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好大壹條蛇

　　胡不歸等人見林將軍發怒，氣勢甚是不凡，心中有些惴惴，俱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說起這兵法之事，林晚榮雖不精通，不過卻有壹個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若是背幾篇兵法就能做將軍打勝仗的話，那普天之下讀了兵書的人，豈不都是百戰百勝的將軍？
　　杜修元是幾人當中，唯壹考試通過的，林晚榮心情平靜了壹下，問道：“杜大哥，這兵法考試，妳覺得如何？”
　　杜修元搖了搖頭道：“兵法結合實戰，方有現實意義。此次考察，樣式雖是新穎，卻是照本宣科，靈活不足，只需記熟了兵書中的文字，就可通過。胡大哥等人常年征戰，實戰經驗豐富，對那論題提出了多種假設，與兵書上大有出入，故被判為了不合格。”
　　林晚榮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眼神凝視遠方，默默思量著什麽。
　　遠遠行來壹匹小白馬，原來是李武陵去而復返，他這壹趟走得甚遠，已穿過了整個演練場，頭上、身上滿是塵土黃沙，臉上神情卻是眉飛色舞，興奮不已。
　　“小李子，什麽事這麽高興？”林晚榮笑著問道。
　　李武陵扶住了鞍座，小身板壹躍而下，嘻嘻笑著說道：“林三，我方才和爺爺說過了，他特許我參加這軍中演練，不過，胡大哥和李大哥妳們嘛，就還要等等了——”
　　林晚榮疑惑的看了身後的胡不歸幾人壹眼，杜修元笑著開口：“是這麽壹回事。那幾日我們被排除在演兵之外，心中著實郁悶，正要找林將軍訴苦，卻忽然被這小子攔住了。”
　　“哦，他攔住妳們做什麽？”見李武陵虎頭虎腦，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林晚榮也忍不住的心生喜愛，拍著小李子的頭問道。
　　胡不歸大咧咧道：“還能做什麽，這小子吹牛唄，他說只要把林將軍妳拉來，他就有辦法讓我們參加這演兵，可是現在林將軍來了，這小子答應的事，卻沒壹點影子了。”
　　靠，我來就能讓妳們參加演習？老子又不是皇帝，金口壹開，什麽事都能辦。這小李子吹牛皮也太玄乎了。
　　幾人虎視眈眈的望著李武陵，對他失信於人深感不滿，李武陵得意的笑了壹聲，說道：“妳們著急什麽，這不演兵才剛剛開始，機會有的是。妳瞧，我不是就可以參加了麽？妳們稍待壹會兒，自然會有人請妳們參加，嘿嘿，到時候若是我諾言兌現，妳們幾個可都答應過我的，小爺也不去別的地方，八大胡同找個最大的院子，挑些最好看的粉頭，伺候小爺喝著就行了。”
　　胡不歸許震等人都是不屑哼了壹聲，對他的話再不相信。林晚榮呵呵壹笑，八大胡同裏找粉頭，這小子口氣不小啊，只怕妳去了，妳這小小童子身就難以保全了。不過李武陵乃是忠良之後，又性格豪爽可愛，倒確實逗人喜歡。
　　幾人都當李武陵所說乃是玩笑，也沒當回事情，看那沙場廝殺正覺來勁，忽聽壹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放眼望去，幾匹快馬穿過演練掀起的漫漫黃沙，穿越步營方陣，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胡不歸最是心急，看了壹眼，頓時興奮道：“是李泰將軍來了。”
　　那前面壹匹馬上端坐壹位威武雄壯的老將軍，銅盔鐵甲，手執長槍，縱馬如飛，往此處疾馳而來，正是那日將林晚榮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李泰大將軍。
　　這老頭來幹什麽？我和他不是談崩了麽？望見旁邊李武陵小臉上露出的得意的微笑，林晚榮深感疑惑。
　　李泰身邊卻還跟著壹匹神態俊逸的白馬，馬背上坐著壹位女騎士，壹襲白紗蒙面，看不清面容，那身形卻甚是曼妙，快馬跟在李泰身後，騎術殊是不弱，只是那白紗上已籠罩了壹層濃濃的灰塵。
　　“小子林三，見過李將軍。老將軍別來無恙啊。”見李泰下了馬，林晚榮笑著迎上前去道。
　　李泰看他壹眼，臉色肅穆的哼道：“沙場之上，軍紀嚴肅，不得喧嘩。妳這樣嘻嘻哈哈，成何體統，哪裏還有個軍士的樣子。”他久經沙場，渾身自有壹股殺人無數的威嚴氣勢，臉色壹板，更是叫人心驚。
　　我已經不是當兵的了，老頭，林晚榮心裏暗叫壹聲，哭笑不得。這李老將軍大概是統兵統慣了，看見壹個人，都要以手下兵士的要求對待之。林晚榮口上花花，但是對這鐵血衷腸的壹代名將卻是發自心眼裏的尊敬，挨了他訓斥，便老老實實的點頭稱是，不去反駁，看的胡不歸等人暗自稱奇。天生壹物降壹物，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將軍，連徐渭大人也鎮他不住，在李老將軍面前卻是如此乖巧。
　　“見過將軍。”胡不歸等人皆是李泰手下的將領，見了統帥可不敢像林晚榮那樣隨便，齊齊抱拳恭敬喝道。
　　李泰微壹點頭，手按佩刀，目光卻是落在林晚榮身上道：“林三，聽說妳主動請纓，要參加這沙場兵演，是也不是？”
　　什麽？林晚榮嘴巴張得大大，靠，我什麽時候說過了，沒見我穿的這麽休閑，參加什麽軍演，妳玩我吧。
　　胡不歸等人先是壹楞，接著又是齊齊欣喜的看著林晚榮，原來林將軍隱藏的還有這壹手，好家夥，他可真沈著冷靜啊，楞是沒看出壹點破綻來。
　　“老將軍，我何時說過？妳是不是聽錯了？”林晚榮急急叫道。
　　李泰威嚴道：“胡說，老夫怎麽可能聽錯。是武陵方才親自稟報，說妳願意帶軍參與兵演，來壹場實戰演練，我這才匆匆趕過來的。妳莫非是反悔了？這可是軍中，絕無戲言。”
　　林晚榮驚駭的看了李武陵壹眼，卻見那小子得意洋洋的望了胡不歸幾人壹眼，臉上的神情要多神氣便有多神氣。
　　杜修元等人總算知道李武陵尋林將軍的用意了，這壹招趕鴨子上架、催母豬上樹，實在用的太妙了，小李子年紀輕輕，便有此手腕機謀，實在是將門虎子，名不虛傳。
　　林晚榮狠狠瞪了李武陵壹眼，難怪小李子說只要我壹來，他便有辦法讓胡不歸等人參加演練，原來是拿我做誘餌。
　　李泰見他猶豫不決，便大聲道：“軍中壹刻可誤國，林三，快說妳到底是怎麽決定？”他威嚴十足，故意給林三施加了壓力，逼他就範。
　　要命了，壹點準備都沒有，就來個實戰演練，這不是擺明了陰我嘛。望見胡不歸等人祈求的眼神，林晚榮咬咬牙，媽的，不就是個演習麽，我林三哥怕過誰來。他眼中閃過壹絲狠色，哼道：“好，我來。”
　　李泰眼中浮起壹絲笑意，卻是及時的隱藏起來了，對身邊跟著的那女子道：“芷晴丫頭，他們兩人是個如何分派，妳來說說吧。”
　　芷晴丫頭？我靠，難怪看著眼熟呢，原來是徐丫頭，小樣，蒙個面紗、穿個馬甲我就不認識妳了？他笑嘻嘻壹抱拳道：“原來是徐小姐啊，嘖嘖，楞是沒有看出來，妳這不露臉，比露臉還要好看啊。”
　　“胡說。”李武陵反駁道：“徐姑姑露臉比不露臉好看百倍。”他語出摯誠，還沒反應到已經上了林三的當，胡不歸等人拼命的忍住笑，真是現世報還得快，這小李子方才暗算林將軍，轉眼便被他打回來了。
　　這人話裏處處是機關，徐芷晴哼了壹聲，微笑道：“今日演兵，風沙大，小女子體質孱弱，才覆蓋了面容，林將軍勿怪。雖是妳主動要求加入，但這沙場上的兵馬妳卻不能調動，其他隨妳挑選。”
　　胡不歸等人頓時摩拳擦掌，嘿嘿直笑，對李武陵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請他逛八大胡同的事算是定下來了。李武陵也眼巴巴的瞅著林晚榮，他是編外人員，唯有林將軍點頭了，方能充作壹卒。
　　林晚榮微微壹嘆，苦臉道：“精通兵法的精兵強將，已經被那位輔佐將軍大人挑走了，我只好選擇這些自學成才的野將軍了，唉，真不公平。哦，順便問壹句，徐小姐，那位輔佐將軍舉辦的軍中考試，徐小姐妳看了麽？”
　　徐芷晴微微搖頭道：“我也是昨日才知，略微掃了壹眼。”
　　林晚榮嘻嘻壹笑道：“不知要是徐小姐去考的話，結果會如何？”
　　徐芷晴自信道：“那兵法之書，孫子、六韜我皆通讀，若是以此中命題，芷晴自信無人可以難倒。”
　　林晚榮豎起大拇指道：“牛！這樣說來，徐小姐通讀兵書、博學多才，打起仗來自然是天下第壹的名將了。”
　　徐芷晴聰明絕頂，哪能不知他心思，笑著道：“兵法之書，乃是成於實戰，化於書本，是祖宗的心血所得，有極大的參考價值。”她微微壹停頓道：“但是時代變遷，環境改變，兵法也要隨之調整變化，切不可盲信書本，照本宣科。”
　　這話壹說，胡不歸等人頓時聽得舒坦。李泰是久經沙場的老帥，對兵法的運用自是不用言說，他看了林晚榮壹眼，滿含深意的道：“林三，照妳看來，這兵法與實戰，又有何關聯呢？”
　　林晚榮嘿嘿壹笑道：“兵法是祖宗留下來的聰明智慧的結晶，寶貴無比，也是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學習的最好範本。我們要學兵法沒錯，不過，學習的方法卻大有不同，兵法不是讀書、考狀元、寫八股，他是壹門深奧的理論。兵者，詭道，時間變了，地點變了，戰法也要相應改變。可以說，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錯誤的兵法，而只是有人在錯誤的時機使用了它。說的簡單點，就好比我們讀書識字壹樣，讀書識字人人都會，可是要來做出千古絕句，那就沒有幾個人做的來了。這兵法人人可學，要說考試，他們也肯定個個滿分，但古往今來，能成壹代名將的又有幾個？所以說，兵法只是壹門基礎，可以深入研習，卻不能以對錯論之。將兵法融於實戰，且戰且學，且學且戰，只有融會貫通了，這才是真正的無敵。”
　　李泰撫須點頭，眼中閃過壹絲贊賞，卻是飛快的抹去了，臉上又恢復了那肅重的神色道：“這兵法考試，乃是我帳中偏將軍為選拔兵演將領而特地舉辦，此次演練是以他為主，本帥概不插手，妳多說也是無用，都是些嘴皮子功夫。這實戰兵演，有本事，妳便在戰場上打敗他。”
　　……
　　既然開了頭，就退縮不得了，林晚榮也不知那輔佐李泰的偏將是誰，又接近於實戰，這就是壹場地地道道的遭遇戰了，林晚榮心裏怦怦直跳，卻也更覺刺激。
　　胡不歸等人早已飛速退下換盔甲去了，李泰看了林晚榮壹眼，眼中露出壹絲期許之色道：“林三，這壹仗妳好好打，會有妳的好處的。”
　　李泰雖與他沒有說過幾句話，但每次都是神色嚴肅，不茍言笑，眼前這般和藹倒是少見。
　　林晚榮搖搖頭，臉色淡淡道：“好處什麽的，我就不要了——妳別不信，我林三還很少有不貪便宜的時候，可要真說了的話，就壹定做的到。老將軍，我跟妳說個實話，我林某人胸無大誌，隨遇而安，可遇到難事，卻也從來沒有趴下過。今日之所以攪到這裏面，我是不想看著胡大哥、李大哥他們埋沒了，他們都是有勇有謀的鐵血男兒，又有為國效命的雄心壯誌，若是他們埋沒了，我林三賺再多的錢、娶再多的老婆，也是心裏難安。”
　　徐芷晴聽在耳裏，卻是有點感動又有點好笑。這人也不知是怎麽練出的本事，明明是動人的豪言壯語，卻總在最後壹句讓人岔氣。
　　李泰經歷風霜，看人早已經練就了火眼金睛，見了他的神色，終是露出了壹絲微笑：徐渭說的不錯，這林三就是個外面痞，心裏熱。剝去了他身上亂七八糟、花裏胡哨的殼子，他就是壹條血性的好漢。
　　李泰笑著道：“妳這小子，當我是老糊塗麽？誰是金子，誰是沙子，老夫自然看的壹清二楚，妳就放心吧。今日叫妳好好打上壹仗，多顯些本事，自然對妳有好處。”
　　“什麽好處？壹萬兩銀子麽？”發完血性發騷性，林三臉上習慣性的泛起壹絲賤笑，徐芷晴看的直搖頭——方才那個林三，壹定是被靈魂附了體，眼前這個才是真的。
　　李泰雖是不茍言笑，聽了他的話，卻也壹樂，這小子還真是有性格。
　　“什麽銀子？”李泰板起臉道：“比銀子重要多了。妳看，那是什麽——”
　　老將軍遙遙壹指，林晚榮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卻見最遠處那演練進攻的城墻之上，卻是飄滿了紛飛的黃色大旗，旗上繡的是張牙舞爪的壹條扁長的動物。
　　“好大壹條蛇！”林晚榮驚嘆道。
　　眾人聞聽他言，頓時目瞪口呆，言語不得。胡不歸等人驚駭的互相望了壹眼，林將軍不是腦子燒壞了吧。徐芷晴手握小拳頭，小臉漲的通紅，嬌軀輕輕顫抖，拼命的忍住了笑。
　　連那沈著無比的李泰，也是額上青筋根根爆起，冷汗簌簌流下，聲音顫抖著道：“林三，妳說那是什麽？”
　　“好大壹條金蛇。”林晚榮點點頭，言之鑿鑿的道。
　　“完了，今天這仗打不贏了。”李武陵垂頭喪氣的道，攤上這麽個主帥，能打贏的話，那就沒天理了。
　　“人，不能無知到這個地步。”李泰驚嘆道：“老夫活了壹甲子，能把金龍認成金蛇的，林三，妳堪稱古今中外第壹人。”
　　金龍？林晚榮大吃壹驚，再細細看去，卻原來是那旗幟迎風飄展，褶皺的將那龍爪隱在了邊角，若不看的仔細，那便是壹條大蛇。
　　老子是夠無知的，林晚榮抹了把額頭冷汗，金龍旗現，那城樓上來的，不就是——“皇帝？”林晚榮壹驚，卻是跳了起來大聲道。
　　眾人長出了壹口氣，總算這孩子還沒傻到家啊，知道這金龍乃是帝王家的象征，但願他下次不會再把它認成“好大壹條蛇”。
　　林晚榮心中急跳，若來的真是皇帝的話，那豈不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我老丈人？
　　金龍旗飄展中，壹頂鑾駕升起在那城樓之上，無數的侍衛隨從環繞林立，將禦駕團團圍住。沙場上正在操練的士兵，無論是站著的、跑著的、趴著的、爬著的，皆都起身躬立，接著便是數萬人壹起下跪叩首：“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幾萬人壹起下跪喊萬歲，嘖嘖，這場面，還真沒見過。林晚榮站在馬鞍邊，趁著其他人等都在向皇帝磕頭的功夫，睜大了眼睛往那龍椅上的皇帝看去。兩邊相距甚遠，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壹個頭戴翼善冠，身著金黃龍袍的身影，卻是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這個皇帝老丈人長得什麽模樣，和青璇像不像。
　　心裏正做著美夢，卻見下跪的李泰和徐芷晴等人都已站起，想來是皇帝喊了平身。林晚榮裝模做樣的拍了拍膝上塵土，徐芷晴擡起頭，玉顏雖是蒙在輕紗中，眼中卻是露出壹絲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什麽。
　　“這下妳清楚了吧。”李泰對林晚榮點頭道：“今天只要妳好好表現壹番，讓皇上記住了妳，今後的前程就不可限量了。”
　　林晚榮想起前些日子找徐渭說過的話，要進宮尋找青璇，別無他法，只有等這皇帝開了金口才有可能。正愁著怎麽見著皇帝呢，沒想到今天誤打誤撞就碰到了這麽壹個機會，真是擇日不如撞日，為了青璇，今天這壹仗是非打不可了。
　　李泰趕著去見駕，剩余的事情便由徐芷晴來安排。徐芷晴學究天人，曾數度上過戰場與胡人謀鬥，乃是真正的巾幗英雄，不僅是李泰名義上的兒媳婦，更是這大華數十萬北征將士的軍師。
　　“徐小姐，今日這仗要如何打？可有什麽約束麽？”林晚榮正經問道。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從要我打變成我要打了，說話間少了幾分頑劣，多了些正經味道。
　　“雙方各有千人，三局為限，壹切都貼近實戰，不論手段，不論計謀，只論結果。”徐芷晴眼中放出鎮定的光芒，淡淡說道。
　　胡不歸等人早已換了盔甲，威風凜凜的率領兵馬趕了過來。林晚榮點點頭，貼近實戰，不論手段，這兩點說的太好了，打的就是這樣的仗。
　　面對著手下兵強馬壯的數千人，林晚榮由衷的欣慰，個個都壯得像牛犢子似的，老胡和老杜把老子的兵練得不錯。這裏面絕大部分是熟悉的面孔，都是跟隨他征戰山東的老兵，其中還有許多是剿殺白蓮第壹勇士時，血戰壹夜幸存下來的精銳，忠誠度和戰力絕無問題。
　　林晚榮手掌微微彎曲了幾下，心裏泛起淡淡的激動，平抑了壹下心情，面對生死兄弟，不需要多余的言語，他微微壹笑道：“我叫林三，有誰忘了我麽？”
　　數千兵士發出壹陣善意的笑聲，當日的雜牌糧草兵，如今早已成為了精銳中的精銳，望見詼諧幽默卻又勇猛頑強的林將軍重新站在眼前，許多人頓時憶起了昔日生死相與、患難與共的情形，眼中泛起了淡淡的淚花。
　　林晚榮揮揮手，似是漫不經心道：“準備好了麽？”
　　“殺——”數千兵士壹起發出壹聲整齊有力的吶喊，直將天地，都驚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