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单

周浩晖

灵异推理

  十八年前,一起离奇的爆炸案,两个本可大有作为的年轻生命就此消亡,只留给死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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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没犯事

死亡通知单 by 周浩晖

2018-9-25 18:41

  “嗯,人挺文,名字也挺文。”平哥又瞥了他一眼,“是文化人吧?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就算到别人家里做客,不也得先跟主人打个招呼?”
  “是,平哥。”杭文治倒也认了,又转过身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三人,“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请诸位大哥包涵。”
  平哥这时指着那三人分别介绍:“这是黑子,这是阿山,这是小顺。”他每介绍一人,杭文治便要跟着叫“黑子哥,山哥,顺哥”。黑子和阿山都是三十来岁的年纪,黑子身高体壮,阿山则要精干一些,这两人叫“哥”倒还好,只是那个痞子“小顺”年纪轻轻,自己却也要叫“哥”,杭文治心中多少有些憋屈。不过既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躺在门口铁床上铺的男子一直没有起身,杭文治犹豫着,不知是否也要上前打个招呼。平哥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撇了撇嘴说:“他在睡觉,不用管他。”而黑子此刻则哼了一声,似乎对那个人还存着些不满的情绪。
  “哎呀,快开饭了吧?”平哥忽然吸了吸鼻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饭香。黑子的情绪更是大为好转,兴奋地搓着手道:“今天我得有加餐吧?”
  “放心吧,肯定有你的。”阿山笑着说,“老张心是狠,但说话还是算数的。就凭你今天的表现,肯定有肉吃。”
  小顺也跟着附和:“黑子哥那句话可真绝:给丫刺个笼子!哈哈,我一想到就乐。”
  黑子得意地自夸道:“话绝是一方面,最主要是眼睛准。今天这帮新犯,熊人太多。我一眼就看出只有那个文身儿可以挑唆。怎么样,被我抢了个头彩吧?”
  杭文治渐渐听出些味儿。原来入监时老犯们的言语欺凌竟是在张海峰的授意下进行的,其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找出新犯中最“炸刺”的那个,然后杀鸡吓猴,给其他人一个下马威。只可怜那个文身男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见这几位聊得欢快,杭文治便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这次倒没人再呵斥他,他连忙抓紧时间穿好了衣裤,总算摆脱了难堪的境地。
  忽听得头顶上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眼前一花,床前平添了一个身影,原来是那上铺的男子也跳了下来。杭文治连忙站起身,想打个招呼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
  “新来的?”那男子抢先开了口。却见此人二十来岁的年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高鼻大眼,脸型周正,额角分明,倒是个狱中难得一见的英俊汉子。
  杭文治用力点点头,同时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我叫杭文治。”
  “我叫杜明强。”英俊男子懒懒地伸着腰,像是还没有睡够似的。
  “哦,强哥……”
  “什么哥不哥的,我有那么老吗?”杜明强嬉笑着打断了对方,一伸手从上铺床头摸出个饭盒来,招呼道,“饭车都快到门口了,哥几个还不赶紧候着?”
  “我可算是服了你了。”平哥嘿了一声说道,“吃得下、睡得着,你这不是蹲大牢,你这是进了疗养院啊?”
  “属猪的呗。”黑子嘀咕了一声,语气中颇多嘲讽。
  杜明强晃了晃脑袋,反笑着说:“猪有什么不好的?有几个人能比猪过得开心?你说是不是,治哥?”
  杭文治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打趣,便也赔着干笑了两下。
  黑子嘴一撇:“好什么好?挨刀的杀货。”
  这句话尽露锋芒,已和挑衅无异。小小的监室忽然间安静下来,阿山和小顺都在看着杜明强,像是在等他的反应。平哥则漫不经心地扒拉着自己的手指,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势。
  杜明强却只是嬉笑,装作没听见一样。他晃悠悠地走进了对面的卫生间,片刻后,一阵尿液冲入水面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同时还有一声慨然长叹:“唉,舒服啊。”
  “这个憋……”小顺忍不住偷笑起来,一旁的阿山则皱眉摇了摇头。黑子感觉自己受了侮辱,忽地站了起来,像是要爆发的样子。
  平哥抬起头,瞪了黑子一眼。后者吁出一口气,悻悻地坐了回去。
  很显然,这个杜明强和平哥等人并不是一路。黑子倒是有意挑事,但不知为何平哥却在中间拦了一道。
  便在众人说话之间,餐车已经来到了424监室的门口。负责送饭的是两个年迈的无期犯,另有一个管教随行监护。
  管教打开监室铁门,小顺立刻蹦跶着从杭文治的身边挤了出去,他手里拿着好几个饭盆,而平哥、阿山和黑子则端坐未动,看来小顺在这几个人面前只是个被使唤的杂役。
  送饭人依次往各个饭盆打了米饭,然后又扣上一勺菜。小顺忙前忙后地把打好的饭菜送到屋里,剩下最后一个饭盆时,他特意强调了一句:“管教,这个盆是黑子的。”
  管教冲负责打饭的囚犯努了努嘴,后者便单独拿出一个餐盒来塞到了小顺手里。
  “尖椒炒肉丝。”管教瞥了眼监室里的黑子,“张队赏给你的。”
  “谢谢管教!谢谢政府!”黑子欢欣鼓舞地回应着。小顺则屁颠屁颠地捧着那个餐盒,一路送到了几位大哥面前。
  “哟,好香啊!”杜明强抻着脑袋从厕所里踱了出来,像是被香气吊住了鼻子一般。他把饭盆夹在腋下,两只手兀自在裤腰间忙碌着。
  “猪肉,能不香吗?”黑子还在有意无意地纠缠着有关“猪”的话题,同时他把那盒菜首先推给了平哥,“平哥,你先来吧。”
  平哥当仁不让,挥起筷子扒拉了足足半盒,然后才挥挥手:“都是你们的了。”
  黑子、阿山和小顺便把那剩下的半盒肉丝分了个底朝天,其中大头自然归了黑子,小顺排在最后,分到的菜量少得可怜。
  “还有谁没打饭的?赶紧!”管教在门外催促起来。杭文治给杜明强让开道路:“你先来吧。”
  杜明强笑道:“咱们又吃不到肉,有啥好客气的?”一边说一边打了饭,大大咧咧地在杭文治的铺位上坐下。杭文治则最后来到餐车前,盛上了自己的饭菜。那米饭颜色灰白,一勺菜里只见白菜和粉条,难觅得半点荤腥。
  这样的饭菜当然谈不上美味,再加上杭文治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只吃了一小半便没了胃口。旁边的杜明强却是另一副模样,狼吞虎咽没几分钟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见杭文治端着饭盆发愁,他便凑过脸来问道:“怎么了?吃不进去?”
  杭文治“唉”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不饿。”
  “刚进来都是这样,过两天就好啦。”杜明强颇有经验地说道,同时他把自己的饭盆伸了过来,“吃不完就给我吧,别浪费了。”
  杭文治把剩下的大半盆饭菜都扣在了对方的盆里。杜明强便又呼哧呼哧地大吃起来,既不嫌脏,也不觉得撑得慌。这一通又吃完之后,他去厕所里胡乱洗了把脸,转身爬回了自己的上铺。
  “哎,眼镜,过来!”说话的是小顺,他们那边似乎也吃完了。
  杭文治走上前,小顺一指几个人面前空空的饭盆:“去,把这些盆儿刷了。”
  看着对方那颐指气使的样子,搁谁也难免要产生些愤恨。而那小子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不过杭文治是无论如何不想在这里挑事的,他忍住心中的不满,将那一摞饭盆收起,默默地往卫生间而去。小顺满足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嘿嘿,有了这小子,我以后总算能得个轻闲了。”
  到了卫生间,却见杜明强的饭盆被胡乱地扔在水池里。杭文治便顺手也一块刷了,擦干后送到了对方床头。不过他的好心后者却未必能知情,因为杜明强已经倒在了床上,鼻腔中正在发出轻微的鼾声。
  还真是个属猪的。杭文治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评论了一句。接着他把平哥等人的饭盆也一一洗好送回,当然同样也未得到半句感谢的话。
  小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杭文治,脸上则挂着不怀好意的贼笑。眼看着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活儿都被对方干完了,小顺把脑袋往床对面凑了凑,跃跃欲试地问了句:“平哥,开审吗?”
  平哥伸手在小顺额头上拍了一巴掌,道:“急什么!我也得消消食啊。”
  小顺揉着脑门,挺无趣的样子。平哥打出个饱嗝,又道:“先面壁。”
  杭文治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在说啥,但知道总和自己有关。正揣摩间,黑子已转过脸冲他吼了一句:“说你呢,面壁去!”
  杭文治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小顺立刻跳过来搡了他一把:“傻啊你?听不懂人话?上床冲着墙坐好,反思罪行,等待审判。”
  杭文治唯唯诺诺地应着,脱鞋坐上了床。小顺在一旁骂骂咧咧地指导着他的动作:面朝里紧贴着墙壁,打坐般把两腿盘在一起,还要挺胸收腹抬头,目不斜视。
  这个姿势一开始还行,时间一长杭文治便有些支持不住,腰酸腿痛不说,眼镜也被汗水浸滑了,一路溜到了鼻子尖上。偷眼看平哥等人时,却见他们已经聚在一起玩起了扑克,像是把自己这碴儿给忘了。
  杭文治暗自叫苦,但又不敢懈怠。一旦哪个地方不对惹恼了这帮人,必然还得受到更大的折磨。
  这一坐足有两三小时,到了约莫九点钟的时候,监区里响起了电铃声。平哥等人便收了扑克,各自去卫生间撒尿、洗漱,杭文治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这是到了熄灯就寝的时间了。
  等这帮人上床睡觉之后,自己就能够解脱了吧?杭文治自我宽慰着。然而现实却远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二十分钟之后,监室里的灯灭了,只有片缕的月光从两米多高的小窗中透射进来,给监室带来一层朦胧的亮色。
  “行了,开审。”却听平哥说了一句,然后便是黑子吆喝的声音:“眼镜,别坐着了,上这儿来!”
  杭文治从床上挪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里屋两张床中间的位置。因为盘坐的时间太长,他的小腿往下已经麻得失去了感觉。
  “蹲下。”小顺伸出根手指划了划,像命令阿猫阿狗似的。杭文治反应略有些迟缓,右腿内膝处便被人踹了一脚,他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转脸看时,踢他的人却是那个精瘦的男子阿山,此人脸上总挂着一副阴森森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杭文治咬着牙蹲了下去,刚刚有些活络的腿部又传来一阵胀痛的感觉。
  平哥独占着一张床,叉开两腿舒舒服服地坐着。见杭文治一副老实受气包的样子,他反而觉得有些无趣,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判了多少啊?”
  “无期。”杭文治哑着嗓子答道,语气中透出沮丧和愤懑的情绪。
  “哟,能耐啊!”平哥的精神振奋了一下,“说说,犯了什么事儿?”
  这次杭文治却报以沉默。
  “说话!”黑子瞪起眼喝了一声。
  杭文治这才摇了摇头,似有些恍惚地说道:“我没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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