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魔君是怎樣煉成的

　　炎千烈獨坐雲海，隨手抱著酒壇子灌。
　　雲霄城的天瓊雲釀是好酒，意境悠遠，如天垂雲。可惜不夠烈，半壇子灌下去，壹點感覺都沒有，娘炮酒。
　　想念老子火獄宗的烈火煉獄酒了，狗男女毀我宗門，害我現在躲躲藏藏的沒酒喝。
　　還要在那邊打情罵俏，煩死人。
　　正煩躁間，楚戈拎著壹壇酒，坐到身邊。
　　炎千烈斜睨了壹眼，嫌棄地拎著自己的酒挪開了三尺。
　　楚戈湊過去三尺。
　　“滾。”炎千烈道：“我就是壹團小火苗……要女人雲霄城很多，謝九霄老婆女兒都長得不錯，他現在我看也不敢違拗妳……”
　　楚戈：“？”
　　遠處旁觀的秋無際捏緊了劍鞘。
　　“胡扯什麽呢？”楚戈沒好氣道：“男人呢，獨飲最是寂寞，作為妳爸爸，來陪妳喝幾杯，妳在想啥？”
　　“喲？”炎千烈嗤笑：“妳也算男人啊，被揪著耳朵嗯嗯嗯的那種？”
　　楚戈磨牙：“那是愛，妳這種元素生物懂個啥？”
　　“我不是元素生物，只不過現在是魂火，妳別搞岔了！”炎千烈道：“擱我當年有女人那會兒，女人敢跟我嘰嘰歪歪，老大耳刮子就扇過去！女人伺候好男人就行了，屁話輪不到她們說！”
　　楚戈臉都綠了。
　　“咯吱……”劍鞘摩擦聲傳來，寒意襲人。
　　“不聽就滾球，讓妳聽了？”炎千烈從來不怕秋無際，虎眼瞪了過去：“男人說話有女人什麽事兒？打架老子怕妳不成？”
　　秋無際深深吸了口氣，忍了。
　　和這狗犢子打起來只會壞事，不聽，去找謝九霄說話去。
　　話說回來了，炎千烈這種“看不起女人”的設定壹直都有，是楚戈早就寫著的原設，所以是這廝內心也有這種想法所以才寫得出來是嗎？
　　現世餵飯的秋無際壹湯匙插進了癡呆兒童楚戈嘴裏。
　　楚戈：“草……我看妳悶悶，跑來陪妳，妳就這樣坑我？”
　　炎千烈道：“被欺負了是吧，不敢找欺負妳的人，鍋給我？”
　　楚戈：“……”
　　好特麽有道理，居然無言以對。
　　“算了，看妳居然還能來陪我喝酒，有點意思。”炎千烈舉壇跟他碰了壹下：“以前沒想過我們的天道是這樣的，現在這麽壹看，確實還行，讓我感覺好像是早年那種跟著壹個大佬混似的，不丟人。”
　　“咳。”楚戈陪著喝了口酒，試探著問：“千千啊，妳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我們開……解壹下？”
　　炎千烈沈默片刻，忽然問：“出去幫妳煉丹之余，我也偷偷看了壹眼我們這書，其中還有秋無際自傳對吧，也就是說秋無際萬年歷程並不是妳寫的，妳只是給了個基礎設定，自我衍生而成？”
　　“對，妳想問妳自己的？”楚戈道：“我連秋秋的都沒寫那麽多，妳的就更沒有了。從妳的名字出現開始就是火獄宗尊主，霸道猖狂、嗜血暴戾、侵略如火的壹代魔君，其他的往事沒寫過，妳所經歷的就是真實經歷的。”
　　炎千烈再度沈默下去。
　　楚戈奇道：“妳在幹嘛，有話直說唄，吞吞吐吐的可不像妳。”
　　炎千烈低聲道：“我是在想，有些事情後悔過，如果求妳改變它……會不會又是另壹次後悔？”
　　楚戈怔了怔：“改變了為什麽又能後悔？”
　　“我得求妳，卑躬屈膝，以後再也沒有說要挑翻妳的底氣了。如果事情終得圓滿，那還算值得，可若是到頭來發現相見爭如不見呢？那是不是腸子都悔青了。”
　　“emmmm……有故事啊千千，妳也愛過？”
　　“我不知道什麽叫愛。”炎千烈忽然笑了笑：“霸道猖狂、嗜血暴戾、侵略如火……妳的壹個設定，不是天生的……或者說天生占了壹部分吧，我變成這性情，倒還真有點故事。”
　　楚戈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之所以說天生占壹部分呢，我自小就好勇鬥狠，也鄙薄踏實幹活的，少年時就在鎮子裏油裏油氣，後來馬匪劫掠，我索性加入了馬匪，跟著他們殺人放火。想要壹個淳樸少年黑化的故事是沒有的。”炎千烈滿不在乎地笑道：“妳知道我拜入馬幫，別人教我的第壹個秘訣是什麽嗎？恐怕妳寫書的人都想不到。”
　　楚戈真想不到：“什麽？”
　　“大哥們教我，首先說話要大聲，罵人要難聽，眼神要猙獰，給我練，對著鏡子對著河水去練，說話都不敢大聲做妳媽的土匪？”
　　楚戈：“……很有精神。”
　　“後來有魔門收編匪幫，我也就跟著入了夥。修行路上吧……嘖，不是妳背刺我，就是我搶奪妳，亂七八糟的，誰狠誰就是老大，越狠越能得到上頭青眼。我是其中比較狠的壹個，最後被火獄宗的壹位長老看中，收為鼎爐。”
　　“等、等壹下。收為什麽？”
　　“名為弟子，實為鼎爐。”炎千烈滿不在乎地道：“女長老，沒啥。火獄宗的功法本來就暴烈，渾身的戾氣總要有地方散發，她覺得她吸我，何嘗不是我在拿她發泄，不過如此。”
　　“草。那妳怎麽還活著？”
　　炎千烈忽然笑了笑：“某種意義上，我也算是天道之子對不對？父神命定的火獄宗雄霸之主。”
　　楚戈想了想：“對。上代主角之壹吧，這麽算的話。”
　　“沒過多久，我師父就發現了我的天資潛力，是真正有望進階化神的那種優秀種子，自然也就停止了采補行為，反而為我找其他爐鼎溫養，彌補之前的損失。”
　　楚戈道：“她此時開始對妳寄予厚望了，希望妳繼承衣缽？”
　　炎千烈笑笑：“當時我也這麽想，後來才發現，她其實是要讓我練到元嬰，然後取嬰煉丹，助她自己突破化神。”
　　楚戈：“？”
　　炎千烈淡淡道：“壹番鬥智鬥勇之後，她被我殺了，元嬰練就養魂珠，就是我現在寄存的那顆珠子。在此後我進階化神的過程中，提供了很多幫助。”
　　楚戈壹拍酒壇：“妳可能誤殺了！”
　　炎千烈道：“妳怎麽知道？”
　　“因為魔道的亂來總是有其限度的，必須在壹個基本的框架之內，若是都純粹的混亂，師徒相殘、同門相食，那就不可能有新秀崛起，早就自己崩了，都用不著正道來剿！這是我作為創世者的基本邏輯，我可以斷定，這件事裏壹定有誤會！”
　　炎千烈沈默半晌，才慢慢道：“可惜當時沒有天道這麽告訴我。”
　　楚戈：“……”
　　“其實她那時候壽元已盡，練我成丹真有很大可能助她突破，她甚至真的已經準備動手了，煉丹輔材都準備好了……”炎千烈低聲道：“而且我那時候並不是她的對手，修行不如她，功法還都是她教的，她太過了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她遲疑不決，露出了致命破綻，反而被我抓住機會，壹擊斃命。”
　　楚戈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
　　妳師父愛上妳了……臥槽。
　　至少《楚天無際》這本書的原設是個感情戲比重較大的文，妳的人物原設基於此誕生，往這個方向想就對了……
　　炎千烈道：“這事之後，我也沒想太多，總之她的資源盡歸我所有，從此突飛猛進，壹路登上火獄宗之主的寶座。而且我變得更狠了，師父都能殺，還有什麽殺不得？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登臨絕頂的路上到底殺了多少人，蓋世魔君就是這麽來的。”
　　楚戈嘆了口氣。
　　“但時過境遷，或許是老了，卻總會恍惚間開始回憶，為什麽……她最後的遲疑。”炎千烈說到這裏，長長吐出壹口氣：“我修行有成之後，再不近女色，既有早年作為爐鼎的心理陰影，也有壹種不是滋味的感覺，看見女人就心煩，只會影響老子修煉的速度。”
　　楚戈直接道：“妳在逃避。妳知道正確答案。”
　　炎千烈默然，拎起就壇子咕嘟咕嘟惡狠狠地灌了個底朝天，隨手砸得粉碎：“妳……妳幫忙復活她，我問問她，到底是不是，也算了結壹番心事。如果真是她自己腦殘犯錯，我大不了再殺她壹次，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她不僅對妳有授業之恩，還有愛慕之情，最終因愛手軟，反甘願死於妳手……emmmm怕是到時候妳見她就縮卵，要比我還耙耳朵。”
　　“……”炎千烈聲音小了下去，漸漸輕不可聞：“我也好，她也罷，壹身血腥，無惡不作，罪有應得。而且死了這麽多年……妳若不願復活……我也沒有意見。”
　　楚戈哈哈大笑：“妳自己矛盾猶疑，逃避怯懦，卻把決定權交給我，甩鍋‘天命’？炎千烈，我管妳們是正是魔，只給我壹句話，妳要不要她復活，我要聽見妳自己的答案！”
　　炎千烈捏著酒壇碎片，魂體無血，卻生生捏得酒壇灰飛煙滅。
　　過了好久好久，才聽見他嘶啞的聲音：“請父神幫我……將她復活。我……壹定要問她這壹句，否則這輩子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