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壹章 人世間

　　“早啊。”楚戈刷著牙，走到房門前探頭探腦：“怎麽壹大早就坐電腦面前了。”
　　秋無際有些小慌亂地關掉了文檔：“心中掛礙漫畫事宜，想早點完工。”
　　“沒必要這麽著急，前期只是先出人設圖，也沒有甲方審稿，按我們自己心意畫，那就隨性。”楚戈刷刷刷：“今天立冬，我覺著應該考慮怎麽過個節。”
　　“立冬了？”秋無際楞了壹下。
　　這世界氣候暖和，入冬了真的沒太大感覺。
　　前些天也完全沒有感受到晚秋的味兒，總覺得中秋都沒過去多久。
　　屬於秋無際的季節就這麽靜悄悄地沒了，連個意識都沒有。
　　秋無際撓了撓頭。
　　楚戈刷刷刷。
　　兩人面面相覷了壹陣子，秋無際齜牙：“刷什麽刷，都是妳啦，秋天的最後時間居然在和人打架，什麽意境都沒了。”
　　楚戈失笑：“最後的時間我們好像在黃浦江懷古。”
　　秋無際這麽壹想也舒服不少，臨江遠眺，目送歸鴻，意境還是可以的，就是可惜沒有說點更文青的話做個紀念。哎呀其實也沒什麽，書中世界的秋天早就悄悄過去了，飄雪都飄多久了也沒見什麽感觸，怎麽來了這裏就壹肚子不爽呢？
　　都是因為他在旁邊啦，消磨人心，總想著有人陪著過節過生日什麽的……
　　秋無際啊秋無際，妳不能再……呃……
　　楚戈轉回衛生間，三下五除二刷完，又搓著臉出來：“立冬在我們這裏是個小節慶，南江按習俗會吃點湯圓，據說北方是吃餃子，我們都可以，妳喜歡哪個？”
　　秋無際板著臉道：“這算什麽節？”
　　楚戈壹楞：“呃？”
　　“秋去冬來，明明不祥還說歡慶，難道妳是想換壹個帶冬的女人？”
　　“我特麽……”楚戈哭笑不得：“今日恐婚+1。”
　　秋無際也只是隨口說笑壹句，哪來的什麽不祥，年年有四季，難道還不要過冬啦？但真不想過這種節倒是真的，便道：“妳有習俗的話，我今天買點湯圓煮煮便是，特意過節就不必了。”
　　“好吧……妳那個漫畫班多久能結業？”
　　“真結業的話是要八九個月的樣子，但我們又不是為了拿個結業證書，學習套路就行了。我私底下經常問老師的，早就跳過她們學習繪畫制圖的過程了。”
　　“那多給老師發點紅包。”
　　“知道，去去去，趁著存稿還有壹點，速度搞搞漫畫劇本……我先去弄點早餐，等會去買菜。”
　　太賢惠了，楚戈淚流滿面地回到自己屋裏，打開自己的人設文檔，在秋無際欄目裏樂滋滋地看了半天，壹個字都碼不出來。
　　我真是個天才，能寫出這麽好的女人！
　　打開群聊看了壹眼，群裏壹大清早就在熱火朝天聊他們昨天發出去的微博照片，照片上自己摟著秋無際的肩膀站在江邊，笑容有點傻；秋無際偎依在他肩膀上，壹只手還抓著奶茶，另壹只手在拿手機自拍，笑容甜甜的。
　　身後的江水和東方明珠，見證著這秋天最後壹天的甜美笑靨。
　　“完了，看這倆越看越配。秋秋不是我的了……”
　　“妳這是看習慣了，從初秋看到了立冬，整整看了三個月，就是壹只豬和秋秋站在壹起妳估計也看得般配了。”
　　楚戈：“……”
　　這些人說話真不客觀！
　　“三個月啊，妳們知道我這三個月是怎麽過的嗎！這倆壹天到晚餵狗糧不幹正事，短小戈簡直不當人！”
　　“就是啊，還以為在家碼字呢，靜悄悄跑到魔都去拍照了，有這時間不加更！”
　　“草。”楚戈憋不住了：“妳們比資本家還兇殘呢？”
　　“咦，瞧瞧這是誰來了？”
　　“喲，這不短小戈嗎？今天的更新呢？”
　　“草……”楚戈淚流滿面。
　　群地位墊底就是這樣的了，冒泡除了被罵短小催更之外基本沒有第二個結局。
　　話說自家書群也是壹個奇特的風景了……雖然大部分書群不聊書基本是個慣例了，但經常有事沒事在這聊作者倆口子的怕是絕無僅有。
　　而且兩個群都這德性，話說“枕戈待旦”也滿了，怎麽辦？
　　這都五千人了……
　　楚戈琢磨著之前加群基本不限粉絲值，爆滿得太快了，考慮是不是要開個執事群之類的，把人員分流壹下……這次開新群的話叫什麽名字好點？讓他們持個戈矛怎麽樣？看他們持過了還敢不敢說短小！秋秋都不敢這麽說，哼。
　　正琢磨著，私聊響了，倒是個陌生頭像，點開壹看：“楚大，我是龍飔佳。”
　　楚戈楞了楞才反應過來這是黑屋那位玩風的孩子，這娃很靦腆的樣子，存在感很低，自己都沒說過幾句話。
　　“妳怎麽也混進我的書群了？”
　　“潘達他們天天在安利，我就看了書，也成書迷了呀。”
　　“emmmm但妳現在難道不是該在魔都和潘達他們旅遊的麽？”
　　龍飔佳沈默片刻，才道：“他們在旅遊，我跑出來面試求職，然後讓我等通知，聽那語氣基本是沒戲了。”
　　楚戈才想起這娃好像是個大學畢業生，之前還考研也沒過，這麽看來畢業有段時間了，壹直沒找到工作？
　　龍飔佳也知道楚戈在想什麽，很是無奈地道：“我是不是很失敗啊楚大，這次來魔都，本來以為能幫鐘哥的忙，最後啥都沒做，光看著了。然後求職又寄了……感覺什麽事都用不上我的樣子。”
　　楚戈道：“年紀輕輕這心態可不好，就比如鐘逸這事兒吧，妳應該反過來看——老子這就是福將啊，只要人站在那兒，壹招都不用出就贏了。”
　　龍飔佳在魔都某處大樓門口的花圃坐著，本來神色懨懨的，看了這話都忍不住笑：“這不是阿Q嘛。”
　　“Q點好啊，Q的可愛。”楚戈道：“人生不如意事多了，不阿Q壹點日子不好過。”
　　“嗯……聽說楚大以前也很撲街，那時候就是這麽熬過來的嗎？”
　　楚戈出神地看著屏幕，半晌才微微壹笑，打字：“是啊。我想現實中得不到，書裏壹定要寫出最完美的女人，然後就那麽做了。”
　　然後她出來了。
　　雖然寫時沒有奢望過。
　　“其實……”龍飔佳有些猶豫地道：“其實這些日子我也在嘗試寫書的，但簽約都過不了。前些日子加了壹個培訓班，交了壹千多，老師說包過簽約，到時候楚大帶挈壹二……”
　　楚戈：“？”
　　“怎麽了楚大？”
　　“妳要學寫書，問我就是了，黑屋自己人，我壹分錢不要也會教妳啊，妳TM還去給騙子交錢！”
　　“騙子？”
　　楚戈嘆了口氣，很嚴肅地問他：“授課老師有辦學資質嗎？不說那麽嚴肅的，光說他寫過什麽大作，告訴過妳們嗎？”
　　“沒、沒有……只是說他和誰誰誰很熟，還曬過合照什麽的。”
　　“合照有屁用，我還有謝導演的合照呢，那我能辦明星培訓班麽？話說知名的寫手從來就沒聽說辦班收錢的，妳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老師說是吃飯的技巧不會輕易授人，交錢才能學知識，我覺得有道理。”
　　“錯了，是因為進階的東西基本都是個人經驗積累，不具備普適推廣的屬性，妳聽大神說他是怎麽寫的，並無法作用在妳個人身上，我壹對壹教秋秋都很難教，何況開班歸納呢？所以大神們會在網站上公開自己的心得，能用上多少看妳個人，沒有人會為此收錢的，敗名聲。”
　　“可、可我聽老師說的好像很有講究啊……”
　　“那些基礎的知識，妳去論壇上或者破站上都有熱心的寫手做總結，包括我剛才說的大神們的公開心得也是壹類。去把這種別人的心得偷來說得天花亂墜的，會這麽做的基本都是騙子。真有本事教人，他自己都成大神了，何至於沒聽過大名呢？”
　　“可、可他說包過簽約，不過退錢……我打聽過了，確實有退錢，因為這個我才信任的……”
　　“他滿地撈魚，總是有人自己能過簽約的。他收了壹百個人的錢，五十個沒過退了，他也凈賺了五十個啊，壹個壹千，五萬到手美滋滋。”
　　龍飔佳人都傻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臥槽！”
　　楚戈的思緒也從魔都歸來的異能世界和上層酒會裏脫離，重新回到了現實。
　　現實生活才是主題……如龍飔佳這樣的異能者，也需要為了自己找工作賺錢而苦惱。
　　不是上當的人們蠢，隔行如隔山，頭鐵入行的小年輕自然不會知道這裏面的道道，不像他們老油條這些年見得太多了……當人在絕望之中見到了稻草，就會不顧壹切地抓住。
　　他又無可按捺地想起了張奇人。
　　張奇人夠聰明了，當年都差點被這種班騙過，最終沒有被坑的原因很真實，因為他舍不得掏壹千多。
　　仿佛心有靈犀似的，剛剛想起張奇人，龍飔佳就說了：“楚大，妳和張奇人很熟吧？”
　　“呃？”楚戈醒過神來：“啊……是啊。”
　　“張奇人以前和黑屋合作的時候，我們加過好友的。他也知道了我很久沒找到工作，問我去不去霓虹幫他。楚大，我有些猶豫，感覺他做的不是好事，但……我本來想著自己寫書能賺錢的話……”
　　楚戈沈默良久，慢慢道：“寫小說死路壹條，不是因為熱愛，僅僅因為糊口的話，還是別進這行了。”
　　“那張奇人……”
　　“老實說，我不建議。”
　　“啊……張奇人不是妳好兄弟麽？”
　　“正因為我兄弟走上了壹條不好的路，我不希望另壹個朋友也步後塵。”
　　龍飔佳沈默片刻，回復：“我知道了，謝謝楚大。”
　　他收起手機，長長籲了口氣，就要離去。
　　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龍飔佳掏出壹看，卻是剛剛面試的HR來電：“龍先生方便的話，今天下午三點來參加復試。”
　　龍飔佳握緊了手機，差點沒“耶”的壹聲。
　　我顯然不是什麽福將，倒是怎麽感覺楚大才是個福將？
　　他轉頭看著大廈上的Logo，這可是國際音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