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老板，怎麽喝

　　房間裏，那首經典的‘妳愛不愛我’還在播放著，她卻已經坐到了我身邊。
　　她身上的裝束已經變了，變成了上半身壹個露溝小吊帶、下半身壹個齊屁小短裙，腿上還有壹雙帶鉆的閃亮絲襪。
　　我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她，沒有去問‘妳怎麽在這兒’這樣的屁話，而是說了壹句：“還好嗎？”
　　我以為自己會看到壹個女孩崩潰的哭，可直到最後，等來的還是麻木。
　　她好像故意振作了壹下，端起酒瓶問道：“老板，怎麽喝。”
　　那時候，我看到了壹個人，對自己靈魂的放棄。
　　她不是沒有魂了，是自願放棄了靈魂，因為再讓靈魂在這軀殼裏裝著，她活不了。
　　哭的是我。
　　我聽完這句話毫無來由的掩面嚎啕，連自己都不知道這股情緒是哪來的，直接泣不成聲。
　　“我X妳媽啊……”
　　“我X妳媽啊！！！”
　　“啊！！！”
　　我瘋狂的嚎叫著，在這間包房裏恨不得給嗓子喊漏。
　　最終，我被那個女孩摟了過去，輕柔的拍打著肩頭，許久之後，才安慰性的說了壹個：“沒事。”
　　“真沒事。”
　　“都過去了。”
　　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在她懷裏不停的抖，她就這麽摟著我，慢慢的，聽著聲音。
　　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後。
　　我緩緩起身，問了她壹句：“後悔沒？”
　　她搖了搖頭，拿起剛才那瓶酒直接撞擊在了桌面上，‘碰’的壹聲連瓶口都磕碎以後，迫不及待的往肚子裏灌，根本不管破口處有沒有碎玻璃。
　　等這壹瓶被喝光，她竟然還扭過頭沖我露出了笑臉。
　　“沒，就是有點恨自己。”
　　我摟過了她的肩膀，發誓壹點歪心思都沒有的在其耳邊輕聲說道：“妳男人給妳報仇了。”
　　“他親手給眼鏡幹沒了。”
　　緊接著，這個女孩轉過了頭，擔憂的看著我。
　　我在笑，似乎這是來到緬北以後最痛快的壹天似的說道：“放心，他沒事，這件事除了我沒人知道。”
　　她也笑了，笑得充滿感情，且非常溫柔。
　　如果說剛才的她，是壹具還活著的屍體，那現在，就是剛剛蘇醒的植物人。
　　似乎整個世界對她來說充滿了希望。
　　“能不能，幫我帶句話給他？”
　　她語速緩慢的說道：“就說我已經跑了？”
　　這個女孩轉頭看向我的時候要多正常有多正常，正常的讓人不會產生任何聯想，而我，卻在歇斯底裏的拒絕：“不能！”
　　“妳有話自己去說。”
　　“讓我帶他媽什麽話，我是妳爹啊？！”
　　她沒有爭辯，只是安靜的亮出了自己的手，我清晰的看見手臂血管處、手背血管處全是針眼，有些地方還撓得已經潰爛，結痂處都長出了膿包。
　　“求妳。”
　　她來的時候是好人壹個啊。
　　那時候這對兒小情侶就在大巴處竊竊私語，就連笑聲稍微大了壹點，都會帶著歉意的回頭。
　　這是怎麽啦！
　　“別求我……”
　　“沒人能幫我了。”
　　“別他媽求我！”
　　“別他媽求！！”
　　下壹秒，我眼睜睜看著她眼中的所有生機都消失了，看著我再度露出的目光像是跟這個世界再告別壹樣，眼中半點感情都沒有。
　　我有點後悔點她了，哪怕原本的想法是，讓她在我這兒少遭會兒罪。
　　我也差壹點在沖動之下將心裏所有的想法都說出來……就差壹點。
　　“謝謝。”
　　她說完話解脫了壹樣靠在了沙發上。
　　“妳到底愛不愛我……”
　　“愛不愛我。”
　　當時的音樂聲還在繼續，那個禿頭在音樂錄影帶裏盡情搖擺。
　　而我和她，在屋子裏已經失去了任何情緒。
　　“我走了啊。”
　　她沒有任何猶豫的起身，讓我連挽留都來不及說。
　　“哦，對了。”
　　終於，當這個女人走到門口的時候，給了我最後壹秒時間。
　　“我看見阿勇了。”
　　“妳不是在阿大身邊混麽，我覺著這個可能對妳有用。”
　　她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天阿勇在這兒和督導見了面，還有壹個穿著綠色軍裝的，他們管他叫七哥。”
　　“我正好路過。”
　　那壹瞬間，我馬上緊繃了起來，問道：“他們說什麽了？”
　　“沒聽太清，那個七哥進去的時候，恍惚聽見幾句，當時我就在樓道裏排隊等著進房，他們好像說……”
　　她站在門口想了壹會兒，我能明顯察覺到，這是使用小快樂的後遺癥。
　　“對了，說是老喬要全力整頓各個園區，要讓所有猛能的商業都正規化，還要整治整個猛能的治安。”
　　“好像這個消息壹傳來，所有園區老板都離開了猛能。”
　　“老七還說，這是老喬最近又缺經費了，打算那這些園區老板開刀，還說照這麽整下去，以後729的園區位置都能賣……”
　　“再往後……”
　　她沖我擠了壹下眼睛：“對不住，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然後留下了壹個燦爛的笑容，推開門，走了出去。
　　老喬要整頓園區了，這個時候大老板和其他所有人壹樣躲了出去，督導趁機要和小七壹起把阿大幹倒，偏偏園區裏內憂外患壹大堆，剛剛又經歷的騾子出逃的事件。
　　也就是說，眼下阿大壹點錯都不擁有，只要出現半點差錯，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阿勇……
　　我不信這小子長期被阿大壓制著會有多舒服，會不期盼著當家做主的壹天，沒準督導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找上了他，要是自己的話，肯定還會許諾總監乃至於督導的職務……
　　不對。
　　肯定不對！
　　督導要是連這個都準備好了，她何必幹阿大呢？
　　還有這個必要麽！
　　只要把大老板幹倒了，整個園區不就是她的了麽？
　　這根線縷清的同時，我好想看見了壹張正在編制著的大網，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結局上演的那壹刻。
　　……
　　我喝多了。
　　壹個人喝的。
　　桌面上的啤酒被我壹會兒壹口壹會兒壹口不知道炫了多少瓶，最後喝的肚子頂開了褲腰帶的扣，才想起來給褲腰帶解開。
　　那天晚上我回到2號樓以後，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神奇的是，第二天清早，我竟然是在小夥邊上醒的，由此可見，在我當時的潛意識裏，最相信的人，還是他。
　　小夥瞪著倆大眼珠子在清晨時問我：“哥，妳昨天晚上嗚啦哇啦的說了壹宿，到底是夢著啥了？”
　　我很慶幸喝多以後的大舌頭沒讓夢話被他們聽出來，翻了個身，舒服的躺好，回應道：“蘋果樹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