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先發制人

　　管舟偷偷地用視線余光打量著陸潛的表情，猶豫了再猶豫，最後還是沒有能夠忍住。
　　“導演，這次的事情……”
　　顯而易見地，陸潛是為了劇組集體停工的事情而來的，雖然劇組昨天就已經復工了，但拍攝進度非常糟糕。
　　整個片場裏裏外外都洋溢著壹種生疏和僵硬，可以明顯感覺到，問題仍然沒有解決，工作人員們都帶著壹種怨氣和憤怒投入工作；不止是他們，喬福永也是怒不可遏，竭盡全力壓制也依舊能夠感受到。
　　那種壹觸即發的緊繃感，嚴重影響了工作效率，昨天壹整天下來，也就完成壹場戲的拍攝。
　　糟糕透頂。
　　所以，在紀敘、修仲均之後，陸潛也前來盆塘。顯然，事情還沒有結束。
　　管舟怎麽可能不擔憂？
　　但是，才剛剛開口，陸潛就已經阻止了管舟。
　　“不急。”
　　“時間已經這麽晚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早晨起來還有拍攝工作，對吧？”
　　“對於拍攝動作戲的演員，充分的休息和良好的精神都至關重要。”
　　管舟有些驚訝，擡起頭看向陸潛，然後就可以看到陸潛那雙沈靜如水的眼睛，又再次肯定地補充說到。
　　“不用著急，事情就在那兒，不會跑掉的。”
　　壹個小小的打趣，緊接著笑容就上揚起來。
　　管舟笑不出來，還是憂心忡忡，但看著陸潛自信滿滿、從容不迫的樣子，湧到喉嚨口的話語就吞咽了下去：
　　導演應該會處理好的，相信導演就可以了。
　　踏踏踏。
　　腳步聲在酒店大堂裏回蕩著，稍稍顯得有些安靜，酒店主動迎前的門童和大堂經理看到沈言書止步的手勢，也雙雙恭敬地站在旁邊，沒有上前打擾，然後就可以看到陸潛輕車熟路地朝著電梯方向走去。
　　去年，在盆塘拍攝“突襲”的時候，劇組也居住在這裏，陸潛自然不陌生。
　　就在此時——
　　“陸潛。”
　　壹聲呼喚，在旁邊響起，打破酒店大堂的平靜，所有視線全部齊刷刷地朝著聲音來源方向望了過去。
　　是喬福永。
　　喬福永已經年近四十，整整比陸潛大了壹輪有余，但事實上，他看起來非常年輕，俊朗的面容自然流露出壹股風流倜儻的瀟灑。
　　瘦長的臉頰留著壹頭飄逸的長發，放蕩不羈地披在肩頭，嘴角總是帶著壹抹若有似無的淺淺笑容；身型修長，和陸潛差不多高，但稍稍強壯壹些，右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如同圓規壹般撇著壹只腳站立。
　　嘴裏咀嚼著口香糖，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卻渾身上下洋溢著壹股青春活力的氣息，眼角與額頭全然看不到皺紋的痕跡，也看不到滄桑的紋路，即使說是三十歲也沒有問題。
　　簡簡單單地往那裏壹站，輕而易舉就能夠吸引旁人視線。
　　吧唧吧唧，咀嚼口香糖的聲音在安靜的酒店大廳裏顯得格外突出。
　　“導演？”
　　在陸潛開口之前，管舟的聲音就已經脫口而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思緒，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管舟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陸潛壹眼，視線余光在陸潛和喬福永之間來回移動了壹次，滿腦子都是火星撞地球的場面即將上演。
　　“……喬導演，妳怎麽還沒有休息？”
　　管舟的話語很是溫和，但喬福永的話語卻沒有掩飾猙獰的鋒芒。
　　“如果現在休息的話，還不知道被抹黑成什麽樣子呢。”
　　“妳看，這才壹句話，稱呼就已經換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裏是‘突襲2’劇組，只有壹位導演。”
　　“可以想象，錯過這場派對的話，我可能就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冷嘲熱諷，火力全開。
　　管舟不善言辭，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喬福永，但他也不擔心自己，第壹反應就是轉頭看向陸潛。
　　然後，管舟就看到陸潛嘴角輕輕上揚起壹個淺淺的弧度，給了管舟壹個安慰的眼神，這讓管舟稍稍安心些許，但腳步依舊沒有退縮，悄無聲息地往前挪了挪——
　　本來是並肩而立的，現在則站在陸潛的斜前方，全神戒備。
　　陸潛註意到了管舟的動作，啞然失笑。
　　但此時不是對話的最好時刻，陸潛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看向喬福永，輕嘆了壹口氣，微笑地打趣了壹句。
　　“時間已經很晚了，事情不能明天再談嗎？先好好睡壹覺。”
　　“難道妳專程趕過來，不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的嗎？既然都已經連夜趕過來了，又何必假裝自己需要休息但其實是想要和其他人提前溝通，壹桶壹桶臟水就爭先恐後地往我頭上倒。”
　　喬福永冷笑了壹聲，如同刺猬壹般，展開全面防禦姿態，語氣非常強硬。
　　管舟臉色壹變，“喬導演，妳！”
　　但陸潛阻止了管舟。
　　其實，陸潛想說的是，如果他真的有心，那麽在前來盆塘以前，就可以通過電話和工作人員代表通話，根本不需要喬福永在酒店大堂阻攔，事情也就板上釘釘了。
　　他之所以親自前來盆塘，就是想要面對面解決問題，他願意為工作人員著想，但他自己就是壹位導演，自然也知道喬福永的位置有多麽燙手，所以在傾聽喬福永說辭之前，他不會輕易就提前下結論的。
　　只是，看著眼前完全戒備的喬福永，陸潛知道，自己的解釋落在他的耳朵裏也是狡辯，卻不知道紀敘和修仲均昨天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福永和張本卿有些相似之處，他們都是天之驕子，喬福永從第壹部作品開始，就壹直是業內寵兒；然後第壹部頒獎季大制作、第壹部電視劇，全部都得到萬眾壹致的好評，贊美與掌聲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想象壹下，有人不斷在耳邊說，“妳是天才”，然後重復壹百遍壹千遍，那麽自信與驕傲會發展成為什麽模樣？
　　某種角度來說，陸潛和喬福永也有著諸多相同之處，但區別就在於，陸潛始終面臨著流光影業的打壓和負面傳聞的傷害，他每次籌備全新作品，業內的質疑和觀望總是保留態度，這也使得陸潛能夠保持清醒頭腦。
　　而喬福永沒有，盡管接手“突襲2”項目是為了證明自己，然後為自己的藝術項目拿到資金，但整個過程都非常順利，他自己也始終相信著，問題不在自己，而是因為自己的項目太大膽太冒險，電影公司缺少壹點把握。
　　正是這樣的喬福永，陸潛換位思考壹下，假設“愛人”劇組出現停工，然後所有人都指責是陸潛的錯，他自己肯定也是滿頭問號。
　　顯而易見地，陸潛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會據理力爭，即使不是為了贏得所有人的喜愛，也是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
　　想到這裏，所有解釋也就吞咽下去，然後陸潛做出壹個邀請的手勢。
　　“那麽，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