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舔狗的另壹面

　　壹切的壹切，似乎都在此時安靜。
　　其實，當塔夫曼將軍讓奧菲莉婭來拉窗簾時，卡倫心裏就想過自己要以何種方式來應對。
　　雖然隊長說過，壹旦被發現了，就趕緊使用光明術法突圍。
　　卡倫也的確是這麽準備的，他會使用光明術法遮蔽他們的視線，然後直接撞破窗戶玻璃落到外面去，接下來，就是不惜壹切代價地逃跑，逃到壹個偏僻的角落換上秩序神教的衣服或者幹脆向著貝爾納酒店跑。
　　至於還在這個別墅裏的隊長會如何，卡倫覺得，隊長自己應該能夠逃脫。
　　但當奧菲莉婭拉開簾子的這壹刻，卡倫知道，自己逃跑，已經沒有意義了。
　　雖然自己臉上蒙著黑紗只露著壹雙眼睛在外面，但奧菲莉婭在剎那間就就認出了自己。
　　沒說話，但她的眼神告訴了自己答案。
　　她知道自己是誰，哪怕做了偽裝。
　　卡倫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也不想去思考這個原因。
　　但現在，逃跑已經沒有意義了，使用光明術法更是壹件極為愚蠢的事，因為自己的身份已經曝光。
　　壹旦讓暗月島知道自己還能使用光明術法，他們肯定會因此懷疑自己的“暗月血統”。
　　奧菲莉婭沒有尖叫，臉上甚至沒有絲毫的驚慌，這壹刻，她竟然在笑，像是在欣賞壹出喜劇大師為自己獻上的精彩表演，在吊足胃口時，終於向妳揭開。
　　顯得局促的，反而是卡倫。
　　奧菲莉婭把完全拉過去的窗簾，又往中間收了壹點，卡倫馬上雙手撐著臺面，將自己的身子挪了過去，重新隱藏在窗簾後面。
　　等身體再次被窗簾遮蔽後，卡倫張開嘴，盡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頻率。
　　奧菲莉婭轉過身，走向書櫃，幫塔夫曼將軍從書櫃裏將那些書和筆記接下。
　　塔夫曼將軍終於整理完畢，和奧菲莉婭壹起將東西全都放在了書桌上。
　　“好多。”奧菲莉婭感嘆道。
　　“只是壹套年代久遠壹點的《光明紀元》，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兩本筆記，都是記載著那個時期在暗月島所發生的事情。
　　這本筆記，是先祖貝爾納留下的；
　　這壹本，則是那位留下的；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兩位都有記筆記的習慣，作為後人，我們真應該感激先祖能有這種好習慣，呵呵。”
　　“可是，叔叔，先祖貝爾納的日記在這裏我能理解，那位的日記為什麽……”
　　“這處別苑，本來就是那位的家，妳以前不是問過我這裏的裝修為什麽看起來那麽特別麽，因為那位在設計裝修時，既保留了暗月島的模式，但也加入了他的壹些風格，可以說是光明的風格。”
　　“這些，我能帶走麽？”
　　“抱歉，奧菲莉婭，暫時還不能，這兩本筆記只能留在這裏，不能帶出這處別苑，妳應該清楚，光明余孽，在今天而言意味著什麽。
　　尤其是現在妳的父親好不容易爬上了秩序神教這艘大船，我們經不起任何的波折和風浪，就當是為妳父親著想吧。”
　　“是，我知道了，我就在這裏看？”
　　“嗯，妳就在這裏看，我現在要進宮去見妳父親和長老會那幫人了，不去見他們壹下怕他們會擔心，擔心我後悔了，想重新拿回族長的位置。”
　　“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奧菲莉婭，有些時候，事情不會因妳個人的意誌而轉移，因為妳身後還有壹大群人會推著妳前進。
　　不過妳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今晚我就住宮裏了，妳可以留在這裏，我的衛隊也會繼續駐紮在這兒保護妳。
　　明天見，別看太晚。”
　　“好的，叔叔。”
　　塔夫曼將軍走出了書房。
　　卡倫依舊躲藏在窗簾後面，並不是他擔心塔夫曼將軍落下什麽東西又折返回來，而是單純地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奧菲莉婭。
　　自己，到底該怎麽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良久，
　　書房裏傳來壹道聲音：
　　“妳還想藏到什麽時候？”
　　卡倫嘆了口氣，從窗簾後面走了出來。
　　奧菲莉婭正坐在書桌後面，面前放著壹本攤開的筆記本，她的壹雙袖口向上翻起，露出壹截潔白的手腕。
　　她的手很白，因為練劍的緣故，並未留長指甲，也沒有佩戴任何的首飾。
　　奧菲莉婭看向卡倫，問道；
　　“妳為什麽會在這兒？”
　　卡倫回答道：“這就是我先前壹直沒有出來的原因，因為我還沒有想好解釋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需要隱瞞動機？”
　　“嗯。”
　　“妳可以編造壹個理由，在我離開酒店後，妳就尾隨著我的馬車來到了這裏，然後為了見我，再偷偷地潛入進書房。”
　　“妳不會相信這個理由。”
　　“有些時候，人們想聽的，並不壹定是真話。”
　　卡倫拉開椅子，在奧菲莉婭面前坐了下來：“我不想騙妳，我習慣對我的朋友坦誠，欺騙，我覺得是壹種對妳的冒犯。”
　　其實，就連“暗月血統”的事情，也不是卡倫欺騙的她，而是當時她自己腦補出來的。
　　所以，說這句話時，卡倫壹點都不心虛。
　　“粗魯的直接，並不是坦誠。”
　　卡倫點了點頭，道：“妳說得對。”
　　他知道，奧菲莉婭指的是下午的事。
　　“妳現在要離開麽？”
　　“嗯，是的。”
　　“我想，妳應該可以自己安全地離開，不用我親自送妳出去吧？”
　　“不用，妳繼續看書。”
　　卡倫站起身，準備離開。
　　奧菲莉婭沒有挽留，也沒問：剛剛我和叔叔說的話妳都聽到了？
　　她選擇平靜。
　　卡倫正欲打開書房門，卻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卡倫只能側身躲在門後。
　　書房門被打開，壹個女仆站在門口：“殿下，將軍大人吩咐我們為您準備夜宵，請問您需要準備甜點麽？”
　　“不用了，我不餓，還有，我不希望當我在書房裏時，有人因為這件事打擾到我。”
　　“請您恕罪。”女仆關上門離開了。
　　奧菲莉婭閉合了筆記本，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往外走去。
　　卡倫知道，她還是準備送自己出去，也不矯情，卡倫跟在她身後。
　　在樓梯口時，奧菲莉婭站住。
　　“好像每次見面，妳都會給我帶來壹些意外。”
　　“這次，真的只是意外。”
　　“我不會把妳來這裏的事告訴叔叔，我也不想追問妳的目的，但只限於今晚，只限於妳走出這處別苑，之後的所有事情，我會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嗯。”
　　這時，卡倫身後主臥的房門被推開了。
　　卡倫和奧菲莉婭壹同轉身看向身後，只是門開了，卻沒有看到人影。
　　“妳的同伴？”奧菲莉婭問道。
　　不可能是臥室門出了問題自己被風吹開的，仆人會每天檢查別苑裏的壹切，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叔叔今天要回這裏前。
　　“我是來追他的，他潛入了這裏，在我從酒店出來時，我不知道這裏是誰的別苑，也不知道妳會在這裏。”
　　奧菲莉婭走入了主臥，卡倫跟在她身後。
　　這時，壹道人影出現在了天花板的吊燈處，他的臉上戴著壹顆鹿頭，就是那種會被掛在客廳墻壁上的裝飾品鹿頭。
　　但從衣著上，卡倫認出來了，這是隊長。
　　所以，大部分時候妳都能無條件地相信隊長；
　　他甚至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知道要改換蒙面防止讓奧菲莉婭小姐知道二人是同夥。
　　只是，頂著這麽大壹顆鹿頭趴在天花板上，這個形象，真的很有喜感。
　　“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隊長說完，伸手轉動起了面前的吊燈，這個吊燈很繁復，但隊長只轉動了其中壹個部位，剎那間，主臥地板上就出現了壹道陣法光芒。
　　卡倫相信，隊長肯定是在裏面調試好了壹切，只留下最後壹個步驟沒動，是在等著自己。
　　陣法浮現後，冒出了白光，這是傳送法陣。
　　戴著鹿頭的隊長松開手，整個人向下摔去，沒有落地的聲音，直接被傳送離開。
　　卡倫見狀，馬上喊了壹聲：“不要跑！”
　　隨即，自己也沖了上去，踏入陣法圈後，身形消失不見。
　　別墅內陌生陣法忽然啟動的動靜驚動了樓下的衛隊，護衛們正在向三樓沖來。
　　而這時，傳送法陣的光芒正在快速消散。
　　奧菲莉婭沒有再繼續等護衛，而是在陣法消散前，踏入陣法之中，伴隨著最後壹道白光熄滅，陣法消散，奧菲莉婭的身形也自原地消失。
　　……
　　“砰！”
　　卡倫落入了壹塊草甸子上，擡起頭，發現這裏是壹片極為空曠的區域，頭頂是星空，身後則有壹座石碑，但石碑上沒有字，只有壹個手印。
　　隊長呢？
　　卡倫正在搜尋隊長的身影，但上方又傳來了動靜，奧菲莉婭落了下來，卡倫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但奧菲莉婭直接在半空中調整身形，安穩落地。
　　“卡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奧菲莉婭直接問道。
　　“我也不知道。”
　　“那這裏是哪裏？”
　　“我更不知道。”
　　“妳追的到底是什麽人？”
　　“光明余孽。”
　　“光明余孽？”奧菲莉婭微微皺眉，就在這時，她身形壹轉，手中出現了壹道紅光，對著身後直接砍去。
　　“噗！”
　　壹條黑色的蟒蛇直接被攔腰切斷，但落地後的舌頭那部分又順勢彈起，向奧菲莉婭再度咬去。
　　“秩序——守護壁面！”
　　三道黑色的墻壁出現，直接將蛇身完全碾壓了下去，按得死死的。
　　奧菲莉婭看著面前的三道壁面，這只是壹個簡單的秩序術法，但被卡倫用出來的感覺卻完全不壹樣，這種凝實巨大的壁面，足以讓大部分攻擊在它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妳實力進步好大。”奧菲莉婭記得上次在維恩見面時，卡倫沒有這種實力，至少，沒有現在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氣度。
　　“妳離開維恩後，我比較用功。”
　　二人還沒繼續多說幾句話，黑暗中，又有六七雙綠燈籠出現，然後快速地搖曳靠近。
　　這是蛇眸，這裏蟒蛇居然這麽多！
　　奧菲莉婭舉起雙臂，兩把暗月之刃宛若鮮紅色的皮鞭出現，對著前方直接切了過去。
　　“秩序——凈化！”
　　卡倫沒有選擇近身去殺蛇，而是站在後面不停地給奧菲莉婭施加凈化，這些蟒蛇看起來很可怕，普通人面對它們基本只有被吃的命，但奧菲莉婭對付它們壹點問題都沒有，唯壹需要擔心的大概就是蛇身上可能噴發出來的毒素。
　　終於，這些蟒蛇全部被奧菲莉婭切成了整齊的壹段段。
　　卡倫覺得，如果有壹口足夠大的鍋，自己可以做壹頓“紅燒鱔魚”。
　　因為這麽多條蟒蛇被砍死在這裏，周圍的血腥味壹下子變得非常濃郁，而自不遠處，又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看來是因為血腥味吸引來了更多的蟒蛇。
　　“走！”
　　奧菲莉婭沒有選擇再繼續砍下去，而是對卡倫揮了壹下手，示意後撤，至少要暫時離開這個地方。
　　兩個人向著前方奔跑，穿過壹片樹林，奔跑了壹段距離後，前方傳來了海浪的聲音。
　　被傳送到海邊了麽？
　　卡倫停下了腳步，奧菲莉婭則看向空中的血月位置，道：“我們不在暗月島上了，傳送法陣將我們傳出了暗月島！”
　　“現在我們在哪裏？”
　　“在暗月島西南部，這裏應該是群島位置，我們現在應該在壹座小孤島上。”
　　卡倫記得自己和隊長說過，不會又只是壹個傳送法陣吧？隊長回復自己的是，不可能的，總不可能從暗月島傳送到暗月島。
　　好的，現在是傳送到海上孤島了。
　　隊長跑哪裏去了？
　　這時，卡倫察覺到腳下沙土下方有壹股陌生的力量波動。
　　“小心！”
　　提醒身邊的奧菲莉婭後，卡倫雙手凝聚出了暗月之刃，對著下方直接刺了進去。
　　但暗月之刃卻在此時崩碎，四周的沙土開始凹陷，壹條即使在夜裏也閃爍著綠色光芒的蟒蛇猛地探出蛇身，它的腦袋上頂著肉冠，看起來像是撐著壹把小傘，蛇眸裏，透著壹股子威嚴。
　　它張開了嘴，恐怖的酸液噴灑而出。
　　“暗月庇護！”
　　奧菲莉婭撐開了壹道暗紅色的屏障，將卡倫和她自己包裹在了後面，酸液落在屏障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先前卡倫嘗試過，暗月之刃似乎無法破開對方的蛇鱗，這絕對不是壹條普通的蟒蛇，就算是在妖獸裏，也絕對是比較強橫的壹類。
　　卡倫張開雙臂，開始吟誦，兩根黑色的古樸長槍出現在了卡倫上方。
　　隨即，卡倫瞪向那條蟒蛇，兩把懲戒之槍對著蟒蛇直接飛去。
　　“轟！轟！”
　　兩道巨響傳來。
　　既然沒辦法以鋒銳的方式破它的蛇鱗防禦，那就用生砸的辦法去攻擊它，這就像是對付身著重甲的對手，用大錘比用刀劍更合適壹樣。
　　蟒蛇發出了壹聲哀嚎，沒有被砸死，但顯然被卡倫這兩把懲戒之槍打怕了，沒有再繼續嘗試攻擊下去，轉而開始向後逃竄。
　　奧菲莉婭撤開了屏障，重新看向遠處天空中的那輪暗月。
　　卡倫則不禁感慨道：“這裏，是蛇島麽？”
　　“我不知道在暗月島的這個方位上，會有壹座蛇島，而且這裏距離暗月島並不算很遠，但這些蛇根本不可能存在，它們數量這麽多，距離暗月島又不遠，肯定早就被發現和捕獵光了，哪怕動用艦隊和軍隊。”
　　“所以，妳的意思是，這座島，是被孤絕隱藏起來的？”
　　“是的，這座島四周肯定有東西遮蔽了它。”奧菲莉婭看向卡倫，很嚴肅地說道，“我們必須走傳送法陣回去，否則在這裏，是永遠都不可能等到過路的行船。”
　　“那就只能回到最開始傳送來的地方嘗試重新啟動陣法了，那座石碑，應該就是陣法的啟動裝置。”
　　卡倫和奧菲莉婭只能原路返回，現在所期待的最好結果就是能夠順利啟動陣法再回去，否則明天……不，不用等到明天，卡倫倒是無所謂，而奧菲莉婭失蹤的消息，很可能現在就已經引起了波瀾。
　　那條蛇王應該是被打怕了，回去的路上蛇群也沒有再出現，等走回石碑前時，發現原本地上的那些蟒蛇屍塊也全都不見，地面只留下了血跡，屍體應該是被其他蟒蛇拽走當口糧了。
　　奧菲莉婭在石碑前蹲了下來，對它進行研究。
　　看她這個架勢，應該是對陣法有著很深的理解，卡倫也就沒有再往前湊，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陣法水平。
　　卡倫的註意力很快被先前摔落的草甸子吸引住，因為這壹塊區域的草甸子和四周其他的植被有著明顯的區別。
　　蹲下身，卡倫嘗試用手去抓，觸感微涼，不是草，更像是……毛發。
　　但地上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壹灘茂密的毛發？
　　那這下面，到底是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奧菲莉婭應該是觸動了石碑上的某個禁制，石碑開始了輕微搖顫。
　　緊接著，原本的“草甸子”開始快速收縮，那壹團團黑色的東西開始主動向石碑回撤。
　　奧菲莉婭也有些茫然地後退到卡倫身側，看著先前還在這裏的面積很大的草甸子快速縮減。
　　而原本被草甸子遮蓋的下方情景，在此時逐漸顯露出來，裏面赫然躺著密密麻麻的壹排排屍體，有些屍體身上的衣服已經潰爛，也有些屍體身上依舊殘留著白色的袍子，能夠在海島如此潮濕的環境下保存這麽久沒有徹底腐爛的衣服……很可能是神袍。
　　等到黑色的毛發全部收入石碑下方後，壹個完整的屍坑，徹底呈現在了卡倫和奧菲莉婭面前，足足有上千具屍體！
　　溫度，不知不覺降低了，耳畔邊，也傳來壹種類似低語呢喃的風。
　　當卡倫再度看向那座石碑上，發現原本無字碑上竟然出現了壹行字：
　　【衷心感謝妳們為暗月島所做的貢獻，妳們累了，也辛苦了，我請妳們在這裏永久長眠。——貝爾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