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藝高膽大 七千字

　　寧塵恍然：“原來是姑娘妳啊。”
　　鬥笠女子收手藏袖，黑紗下看不清容貌，只聽小聲道：“過了壹個月，掌櫃還記得我？”
　　“妳都記得我，怎會忘了妳？”
　　寧塵笑了笑。
　　當時這姑娘進了茶館還壹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好像頗有派頭，可轉眼就被各路大佬們圍在中間瑟瑟發抖，氣場頓消，實在是印象深刻。
　　鬥笠女子也似想起當初醜態，唔了壹聲，啞然躊躇。
　　寧塵莞爾，主動招手邀其入座。
　　“我以為姑娘早就離開安州縣了，沒想到還在這裏轉悠？”
　　聽程夫人說，這壹個月來安州縣內外大大小小的事可不少，正魔廝殺持續至今，壹位異國的通脈武者周旋此地，不得不說還挺大膽。
　　壹個不留神，怕是要客死他鄉。
　　“還未得收獲，終究心有不甘。”
　　鬥笠女子輕嘆壹聲：“但見眼下局勢愈發混亂，各大聖宗都牽扯其中，以我這點微末修為，想來也難再染指什麽異寶神兵，索性就在縣內打聽些消息。”
　　寧塵暗暗點頭。
　　此女雖初入江湖，但終究沒太莽撞，不容易白白丟了性命。
　　“所以，是想瞧瞧這誅魔大會，全當長見識？”
　　“聽聞諸多武宗老前輩到場，想臨走前壹窺武道宗師們的風采，也不枉逗留許久。”鬥笠女子頓了頓，好奇道：“掌櫃又為何在這茶攤坐著？”
　　寧塵指了指背上的厄刀：“雖是個賣茶的，但向往武道。尤其是大名鼎鼎的盤龍閣，很是敬仰，不知來了多少豪傑。”
　　鬥笠女子壹陣無語。
　　現在的武宗高手們，原來都喜歡玩這種扮豬吃虎的調調？
　　她雖腹誹，但還是輕聲道：“盤龍閣來了三位二閣弟子，十八位三閣弟子，大多都有通脈巔峰以及明竅境的修為。還有三位長老，都是超凡入聖的武宗高人。”
　　寧塵臉上感嘆，暗自咂舌。
　　人數不少。
　　況且這還是明面上的人數，天知道背地裏是不是還藏著‘大長老’、‘太上長老’雲雲，在暗中偷搞小動作。
　　鬥笠女子驀然道：“掌櫃是想尋盤龍閣的麻煩？”
　　寧塵心頭咯噔壹聲，表面失笑道：“姑娘這是什麽話，盤龍閣乃正道魁首之壹，我找他們的麻煩作甚？”
　　“感覺。”
　　“......”
　　寧塵有點傻眼。
　　裝了半天，合著頂不過‘感覺’二字？
　　九憐頗感有趣，神魂之力悄然探出。
　　但鬥笠女子卻突然渾身壹顫，抱著身子往後縮了縮：“掌櫃妳...妳還是好色之徒？”
　　寧塵：“......”
　　九憐輕咦壹聲：“當時還沒發現，這小丫頭神魂異於常人，有幾分得天獨厚的‘見心’天賦。”
　　“什麽‘見心’？”
　　“通明魂靈、直抵心神。”九憐笑了笑：“簡單來說，就是能看穿別人心底的想法、感知神念隱秘，乃是天生而成的異能。”
　　寧塵心中訝然，臉上還是露出壹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姑娘，我連妳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這要怎麽色？”
　　“呃...”鬥笠女子壹楞。
　　她再仔細感知壹番，剛才那股仿佛看穿全身衣物的古怪寒意，徹底不見蹤影，似錯覺壹般。
　　在其身上也感覺不出什麽壞心思...真是自己多疑？
　　應、應該不會的，自己的感應怎會出錯。
　　見她反應古怪，寧塵眉頭微挑，心中暗道：“九憐，其實妳很色？”
　　“妳才色！”
　　九憐氣得咬牙，推刀柄往他後腦碰了壹下。
　　寧塵揉了揉腦袋，哂笑道：“我倆如此有緣，卻還不聞姓名，在下名為寧塵，不知姑娘芳名？”
　　“...朱琴霞。”
　　鬥笠女子正了正坐姿，低聲道：“其實前輩對盤龍閣有異心，也不必向我遮遮掩掩的，因為我對盤龍閣也沒好感。”
　　寧塵眼角壹抽。
　　好吧，原來是遇上了同道中人。
　　“朱姑娘跟盤龍閣有舊仇？”
　　“不是我，是...我的壹位朋友。”
　　朱琴霞不太自然道：“她曾吃過壹次虧，且聞盤龍閣心狠手辣、道貌岸然，才讓我多留個心眼，江湖路上少與他們牽扯上關系。”
　　這個朋友，真不是妳自己？
　　寧塵沒開口嘀咕，思考了壹瞬。
　　此女話語模棱兩可、態度曖昧不清，雖有見心之能，但終究難證其立場——
　　“用不著妳胡思亂想。”九憐冷冷道：“她修為淺薄，剛才以見心窺我心神，我便順勢探其神魂，這丫頭腦袋裏沒裝壞念頭。”
　　寧塵壹陣無語：“這也行？”
　　而且這手段聽起來，怎麽跟搜魂大法之流那麽像？
　　九憐白來壹眼：“我本來就是魔刀。”
　　很有道理。
　　寧塵捏了捏眉心，當即露出壹個大大笑臉：“朱姑娘，我們要不要...”
　　朱琴霞猛然抱胸縮身。
　　寧塵：“......”
　　九憐起了幾分興趣，調侃道：“黑紗之下，興許藏著壹副我見猶憐的嬌容玉貌。不如將計就計，用妳那張油嘴逗壹逗這小丫頭？”
　　“憐兒不怕吃醋？”
　　“...愛逗不逗！”
　　寧塵回神，無奈笑道：“朱姑娘，既然妳對盤龍閣有舊仇，如今又在誅魔大會四周轉悠，是不是定了什麽計謀、又或有盟友同伴？”
　　朱琴霞點點頭。
　　寧塵壹怔。
　　還真有？
　　“我剛才會找上前輩，其實也是覺得...前輩好像有心事，時不時盯著白月樓看個不停。”朱琴霞低聲道：“若仇敵都是盤龍閣，便能與前輩合作壹番。”
　　寧塵失笑。
　　這場相遇果然不是巧合，其實是這姑娘有心促成。
　　他很快滿意壹笑：“姑娘心思細膩，就是不知合作壹方是...”
　　朱琴霞悠悠道：“暗香疏影處、風花雪月痕——”
　　寧塵壹呆：“合歡宗？”
　　九憐噗了壹聲，又連忙收聲裝正經。
　　朱琴霞話音微滯，悻悻道：“名為香月閣，不是那種...羞人的地方。”
　　寧塵尷尬輕咳。
　　九憐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朱琴霞又小聲道：“其實是香月閣的閣主葉夫人喜愛文墨、又擅樂理，其本人更是壹位絕色美人，這才因此得名，往日是教大家閨秀們彈琴寫詩的地方，很是清靜淡雅。”
　　九憐斜睨道：“只聽到絕色美人四字？”
　　寧塵壹臉正經。
　　頓了頓，又疑惑道：“但香月閣聽起來似文人之地，怎會跟盤龍閣這等龐然大物較勁？”
　　武國民風尚武、國風便是唯吾獨尊...當然，實際沒那麽誇張。
　　但文人地位肯定沒其他國家那麽高，而盤龍閣又是在武國屹立數百年之久的豪門大宗，雙方根本就不是壹個層次的。
　　此舉，豈非蚍蜉撼樹？
　　朱琴霞偷偷道：“葉夫人是武部特職尚書，專掌全國武門派系，兼任陽江壹帶的大都督之職。”
　　寧塵壹臉木然。
　　原來是幾大勢力在背後勾心鬥角，反而是他這小角色鉆進神仙打架的戰場裏。
　　旋即，他又微妙看了眼朱琴霞：“朱姑娘人脈如此之好，身為異國人，竟認得武國重臣？”
　　“因為...當初周遊武國之際偶遇葉夫人，我們相談甚歡，便有了幾分交情。”
　　朱琴霞撫了撫鬥笠，道：“寧前輩現在要去見葉夫人嗎？”
　　“此事，暫且不急。”
　　寧塵很快恢復淡然：“我再順路見壹人。”
　　朱琴霞正覺疑惑，隱約聽見四周幾道吸氣聲，不禁側首望去。
　　下壹刻，連她都露出壹絲訝然。
　　青衫老者正帶著壹位白裙少女飄然現身，道道視線交匯而至，可見這少女玉顏無暇，恍若精雕細琢而成的瓷偶，稱得冰清玉潔。
　　如冰雪飄零，熱鬧嘈雜的長街仿佛都為之壹靜、唯有少女精巧優雅的步伐，似踏出點點漣漪。
　　朱琴霞驟然回神，心中驚訝更甚。
　　這是...某種玄妙意境？
　　這等姿色、又有如此清冷艷絕的氣質，無怪乎會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朱琴霞又猛然身子壹抖，頗為緊張地看向眼前老者...
　　衍天道宗的武宗長老？
　　“沒想到，那麽快就有再見之時。”
　　老者笑容溫和，拱手道：“掌櫃，老夫特此前來拜訪。”
　　寧塵笑了笑，招他壹同入座：“該是晚輩招待老先生。”
　　瞥了眼隨行跟來的白裙少女：“這位是...”
　　“是老夫的弟子之壹，名秦連夜，而老夫名楊古青。”老者笑道：“掌櫃天賦異稟，便想讓弟子跟來見見世面，還望莫要介意。”
　　寧塵微笑：“姑娘也請坐吧。”
　　秦連夜明眸輕眨，微微頷首，隨老者壹同入座。
　　楊古青眼神壹轉，看向滿身黑的朱琴霞：“掌櫃身邊這位，難道就是之前的令妹...”
　　寧塵輕笑道：“誌同道合的朋友。”
　　朱琴霞默默行禮。
　　楊古青灑然壹笑，和緩道：“掌櫃到訪，也想參與誅魔大會？”
　　“參與算不上，只是有點興趣。”
　　寧塵好奇道：“聽聞七聖宗有四宗到場，如此陣仗，只為了對付那三個小魔宗？”
　　楊古青搖了搖頭：“當然不是，黃泉宗這些勢力事小，其背後的神意門倒是棘手，若非有我等插手，這安州縣怕是要遭殃。”
　　神意門...武國的魔道巨擘之壹，遊離在國境邊界，傳聞手段很是殘忍。
　　寧塵眉頭微皺：“會不會有魔門弟子潛入縣內？“
　　老者失笑：“如今有盤龍閣協助守衛，應該萬無壹失。”
　　“盤龍閣啊...”
　　寧塵眼神暗掃，就見幾名魔門弟子都已提前溜走，就好像故意規避這名衍天道宗的武宗。
　　是怕魔門身份當街暴露？
　　不，更像是與盤龍閣相互照應、混淆視線。
　　“有幾道模糊神念探來。”九憐平靜道：“雖然警惕的是這老頭，但妳也被註意到了。”
　　“無妨。”
　　寧塵饒有興致道：“老先生，我之前聽妳提過雙魔燈，但沒來得及聽完，不妨再詳細講講？”
　　楊古青輕撫白須，側首看了眼坐在壹旁的秦連夜，見她也有幾分好奇，便語重心長道：“雙魔燈，相傳是數百年前流傳至武國的壹對異寶。其威能非凡，可讓持有者功力倍增、修為日進千裏，引得不少勢力爭奪不休。”
　　“直至，眾人發現持燈之人遭厄運纏身，幾乎沒安生之日，各個下場淒慘。得我等聖宗祖輩研究，才發現燈中刻有異紋，會侵染神智、能匯陰邪，乃是真正的邪魔之具。”
　　寧塵心思壹動：“聖宗諸位，沒將雙魔燈尋個地方封存或銷毀？”
　　“也不知此器是何人鍛成，堅不可摧，無論火燒捶打都完好無損，又怕其他手段會引燈內再生變故，所以有六宗決定各家輪流保管。”
　　楊古青苦笑壹聲：“只可惜運途中就出了事，雙魔燈被歹人搶走，在爭鬥中下落不明。直至再過了幾十年，才被壹名少年從山中偶然尋得，重現於世。”
　　寧塵恍然：“接下來，就是妳之前提過的‘李氏慘案’？”
　　“沒錯。”
　　楊古青面露惋惜：“那位李族長的確是壹代豪傑，手持魔燈也不受侵蝕，為人剛正不阿，當年有不少人稱其掌燈大俠。卻不料還是遭了奸人毒手。”
　　寧塵拄著下巴，道：“所以此次雙魔燈重現，諸位聖宗才如此警惕，以防當初的慘劇再度發生？”
　　“是啊。”
　　楊古青感嘆壹聲：“雙魔燈若被哪位正道俠士奪得，我們聖宗須得好生看護，免得其誤入歧途，更不能看著魔燈落入魔道妖人手中，成武國壹樁禍患。”
　　壹旁秦連夜眼簾微闔，默默握緊雙手。
　　寧塵驀然道：“老先生想法甚好，卻不想妳口中的禍患，對別人而言更可能是壹場局。”
　　楊古青眼中閃過暗芒：“掌櫃何意？”
　　“雙魔燈常伴厄事，除卻異能，諸位聖宗都沒想過...會是有人故意下手？”寧塵意味深長道：”而且出手壹方，背景極深、勢力極大，甚至有能力擾亂朝廷判斷，掩蓋罪狀，做到多年都無人懷疑...不。”
　　寧塵笑了笑：“或許，其實這四十年來早有人起了疑心，只是不好戳破。”
　　楊古青嘴唇嗡動，似暗中傳音：“掌櫃，此處人多眼雜，我們到無人之地再——”
　　“有何好遮遮掩掩的，無非就是盤龍閣而已。”寧塵失笑：“老先生堂堂聖宗長老，武宗巔峰的泰鬥人物，妳覺得四周又會有多少人膽敢偷聽？”
　　言至此，他漸扯壹抹森然笑意：“老先生和背後的衍天道宗，若早與盤龍閣沆瀣壹氣，我這番話會不會被人偷聽了去，又有何區別？”
　　“......”
　　場面為之壹靜。
　　朱琴霞捏緊雙手，掌心中冷汗直流，後背早已被濡濕大片。
　　秦連夜美目泛驚，怔怔看著寧塵。
　　楊古青端茶咕咚喝了壹口。
　　旋即，他不禁呲牙笑了笑：“掌櫃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壹介散人，要的答案無非兩種，‘是’或‘不是’，哪用得著在意條條框框。”寧塵壹派悠然，隨意道：“若看錯了人、賭錯了事，大不了卷鋪蓋溜之大吉，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楊古青笑意漸斂：“話雖如此，但不知掌櫃有何證據。若單純喝罵兩聲，此舉並無意義——”
　　寧塵打斷道：“李氏族長留下的證據，在我手裏。”
　　楊古青雙眼微凸，滿臉錯愕。
　　“還有，聽說衍天道宗修道修性，專精陣法玄術，難道沒看出此地之危險？”寧塵笑著指了指遠處：“陣基已成，又是何人而做？”
　　楊古青臉色變幻，手中急忙撚指，仿佛在默念蔔卦。
　　片刻後，他神情驟然壹沈。
　　“卦象急轉，暗禍在即...盤龍閣，真有問題！”
　　他視線猛然投來，沈聲道：“掌櫃，可否將妳的證據讓老夫壹觀，再交由其他聖宗各門定奪。若確定為真，我們會立刻...”
　　“慢。”
　　寧塵擡手壹攔，微笑道：“妳們三宗壹面之詞，能扳倒盤龍閣麽？”
　　老者話語壹滯：“此事...”
　　“妳們，辦不到。”寧塵笑了笑：“哪怕有李氏族長的親筆遺書，盤龍閣照樣能說這是栽贓嫁禍。再有其他證據，他們也能推諉是魔門妖人詭計多端、挑撥聖宗友誼，故意偽造證據。
　　若真那麽簡單就能扳倒，盤龍閣又為何能在武國屹立數百年？”
　　“......”
　　老者沈吟半晌，再與寧塵對視壹眼。
　　旋即，他漸露開懷笑意：“還是掌櫃看得清楚。”
　　引蛇出洞，才是良策。
　　這年輕人，很冷靜。
　　“有勞衍天道宗多幫忙了。”寧塵拱了拱手：“我會另尋其他幫手，盡量保萬無壹失。”
　　“多謝掌櫃援手。”
　　“言盡於此，希望合作愉快。”
　　寧塵隨手在朱琴霞面紗前晃了晃：“朱姑娘，我們走吧。”
　　“啊？...哦！”朱琴霞後知後覺地站起，仿佛腦筋才剛轉過彎來，眼中異彩閃爍。
　　這位寧前輩，很懂博弈之道。
　　楊古青連忙起身：“掌櫃且慢。”
　　“何事？”
　　“老夫汗顏，膝下的女徒天資太盛，有時也苦於如何引導。”楊古青抱拳道：“掌櫃年紀輕輕就有非凡修為，見識廣博，不知可否為我徒兒提點壹二？”
　　寧塵這才看向老者身邊的白裙少女，眉頭漸皺。
　　秦連夜輕抿粉唇，垂眸無言。
　　沈默片刻後，寧塵這才舒展眉頭，溫和道：“多笑笑吧，會更漂亮些。”
　　秦連夜：“......”
　　說罷，便拱手道別，與朱琴霞壹同離開。
　　楊古青哭笑不得的駐足目送。
　　這小掌櫃，該說是心思敏銳，還是性子跳脫？
　　待不見其蹤影，他才側首哂笑：“連夜，見了這樣壹位同齡人，有何感想。”
　　“看不透深淺。“
　　秦連夜眸光無波，清冷道：“能與長老高談闊論，膽識非凡。”
　　“的確是了不起。”老楊古青輕撫白須：“真不知他在這偏隅之地，是如何修煉成武宗之境的。”
　　秦連夜沒再開口，依舊淡漠如初。
　　老者臉色漸沈，目光深邃地看向四周幾處閣樓：“先隨老夫回閣吧，今晚動靜怕是不小，同門姐妹記得多照顧。”
　　...
　　寧塵與朱琴霞並肩而行，走在長街之上。
　　九憐低聲道：“妳此行漏洞百出。就算無人偷聽妳的談話，但見妳跟聖宗之人會面，盤龍閣定會提起警惕。”
　　“避不開的。”寧塵絲毫不慌，道：“我壹個平民，底細肯定早被扒了個幹凈，若躲在幕後，會讓他們更小心。但站在臺前大大方方，反而容易成事。”
　　九憐輕咦：“妳猜得中他們？”
　　“壹點點吧。”
　　寧塵神秘壹笑；“比如盤龍閣的人，現在就在遠處盯著我。”
　　...
　　盤龍閣駐樓內。
　　羅長老負手而立，目光冰冷地遠眺著街上身影，見其慢慢遠去。
　　“長老，我們要不要早些出手，將寧塵此人除掉？”身旁壹名青年冷聲道：“他極有可能是在秘境內與我們交手的武宗，雙魔燈定在他手中。”
　　“尚在‘陣’中，沒必要節外生枝。”
　　“可...燈內或許會有證據。”
　　“當時林長老檢查過，燈內禁制極強，絕非武宗能解。即便寧塵真有本事打開，只是多點麻煩而已。”
　　羅長老沈聲道：“與神意門合作，本就是險棋壹招，計劃在即，斷不可因此事自亂陣腳。”
　　他心底其實也有點暗惱。
　　畢竟，寧塵此人出現的實在太過突然。分明消失了壹個月，怎會在關鍵時刻又現身。
　　眼下，已無暇再去理會，他們也經不起拖延。
　　青年臉色陰沈：“但衍天道宗與寧塵之間...”
　　“待布置壹成，衍天道宗不足為懼，半天時辰難以破陣，寧塵再強也得陪葬。”羅長老眼角微瞥：“妳們，可有找到寧塵家中的妹妹。”
　　兩人躬身抱拳：“並無人影，方圓百丈更無氣息。”
　　青年咂舌：“人怎會無故憑空消失？”
　　羅長老眼神漸凜：“多分些人手，暗中盯緊衍天道宗。”
　　“那寧塵...”
　　“他們如今或許要去找姓葉的。”羅長老冷笑：“用不著我們多費工夫，那心高氣傲的女人自然會鎮住寧塵，盯著閣坊便可。”
　　...
　　兩人漸離人潮，四周愈發寂靜。
　　眼見前方壹座閣坊大門敞開，隱約有琴樂聲飄出，想來是包了場子，周圍都沒個人影。
　　寧塵踏入閣內四下打量，隨意道：“妳說，那葉夫人就在此地落腳？”
　　再擡頭壹看，就見三樓上輕紗蕩漾，仿佛有人影撫琴。
　　朱琴霞微微頷首。
　　她猶豫了壹下，咬牙道：“寧前輩其實並非好色之人。”
　　寧塵差點踉蹌，壹臉古怪地望來：“妳還在糾結此事？”
　　“剛才那位秦姑娘，堪稱天香絕色，如仙子般出塵動人。”朱琴霞聲音越來越小：“可寧前輩至始至終都沒多看哪怕壹眼，對美色無動於衷。”
　　寧塵略感無語。
　　正事要緊，哪有空管什麽天香仙子。而且再香，哪有自家紫衣和程夫人又香又軟？
　　他正想含糊兩句，卻聽朱琴霞幽幽道：“那前輩之前為何要饞...我呢？”
　　寧塵楞楞看著她。
　　朱琴霞默默抱胸後退了兩步，嘟噥道：“我不是隨便的女子，寧前輩還請自重。”
　　寧塵木然片刻，心裏暗道：“妳剛才偷偷下手的？”
　　九憐壹哼：“小丫頭胡思亂想與我有何關系。”
　　聞言，寧塵立刻把臉壹板：“朱姑娘，我也不是隨便的男子，莫要亂說。”
　　朱琴霞：“......”
　　她正糾結之際，壹串腳步聲突然從兩旁響起。
　　寧塵神色淡然，看著壹群侍女將退路坊門關上，紛紛拔劍直指。
　　朱琴霞微驚，正想開口，壹聲冷哼卻如驚雷炸響。
　　“奸佞賊子，誆騙了朱姑娘，如今還膽敢闖入此地，妄圖繼續行騙？”
　　閣坊樓臺間走出了壹名錦袍老嫗，面目肅穆。
　　“咦...”朱琴霞楞了壹下。
　　寧塵拱了拱手：“在下並非為行騙而來，是想尋求——”
　　“合作？”老嫗冷笑：“這裏沒妳說話的份，立刻離開。若糾纏不清...”
　　嗡！
　　下壹刻，十幾名侍女紛紛前踏壹步，長劍嗡鳴，已有肅殺之氣。
　　老嫗眼神漸沈：“小心受皮肉之苦。”
　　寧塵看向壹言不發的朱琴霞，再環視四周橫眉冷目的持劍侍女。
　　旋即，他失笑壹聲：“原來如此，文縐縐之事弄太多，反而忘了根本。”
　　老嫗眼神閃爍，繼續道：“既然知錯，那就速速離開，暫可既往不咎。”
　　“來都來了，走什麽。”
　　寧塵隨意活動著筋骨：“既然葉夫人有試探之意，那我自然奉陪。而且按照武國尚武之風，興許我得壹路打到葉夫人面前，以展底氣。”
　　他猛地拉開拳勢，凜然壹笑：“再扯下簾子、拂亂琴弦，看看葉夫人究竟有幾分姿色！”
　　老嫗臉色驟沈，怒喝出聲：“大膽狂徒，找死！”
　　嘭！
　　但話音剛落，樓下突然傳開劇震。
　　澎湃靈氣似狂湧奔流、地面四分五裂，侍女們紛紛驚叫，壹道黑影已如疾電般射向二樓！
　　老嫗瞳孔猛縮...好恐怖的修為！
　　她立刻運掌，周身氣勁流轉，迎著黑影倏然拍出。
　　然後，壹道殘影如鏡花水月般被壹掌拍碎。
　　在老嫗錯愕註視下，僅剩壹張似笑非笑的俊顏漸漸消散。
　　“——老夫人，妳還不夠格。”
　　寧塵，已然踏上三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