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愚者

　　“愚者是方舟在發現阿爾法星之後，第壹批被派往這顆星球的先遣隊中的壹員。在他抵達阿爾法星後，和阿爾法文明……或者說得更準確壹些，和守夜人組織的成員，產生了直接接觸。”
　　新紀元840年，方舟發現阿爾法星。
　　新紀元875年，方舟抵達阿爾法星太陽系，876年進入阿爾法星近地軌道。
　　同年至880年，派出多支先遣隊對阿爾法星進行詳細探索。
　　新紀元880年，聯合議會團團，或者說，議會團背後的不死船員會，決定把方舟降落到阿爾法星上。
　　在經過二十年的先期準備工作之後，方舟於新紀元900年，成功降落。
　　這是被寫入義務教育歷史教材的內容，方舟上隨便找壹個人問，都能回答得出來（除了聯合議會團背後是不死船員會這壹點以外）……但柯嵐知道，最早的先遣隊並不是在新紀元880年被派出去的。
　　在新紀元840年，方舟發現阿爾法星的那壹年，第壹批先遣隊就已經搭乘穿梭器飛向了阿爾法星，這支先遣隊的成員全員都沈睡在冬眠艙之中，每隔壹年時間設備會喚醒壹批監控航向和穿梭器狀況的人進行輪值，在經過長達十九年的航行之後，也就是新紀元859年，抵達阿爾法星。
　　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第壹批踏上阿爾法星的方舟人。
　　但對於這支先遣隊，黑井裏卻沒有任何與之相關的記錄，柯嵐只能查到有這麽壹批人存在過，但關於他們的身份，他們後來的經歷，卻都只字未提……當初柯嵐還以為這支先遣隊應該是全滅了，但現在看來，估計是愚者加入不死船員會之後，刻意抹掉了這些記錄。
　　“愚者和守夜者之間的直接接觸……那守夜人是把壹切都告訴了他嗎？”柯嵐問道。
　　“我不知道雙方的談話內容，我只知道，在身為另壹個時空的人類的他和這個時空的人類變成的阿爾法人正式接觸之後，導致了第二次‘悖論’，第壹次‘悖論’是方舟穿越蟲洞抵達這個時空，阿爾法文明的人口驟然蒸發了百分九十五，而在愚者和守夜人直接接觸的那壹瞬間，幸存的阿爾法人裏又有將近壹半因為‘悖論’而消失。”巢都的主人回答道。
　　柯嵐感覺自己記憶中的那層迷霧正在逐漸變淡，但也僅僅只是變淡而已，迷霧依舊存在，他依舊觸碰不到那些被封存起來的記憶碎片。
　　“那支先遣隊總共有十五人，但最終只有愚者壹人返回了方舟，但除此之外，我對於方舟上發生的事情，就壹無所知了。”
　　“那妳又是怎麽知道那些和不死船員會相關的事情的？”柯嵐又問道。
　　“涅托讀取了妳的記憶，而我作為這座巢都的控制者，有著閱覽涅托數據庫的權限，那些東西，它能看到，我自然也能看到。”
　　“那我被封存的那部分記憶……”盡管柯嵐知道涅托沒法窺探自己那些被封存的記憶，但他終歸還是抱有壹絲希望，萬壹，這個處於意識體狀態下的巢都主人有壹些其他的手段呢？他被困在海底的巢都裏，卻可以知道後來那些在地表上發生的事情，那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其他獲得信息的手段呢？
　　“抱歉，無能為力。”巢都主人說道，“而且，我認為解除那些記憶的封印，對妳來說，並不是壹件好事——我雖然不知道那些和妳有關的事情，但妳的來歷，我大致能猜出壹二，妳想聽嗎？”
　　“想。”柯嵐毫不猶豫地應道。
　　“但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愚者既然選擇封印這些記憶，那肯定是有他的計劃。或許在未來，這個計劃進行到某壹環節的時候，這些被記憶就會被自動解封……而我如果告訴妳這些猜測，有可能導致記憶的封印松動，甚至喚醒壹部分被封存的記憶，這樣就會打亂愚者的計劃安排，在知道這壹點之後，妳還確定要聽嗎？”巢都主人向柯嵐確認道。
　　愚者的計劃……愚者就是我自己，或者說，我是愚者的壹部分……對於自己的真實身份，柯嵐也有壹些猜測，他認為“熾天使”說的的確沒錯，自己這具身體就是壹個軀殼、壹具容器，用來存在愚者被分割開來的壹部分人格……或許有壹天，這些被分割開來的人格會再壹次聚攏，“合成”壹個完整的愚者。
　　那擁有愚者壹部分人格的自己，究竟是愚者，還是另外壹個獨立的人呢？
　　柯嵐猶豫了幾秒鐘後，還是點了點頭：“我想聽……我更願意把握當下，而不是將命運交付給壹個幾十年前制定的計劃。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我真的是愚者人格的壹部分的話，那他或許也會預判到我現在的選擇吧。”
　　“……妳說得好像有那麽壹點道理。”巢都主人的意識似乎是楞了壹下，就連回答都延後了大約兩秒鐘的時間，“如果妳真的是愚者的人格碎片，那麽他應該能算到妳這種性格，也能算到妳的選擇……說不定，這壹步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這個愚者……真的有那麽厲害嗎？柯嵐心裏嘀咕道，不死船員會那些人壹個個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不死，就算再蠢再單純的人，在經歷了幾百年的各種事件之後，也能硬生生磨練成壹個人精。但這個愚者，按照時間算，現在的他最多也就只有壹百來歲……至於他將自己的人格分裂成多份儲存在不同容器中的時候，年齡應該還要更小。可為什麽他給柯嵐感覺，卻像是壹個比不死船員會所有人活的年歲加在壹起還要久遠的老怪物呢？
　　柯嵐的視線恍惚間瞥到了那名凝滯的工程兵身上，心中的疑惑頓時迎刃而解——作為第壹個和阿爾法文明、和守夜人有過接觸的方舟人，指不定他接受過什麽黑科技的洗禮。就像自己現在這樣，就算在這片凝滯的時空裏停留幾萬年，出去之外，外面也僅僅只是過去了壹個瞬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