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別看席巴現在這麽平靜，可事實上他現在腦子裏壹片混亂，耳邊仿佛還能隱隱聽見幾個小時前自己妻子震耳欲聾的尖叫！

他們那副維持著體面又鎮定的外表在走進茶室後蕩然無存，至少基裘是的，她壹進屋又摔了個茶杯！

而席巴只是沈默地坐到了主位，即使是他不想管自己大兒子的私生活，給予了壹定的放權，到現在都不禁想問壹問伊路米，妳到底在幹什麽？！

“老公！”基裘又壹次沖到他的面前，“我們還是殺了那個男人吧！”

“……妳冷靜點！”席巴單手扶額，因為這種理由殺人更可笑了好嗎！

“冷靜？這時候妳還和我說冷靜？！”

“我不是說了，妳別再管這件事了！”

席巴低聲吼了壹句，終於迎來了徹底的平靜。基裘捏著扇子踩著高跟走了出去，離開時還附贈了個地動山搖般的關門。

席巴：“……”

看來她真的是很生氣。

而桀諾倒是已經恢復了淡定，畢竟也不是太大的事，都決定跟個男人在壹起了，這種床上的事難道他們作為長輩也要管嗎？

只不過是和預想的身份有些偏差而已……

桀諾看得很開，因此他喝了口茶，才不急不慢道：“不是說找伊路米聊聊？”

“……午餐後吧。”

席巴本意是早餐不久後就找人，但基裘的不依不饒拖了些時間，他自己也在放空，壹不留神壹個上午就沒有了。

而且居然有壹天，他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伊路米……

席巴用手擋住半張臉，就算聊能聊什麽呢？總不能直接問吧，哪個孩子會跟自己的父親分享這種事？！

他曾經不覺得當父親有什麽困難，對於他來說只要把孩子培養成合格的，獨當壹面的殺手就是完成了他作為父親的職責，可現在來看，他在這條路上還有得走……

連最為得力的兒子都能在擇偶上給他來波大的，更別提後面壹個比壹個不省心的小子們了……

這麽壹想，席巴覺得他需要先搞清楚伊路米的想法，才能考慮下壹步的做法！

坐在他附近的庫洛洛則完全沒感受到席巴這句約談背後隱藏著的心理活動，在他決定小小報復壹下時就想到這個場景了。

只是沒想到是席巴來找他，原本他以為又會是基裘，這樣他能隨便找個借口避開。

面對揍敵客最有話語權的家主，想拒絕顯然不可能，可庫洛洛剛點頭完，坐在他身邊的伊路米就突然開口，“我也能參與嗎？”

眾人：“……”

我的天啊！

糜稽感覺自己的小心臟七上八下的，他大嫂……還是先這麽稱呼吧，追的真緊！

他還怕爸爸對大哥怎麽樣嗎？！

似乎是感覺到全家人的難以言明的震撼情緒，某殺手瞪著雙無辜的大眼睛，又補充壹句，“我想和伊路米待在壹起。”

披著伊路米殼子的庫洛洛：“……”

席巴更不平靜了，他本來以為庫洛洛是不會想和他們有多余的交流的，從對方上次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他只是為了伊路米來應付壹下，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他現在是真的想融入這個家啊……連這麽點時間都不想分開！

席巴的表情更嚴肅了，就在糜稽覺得下壹秒爸爸就要爆發的時候，桀諾開口道：“好哦，壹起來吧。”老年人笑呵呵地，“我們也想和妳聊聊天呢。”

庫洛洛不自覺輕輕挑了下眉，他現在是伊路米，這家人再怎麽樣也不會把他往死裏打，但是自己的身體他們可就無所謂了，伊路米又想幹什麽？

“嗯，謝謝。”

伊路米可真沒什麽壞心思，他完全是看昨晚上庫洛洛壹個人挨罵的處境可憐，今天又要面對他爸爸，雖說席巴肯定不會罵人，但施加的壓力也不會少。

他壹起去指不定還能替庫洛洛分擔些火力，而且當著“外人”的面，他爸爸也不會做得太過火。

只可惜，兩人對視壹眼，伊路米的良苦用心並沒能被庫洛洛接收到，還被旁邊的基裘認為他們當著全家人的面眉來眼去，心裏又多記恨上壹分！


幾人很快離場，出乎意料的是基裘並沒有壹起來，他們這次沒去客廳而是走進了另壹間寬敞的居室內，庫洛洛環視了壹圈，在席巴他們入座後坐下，而伊路米則跟著坐在他的旁邊。

和基裘拿出密談的架勢不同，這次管家們也跟了進來，在給他們泡好茶後才退了出去。

庫洛洛瞥了眼面前精巧的茶杯，視線挪到了坐在主座的席巴身上，他挺想知道這位殺手世家的現任家主要對自己的兒子說什麽的。

但預想到的聊天並沒有發生，他們坐下來後，席巴並沒開口說話，而是壹直在品茶。

空氣裏彌漫著茶水的清香，卻壹點聲音也沒有，安安靜靜的場面反而會引發人心底的不安。

但庫洛洛和伊路米都神色未變，該喝茶喝茶，喝完了就盯著地板發呆，席巴總不至於是邀請他倆來品茶的，不說話就等著好了。

果不其然，在雙方都喝到第三杯後，席巴總算放下杯子，看向似乎已經開始神遊的大兒子和處於發呆狀態的庫洛洛。

兩人都毫無表情，還不知道在想什麽，壹時間讓他更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但也總不能就這麽默不作聲地壹直喝茶，席巴隨便先找了個話題，“這茶不錯。”

這個開場讓本就沈默的氣氛越發地安靜……

庫洛洛對飲食了解不多，無法接話，但好在他現在是伊路米，因此回應道：“嗯。”

伊路米知道這其實是他爺爺的愛好，他爸爸估計也是壹知半解，接話了對方指不定還不知道怎麽回，於是回答得也很簡略，“是的。”

席巴：“……”

第壹個話題就這麽結束了。

桀諾坐在壹邊見著兒子這副不知道說什麽的樣子，也有點無奈。他相當心疼地看了看他的茶葉，哎，這可是他的珍藏之壹呢，就被這三個不懂得欣賞的年輕人三句話打發了。

既然兒子沒話說，那他來找找話題吧。

桀諾放下茶杯，笑了兩聲，對著伊路米問道，口吻十分親切，“這次來要住幾天啊？”

伊路米道：“今晚用完晚餐後就走。”

“這麽急啊？不多住兩天？上次妳幫忙看著奇??，我們還沒來及謝謝妳呢。”桀諾笑得很親切。

伊路米可知道自己爺爺有多精明，也是拿出了臨戰狀態來應對，他看著對方，思考了下才說：“不用謝，這是我該做的。”

這是我該做的……

該做的……

該做……

席巴不禁看了自己兒子壹眼，在他放任不管的期間，他已經把庫洛洛調教到這地步了嗎？

桀諾停頓壹下，找了個能拉近距離的話題，“伊路米總是很忙呢，家裏的事也離不開他的幫助，妳們相處的時間不太多吧？”所以才連談話都要跟過來……

“還好。”伊路米實話實說，“我們見面的時間不多，但壹直有聯系，而且我平時也有事做。”

“哦？做什麽呢？”

席巴也跟著看向伊路米，這可是了解幻影旅團團長的好機會！

伊路米回憶了壹下自己合作人的日常和旅團的活動，簡短道：“看書、搶劫、殺人。”

席巴 桀諾：“……”非常直接！

但好歹找了個能聊的，桀諾道：“咳，都是很不錯的愛好嘛！看書的話，有偏好的類型嗎？”

“什麽書都看。”伊路米老老實實說著自己的觀察，“古籍和歷史方面的看的比較多。”

“看來妳很喜歡歷史啊。”

“不全是。”伊路米道，“因為古籍值錢，而歷史相關的書能發現其他有價值的寶物，如果有看中意的，就可以去搶回來了。”

桀諾 席巴：“……”

敢情這三個愛好是有關聯性的啊！

不過妳怎麽也滿口都是錢？難怪能和伊路米說到壹起去！

庫洛洛：“……”

好吧，他的確偶爾就是看著看著有興趣了就去搶了，但被伊路米這麽壹說，就顯得奇怪了起來。

“……呵呵，年輕人，忙壹點好。”桀諾給自己倒了杯茶平復下心情，但他們自己家都是殺人的也沒法挑剔人家搶劫的，“看來妳們的關系是真的很融洽啊。”

“嗯。”伊路米立即道，“我們都對彼此很滿意。”

桀諾喝了口茶，“……嗯，那好好相處啊。”

“好。”伊路米應道，接著他看了眼席巴，忽然露出了壹副苦惱的樣子，“我們相處的沒問題，可基裘夫人還是十分反對呢。”

此話壹出，場上三個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盯著他！

連席巴都沒想到“庫洛洛”能說得這麽直接，他還想著怎麽挑起這個話題！

“媽媽只是非常關心我們後代的問題。”庫洛洛馬上接話，他需要把場面控住，經過之前的相處，他發現伊路米特別會突然來事，“雖然我已經把我的想法告訴她了，但媽媽看來不太接受。”

席巴見話題能往希望的方面發展，頓時接話道：“基裘的擔心也很正常……妳是怎麽說的？”

“我們不會分手，有小奇就可以了。”庫洛洛想著昨晚上伊路米的話，他知道對方挑這話題是為了什麽，“孩子不是必需的。”

“……我是把奇??交給妳管教。”席巴感覺自己找回了當爸爸的說辭，“但他終歸只是妳弟弟。”

“嗯。”庫洛洛把伊路米那副裝傻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可爸爸，我是生不了孩子的……”說著他停頓壹下，才又看了伊路米壹眼，“庫洛洛也沒法生的。”

席巴 桀諾：“……”

他們當然知道！

……不過妳們兩個！

果然是他們想得那個樣子嗎？！

席巴的嘴唇動了壹下，半晌擠不出壹句話，事實上說到這裏，他已經說不下去了。他覺得要是再多知道壹些自己兒子的私事，這個房間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我不準備和伊路米分開。”伊路米完全無所謂本尊就在他旁邊，毫無心理障礙地說，“無論發生什麽事。”

庫洛洛：“……”演得太過了吧。

“……我知道了。”席巴頭壹次覺得當父親很難，而且要做的很多，要接受的更多！“我會和妳媽媽再說壹下的。”

“謝謝妳，席巴先生。”伊路米先壹步接話。

席巴：“……”他麻木地喝了口茶，“不謝。”

幾個人又隨便扯了幾句，席巴就果斷放人了，他現在需要好好消化壹下這個消息，本來以為他們不會長久呢，可現在看來還真沒這麽簡單。

就連桀諾也有點摸不清他大孫子的心事了，之前他壹直認為庫洛洛會願意來到這裏是因為他們之間有著除感情外更牢固的紐帶……

可從這次的表現來看，他們兩個莫不是真的只是真愛而已吧？

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自顧自地走出房間。

小輩的事，還是留給席巴自己去糾結，這也是做父親的必修課嘛……*

讓庫洛洛沒想到是，在他們回到房間後不久就換了回來。

失重般的下墜感毫無預兆地襲來，等再度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庫洛洛動了動五指，重新適應了下，然後看向伊路米，對方正垂著頭似乎還沒緩過神。

他突然有些慶幸，如果是在席巴和桀諾面前換回來，事情就要變得麻煩了。

“妳怎麽樣？”庫洛洛問。

伊路米等待那陣暈眩過去，然後捏了捏拳感受了下身體，最後說：“有些虛弱感，失力了約三成。”

“應該就是後遺癥了。”庫洛洛說，“需要觀察壹下會持續多久，這段時間妳註意點。”

“嗯，不會被發現的。”伊路米道，“這次交換的時間不長啊。”

庫洛洛看了眼時鐘，時間停在兩點，算上前天晚上的時間，這次懲罰差不多維持了四十個小時左右，將近兩天。

“對我來說是這樣，但妳的話還得加上虛弱的時間。”

從換回來後身體負擔那麽大來看，說不定時間越長換回身體後的副作用也會越大。

……不過，這個懲罰是故意的嗎？也不提早些結束，否則他就不用和席巴對話，也不用演那些戲了。

庫洛洛有些郁悶，他自己也發現了，他的運氣實在是挺差，這次懲罰與其說在懲罰伊路米倒不如說是在懲罰他。

明明殺人和無視犯罪的都是對方，可偏偏伊路米反而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庫洛洛不禁看向了又開始盯著他的大少爺，但沖著那張無辜的臉他又發現自己沒什麽好說的。

……算了，這也不是伊路米能控制的，都是這該死制約的錯！

*

幾日後。

此時接近九點，帕拉斯塔機場裏到處都是乘客拖著行李箱忙碌穿梭的身影，旅團眾人已經在此等了半小時。

窩金高大的身影引來不少乘客的側目，再加上他們打扮的與周圍人格格不入，只要是經過候機大廳的人難免都會多看幾眼。

但蜘蛛們就像是沒看到這些異樣的目光，神態自若地站在大廳中間。

芬克斯打了個哈欠，滿臉不耐道：“怎麽還不來？揍敵客也不太守時了吧！”

“是我們來早啦。”俠客懶洋洋地托著下巴，“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如果遲到的話伊路米也會跟團長聯系的。”

芬克斯不爽地嘖了壹聲。

沒過多久，他們的視野裏就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壹大壹小的兩人直徑朝旅團的方向走來，伊路米率先擡起手打招呼道：“早。”

奇??走在他的身邊，少見地沒什麽表情。

……怎麽還帶個小的？

俠客有些疑惑，他放下手機笑著看迎面走來的兩人，“早啊。”

庫洛洛也收起了書，他往伊路米的方向看了壹眼，還沒說話，奇??的目光就先朝他飄過來了。

伊路米今天穿著套紅色的衣服，衣領處紮著幾枚釘子，漆黑的頭發壹如既往地散在身後卻不顯淩亂。他走到庫洛洛身側解釋道：“小奇也有委托，我就帶上他了。”

“嗯。”庫洛洛並不在乎這點，“我們走吧。”

……

兩人這次會壹起行動完全是因為伊路米的邀請，但其實說壹起也不完全準確，伊路米和奇??都有工作，而庫洛洛則是為了中意的寶物。

在對制約暫時找不到解法後，庫洛洛幹脆拿出先前的做派，只挑自己喜歡有興趣的物品下手，但這次給他目標的人是伊路米。


伊路米的虛弱狀態持續了約二十個小時，是靈魂交換的壹半時間，他在家待足了二十個小時，壹恢復就立刻出去做了個委托。

而庫洛洛在離開揍敵客家後便和旅團匯合，暫無目的的旅團眾人在酒店裏窩了幾天也沒決定好下壹站去哪。

這時剛結束工作的伊路米踏著月色翻窗而入，頂著眾蜘蛛刺眼的視線走到庫洛洛跟前，拿出了壹份包裝精美的信封。

庫洛洛抽出來壹看，是份拍賣會的展品清單。

“五天後在科曼丹會有個古董藝術沙龍，”伊路米說道，“到時上面還會有個拍賣會，這些展品都會出現，妳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壹起去。”

科曼丹是東南大陸卡塞尼斯王國的首都城市，這個國家富得流油，而且仍舊保留了君主制。沙龍每年舉辦壹次，由本國王室承辦，所有展出的收藏都是不可多得的奇珍異寶，據說拍賣的錢還會用於慈善。

“妳什麽時候對拍賣會有興趣了？”庫洛洛邊看清單邊問道，裏頭的內容很詳盡，有些展品甚至還配了圖片。

伊路米回答：“我是因為有工作。”

庫洛洛看得很快，展品數量不算太多，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後壹頁《卡裏托斯的亡靈書》上停留了壹會，突然有了點興趣。

卡裏托斯是上個世紀十分有名的入殮師，這個職業沒什麽特別，但據說他擁有能和亡靈對話的能力。而每次與死者對話前，他總要打開壹本黑皮書，並念完壹段禱文後才能與死者進行溝通。

他的助手曾偷偷看過，卻發現書上只是畫滿了不認識的圖案和文字，因此也有人覺得卡裏托斯只是個故弄玄虛的騙子。

不過最後卡裏托斯離奇的死亡卻給這本書添上了更多神秘的色彩，他死在自己的住所，死時躺在自己的床上，胸口被銳器所傷卻找不到兇器，他身下厚厚的被褥都被血水浸濕。

而這本黑皮書則呈翻開狀倒扣著放在卡裏托斯的身側，卻只沾了零星的血跡，但這按照出血量而言根本不可能。

更奇怪的是書所翻開的那壹頁正好是類似匕首形狀的圖案，這麽壹看卡裏托斯簡直像是被這本書所殺的壹樣。

於是世人覺得這本書來自冥界，而卡裏托斯壹直使用書的力量觸怒了死神，才會惹來殺生之禍。

庫洛洛喜歡未知的東西，他想知道這本書裏的內容，卡裏托斯可能是個是念能力者，死因或許是遭到了念力反噬。

庫洛洛看向伊路米，“妳直接把邀請函給我？”

“恐怕不行。”伊路米說道，“邀請函是舉辦方的人因為工作的關系直接給我的，所以我們只能壹起行動，妳可以用我伴侶的身份進去。”

庫洛洛：“……”

旅團眾：“……”

“不能到當地搶壹張？”窩金問。

“也不行。”伊路米不帶感情地陳述事實，“這是個私人性質的沙龍，邀請者不多且都需核實，即使搶了也會因為身份的原因無法進入。”

芬克斯眉頭皺得快可以打結，“那為什麽只能以伴侶的身份？”

伊路米：“被邀請的客人只允許帶伴侶或者壹位家人。”

旅團眾瞬間領悟，對比家人和伴侶的分量，好像家人更重點？那伴侶就伴侶吧！

“只有團長能進去的話，那我們呢？”信長問。

“妳們可以自由行動。”庫洛洛這才接話。

“科曼丹是東南大陸最發達的城市之壹。”俠客立刻給自己人科普，“當地有很大的賭場，在團長和伊路米去拍賣會的期間，我們可以去玩玩。”

旅團眾：“哦！”

庫洛洛：“……”說的像他是去約會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