚天變故？
　　...
　　皇庭內。
　　寧塵坐在亭間，眺望著宮門外絡繹不絕的宮女身影，臉色略顯古怪。
　　距離鎮壓叛亂之舉，已過去了大半天。
　　皇庭雖受沖擊，萬幸並未造成無謂傷亡。建築雖有損壞，但情況還算好，不至於跟當初蒼國皇庭壹樣都被夷為平地，僅修繕都要花費數月功夫。
　　倒是這有條不紊的後續安排，果然是...
　　“被女人玩弄與鼓掌之中。”
　　九憐頗為隨意地坐在桌邊，晃蕩著玉足，笑吟吟道：“如今看來，妳跟那個倒黴丞相都是如此？”
　　寧塵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失笑道：“還好我跟她們關系還不錯，沒想著坑我。”
　　“這等頭腦聰明的女子，小心以後被吃得死死的。”
　　九憐笑意輕松，顯然也沒嘴上說的那麽在意。
　　實際上，她和寧塵或多或少都看出了些許端倪，對於葉舒玉和武懷情的安排也頗為贊同。
　　至少從結果來看，這壹切都進行的相當順利，沒什麽不好。
　　況且，她們此舉對寧塵也是抱著好意。
　　寧塵給她遞了杯茶，輕笑道：“有憐兒在家中坐鎮，我倒是安穩的很。”
　　“我可不擅長什麽勾心鬥角，妳自己好好頭疼去。”
　　九憐橫來壹眼，悠然抿茶。
　　寧塵撓頭哂笑兩聲。
　　而在此時，壹抹風姿倩影急匆匆地順長廊而來
　　香風拂面，幾碟糕點被端上石桌，朱琴霞來不及喘口氣，便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
　　寧塵驚訝道：“怎得這般急切？”
　　“武國皇庭...人好多。”
　　少女壹臉緊張地長籲壹聲，又拍了拍自己的高聳胸脯：“那些侍女也好熱情，差點都逃不出來了。”
　　說著，還心有余悸般往外頭偷瞄幾眼：“剛才都還有幾人壹直跟著我。”
　　“......”
　　壹旁的九憐聽得直翻白眼。
　　這丫頭，壹旦放松下來就變成這幅戰戰兢兢的德行，連些侍女都能將其給‘嚇’到。
　　不過，這幅模樣落在旁人眼中，怕是得變成所謂的‘清冷出塵’？
　　畢竟壹直都繃著臉、還鮮少在外人面前開口說話，壹副冷艷孤傲的模樣，的確能唬到不太熟知的旁人。
　　“妳可是蒼國公主，哪有人膽敢怠慢於妳，當然得悉心照顧。”寧塵看了眼桌上的熱騰糕點，好奇道：“這些又是哪來的？”
　　“是那些侍女們端來的。我不好拒絕，索性就帶來跟前輩壹起坐下嘗嘗。”
　　朱琴霞撫裙入座，稍定心神。
　　旋即，她繃緊臉蛋，故作嚴肅地挺直腰背，眼神凝重地直勾勾盯來。
　　寧塵眼神微動，便知這丫頭的想法，調侃道：“琴霞吃醋了？”
　　“我...沒吃醋。”
　　朱琴霞慌了壹下，但立刻穩住表情，認真道：“我早知前輩與舒玉姐姐之間有些曖昧，但如今公之於眾，不知前輩可有做好壹切準備？”
　　寧塵捏起壹塊糕點，遞至其嘴邊。
　　少女微楞：“怎...唔？”
　　可剛壹張口，糕點便被輕輕塞進了嘴裏。
　　感受甜味在唇舌間泛開，朱琴霞鼓著臉頰下意識品嘗起來，嘟噥道：“明明是在與前輩商量正事呢...”
　　寧塵捏了捏她的瓊鼻，好笑道：“我與舒玉之間早有此意，只是她壹直都未曾下定決心。如今她能當著群臣百官的面大方說出心中想法，我又怎會再猶豫？”
　　少女紅著臉低下頭，將嘴裏的糕點咽下肚，桌下偷偷攪動起玉指：
　　“前輩有這份心意就好。”
　　“妳這丫頭，倒是關心起其他女子？”
　　寧塵輕笑道：“我這當相公的如今要另娶其他妻妾，我還以為妳得置氣壹陣。”
　　“早已說好的事，我又不會無理取鬧。”
　　朱琴霞撇了撇小嘴，心情稍稍有些復雜。
　　但對於此事，她的確是不甚在意。
　　或許是因為出身蒼國皇族，早已見慣了娶妻納妾之事。又或是在啟程武國前，朱禮兒的壹番閨中密談讓她學會許多...
　　朱琴霞很快收起多余心思，又湊近上前關切細瞧：“前輩身上的傷，現在還疼麽？”
　　“早好的七七八八。”
　　寧塵笑了笑：“看著是血淋淋的，但其實只是些皮外傷。況且武皇剛才還特意給了我兩粒療傷丹藥。”
　　“那就好。”朱琴霞眼神漸松。
　　但她陡然緊張起來，小心翼翼道：“前輩，妳是不是跟武皇之間也有些曖昧？”
　　寧塵意外道：“為何這麽說？”
　　“看武皇陛下的神情，對待前輩的時候尤為爽朗溫和。”朱琴霞托腮回憶道：“但與那些大臣們交流的時候，又顯得威嚴霸道的很，就像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說著，她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微不可查道：“跟娘親有些像...”
　　寧塵聽得搖頭失笑。
　　他很快將二人的交情和盤道出，未再有絲毫隱瞞。
　　而聽完此番經歷，朱琴霞輕眨金眸，語氣復雜道：“如此聽來，武皇陛下與前輩之間的關系，好生奇怪。”
　　“是挺怪的。”寧塵聳了聳肩膀，笑道：“不過她至少待我不錯，我自然盡心回報她。只是其心思難測，若真要說雙方有何妳想象中的曖昧，或許還算不上吧。”
　　“...嗯。”
　　朱琴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少女雖是怕生，但並非無知愚蠢之人。
　　哪怕只是壹時半刻的窺探見聞，她同樣看得出那位武皇陛下滿身謎團、更有著令人難以捉摸的壹顰壹笑。
　　即便是自己的見心異能，同樣像泥牛入海壹般，根本看不見哪怕絲毫心中想法。
　　至少，這定是壹位城府極深的女皇。
　　“朕可是聽見了，妳們二人正在私底下偷偷輿論朕的不是，對麽？”
　　恰至此時，頗為輕佻的少女笑聲從不遠處飄來。
　　九憐聞言立刻閃身消失，而朱琴霞更是渾身壹抖，神色凝重地側首望去。
　　旋即，武懷情拖著華貴龍袍，曖昧淺笑，抄手施施然走來：“不知，寧塵妳對妳家的小娘子說了多少朕的壞話？”
　　寧塵無奈笑道：“武皇陛下料事如神，我哪會出言詆毀妳的英名？”
　　“口是心非。”
　　武懷情懶洋洋的輕嗔壹聲。
　　而這壹聲，更令朱琴霞眉頭直跳，嬌顏更凝重幾分。
　　眼下沒有外人，這位武皇對前輩說話的語氣，好像變得更加...黏人許多？
　　“不過，妳怎麽突然回來了？”寧塵疑惑道：“雖然天色已暗，但皇庭才發生這場動蕩，妳不再去坐鎮？”
　　“朕倒是想。”
　　武懷情踏上亭內，淡然擺手：“但朕心中也明白，這女子之身暴露在外，終究會引來些麻煩。或許能壹時依靠修為氣場鎮住群臣，但以這幅面容長相在他們眼前晃悠壹整天，總歸會胡思亂想，還不如給雙方些時間來慢慢適應。”
　　寧塵恍然壹笑：“陛下還頗懂人心。”
　　“朕若不懂，哪能坐得穩皇位。”武懷情大大咧咧地坐在壹旁，伸手便拿起糕點輕咬壹口，但又舉止頗為纖柔地掩唇咀嚼，悠悠品味。
　　“嗯，今日禦膳房的手藝還算不錯，這紅糖糕甜的恰到好處。”
　　看著她壹副慵懶隨和的模樣，著實難以將她與不久前展露霸道氣勢的身姿聯系在壹起。
　　寧塵心中感慨，同時也好奇道：“舒玉如今身在何處？”
　　當時戰局落幕，他與朱琴霞便被送至此地宮殿歇息。至今還不曾看見舒玉的身影。
　　“就知道妳按耐不住。”武懷情早有預料般揚唇壹笑：“放心吧，她還好好在朝堂上忙活公務，現在諸事忙碌，可缺不了她。畢竟即便沒有了皇後的身份，她仍是我武國的朝廷重臣。”
　　她又晃了晃手中方糕，笑吟吟道：“丟了壹個叛亂丞相，朕當然得好好重用這位大放異彩的大臣才行。”
　　寧塵眉頭漸皺，低聲道：“此事，是舒玉自己的想法，還是妳在旁指點？”
　　“妳盡管安心。”武懷情咬了口方糕：“朕從未左右她的意誌，這壹切都是她自己的決定。包括心甘情願的舍棄皇後之位，願冒風險下嫁寧家，與妳共結連理。”
　　“舒玉她這是...”
　　“她或許比妳想象中，更有自己的想法。”
　　武懷情輕笑兩聲：“此次朕與舒玉早有提防，料到鄭丞相會有行動。但她的這番做法，可是令朕都有些吃驚意外。”
　　寧塵皺眉沈吟，心下壹陣復雜。
　　那並非‘計謀’與‘安排’，而是順勢而為的坦然。
　　就像當初自己對葉舒玉所說，要讓她遲早有壹天能心甘情願地同意此事。而如今，她的確下定了決心，給出了壹份發自真心的答復。
　　“妳的回應，也算不錯。”武懷情托腮調笑道：“雖不知妳當時從天而降，舒玉那丫頭是不是心裏已經害羞的小鹿亂撞。但妳能立刻回應她的付出，她定然心中歡喜萬分。”
　　寧塵哂笑壹聲：“話雖如此，可麻煩倒是留下不少。”
　　“這些輿論，還用不著妳來操心。”
　　武懷情笑著瞥了眼壹旁的朱琴霞：“畢竟都有壹位蒼皇珠玉在前，朕又為何不能大大方方的當好壹位武國女帝？
　　至於‘皇後’的問題，只要將來龍去脈散播出去，壹切便可迎刃而解。”
　　聽她早有安排，寧塵也是暗松了口氣。
　　但朱琴霞卻微蹙秀眉，小聲道：“武皇陛下，小女心中尚有不解，鬥膽壹問。”
　　武懷情輕松笑道：“問吧。”
　　“那些聖宗之人與丞相、親王等等位高權重者，為何會如此輕易的聽信詔龍谷讒言？”朱琴霞低吟道：“尤其是那些元靈強者。他們既已證自身武道之路，又為何會...”
　　“武道路可不意味著壹切。”
　　武懷情流露出壹抹古怪笑意：“他們在武道上再有成就，並不意味著他們無欲無求、立場堅定。只要能給出他們無法拒絕的回報，貪欲勝過忠誠，自然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寧塵也搖頭失笑：“古往今來，如這般吃裏扒外的反賊數不勝數，他們又何曾引以為戒。這樣的鬧劇無論是武國、蒼國，還是在北域其他國家都會出現。”
　　“...小女受教。”
　　見朱琴霞低頭感謝，武懷情睫眉微挑，揚唇笑道：“蒼皇之女這般鐘靈毓秀，著實是惹人喜歡。也恰好有人想見妳，不知可要去會壹會？”
　　少女微楞：“何人？”
　　“衍天道宗的副宗主，想與妳聊聊修行有關之事。”武懷情笑了笑：“妳跟著宮女，先去返青宮找她壹趟吧，應該能有些收獲。”
　　朱琴霞略顯遲疑，看了寧塵壹眼。
　　“去吧。”
　　寧塵調侃壹聲：“那位副宗主的確性情古怪了些，但總不至於吃人，好好交流便可。”
　　朱琴霞這才應聲離開。
　　“......”
　　亭內，壹時安靜。
　　武懷情轉回目光，托腮壹陣笑瞇瞇地望來。
　　寧塵坦然坐穩，吃著糕點莞爾道：“陛下果然是故意將琴霞支走？”
　　“也不算故意，畢竟霄明的確想找她壹見。”
　　武懷情似笑非笑，悄然間握住了他的手掌：“不過，朕如今更想與妳單獨聊壹聊。”
　　寧塵眼神微動：“聊些什麽？”
　　“聊武國將來、舒玉往後，還有...妳和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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