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怨恨不死修羅

　　借量子武士的頭盔進行觀察，徐煬能看到裏面的狀況，許多叛忍都已被殺。
　　叛忍嘗盡壹切手段來攻擊量子武士，其中不乏大殺傷力的漩渦手裏劍、大火球及千鳥雷刃，但量子武士僅僅是暴力地沖撞過去，然後不斷揮刀，利用自己的防護力、機動性和反應力就能殘殺這些忍者，甚至沒用上任何精湛武學。
　　量子武士所過之處，滿是殘肢斷臂，忍者們大量倒斃，毫無還手之力。
　　就像壹臺收割機，量子武士壹口氣殺到天守閣最高層，剩下的叛忍終於發現量子武士不可力敵，也紛紛撤到頂層，將那裏視為最後的庇護所。
　　土蜘蛛攀在外墻作為外援，此時也突入室內，與量子武士匯合。
　　“前面就是大道場。”土蜘蛛指向入口，她神情漠然，“忍者舉辦重大儀式的地方。”
　　量子武士點頭，伸手抓住移門，用力將它拉開，隨後做好躲避攻擊的準備。
　　預料中的攻擊並未到來。
　　他和土蜘蛛看到道場正中站立著壹名鮮紅的忍者，對方渾身都縈繞著濃稠如霧的兇煞氣息，身穿壹件古式盔甲，其式樣輕便，屬腹卷壹類，並不影響行動。
　　這就是當初被拍到的那尊“修羅”。
　　殘余的叛忍們還有50人左右，他們都坐在修羅身後，手拄著自己的短刀，壹派肅殺景象，絲毫沒有因量子武士的到來而慌亂，像是做好了必死的決意，又像是對修羅的力量有無限信心。
　　土蜘蛛往前壹步。
　　“初次見面，修羅桑，我是土蜘蛛。”她朗聲說。
　　“初次見面，土蜘蛛桑，我是修羅。”血紅盔甲的忍者向土蜘蛛行禮。
　　“我是來找蒲川大師的。”土蜘蛛說。
　　“愚蠢的賽博忍者喲，古老的問候已畢，接下來便是廝殺的時候。”修羅譏諷。
　　量子武士擡起刀指向修羅，隨後瞬身沖向修羅，揮舞巨型長刀猛力斬去，其身若銅牛，勇猛無匹。
　　鐺！
　　野太刀與修羅的短刀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鳴。
　　極致的巨力向雙方撞去，好似巨浪對碰。
　　量子武士的力量更勝壹籌，僅退壹步，修羅則連退三步。
　　只是量子武士——太重了！
　　他往後退壹步，僅壹步就踏碎了道場地面，鐵腳踩穿房梁，軀幹迅速向下斜去。
　　作為忍者，修羅更擅長恢復架勢，瞬間回正姿態。
　　徐煬借量子武士的攝像頭觀看，所見更為清楚。修羅在移動時，四肢百骸中都生出濃郁紅霧，仿佛盔甲下裹藏的並非血肉，而是純粹的鬼魂。
　　借量子武士失去平衡的瞬間，修羅反身揮刀，刀刃猛劈在量子武士的盔甲上，金屬摩擦發出尖銳聲響。
　　無需斬穿盔甲，修羅以精妙的技術發勁，可怕的力量足以穿透盔甲，震動量子武士的五臟六腑。
　　“吼！”量子武士咆哮壹聲，僅靠脊背與大腿肌肉的力量驅動身體，將失衡的身體硬生生掰直。
　　同時他以滔天巨力揮動野太刀，巨刃上下翻飛。身體極重，武器極大，量子武士的動作卻像劍舞壹樣賞心悅目，更招招致命。
　　修羅揮刀放血，消失在壹陣血紅煙霧當中，量子武士的斬擊僅命中霧氣而已。
　　眨眼間，修羅極速刺向量子武士，緊接著身體往上壹跳，從對方頭頂落下，雙腳落在量子武士的雙肩，以極可怕的駕臨之勢騎到量子武士頭上！
　　忍者落殺！
　　“去死！”土蜘蛛就是在這時候發起攻擊，從後面猛撲過去，揮出手中的蜘蛛戰矛，刺向修羅背部，迫使他再次放出大量血煙，整片道場正中已經煙霧彌漫、血腥味刺鼻至極。
　　在濃重的血煙中，土蜘蛛與量子武士背靠背而戰。
　　得益於所穿盔甲提供的戰場信息支持系統，量子武士能通過聲波、溫度的變化來追蹤修羅，不至於完全被煙霧封住五感。
　　“他是古流的忍者，使用遁術較少，刀術和刀具更精通。”土蜘蛛低聲向量子武士交代情報。
　　在忍者們被大量屠殺之前，各忍者家族都獨立傳承忍術。這名自稱“修羅”的忍者便沒有匯通百家，不擅長各種花哨技巧。
　　“是。”量子武士會意。他也對付過很多忍者，但修羅遠強於其他人。
　　咻咻——
　　多枚手裏劍飛向二人，土蜘蛛靠蜘蛛感應發動遁術，召出土陣壁來攔截。量子武士則通過超高速反應直接躲避。
　　土蜘蛛的蜘蛛感應現在格外強烈，在這超高速率的戰場上，土蜘蛛所感到的危險來自多層次、多角度，令她根本無力分辨到底怎麽做會遇到危險！
　　“咳——咳！”土蜘蛛無意識地吸入了血煙霧，內裏似乎含有毒素，令她感到陣陣暈厥。
　　她趕忙拉開距離，同時從懷中取出兵糧丸服下。
　　颼！
　　轉瞬間，修羅瞬步出現在土蜘蛛身側，在她服藥的剎那間揮刀，斜向將她右小臂砍斷！
　　鮮血從斷口處湧出，劇痛襲向土蜘蛛的神經，如巨錘壹樣將她砸得眩暈。
　　但忍術就是忍耐的藝術，她怒吼著用左手揮出戰矛，如蜘蛛捕獵般迅猛，刺中修羅的盔甲。
　　量子武士亦大步趕到。
　　得益於土蜘蛛的反擊，他能夠刺中修羅的要害。
　　隨著壹聲淒厲的爆響，他壹刀貫穿了修羅的盔甲，修羅整個身體都被量子武士的巨力所轟飛！
　　只見修羅的鮮紅軀幹瞬間飛掠道場上空，重重撞在地上，不斷翻滾，直到墻角才停下。
　　量子武士沖向修羅。他發現自己的刀上沒有血跡。
　　後方排排坐直的叛忍們壹言不發，只是無聲地盯著戰場，即便修羅被斬飛，他們也面容沈肅。
　　土蜘蛛沒有去撿自己被砍斷的手，而是同樣追向修羅。
　　鮮紅盔甲上煞氣更盛，緊接著是怒焰從中湧出，點燃了修羅的頭顱和雙臂。
　　他此時的力量和破壞力比之前增加數倍不止。
　　其面具也破碎，底下現出壹老人模樣。
　　“蒲川大師？”土蜘蛛擡頭大喊。
　　忍者之裏最後的大師，如今穿著修羅的鎧甲，令土蜘蛛心頭劇震。
　　“準確來說，他已經被我殺掉了。”修羅借蒲川大師的面容說。
　　修羅的刀刃上纏繞起暗紅的怨憤之火。
　　量子武士用頭盔上的戰力掃描器不斷檢查修羅，對方的戰鬥力計數比之前增加了3倍，已至攻城滅國的級別。
　　戰鬥的規模將擴大到極致，足夠將忍者之裏打成空白。
　　難怪那些叛忍們都盤腿坐著不動，壹旦修羅發怒，他們只是瞬間湮滅而已。
　　“還想打嗎？”徐煬在通信頻道裏問。
　　“打。”量子武士舉起刀，更堅定了戰鬥的意誌。
　　由於田中太郎的設計，所有A類合成人都繼承了量子武士的人格矩陣。
　　量子武士本人就是那些武道合成人的最高宗師。與機器人不同，他的武學之心是人類的絕對精神。
　　“妳……到底是誰？為什麽頂著蒲川大師的面容？”土蜘蛛咬緊牙關，察覺到修羅身上種種恐怖詭異之處。
　　“我是很久以前的強大忍者。忍者之裏第21代目，忍者大師蒲川敬雄，用穢土轉生之術復活了我，要求我毀滅在這‘賽博時代’雕亡的忍道，僅此而已。”修羅擡起手中燃燒的刀刃，語氣愈發邪惡。
　　“瘋子……”土蜘蛛喃喃道。
　　“忍者們只能在亂世中生存，這個時代的忍者沒有容身之處，死亡是唯壹的歸宿，這樣尚有榮耀可言。”修羅語氣幽幽，“這是那可憐老人最後的願望，所以，蜘蛛和甲士，我要斬了妳們。”
　　量子武士持續觀察其破綻，沒有必中把握的話，他不想出手。
　　“這種術有很大的負面效果，我們努力的話應該可以打敗他。”土蜘蛛拼命地說。
　　隨著斷手處不斷滴下血液，她的力量也在快速流失。
　　“妳應該和其他人壹樣簡單地步入村子然後被殺。看到他們的屍體了嗎？妳們這些生活在和平時代的忍者，果然不如從亂世中殺出血路的忍者小心謹慎。”修羅發出陰森的聲音，毫不掩飾他對目前忍者世界的鄙夷態度。
　　土蜘蛛聞言亦是內心冰涼。
　　要不是出發之前去了壹趟徐先生的家，自己還真會獨自響應“忍者大師”寄來的求援信，毫不設防地返回忍者村，然後被殺。
　　原來那些死掉的忍者，都是被同樣的伎倆騙到村子裏來的……
　　“妳這家夥！”土蜘蛛咬牙切齒。
　　“好意思自稱為忍者嗎？妳也——”修羅轉向土蜘蛛。
　　量子武士壹直在觀察破綻，直到修羅在交談中出現身形上的動搖，他便知道是出手的時候了。
　　斬！
　　他破空而進，大太刀猛砍向修羅。
　　對方仿佛早有預備，立刻揮出壹刀與之相抵。量子武士發揮其出神入化的武藝，刀刃在空中瞬間抖出不同幻影，令修羅無從判斷刀勢。
　　擋不住！
　　太刀猛擊修羅的盔甲，再度砍穿他的身軀，猶如“業火”和“煞氣”般的鮮紅火焰從修羅體內洶湧迸出，點燃道場的木質地板。
　　緊接著，修羅猛揮壹刀，奮力擊退量子武士！整座天守閣都因這壹擊而劇烈顫動，墻壁開裂，出現坍塌的趨勢，猶如山崩壹般。
　　“我最開始的身體，只是那老人的軀體而已，但我熔煉、吸收忍者們的憤怒和怨恨，匯聚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世界上的忍者們，有多痛恨忍術、有多討厭忍道，我就得到多少倍的強大力量。”修羅走向量子武士，迫使量子武士拉開距離周旋。
　　周圍溫度不斷上升。
　　在濃重怨憤和煞氣的影響下，土蜘蛛的身體也劇烈顫抖。
　　“他以怨恨為食——”量子武士朝土蜘蛛喊，“妳對忍術怨恨嗎？”
　　“我……”土蜘蛛看著自己被砍斷的手臂，“我——”她的精神在劇烈的煎熬中被煮沸。
　　從過去到現在吃過的所有苦頭，被村子的人排擠、被鹿野正人敲詐、作為叛忍被流放和追殺——所有痛苦的記憶壹下湧現。
　　“我也——討厭忍者！”土蜘蛛發出壹聲淒厲的咆哮。
　　她身體迅速扭曲，同樣的修羅烈焰在她身上燃燒起來，其後背更是劇烈變形，壹對可怕的蜘蛛爪瞬間穿出，之前它們就隱隱有破體而出的征兆，如今則是完全綻放。
　　六爪土蜘蛛！
　　“分擔了修羅之怒後，她的力量咆哮著渴望自由。”修羅將刀指向量子武士，“殺了他。”
　　失控的土蜘蛛撲向量子武士。
　　他猛力揮出壹拳砸中土蜘蛛的胸口，鐵甲鋼拳的威力好似火車直沖，她整個人向後倒飛出去，直接砸穿了道場的墻壁，朝村子的方向落去，被打飛至少數百米遠。
　　量子武士也想在更寬闊的戰場上跟修羅交戰，故而也從土蜘蛛撞出的洞口跳出去，用盔甲的飛行功能維持空中機動。
　　“忍者追殺武士——亂世的滋味又回來了。”修羅興致盎然，提著他的燃火之刃壹躍而出，在天守閣的飛檐與墻壁上跳躍追擊。
　　叛忍們紛紛起身，跟隨修羅的步伐。
　　在外面，土蜘蛛已經砸到地上，其身體因失血和撞擊而劇烈抽搐，口中吐血不止。
　　徐煬和長瀨迅速來到土蜘蛛身邊，嘗試為她施用治療針。
　　“吼——”土蜘蛛試圖殺掉他們，但看到徐煬的瞬間，她便感到自己的理智有所恢復。
　　不能——不能對徐先生動手。她拼命忍耐著心中的怨恨。
　　長瀨幫忙把土蜘蛛擡起來，徐煬在她身上使用治療針。
　　“快走！”量子武士落到忍者之裏外面的走道上，看到徐煬、長瀨還留在村居中，不由得大吼。
　　他沒有余力在跟修羅的大規模戰鬥中還保護他們周全。
　　這兩個普通人怎麽不跑呢！量子武士頗感棘手。
　　如果要保護徐煬安全，就不能全力和修羅廝殺了。
　　砰！
　　修羅的身影降至徐煬面前。
　　面對燃燒的盔甲、爆焰般的鬼影，徐煬擡起頭看了他壹眼，面無懼色。
　　長瀨雖然很害怕，但是看到徐煬如此平靜，內心也漸漸平穩。
　　“‘凡人’，‘村民’，‘愚民’。”修羅看著徐煬，幾乎要捧腹大笑。
　　“想談談嗎？”徐煬問。
　　修羅不屑地揮刀，砍向徐煬的頭顱。
　　必中的壹擊，不可能躲閃的壹擊！
　　壹道月白閃光亮起。
　　徐煬身前出現無形障壁，瞬間彈開修羅的刀鋒。
　　修羅面色如古井無波，瞬身至徐煬身後，又朝徐煬砍去壹刀。
　　砰！
　　這次回擊更加猛烈，壹道月白色障壁瞬間亮起，反震之力極大，以至於修羅連退數步。
　　修羅仔細觀察徐煬，暫時不再出刀。
　　“妳想談談嗎？”徐煬問。
　　“談？”修羅不解。
　　“戰鬥只能解決少數事情，談可以解決很多事情。”徐煬說，他走向修羅。
　　修羅身上的烈焰再度爆燃。
　　他向徐煬投去煙霧筒、爆竹、手裏劍，發動燃燒斬，或使用操控之術等手段，統統都被奇異的月白閃光無效化。
　　簡直像被超自然力量護住壹樣，徐煬周圍仿佛出現壹片無法被傷害的“禁區”。
　　遠處的量子武士也感到吃驚。
　　他意識到徐煬有終極防護手段，暗暗欽佩，也後悔自己之前的不察。徐煬這樣的人，怎麽會毫不設防地出現在忍者之裏？
　　量子武士索性利用這壹階段來觀察並學習修羅的武術。武道永無止境！修羅所使用的“古流”刀術，量子武士聞所未聞。
　　能從壹名古代人身上學習早已失傳的技術，對量子武士來說是極其難得的機會。
　　相對的，修羅則必須繼續尋找徐煬的弱點。
　　也許是某種強大寶物。
　　修羅瞬間反應過來。
　　那樣的寶物也有能量耗盡的時候。
　　“那麽，斬到妳破防為止吧。”修羅冷聲道，同時再度沖向徐煬。
　　他的燃火刀刃砍向徐煬。
　　這次不僅被月白障壁擋開，空氣中還出現壹道虛影龍爪，直接將修羅擒住，從空中往下壹砸，把修羅用力拍到地上！然後龍爪再將他全身抓起，又猛砸向地面！接著再將他身體抓起，最後壹次砸向地面！
　　砰！砰！砰！
　　壹連砸了三次，隨後幻影龍爪才消失。
　　徐煬感覺還行，老龍頭給的戒指原意是能夠抵擋半神級別的攻擊。如果是那些半神的話，常態攻擊相當於幾十枚核彈爆炸吧。
　　修羅在地上艱難爬起，他的武器也被打飛了。
　　“破綻！”量子武士趁機下死手，從側方殺出，用力揮出壹刀。
　　野太刀從中間徹底砍斷修羅的怨怒盔甲，連帶修羅寄以重生的身軀也徹底斬壞。
　　煞氣和火焰從中散逸出來，化作鬼魂之形，仍然保留著部分碎片般的軀體，沒有徹底死去。
　　這就是典型將死未死的狀態，真寶貴，如果他有神性該多好。徐煬觀察修羅。可惜，只是壹個被穢土轉生出來的古代忍者而已。身上凝聚的也只是人們的負面情緒，而非真正的崇拜。連帶修羅的性情也變得怪異了。
　　是怨恨……忍者們對自身出路的怨恨制造了這樣的怪物。徐煬默想著。只有為忍者們重新規劃未來，削弱怨恨，才能削弱修羅，使其真正安息。否則它恐怕會壹直在村子裏陰魂不散，把這裏變成死亡丘墟。
　　“我這是怎麽了……”土蜘蛛痛苦地爬起來，徐煬讓她來到自己身後。
　　“呼……”修羅瞪了壹眼量子武士，隨後緊盯徐煬。
　　“現在可以談嗎？”徐煬問。
　　修羅麻木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