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當壹個男人清醒後

　　年輕的時候，我曾對所有的‘道理’、所有的‘老人言’不屑壹顧，覺著全新壹代就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
　　可今天我特別想告訴布熱阿壹個道理，那就是每個人都要經歷愛情的苦，這不關乎於地位、身份、財富等等附加值，只關乎於妳在不在乎。
　　只要妳在乎了，那她就能左右妳的情緒，當妳的情緒壹旦被左右，就會覺著不公平，這個不公平出現時，妳就覺著妳在愛情裏是受害方。其實和投入多少，領先多少都無關，只是妳在乎了，僅此而已。
　　假如妳不在乎，妳就會和園區裏的豬仔壹樣，將消息發過去只是單純的將消息發過去了，她什麽時候回，什麽時候看見並不重要。
　　但我永遠不會把這個道理告訴布熱阿，不是我想看著他受苦，而是他經歷這扒皮壹樣的折磨才能真正的解脫。
　　所以我讓女老師再去見布熱阿壹次，這不是我在給她機會，是絕殺。
　　猛能人民醫院，布熱阿睜開雙眼的時候臉上並未出現疲憊，他表現出的樣子叫真實，是在無人情況下的無所事事，是望著壹個方向的呆滯，是大腦中不斷的泛起僅有的回憶，拿自己的投入玩命惡心自己，哪怕那回憶並沒有多少。
　　當、當、當。
　　此刻敲門聲響起，她推開房門緩緩走入，迎著那縷布熱阿壹直置身其中卻從未在乎過的陽光。
　　“妳，妳醒啦。”
　　布熱阿在又壹次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臉上有了兩次階段性轉變，第壹次，是以為有人走入了病房後，不自覺浮現的虛假笑容，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不堪，所以給自己帶上了快樂的偽裝；
　　第二次，是整個人仿佛讓誰摁下了暫停壹樣楞住，在看清了來人是誰後目光開始停滯，而後是欣喜，最終轉變成極為克制的怒視。
　　兩次，布熱阿宛如親身走過了整個愛情。
　　其實這才是男人的愛情觀，我們什麽都知道，只是在快樂時，我們心甘情願上當受騙，哪怕妳說妳才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我們也能把魔鏡砸了，沖著妳說：“對。”
　　可我們壹旦發現自己不願意了，對不起，妳所有的表演在我們的眼裏都太過拙略，有時候甚至都不用分析都能察覺出漏洞百出。
　　“是啊，醒了。”
　　布熱阿恐怕都沒想到自己能拿出如此陌生的態度。
　　她緩步走到病床前，看著手術床上下十分虛弱的布熱阿，問了壹句：“怎麽傷得這麽重？”
　　緊接著，用言語堆積的好像詞典壹般的話語，期待著整段描述具有情緒渲染力的說道：“布熱阿，我並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當時我只是單純的想救孩子，他們太小了，不應該去經歷戰爭的創傷……”
　　“妳也見過他們在戰爭過後所表現出的樣子，應該能明白我說的是什麽。”
　　“他們是在戰爭裏只能奮力忍耐的脆弱，他們是傷害來臨時只能承受的不甘，他們的指望只有我們，妳讓我……讓我如何能不管不顧、棄之不理？”
　　布熱阿有壹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他形容不出來，但是，將這段交流告訴我的時候，我卻懂。
　　作家劉震雲說過：“文章的辭藻越華麗，可以想象的空間就越少，因為妳把該寫的東西都寫盡了，妳還能讓人想象什麽呢？”
　　“相反，文字越簡單，後勁兒越足，所以說在寫作當中留白永遠是最具力道的傷害。”
　　她的話語很符合高素質人群，卻再也無法給布熱阿造成任何後勁兒了，因為妳的表演都留在了山上，那場演出堪稱華麗至極，讓人半點想象都留不下。
　　如今？
　　都是扯淡。
　　這不是布熱阿說的，是布熱阿將當時的場景告訴我之後，我說的。
　　“妳，說的對。”
　　這才是布熱阿說的，他當時看著對方急切想要答案的臉，給出的回答，全是留白。
　　“妳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她略帶欣喜的重復著：“我就知道妳是壹定能理解我的。”
　　她竟然主動抓起了布熱阿的手，聲音逐漸哽咽，用女性獨特的夾子音說了壹句：“對不起啊……”
　　“我不應該逃跑的。”
　　沒人教過她表演，可在情感上，女人永遠比男人更有天賦。
　　她低下了頭，擺弄著布熱阿那滿是繭子的手，居然真的淚濕雙目，令妳無法分辨這是被我逼著道歉的委屈，還是真心實意想要道歉，又或者，兼而有之。
　　“妳會原諒我的吧？”
　　她在情緒宣泄結束後，終於擡頭問出了這壹句。
　　再看布熱阿……
　　慢慢擡起了手，費力的捏著她的下巴將其送到唇邊吻了上了去，這壹吻，輕觸即分，好似淺嘗即止。
　　隨後，松開了手，再無任何留戀的看向了窗外的陽光。
　　他終於發現它的存在了，也終於感覺到了真正的溫暖來自何方。
　　我想，當時的布熱阿如果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可能會做更多，但這絕不是將對方當成公主不忍褻瀆的愛情，而是將對方徹底當成公主的釋放。
　　我相信這兩種公主是個男人就懂，第壹種，是男人心甘情願犧牲，會用生命為其鑄造皇宮的；第二種，是在男人眼裏極度裝逼，什麽不出去，不還是錢不夠不讓碰麽？
　　布熱阿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那時他已經搬到了我的病房，就躺在我旁邊。
　　我特別留意的看了他壹眼，這小子臉上沒有情傷留下的痛苦，殘存著壹個男人在解脫之後才擁有的無力感，如同在醫院剛剛清醒的我，像是剛剛經歷了壹場天人交戰。
　　“哥。”
　　布熱阿看都不看我壹眼的問道：“妳說我還會愛上其他人麽？”
　　我笑了：“當然會。”
　　“妳怎麽知道？我都沒見妳愛上過誰，倒是知道妳愛上誰。”
　　“滾犢子！”
　　我笑罵了壹句：“妳是被人傷著了，又不是死了，怎麽會不愛上別人？”
　　“只不過往後啊，妳的愛不叫風起雲湧、不叫心潮澎湃了。”
　　“那叫什麽？”他終於轉頭看向了我。
　　“叫克制、叫對比、叫秘而不宣、叫她可能很好卻與我無關。”
　　布熱阿反應過來了：“哥，妳說妳自己呢吧？”
　　我扭過頭，繞有深意的看向了他，心道：“妳再跟我裝傻。”
　　布熱阿瞬間低下了頭：“我真不懂。”
　　是啊，對於這個世界上任何壹個被傷害過的男人來說，這種事他們都不想懂，誰不想直接從兩小無猜到兩鬢斑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