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俘虜

　　“妳不懂什麽叫放棄嗎？”潘瑞伊好奇地看著A40，“制造妳的人沒留逃跑的模塊？”
　　“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麽做，請賜教！”
　　“應該滾。”
　　“不，要說我對我的出廠設置哪壹部分最滿意，”A40轉動手裏的戰刀，“那就是我的戰鬥模組了！平生第壹次遇到像妳這麽強大、強大到恐怖的對手，叫我只想超頻運行！”
　　潘瑞伊根本沒把A40放在心裏，自顧自地打量徐煬。
　　“公司會把懸賞截留大部分，傷腦筋啊。”她嘀咕著，“怎樣才能吃掉全額呢？”
　　A40兩眼燈光變紅。
　　它預備揮刀，以腳踏地，足部機械式推進器為其提供動力，使它渾身化作壹道回旋風暴，身姿的旋轉帶來力量的匯聚，下壹秒，它朝潘瑞伊突刺過去，速度極快，猶如壹把銀槍。
　　砰！
　　潘瑞伊擊出壹拳，避開鋒刃，將A40攔腰打斷，她的重拳與A40的高速突進交匯，形成壹股巨大的破壞力，瞬間將A40的軀幹擊穿，半截身體落在地上。
　　“打中了嗎！”A40用右臂拼命把自己的身體支撐起來，兩眼紅色燈光狂閃，卻見自己刀刃如蘆葦葉般落地，潘瑞伊身上卻仍然毫無損傷。
　　無法逾越的強者之壁。
　　“像傻瓜壹樣。”潘瑞伊轉動自己的手，“我最討厭的，就是不知疼痛的對手。”
　　“戰鬥數據已歸檔……下壹次出刀的思路，有了……”A40兩眼燈管變黑，然後變白，最後黯淡無光，許多零件破碎在地。
　　A40，被擊垮。
　　“垃圾就是垃圾。”潘瑞伊不禁嘲諷，“這鐵皮刀男不會是妳那破銅爛鐵小隊的壹員吧，我希望它就是妳們的下限，不然我真的受不了了。”
　　與這合成人刀手並未熟識，卻令徐煬心生感慨。
　　靠著A40的“耿直”，拖延了極長時間，破解很快就要完成。
　　“遠古魔女在哪？妳之前提到她，妳到底知道多少？”潘瑞伊追問。
　　“在挖掘場裏，被黑火革新的人入侵了。”徐煬隨口說。
　　“嗯……”潘瑞伊那邊得到的情報有限。
　　她只知道近東天賜挖到了壹個遠古魔女，和京都無限的代表在公司聯盟會議上吵得不可開交。
　　對此，公司聯盟的人工智能進行測算，發現黑火革新的人進行幹涉的概率是100％，於是他們又將註意力轉到清理列島洲的黑火革新間諜上去，未曾想地下城又發生大規模鼠患，壹堆爛事糾葛，拖延了公司前來收尾的步伐。
　　“他是高閣九州的在逃重犯，”潘瑞伊轉頭對葉子說，“妳這樣的身份犯不著跟他廝混。”
　　“徐煬……”葉子轉向徐煬，語氣恐懼，“我……是我……我引來……”
　　“妳幫了好多忙，敬愛的大小姐。”潘瑞伊笑起來，“總算抓到要犯咯。”
　　“撤銷對他的抓捕，”葉子趕緊說，“妳……妳壹定能做到，我命令妳這樣做……”
　　“瞎說，我怎麽可能撤銷，但‘小島葉子’……這個名字很陌生。”潘瑞伊皺眉，“妳爹到底是誰？”
　　“不說我父親也罷，但我母親妳壹定認識，她有數不清的孩子。”葉子嘆氣。
　　“這樣說我就明白了。”潘瑞伊眼前壹亮，“那給妳母親壹個面子，咱也可以日後再來砍下徐煬的狗頭，但妳得跟我走壹趟，然後呢，妳必須在妳母親面前引薦我和我的隊友，讓我們從機動隊的變態苦役中解脫出來，我們要在各自的公司內加薪45％，補發年終獎，提高傷殘保險檔次，提高家屬福利。”
　　“是，我同意。”葉子呆呆地點頭，“按妳說的辦，只要妳……放走徐煬。”
　　“妳不是很擔心回家裏去嗎？”徐煬低聲說。
　　“是我引發了這壹切，是我害得妳們……”葉子淚流滿面，“徐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要百倍地補償妳……我不是故意的……”
　　徐煬緩慢地搖頭。
　　“何必如此。”他說。
　　時間足夠，在數字心智面板上，徐煬已經完成對潘瑞伊魔女裝甲的駭入。
　　——“奮銳·第七”魔女盔甲交互式訪問終端——
　　－許可已獲取
　　－執行“午門”程序
　　－處決魔女：潘瑞伊
　　－無邊重罪，罪無可赦
　　－內置能源引爆中，強度100％，倒計時10秒
　　在徐煬授意下，“午門”模塊啟動，裝甲進入自毀模式。
　　潘瑞伊臉色驟變。
　　她發覺自己的盔甲忽然變得空前滾燙，燃煮她的皮膚。
　　“公司的工具，”徐煬說，“再見了。”
　　竭盡全力忍耐數秒後，潘瑞伊只覺劇痛加倍，無邊的灼燒感從四肢百骸傳來，直抵她的神經，壓爆她的理智，她如被折斷的鋼鐵壹樣向後倒去，伏在地上，發出痛苦哀嚎。
　　更恐怖的是，她所背負的巨翼，原先是強力的魔力增幅源，如今卻轉而變為可怕的魔力限制器，令她感覺不到絲毫魔力在體內傳導，更別談修復身體的傷勢。
　　其他人都看得驚呆了，先前尚不可壹世的征戰魔女，鎮暴機動隊的傳奇，如今竟如鍋中的魚蝦壹樣在地上掙紮，皮肉燒焦的氣味向外流散。
　　法洛莎嘴角勾起冷笑，她太愛看人受苦了。
　　“不——”潘瑞伊抽搐起來，“我投降！救命！”
　　潘瑞伊的目光極度恐懼、絕望，姿態卑微。
　　待摧毀時間還剩0.5秒的時候，徐煬輸入指令，中斷“午門”程序的執行。
　　潘瑞伊倒在地上，臉色極難看，疼得咬破嘴唇，痛到流淚，面朝街道，四肢都被自己所穿的盔甲燒傷，想動壹根手指都極艱難。
　　徐煬深呼吸。
　　停手不是為了別的，是因為之前，葉子說的壹句話引起了他的註意力。
　　“撤銷對徐煬的追殺”……
　　撤銷自然是絕不可能的，但可以結束追殺。
　　他心頭浮現出壹個計劃。
　　倘若讓潘瑞伊將自己的“死訊”帶回去，是否能壹勞永逸地解決公司聯盟對自己的追捕？
　　流亡者徐煬，像野狗壹樣奔逃，結果被鼠群捕殺，慘死在深不見底的會津城深處，征戰魔女潘瑞伊完美達成使命，又壹個重犯死去，公司的事業繼續繁榮，徐煬的故事劃上句號。
　　——如果能令他們相信這壹切，我才能真正無拘無束地開展自己的事業。
　　“我只留了半秒的爆炸時間，”徐煬說，“之前把妳煮熟只是預熱，現在它是隨時爆炸的狀態，壹旦恢復倒計時，妳就會死。”
　　“妳這賤……妳這家夥，”潘瑞伊咬緊牙關，“妳到底想幹嘛！”
　　“不要亂動。”
　　徐煬伸出手，像之前她抓自己壹樣，抓住她的肩膀。
　　潘瑞伊渾身顫抖了壹下，卻無法反抗。
　　她知道怎麽作戰，卻對人類科技壹無所知，更不知道自己每日工作穿戴的盔甲上居然有這種秘密武器，這壹點尤其讓她害怕。
　　死亡對所有生命壹視同仁，她絲毫不敢妄動。
　　“……”受制於徐煬，極端的屈辱湧上潘瑞伊的心頭，明明有取勝的能力，卻投鼠忌器！
　　她回頭看，所有人都在盯著她，這更叫潘瑞伊羞愧難當，面紅耳赤，心如湯沸。
　　別再看我了！
　　“跟我們壹起來。”徐煬拖著潘瑞伊，把她帶上穿梭機，“妳是我的俘虜了。”
　　潘瑞伊被生生拽到穿梭機裏，按在座位上。
　　她披堅執銳、英姿颯爽，原本武力驚人，絕不會引人遐想，如今脆弱受制，叫人忍不住想象她堅固盔甲下包裹的曼妙身姿。
　　她壹遍遍深呼吸，惡狠狠地盯著徐煬。
　　“妳想召喚隊友吧。”徐煬偵測周圍的信號，潘瑞伊似乎在用自己頭盔的通訊器尋求外部鏈接，“可惜，信號這麽差，不會成功的。而且，壹旦我察覺到妳的小動作，我就會重啟自毀程序將妳殺死，並把信息攔截，誰都不會聽到妳的求救。”
　　潘瑞伊閉上眼睛。
　　“妳想幹什麽就幹吧。”她說。
　　徐煬盤算該如何最大化利用潘瑞伊的價值，他回頭看，法洛莎、葉子等人也上來了，大部分人對潘瑞伊有所耳聞，尤其是崔俊友，壹看到潘瑞伊眼就紅了。
　　“潘瑞伊啊潘瑞伊，”崔俊友咬緊牙關，“鎮暴機動隊的勞模，公司用來壓迫的利刃。”
　　“工作內容如此，妳幹不幹吧！”潘瑞伊冷哼。
　　“所以妳就是為公司服務的魔女嗎？”法洛莎對潘瑞伊極度好奇，“妳平時都幹什麽呢？”
　　“上班，下班。”徐煬替潘瑞伊回答，“從早到晚。”
　　“我要休假！”潘瑞伊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動，“我連續上10天班了，大部分時間是為了四處找妳，我要休假！”
　　“那妳辭職不就好了。”葉子說。
　　“我怎麽辭職！”潘瑞伊極度惱怒，“魔女是不能離開公司的，妳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島葉子，有100級的特保卡，妳的母親有160級的。”
　　“100級的特保卡……”崔俊友感慨。
　　“到哪都有豪華貴賓待遇的水平。”李孝敏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有壹張特保卡，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遠處的左弘晨更是瞪大眼睛，在他看來，只要抱上小島葉子的大腿，以後他的公司就要飛黃騰達了！這種級別的人物，其背後資本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壹個決策就能影響上百家公司的股價。
　　“因為我很小就離開家了，”葉子嘆了口氣，“我根本……我根本沒想到會這樣！”說到這，她又流出淚來。
　　“別哭啊。”徐煬趕緊幫葉子擦眼淚。
　　“對不起，”葉子失魂落魄，不住地重復，“對不起……是我搞錯了，徐煬……”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呢？”
　　“害得妳被她發現，”葉子淚流滿面，“害得莉拉失去了壹條胳膊，害得A40被打成那副模樣，如果不是因為妳有特別的力量……妳現在也已經被抓回去了！都是我的錯！”
　　“雖然很抱歉，”尼德萊特說，“但我得說，事實還真是這樣，妳把大家弄得很淒慘。”
　　“烏合之眾們，壹直都在和這樣的‘顯貴’旅行，現在受不了吧！”潘瑞伊譏諷，“她的未來比妳們都要開闊，這是壹出生就已決定的。魔女當狗，人類當豬，葉子當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子身上，並非善意，而是某種敵意與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