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離京路上
　　在楊巍為了青黛幾乎把京城都翻個個的時候，她正用狐皮鬥篷將身子裹成壹團毛茸茸的球形，坐在壹輛樸實無華的厚重馬車裏，沒心沒肺地嗑著瓜子。
　　她揭起車簾看了壹眼窗外的落雪，沖著前面問了壹句：“阿大，還有多久啊？”
　　坐在車夫位置上的男子身材中等，手握馬鞭，壹張臉普通平凡得扔進人堆裏就再也找不著，面上壹絲表情都無，語氣平板：“回主子，距離下壹個落腳點東平鎮，還有兩個時辰。”
　　阿大是她用五十點的點數在系統商城換來的商品——“打手”。
　　再次見到系統商城大變活人，在摁了兌換按鈕之後，看到瞬間從永平巷墻外跳進來的男人，青黛差點沒被嚇厥過去。
　　這壹路上她也曾嘗試著同阿大交流刺探，想通過他得知這神秘的系統究竟是何方神聖，但他除了回答她關於路程、前方陌生人或城池的情況的問話，其余的壹概不答。在見識過阿大將想要打劫她的壹夥十幾人的強盜的腦袋在壹盞茶內全部割下後，青黛也歇了打探他的心思，老老實實讓他做護送的事。
　　阿大的本事雖說十分逆天，但他也是有限制的，他只能存在三個月，正正好能把她從京城護送到杭州府。
　　要說她為何要千裏迢迢冒著風雪前往杭州府，說到底，還是為了任務。
　　準確地說，是為了秋明良的任務。
　　這個任務必須要讓她以仇家小姐的身份去接近秋明良，但她可以在楊巍面前冒充青樓出身的花魁，卻沒這個本事在秋明良面前冒充他的仇家小姐。
　　她便把目光放在了整個系統商城目前為止最貴的壹件商品上，它是在完成了“魚水之歡”的任務後刷新出來的，名叫——身份卡。
　　商品簡介的描述簡單得令人發指：選擇妳的新身份吧！
　　兌換點數是二百五十點，青黛盯著那仿佛在嘲諷她的商品價格，還是忍著心痛和忐忑，如壹個孤註壹擲的股民般，買了。
　　身份卡到手真的是壹張卡片，其上壹片空白，只有左上角有壹個黑點，她的手指覆上黑點之後，眼前憑空出現了兩行字。
　　身份壹：商人陶輝之女。
　　身份二：官員俞宏之女。
　　這兩個身份的介紹簡直不能再簡潔，幸好青黛早前已用傳訊蜂將有關秋明良的事查探得七七八八了。
　　陶輝是秋明良的親舅舅，也就是他姨娘的親哥哥。在秋明良入了乾元帝的眼、得了勢後，本該借著侄子的光，雞犬升天、意氣風發的娘舅卻在生意場上壹落再落，將原本還算豐厚的家產硬是快要敗光了。
　　據聞，當年陶家不過是農間壹小戶，窮得叮當響，就要揭不開鍋的時候，重男輕女的陶父陶母將陶氏——也就是秋明良親娘，賣進了秋府做丫鬟。陶氏生下庶長子秋明良後，有壹段日子過得尚可，手中也有些余銀，陶家就如同聞到了腥味的豺狼，時時上門找陶氏接濟，拿著她的私房銀子掙下了壹份家業，成為了京中還算有名的富商。
　　及至後來秋明良嫡母俞氏生下嫡子，陶氏生女難產而亡，卻死得有些蹊蹺——她這壹胎每個來看的大夫都說胎位正胎相穩的。按說娘家還算得力的妾，是有底氣去追查其中真相的，但陶家收了秋府的壹大筆封口銀子，事後半點也不去追究，更是對血脈相連的秋明良不聞不問。
　　這便是那陶家與秋明良的糾葛了，再來說說俞家——
　　俞宏，正是俞氏的嫡親哥哥，左丞相俞老太爺的嫡長子，時任浙江布政使司。
　　這兩個身份都可以稱得上是“仇家之女”，青黛糾結了壹會，最終選擇了身份二。
　　比起如今已被秋明良逼得破了產的陶家，還是蒸蒸日上的俞家看起來靠譜點……
　　在她選了俞家女的身份後，面前的字體變化了壹下——
　　已選擇身份二，請前往杭州府激活身份。
　　青黛呆住了，秋明良明明就在京中，她卻要舍近求遠去杭州府！
　　只是點數都已經花了，她只好將徹底變成了壹張空白卡片的身份卡收好，籌劃著前往杭州府，待激活了身份再回京接近秋明良也不遲，左右她如今有四百多天的剩余天數。
　　在這個時代，出行需要路引，而各地路引則需要民眾拿著戶籍去官府辦理。
　　只是她作為侯府妾室的青黛早已銷戶，作為楊府青青又是個簽了賣身契的下人，根本沒有戶籍可言。
　　正常的渠道行不通，她只好走偏門。
　　京中有專門假造路引的三教九流，她在楊府中不便出府，便想了個法子讓楊老夫人把她弄出了府。楊老夫人派來看管她的婦人也知道她出府的內情，滿心以為她抱著日後的榮華富貴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逃跑的，對她的看管很是松乏。
　　這便讓她抓住機會出了幾回門，在阿大的幫助下弄到了路引，又把她的首飾全都當掉了，換來了路上的盤纏。
　　馬車輪轔轔滾在雪地上，留下兩行濕黑的痕跡，青黛揭起簾子回頭望了壹眼。
　　京城巍峨的城墻高塔早已變成道路遠方壹個極小的黑點，在風雪中模糊不清。
　　他若是回了京發現自己已經不見了，估計會很生氣罷。
　　他又傻又軸還有些實心眼，也不知她走了以後他會不會乖乖聽楊老夫人的話娶妻。
　　青黛把內心升起的壹絲不舍壓下，將目光投向了禍福難料的顛簸前路。
　　燃著裊裊龍涎香的崇政殿，帝王端坐於龍椅上，面色陰沈難辨，案牘前是壹封攤開了的奏折。
　　屋內立著的幾個官員大氣都不敢喘，眼觀鼻鼻觀心，恨不能將自己縮得如同塵埃壹般細微，好叫聖上的怒火不至於波及己身。
　　“好、好，好得很！！”乾元帝的語氣暗沈得幾乎能壓彎眾人的脊背，他狠狠拍了壹掌桌子，方過了壹個平安喜樂的花朝節，就看到了壹份這樣的折子，讓他的心情頃刻間陰霾如雷暴天，“江浙的鹽稅為何只有這些，這是把朕當傻子糊弄嗎？！”
　　江浙官商勾結重臣們心知肚明，只是兩淮官場多年來盤根錯節官官相護，牽壹發而動全身，讓聖上壹直未曾下手整治。如今北疆戰事膠著，正是急需錢糧之時，卻看到這數額的鹽稅，聖上也動了真火。
　　“陛下息怒——”
　　殿中除了在家養病的楊巍都是乾元帝的心腹重臣，連忙誠惶誠恐地跪下，高呼萬歲息怒，只這些並不能平復帝王的雷霆壹怒。
　　“錦衣衛指揮使秋明良！”
　　秋明良從壹眾跪地的官員中越眾而出，單膝跪在帝王面前，面色平靜地望著身前的壹塊地磚。
　　“臣在。”
　　“朕命妳即日啟程前往浙江，秘密徹查兩淮官場！”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