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四章 蘇醒吧，雷卡爾伯爵！

　　“壹，二，三，起！”
　　樂隊指揮者舉起指揮棒，樂聲奏響。
　　這是壹首很深沈動人的樂曲，名字叫《維恩，請別為我哭泣》。
　　卡倫很喜歡這首曲子的旋律，也正因為喜歡，所以心裏才不免覺得可惜，這首幾百年前音樂家德爾門斯專門為王室譜寫的曲子，在歷史長河中，呈現出了另壹種狀態；
　　估計，女王格洛麗亞三世在碼頭裏陪完雷卡爾伯爵後，回到王宮裏會壹邊抹著淚壹邊聽著這首曲子吧。
　　畫風這壹變，
　　原本深沈中帶著雄壯的曲風，在腦海中卻產生了“婉轉幽怨”的氣息。
　　曲子和衣服壹樣，看風格看款式，但更重要的，還是看人。
　　當然，在維恩國內普通市民眼裏，王室以及女王陛下依舊是他們愛戴的對象，或許，這就是距離產生美。
　　伴隨著這首曲子，女王乘坐著王室特供款“鉆石”轎車，進入了艾倫莊園，前後都有隨從車輛陪護，這是壹支規模很大的車隊。
　　另外，王宮禁衛騎兵也開赴了進來，但卡倫看著他們騎馬的樣子，都有些為他們擔心，生怕壹不小心就摔下來。
　　就算是王宮和王室的門面工程，他們也是極為不合格的。
　　按照習俗，女王的車隊自正門進入後，到古堡後面才停下。
　　女王下了車，九十五歲的她，老態是無法遮掩的。
　　只不過她塗抹上了很多的粉，所以在記者照相機以及現如今的照片畫質下，維恩的媒體還能繼續吹著他們的女王依舊年輕。
　　可卡倫分明看見了女王手腕上和脖子上的老人斑。
　　老安德森親自去迎接女王，然後，由貝德先生代替他去對女王進行攙扶。
　　女王以壹種老年人頑皮的姿態，輕輕推開了貝德先生的手，轉而道：
　　“讓妳女兒來攙扶我。”
　　今日穿著黑色正裝的尤妮絲走了過來，攙扶住女王。
　　女王伸手在尤妮絲手背上拍了拍，道：“許久不見，妳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陛下也是越來越年輕了呢。”
　　“呵呵。”
　　女王笑了起來，在尤妮絲的攙扶下，走進了古堡。
　　卡倫則以艾倫家普通子弟的身份，跟著自己的兩個大舅哥壹起往前走，在打量女王的同時，卡倫還在打量著女王身邊的那些隨從。
　　他們中，肯定有家族信仰體系者，甚至是教會的信徒。
　　進入古堡後，女王在客廳裏坐了下來，她開始喝水。
　　所有人都在旁邊等著，艾倫古堡內的男仆女仆臉上都洋溢著與有榮焉的神情。
　　還好普洱現在不在這裏，否則它肯定會感慨：落魄了啊，落魄了啊。
　　再極端點，普洱甚至可能會嘲諷：壹個格洛麗亞家的妓女上門了，有什麽好值得隆重與自豪的？
　　女王開始在客廳裏接見艾倫家族的核心子弟；
　　同時，女王的生活主管開始吩咐隨行的王宮仆人將女王的起居用品送上樓去安置，在交接時，得知女王今晚的臥房所在是艾倫家族的三樓主臥後，生活主管還是微微有些驚訝的；
　　因為根據王室記載，歷代女王都沒少拜訪過艾倫莊園，也經常下榻留宿，但艾倫家從未讓出過自己的族長主臥。
　　不過，驚訝只是暫時的，畢竟如今正不斷落魄的艾倫家族，只能在王室面前不斷地放低自己的姿態了。
　　其實，主臥是卡倫故意騰讓出來的。
　　老安德森還勸說過卡倫不必如此，但卡倫還是堅持要這樣。
　　因為艾倫古堡內最安全的兩個地方，壹個是族長書房，另壹個就是族長臥室。
　　但從另壹個角度，也就是從卡倫上壹次的經歷來看，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堅固的囚籠。
　　普洱已經重新熟悉了自家的陣法，等到晚上女王陛下就寢後，就能將她“安頓”在裏面；
　　到時候，再由卡倫喚醒雷卡爾伯爵，去由他來解決這段孽緣遺債。
　　老安德森坐在女王旁邊，貝德帶著妻子詹妮、麥克帶著妻子麗薩去向女王見禮。
　　女王寬慰了幾句坐在輪椅上的麥克，但卡倫留意到了站在女王身後的那位老侍女著重看了幾眼麥克。
　　哦，是察覺到麥克體內的問題解決了麽？
　　接下來，是更小壹輩的子弟上前了，卡倫的兩個大舅哥以及麥克的兒子與女兒紛紛上去見過女王，同時接過女王賞賜下來的禮物。
　　女王賞賜給尤妮絲的禮物最貴重，是壹串珍珠項鏈。
　　壹套“做客”流程走完，女王也歇息了壹下，之後，女王起身，在尤妮絲的繼續攙扶下，走出古堡大門，向演藝廳走去。
　　這不是壹段很長的路，但對於女王而言，卻很累。
　　其實演藝廳的位置就在艾倫莊園入口處，如果女王直接在門口下車的話，可以直接去哀悼自己的曾孫子；
　　但很顯然，規矩與禮儀，可比死人重要得多。
　　接下來卡倫就沒有再跟著去了，過過眼癮看過了女王陛下的尊容就已經足夠。
　　不過，讓卡倫有些意外的是，朱迪雅並未跟隨過來。
　　這也很好理解，女王這次過來，不僅約克親王也沒跟來，連其他近親王室也壹個都沒來，因為他們如果來了，晚上要不要陪女王壹起下榻留宿艾倫莊園？
　　這樣的話，豈不是就要被誤傷了？
　　只是，卡倫覺得朱迪雅應該還是會偷偷地來，因為她做夢都想見到自己的血脈傳承者，也就是她口中的父親——雷卡爾伯爵。
　　女王在演藝廳裏看完自己曾孫遺體後，老安德森就安排了“晚餐”，哪怕現在才下午。
　　女王本人由老安德森帶著艾倫家族核心人員作陪，女王隨從隊伍則由其管家們專門負責招待。
　　餐後，女王的生活官說女王因哀思過重導致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要提前安排女王進行休息。
　　女王休息，意味著接下來到晚上就沒有其他活動了。
　　各大報社的記者們先行離開，第二批離開的是壹些隨行的官員以及其他前來哀悼的賓客。
　　到黃昏時，亨利親王的哀悼會正式結束，艾倫莊園內，幾乎就只剩下了艾倫莊園的人以及女王的隨行仆從。
　　老安德森也從招待女王陛下的忙碌工作中脫離出來，他這壹把年紀，真的是有些操勞不動了。
　　既然女王已經提早休息，他也打算躺壹躺，所以，對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及幾個管家吩咐了幾句後，他就由自己的小兒子貝德攙扶著回到了房間。
　　老安德森在用情方面很專壹，夫人過世後並未再娶，沒發展什麽情人，對莊園內的女仆也沒什麽興趣，甚至在很多時候，他都不準女仆進自己的房間打掃；
　　以他的身份地位，過這樣“清簡”的生活，確實是很讓人詫異，要知道，約克城裏稍微有點積蓄的鰥夫在找保姆時很多也會要求能陪睡的。
　　只不過，他的這份“真情”在普洱那裏並未得到什麽印象加分；
　　事實上，普洱已經對這個家族感到絕望了：
　　老族長是個癡情種；
　　當代族長沈迷藝術創作，自己家族信仰體系不走，去信了邪教；
　　老大重信守諾，性格粗直；老二是個“武癡”，為了追隨始祖的步伐，不惜將自己變成了個廢人。
　　壹定程度上，他們每個人都不能算壞人，甚至身上都有令人可以佩服的優點，可偏偏沒有壹個適合主管經營和帶領家族重新崛起的人。
　　麥克本打算推動自己的輪椅離開的，但他看見自己的弟弟在攙扶著自己父親進房間前，著重對他使了個眼色。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麥克還是跟著壹起進來了。
　　“啪！”
　　當父子三人壹起進了房間後，阿爾弗雷德打開了燈，原本有些昏暗的臥室在此時變得很是明亮。
　　原本掛在書房裏的黑貓畫像被擺放在了房間正中央，
　　在畫像旁邊，則擺著壹張椅子，上面端坐著壹只活的黑貓，它的打扮和畫像中的黑貓壹模壹樣。
　　“這……”
　　老安德森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壹幕，
　　“這不是卡倫少爺帶來的黑貓麽，不合適這麽做的，不合適這麽做的。”
　　在老安德森看來，這是卡倫的寵物在玩“模仿秀”；
　　還把書房裏的始祖畫像拆卸了下來進行類比搭配，這已經算是對艾倫家先祖的大不敬了。
　　但老安德森還是強忍著怒氣，就算是對這只黑貓以及站在房間裏的卡倫少爺男仆，也沒有說出什麽太重的話，只是說了幾遍“不合適的”。
　　貝德先生仔細端詳著這只黑貓，他是壹名優秀的畫師，所以看油畫的視角和其他人不壹樣，油畫很多時候只能傳神，但壹些細節方面也是會有著重保留的。
　　在那之前，貝德先生就覺得這只黑貓有些眼熟，現在，真的把二者放在壹起仔細觀察後發現，畫中與現實的黑貓，它們在細節上竟然也是驚人的壹致！
　　麥克咬了咬嘴唇，想罵，但忍住了，只是扭頭看向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先生，這是要做什麽？”
　　下壹刻，
　　老安德森與麥克都驚訝地張開了嘴，就連貝德，也是面露驚愕之色；
　　因為這只坐在椅子上的黑貓，它竟然開口說話了；
　　它說道：
　　“妳們真的是壹群不爭氣到極點的後代；
　　現在，
　　妳們終於成功地將妳們的先祖們，給氣醒了！”
　　……
　　天色漸暗；
　　艾倫古堡，三樓主臥。
　　女王坐在床邊，衣服完全脫光；
　　此時的她，像是壹根枯黃脫水的老玉米。
　　如果說那張臉，還能稍作遮掩的話，那麽覆蓋在衣服下面的身體其他部分，已經有些不能看了，如同用訂書機固定上的壹張張塑料紙袋。
　　老侍女拿著壹個水杯，用壹塊小帕子，仔細地擦拭女王陛下的身體，清洗時，就將帕子放在水杯內擠壓，然後繼續擦拭。
　　擦完全身後，老侍女將帕子裏的水全部擠入這小小水杯之中，隨即又將水杯遞送到女王面前，女王張開嘴，將自己的這杯洗澡水喝下。
　　老侍女在旁邊面色不變，顯然對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
　　女王喝完後，她準備幫女王穿衣服，卻被女王伸手推開。
　　“衣服，今晚就不穿了。”
　　女王有些艱難地站起身，老侍女趕忙攙扶起她。
　　“難為妳了，今晚，大概妳得死了。”
　　“為陛下您獻出壹切，是我的榮耀。”
　　“嗯。”
　　女王走到了臥室墻邊，那裏擺放著好幾口箱子，裏面盛放的是女王的衣服和首飾，雖然女王肯定穿不了這麽多，也更不可能佩戴這麽多，但必要且充分的準備是必須的，她是王室的象征也是國家的象征，她的形象，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
　　“自從登基後，我第壹次感到這麽輕松，我的意思是，終於可以不穿這麽考究的衣服也不用佩戴這麽多繁復的首飾了。
　　壹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很開心，也很放松。”
　　“陛下理應得到壹切，包括……自由。”
　　“對，是的，自由。”
　　女王擡起手，
　　老侍女上前，將面前的這口精致的箱子打開，裏面放著的不是衣服，而是壹個小女孩，她坐在箱子裏，胸口處有壹根紫色的釘子，將她釘在箱壁上。
　　朱迪雅有些艱難地擡起頭，看著站在箱子外她法理上的曾祖母。
　　“我親愛的孫女，妳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祖母只是覺得艾倫莊園內的家族信仰體系者段位太低了，數目也太少了。
　　雖然家族裏那些老學究們研究出的結論是只需要艾倫家族的血脈作為它的血食，但肯定是靈性越高肥性越好，不是麽？
　　所以啊，祖母擔心萬壹不夠怎麽辦？
　　這不正好，妳覺醒的是艾倫家族信仰體系，而且還三級了。
　　所以這次啊，祖母就帶上妳了。
　　放心，如果這座莊園已經足夠的話，祖母是不會傷害妳的。
　　等祖母恢復了年輕，也恢復了自由，會牽著妳的手去外面的草地上騎馬玩好不好？
　　當然，如果不夠了，那祖母就只能把妳吃掉了，這是妳作為格洛麗亞家族的成員，為家族，為王室，為維恩，為整個維恩的子民所應該做出的貢獻，妳，應該感到榮耀。”
　　女王伸手，輕輕摸了摸朱迪雅的臉；
　　朱迪雅的臉上，沒有怨恨，也沒有絕望，反而帶著笑意。
　　女王也笑了，道：“這才對嘛，妳已經感受到那種榮耀感了麽？”
　　“是……的……”
　　身受重傷的朱迪雅昂起自己的腦袋：
　　“我已經……感受到……血脈的……沸騰……”
　　“好，很好，這才是格洛麗亞的優秀後人。
　　祖母向妳保證，等祖母成功後，祖母會安排妳成為下壹代格洛麗亞女王，這是祖母對妳忠誠和奉獻的獎勵。”
　　說完，女王轉過身，老侍女攙扶著她回到了床邊坐下。
　　而箱子裏的朱迪雅，臉上則露出了獰笑。
　　“可以了。”女王說道。
　　“是，陛下。”
　　老侍女拿出了壹個玻璃瓶，裏面有壹顆黑色的種子，上面冒著壹點小綠芽，當把瓶塞打開時，壹股詭異的芳香氣味正快速地彌漫。
　　女王以壹種極為崇敬的目光看著這顆種子，
　　發出了壹聲呻吟：
　　“年輕、自由……我來了！”
　　……
　　餐廳；
　　“可以了，手貼在這裏，按照我剛剛的吩咐，把臥室的保護陣法提升到最高級，妳會感到有些難受，也會咳出點血，但相信，妳死不了的。”
　　“是，我明白，我會竭盡全力的，哪怕去死。”
　　老安德森不敢對此刻正坐在自己肩膀上的黑貓先祖有絲毫不敬，將自己的雙手，貼在了櫥櫃角落裏拉出的壹個幾乎固定在墻壁上的銀質盤子上。
　　他的身上，家族信仰體系的氣息開始升騰，然後全部輸入這個盤子之中！
　　……
　　“開始吧。”
　　卡倫開口道。
　　“是，卡倫少爺。”坐在輪椅上的麥克，將自己的輪椅推到了海盜船墓碑前，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開始滴淌下去，卡倫不喊停，他就繼續擠壓著傷口讓鮮血保持流出。
　　站在卡倫身邊的貝德小聲問道：“我……也可以麽？”他想幫自己的哥哥分擔壹下。
　　卡倫搖了搖頭，道：“妳覺得妳的先祖，會喜歡妳鮮血裏的味道麽？”
　　貝德嘴角露出了壹抹苦笑，沒有再說話。
　　“阿爾弗雷德。”
　　“是，少爺！”
　　阿爾弗雷德從壹個布置好的圓圈中站起，雙眸泛起紅色，同時，他身下的那個圈，也慢慢呈現出黑色，且在不斷地擴張。
　　“初級……渲染！”
　　“汪！”
　　金毛在此時跳到了海盜船墓碑的頂端，將嘴裏叼著的壹張黑桃A撲克牌插在了海盜船的旗桿位置，這是不可缺少的儀式！
　　卡倫向前走出，站在了海盜船墓碑前。
　　他閉上了眼，這壹刻，給人壹種四周的風都隨之靜止的錯覺；
　　他的腳下出現了壹道道黑色鎖鏈，在阿爾弗雷德渲染陣法的加持下，變得更為清晰；
　　他開始吟唱：
　　“馳騁大海的海盜之王啊，艾倫家族歷史上驕傲的遊子啊；
　　我以妳後代族人鮮血為引，履行與妳之前的約定；
　　給予妳重新降臨睜眼的機會，
　　讓妳可以親眼見證如今艾倫家族的強盛與繁榮，目睹足以讓妳驕傲和自豪的後代子孫！
　　秩序——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