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蜘蛛們惦念的庫洛洛，此時和伊路米站在壹個黑漆漆的長廊壹端，腳下是壹灘水跡，他們是被水流從上方壹個缺口沖下來的，那個缺口此時已經閉合。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腐朽的味道，像是已經很久很久不見光。

沒等兩人做出反應，墻壁上的油燈忽然被壹盞盞地點亮，照亮了他們前行的道路。

兩人對視壹眼。

“看來是在邀請我們，走吧。”庫洛洛說。

“嗯。”

兩人先是走了十分鐘，發現仍未看到盡頭，便加快了速度，最後來到了壹個十分空曠的大廳，剛進去，來時的通道就被壹道厚墻堵住了。

他們沒有在意這種如同甕中捉鱉的機關，走進了大廳，空蕩蕩的廳中央僅有壹個半人高的四方展臺，上面有壹個已經被打開的寶盒，柔軟的天鵝絨內襯上有壹個淺淺的凹陷，似乎亟待壹顆寶珠置入。

這暗示不可謂不明顯，庫洛洛輕輕挑眉，上前將顏之珠放上去，下壹刻，壹道聲音忽然響起

“感謝兩位將顏之珠送還，王後會為此展顏。”

這道聲音威而不嚴，甚至稱得上溫和有禮，卻似驚雷壹般立刻引起了兩人的警惕，他們同時望向頭頂，那裏是壹片平整光滑的巖石天花板，不可能有藏人的空間。

那麽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某種擴音設備嗎？還是某種能力？他們並沒有被窺視的感覺，這道聲音的主人卻知道他們在做什麽，是用了壹種遠程的特殊監視手段嗎？

庫洛洛想了想，道：“瓦迪斯瓦夫三世？”

瓦迪斯瓦夫，意為光榮的統治者，可瓦迪斯瓦夫三世卻似乎配不上這個名字，因為他是個亡國之君，傳言中正是他造成了塞琉國的覆滅。

“是，歡迎吾之子民歸來，吾將賜予爾等王城的永居權。”

還真的是瓦迪斯瓦夫三世？庫洛洛有些驚訝，居然還活著？以什麽方式？

他前面提到了王後，這也有點奇怪，按道理那顏之珠不是應該送給第壹美人菲諾娜嗎？

“妳怎麽斷定我們是妳的子民？”庫洛洛問。

“妳們帶回被背叛者盜走的王城珍寶，有功，有資格成為塞琉的子民。”瓦迪斯瓦夫三世似乎對此有所感激，幾乎是有問必答。

背叛者？能被瓦迪斯瓦夫三世稱作背叛者的只能是塞琉國的人，難道這個沈沒在海底的國家還有人活著嗎？或許不能稱作是“活著”，因為極有可能在離開塞琉國的領域後，那位背叛者就徹底消亡了，所以寶箱才會流落到塞亞島上。

庫洛洛若有所思，接著問：“跟我壹起來的人呢？他們與我壹起將顏之珠送回，為什麽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有資格成為妳的子民？”

雖然可以勉強解釋成伊路米離他近又抓著他，漩渦沒能把他們攪散，但庫洛洛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妳們之間有著同生共死的契約，他定是妳深愛之人，既然妳們不願分開，那吾便恩賜讓妳與愛人壹同永居在此，不好嗎。至於其他人……”瓦迪斯瓦夫三世話鋒壹轉，驟然冷了下來，“不過卑劣的偷盜者，將會受到王軍的制裁。”

盡管這位國王陛下對他們的關系有很大的誤解，然而……庫洛洛再度和伊路米對視，看不出他們身上的制約，卻偏偏看出了“同生共死”，這似乎側面證明了壹個他們先前無法去驗證的猜測他們確實性命相連，就是不知那所謂的神淚之戒究竟能不能解除制約。

這時，廳的壹側出現了壹到門，瓦迪斯瓦夫三世恢復了威嚴而寬和的語氣，“去吧，道路的盡頭會有內侍官引領妳們。”

兩人都沒有動，他們當然不會聽從這個已經不知道是什麽玩意的話走那道門，永居在此？怕不是永眠在此吧。

庫洛洛手壹伸，將那顆還比較中意的顏之珠又給拿了回來，口中道：“勞妳厚愛，但我們不想成為妳的子民，也不想在這裏定居。”

“可惜……”

瓦迪斯瓦夫三世淡淡嘆息了聲，下壹刻，整個廳的地面忽然憑空消失！

……

另壹邊，旅團眾人已經廝殺了好壹會，可黑甲士兵數量卻未削減多少，被殺死的士兵屍體會消失，然後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斷地從土裏鉆出來。

派克先前抓了壹個士兵，這些沈默不語的士兵仿佛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可派克依舊靠她的能力提取到了壹點信息，充斥著這些如傀儡的士兵們腦中的只有壹個念頭殺死入侵者“嘖，他們是不是有個亡靈法師在操控啊。”芬克斯的語氣有點不耐煩，他擰斷了壹個士兵的脖子然後將其甩出去，又砸飛好幾個。

“有點不對勁。”瑪奇說。

“嗯，雖然很細微，”俠客應道，“但這片土地好像確實在吸收我們的念。”

念是人生命力場的延伸，如果是普通人，這會被吸收的恐怕就直接是生命力了。

“是有點邪門，現在要怎麽辦？”信長壹刀居合斬將壹排的士兵切成了兩半，“沒完沒了。”

螞蟻多了也是很煩的，話雖如此，他的語氣還是懶懶散散，並未有半分緊張。

“解決的辦法估計在那座城裏吧。”俠客說，他們早就嘗試過殺掉看似是頭領的將領了，但也無濟於事。

可要去前面的城裏，就得先消滅這些士兵，不是沒想過繞開他們，可數量實在太多，且兵種齊全，還會舉盾擺陣型，壹點點推進未免太費時間，念能力消耗也是個問題，而這裏距離城墻至少還有數公裏。

眾人看向了窩金。

窩金撓了撓頭，“萬壹把這裏弄塌了怎麽辦？”

“妳收著點啊。”信長說。


“真麻煩。”窩金嘀咕，活動了下胳膊。

其余人見狀立刻退開，壓縮的能量集中在窩金的拳頭上，他呼出壹口氣，壹拳砸向地面，剎那間碎石飛濺，巖石斷裂，地面凹陷，生生砸出壹個直徑近百米的深坑！所有在其能量波範圍內的士兵被瞬間消滅。

趁著士兵壹時間沒法復原，飛坦收起杖劍，第壹時間往城邦的方向竄了出去，眾人緊隨其後。

城墻很高，但對旅團來說不是問題，飛坦速度最快，踩著微凸的磚石眨眼間就攀上了城墻，然後他停了下來。

後方的芬克斯有些奇怪，正想出聲詢問，卻在踏上城墻的那壹刻失去了語言能力！

天居然亮了？！

怎麽回事……沒等他反應，伴隨著撲面而來的喧鬧聲，城墻背後的世界也展現在他的眼前。

芬克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栩栩如生的城邦，護城河的水面在光照下波光粼粼，碼頭上有工人正在卸貨，農民趕著牛車想要進外城，街上人-流如織，攤販叫喚不停；內城建築精美華麗，有士兵在巡邏，貴族的馬車緩緩行駛在前往王宮的大道上。

如同穿越了壹般，原本死去的城市在這壹刻活了過來，可他們在海底啊！

就在這時，刺耳的鳴笛聲響徹了整個城邦，有人在嘶聲大喊

“敵襲！敵人入侵！全城備戰消滅敵人！”

旅團眾：“……”

……

廳裏。

白亮的海底巖漿取代了原本的地面，近乎刺眼的顏色意味著它溫度達到了上千攝氏度，極度的高溫將空氣都烘得扭曲了，靠近巖漿的墻壁被燒得通紅。

不知從哪裏來的巖漿仍在湧進來，墻壁燒灼的痕跡在緩緩攀升，空氣越來越稀薄，這裏已經變成了壹片絕地。

光滑堅硬的天花板上，伊路米的手變成了手爪，深深插入了巖石，另壹只手攬著庫洛洛的腰，兩人掛在半空中。

地面消失的壹瞬間，伊路米反應極快，撈起庫洛洛就上去了。

“現在怎麽辦，要往上挖嗎。”伊路米問。

來路已經沒有了，下面是巖漿肯定不能去。

庫洛洛卻低頭看向了巖漿。

伊路米：“？”

“這個空間不可能只有壹個入口，”庫洛洛說，“巖漿還在灌進來，壹定有其他的渠道。”

伊路米沈默了瞬，才壹本正經地誇道：“妳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我們怎麽下去？”

庫洛洛嘆了口氣，右手中突然出現了壹本書。

那是本暗紅色外殼的書，封面的最上方用通用語寫著“盜賊的極意”，下面用另壹種古老文字印了壹個白底黑字的“??”，除此之外，封面的正中央還覆了壹個血手印。

書是突然顯現的，是具現化系？伊路米首先想到，但隨即否認糾正，不對，性格不太像，那麽只能是特質系了。

特質系的能力是最難猜的，所以會是什麽樣的能力呢？伊路米睜著雙貓壹樣的大眼，好奇地盯著看，半點兒都沒避諱。

這是庫洛洛自己亮出來的，他當然不會錯過這個難得壹見的機會。

庫洛洛打開書，翻到了某壹頁，口中說道：“‘人魚的泡泡’，可以生成壹個讓人在液體中安全生存的泡泡，生存時間和泡泡直徑相關，最小1米生存2小時，最大5米生存20分鐘，刷新時間為12小時。”

伊路米看得到書頁上的文字說明，和庫洛洛說的相差無幾，顯然是特意給他看的。

“雖然巖漿也算液體，但高溫會嚴重腐蝕泡泡壁，”庫洛洛又道，“我做過測試，1米的泡泡大概只能維持20分鐘左右，但也足夠了。”

說完，他便使用了這個念能力，壹個直徑約兩米的透明泡泡包圍了兩人，泡泡頂部沒入了天花板，穿過固體的樣子看起來壹點都不牢靠。

庫洛洛擡眼，示意伊路米跳下去。

如果換成別人，伊路米這會會直接松開撈人的手，讓對方自個掉下去，自己走其他的路。

這無關信任，即使是他的家人他也是壹樣的選擇，就算“人魚的泡泡”可以讓人在巖漿裏生存，可如果泡泡碎了呢？或者在極端情況下對方為了生存不得不將他驅逐出去呢？那他就會很被動了，他不會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上。

但面對庫洛洛，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兩個人性命相連，他死的話庫洛洛也會死，所以庫洛洛會保護他像保護自己的生命壹樣。

這個結論讓伊路米安心。

他拔.出了手爪，泡泡沒有浮空的能力，兩人直直墜落。

泡泡觸到巖漿表面時滯了下，然後緩緩沈入，庫洛洛控制著泡泡的大小，將它的直徑縮小為壹米，兩人順勢坐了下來。

巖漿咕嚕嚕冒出了氣泡，伊路米戳了戳泡泡壁，發現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高溫，他感到很神奇。

即使是捉摸不定的特質系，庫洛洛的念能力也非常特別了，他看向依然被庫洛洛握在右手的書，嗯，使用時必須拿在手上嗎……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問：“妳有很多念能力嗎？每個系的都有？”

說話的時候，伊路米依舊沒放開庫洛洛，手臂環在他的腰上，手心貼著他的腹部。

庫洛洛認為他是不放心，畢竟或許是出於制約的緣故讓伊路米考慮後選擇了跳下，但這樣的致命環境還是會刺激到殺手敏感的神經吧，換成自己也壹樣，庫洛洛對此表示理解，未說什麽。

面對伊路米直白的疑問，庫洛洛不禁笑了下，“妳是在探聽我念能力的情報嗎？我不會說的。”

伊路米也不生氣，這事換他來也不會隨隨便便和人說的，又問：“如果20分鐘到了還沒找到出口怎麽辦？”

庫洛洛說：“那就上去找別的出路。”

伊路米就懂了，庫洛洛有別的能力可以讓他們離開巖漿。

即便肯定有不少限制，但……真好用，怪不得爸爸說他的能力很危險，完全無法預測不說，還有其他的風險。

因為這些能力不可能是他自己擁有的，極有可能是別人那邊偷來或者搶來的，這意味著他自己的能力也有被盜的風險……不愧是強盜頭子。

伊路米微微側過臉，黑深的眼註視著近在咫尺的庫洛洛，作為被“雇傭”來的編外人員，對於探索遺跡這事伊路米壹直表現得比較隨意，基本都繞在庫洛洛身邊，他去哪他就去哪，眼下找尋出路他也認為庫洛洛壹個人足夠了。

不同於他的無所事事，壹邊操控著泡泡方向壹邊抓緊時間找出路的庫洛洛認真而專註，也因為如此，他好像沒註意到此時兩人的姿勢有多奇怪。

由於身高差與位置靠後的緣故，伊路米幾乎把人摟在了懷裏，看著庫洛洛漂亮的側顏，他忽然覺得手又有點癢了，蠢蠢欲動地想要收攏手臂，然後他也這麽做了。

後背突然貼上了另壹個人的體溫，庫洛洛看過來，給了壹個疑問的眼神。

伊路米若無其事地說：“已經過了十分鐘了。”

“嗯，再找幾分鐘吧。”壹時間沒發現什麽異樣的庫洛洛轉回頭。

三分多鐘後，他們找到了出路，那是壹個靠近底部的出入口，兩人通過壹個向上曲折的短暫通道，進入了壹條巖漿構成的河流，泡泡浮出河面，他們上了岸。

岸上有壹段長長的階梯，盡頭是壹個門洞，穿過門洞後，裏面是壹個沒有光線的黑漆漆的空間。

瓦迪斯瓦夫三世的聲音在這時再度出現：“沒想到妳們通過了煉獄的考驗，雖然不是吾之子民，但也有資格進行之後的試煉。”

伊路米還在想什麽試煉，就見油燈點亮了空間，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壹個差不多有籃球場那麽大的棋盤，上面的石制棋子也有壹人高，有王、後、車、象、馬和兵，看種類應該是象棋，但除此之外四個角還有四個碉堡壹樣的東西，估計玩法有變化。

壹旁有壹個立起來的小棋盤，是讓人在上面控制的。

“此次試煉僅有壹人能參與，妳們誰來？”

庫洛洛都沒問伊路米，自覺地走了上去。

……

旅團眾人剛突破最外壹層城墻，裏面的城邦已完成了改造，所有居民進入外城，護城河上的索橋升起，外城墻上的守城武器露出冰冷猙獰的炮口，護城河外的土地上也出現了壹個軍團。

“裏面有念能力者。”派克道。

“這是要打攻城戰嗎？”俠客饒有興味地觀察著前方的軍團，比起外面那些傀儡士兵，這次看起來很像活人，且不僅多了騎兵，就連裝備都升級了不少。

顯然難度升級。

“總算有點有趣的了。”芬克斯嘿嘿笑了兩聲，壹邊慢慢甩動自己的胳膊，“分配壹下對手吧。”

“要投幣決定選擇順序嗎？”信長問，軍團中I共有12個念能力者，分散在不同隊列中。

“那就每個人自己扔吧，投到正面的進入下壹輪。”俠客說。

在軍團進入攻擊範圍之前，八個人先圍在壹起投硬幣，最後飛坦和芬克斯進入決賽，但這壹輪次沒能進行。

“我左邊。”話音未落，飛坦已經掠了出去，左翼有三個念能力者！

“餵！飛坦妳卑鄙！居然不守規矩！”芬克斯氣得怒罵。

“遊戲罷了，先到先得！”飛坦的聲音遠遠飄來。

說的有道理，窩金第壹個反應過來，二話不說沖向了中軍，那裏也有三個念能力者！

……

“砰！”

白王被黑王將死，碎成了渣，這也說明勝負已分。

“看不出來，妳居然是攻殺淩厲的風格，”瓦迪斯瓦夫三世語調上浮，仿佛很驚喜，“不擔心堡壘被全部擊破後壹無所有嗎。”

“在現實裏自然可以先壹步準備周全，但下棋不壹樣，雙方起點是壹樣的。堡壘是煙霧彈，只要專註贏就可以了。”庫洛洛淡淡道。

“不錯，妳沒有被規則迷惑，迷失自己的目標。”瓦迪斯瓦夫三世滿意道，“妳通過了此次試煉，那麽進入下壹個吧。”

棋盤下沈，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將近三米的盔甲人從機關口升起來，他們壹個手持巨斧，壹個握著劍與盾，戴著全覆蓋頭盔的腦袋緩緩轉向了壹個方向。

站在壹邊默默無聲的伊路米：“……？”

如同鎖定了目標壹般，在他們眼睛的位置，猩紅的暗茫從縫隙中亮起，兩個盔甲人同時奔跑起來，沖向了伊路米！

盔甲人看著笨重，實則速度極快，手持巨斧的盔甲人壹馬當先，高舉斧頭重重砸下。

“咚！”

壹聲沈悶刺耳的巨響後，碎石飛濺，伊路米已不在原地，他向旁跳開，但還未等落地，壹柄重劍就向他刺來，若不躲開就是個身死人亡的下場。

伊路米硬生生地在半空中騰轉翻身，輕巧落地，不等他喘口氣，斧頭的攻擊再次橫劈過來，伊路米躍起，他們還穿著潛水服，因而也沒有換上鞋，不著履襪的腳看似在斧面輕輕點了下，斧頭卻像是忽然遭受了不可承受的重量壹般“砰”地砸到地上！

伊路米站在斧面上，任憑盔甲人再如何使勁也無法奪回自己的武器。

重劍在這時又襲來，以要把人拍扁的氣勢朝他揮下！

伊路米踩著斧柄騰躍，他的身影快到讓人無法捕捉，下壹刻已出現在斧頭盔甲人的後背上方，曲腿踢向盔甲人的後頸。

在緊身潛水服包裹下顯得格外纖長的腿，力道卻以噸計算，盔甲人被直接踢斷了脖子，盔甲出現了恐怖的凹陷，可它居然還沒倒下，壹個趔趄後就用斧頭抵著地面站住了，腦袋詭異地耷拉著，掙紮著還想轉向身後落地的伊路米。

伊路米歪頭，思考了下，然後隨手扔出兩枚釘子，釘子精準地紮入了頭盔的縫隙，紅色的暗芒消失，盔甲人也失去了動力重重地倒在地上。

這麽容易就能解決盔甲人，伊路米準備依樣畫葫蘆，不過這壹個有盾牌，他先借用其已經報廢的同伴的斧頭將礙事的盾牌劈成兩半，接著又是兩枚釘子丟了出去。

用了不到五分鐘解決了盔甲人，將場地弄得坑坑窪窪的伊路米走到庫洛洛身邊，後者早就退到了壹邊。

“辛苦了。”庫洛洛說。

“不辛苦。”伊路米回道，這種程度的運動連熱身都算不上。

瓦迪斯瓦夫三世在這時說道：“他是妳的愛人，妳剛剛卻選擇袖手旁觀嗎？”


“妳既然能看出我們性命相連，那我豈會置自己性命不顧，”庫洛洛說道，“不過是向妳證明他不是我的弱點。”

“確實，”瓦迪斯瓦夫三世意有所指，“可他卻依然能以此威脅妳。”

“哦，”庫洛洛像是被說動了，順勢問道，“那妳有辦法解除這個契約嗎？”

瓦迪斯瓦夫三世頓了下，“所以妳來是為了希芙之淚……妳們是戀人嗎？”

如果是，這個契約更像是逼迫之下的產物，可如果不是，據他觀察，他們之間的羈絆並不淺。

“是不是有什麽緊要的？”庫洛洛淡笑了下，“妳要給我希芙之淚嗎？”

瓦迪斯瓦夫三世還沒回答，頭頂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好像上面發生了巨大的震蕩壹樣。

空氣靜默了片刻，他才接著說：“回答我三個問題，如果讓我滿意我可以考慮。”

或許是庫洛洛接連通過三個試煉獲取了壹點認可，瓦迪斯瓦夫三世自然而然地換了更親切的自稱。

“好像不需要妳考慮，我的同伴快把妳這裏拆了呢。”庫洛洛說，意在言外。

瓦迪斯瓦夫三世不為所動，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威脅，“即便如此，沒有我的同意妳也得不到，它會消失，妳能在大海深處找到它嗎？”

庫洛洛想了想，“那妳問吧。”

“問題壹，壹個國家曾因壹件神賜的寶物而強大，可這不是沒有代價的，它因吸收了族人上千年的仇恨與執念才有了改天換地的力量。百年過去，它的力量即將被消耗殆盡，若想延續未來永恒的榮光，它必須再次吸收足夠多的怨恨，國王選擇重新讓他的國家生靈塗炭，以犧牲當下換取未來，他有沒有做錯？”

原來這才是瓦迪斯瓦夫三世會迷戀美人菲諾娜的真相，庫洛洛心想，所有昏庸的行為都只是壹個借口而已。

不過吸收怨恨才能獲取力量，確定不是魔鬼給的？

“沒有錯。”他回答。

“理由呢？”

“這是第二個問題嗎？”庫洛洛問。

“不，我說過，妳的回答需要讓我滿意。”

行吧。庫洛洛沒多做思考便道：“當壹個人成為領袖時，他就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團體，他的意誌必須為團體整體的利益去考慮，若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即使犧牲再大，也必須去做。”

瓦迪斯瓦夫三世沒有表明庫洛洛的答案是否令他滿意，沈默了片刻便繼續問：“問題二，如果到最後結果並沒有如他所願，他會為此後悔嗎？同樣要說出理由。”

這問題其實有個陷阱，壹般而言，如果第壹個問題回答國王沒錯，那他就不會後悔，如果覺得他錯了，那就肯定會後悔。

可庫洛洛卻說：“當然後悔，國王後悔自己的貪婪，因為他向神賜之物許願了永恒，可這世上沒有永恒的東西，如果有那也必然是災難，沒人支付得起代價。”

瓦迪斯瓦夫三依舊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問題三，如果再來壹次，國王會如何選擇？”

這個問題同樣是個陷阱，如果認為國王後悔了，再來壹次肯定會選擇彌補遺憾。

“我覺得國王會直接毀掉那件寶物，理由麽……”庫洛洛聲音有壹絲冰涼，“人如果面對不能掌控的東西，還是毀掉比較好。”

“即使毀掉後軍隊失去百戰百勝的力量，大地重新變得貧瘠，天氣變回惡劣？”

像是聽到很可笑的事情壹般，庫洛洛嘴角不禁勾起嘲諷的弧度，“即使是那樣的條件，妳們不也生存了上千年了嗎？難道沒有寶物妳們就活不下去了？何況妳們並不是壹無所有。”

瓦迪斯瓦夫三世沈默許久。

“問題問完了？”庫洛洛有點不耐煩了。

“我也曾考驗過其他的闖入者，”瓦迪斯瓦夫三世說道，“可無壹例外都答錯了，妳是唯壹壹個答對的。”

其他人難道也經歷過那個巖漿絕境嗎？庫洛洛心道，唔，估計是難度不同或者還有其他通道。

他現在懷疑瓦迪斯瓦夫三世口中的背叛者是他自己故意放出去的，就是為了讓外面的人找到這裏，不過他也沒有興趣探究這些細節了。

“那就給我應得的獎品吧。”

“如果妳把希芙之淚帶走，這裏就會立刻坍塌毀滅。”瓦迪斯瓦夫三世道。

“這就不撈操心了，”庫洛洛聲音淡淡的，“反正這也是妳的目的不是嗎。”

不僅僅是毀掉這裏，瓦迪斯瓦夫三世想，還要毀掉那個令他後悔與痛苦至今的魔鬼之物，為此他想了無數辦法，但他卻與魔鬼之物簽訂了契約，無法離開，也無法擺脫它。

無奈之下，他與魔鬼之物做了交易，立下誓言會為之找到下任宿主，以此為代價才讓最叛逆的孩子脫離了日復壹日的時間循環，令他厭煩了這裏，生出自由之心，偷盜了他母親的首飾盒逃離。

瓦迪斯瓦夫三世清楚壹旦離開這裏，塞琉國的人就會如同泡沫壹樣消散，可他必須這樣做。

他付出了無法承受的代價才明白的道理，這個人卻壹開始就看透了，如果他發現戒指無用且有威脅，壹定會幹脆利落地毀掉它吧。

庫洛洛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從半空掉落的東西，那是壹枚黃金打造的指環，中間嵌有壹顆水滴狀的寶石，剔透的模樣神聖而美麗，指環上還刻有銘文，是塞琉國的文字，應是希芙之淚的意思。

“妳的獎品。待妳離開這裏後，它就會完全屬於妳。”瓦迪斯瓦夫三世說道，“不過妳若想用它解除妳身上的契約，有壹點我需要提醒妳。”

“代價嗎？”

“即便妳攢夠了足夠的力量，可作用於靈魂上的契約不同，尤其是像妳們這樣牽連至深的糾纏，若想分開，它極有可能會收取妳們中壹人的生命作為代價。”

庫洛洛垂眼看著戒指沒有說話，許久他才輕輕笑了，喃喃道：“靈魂……還真的有啊……”

瓦迪斯瓦夫三世認為自己已完成了使命，留下壹句“好運”給後來者便不再關註他們，還有壹點時間，他可以和親近之人道個別，然後迎接期待太久的永眠。

……

瓦迪斯瓦夫三世似乎已經離開，空間安靜下來，庫洛洛擡起眼，從剛剛開始伊路米就壹直在看他。

“怎麽了？妳放心，出去後我就會毀了這枚戒指。”庫洛洛說著開了個玩笑，“不會拿我們的命去賭的。”

“可妳好像很高興。”伊路米說。

“因為確認了壹件本以為死後才能知道的事。”庫洛洛解釋。

伊路米看著他若有所思。

庫洛洛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的話，到時候交給妳來毀？”

“沒有不放心。”伊路米依舊沒有移開視線，目光直勾勾的，黑深的眼中卻什麽都沒透出來。

那還看我做什麽？庫洛洛的表情這麽問道。

“妳的很多想法跟我不謀而合。”伊路米說。

想法？庫洛洛眨了下眼睛，是指他與瓦迪斯瓦夫三世的問答嗎？

“所以？”

“沒什麽，”伊路米緩緩道，“就是覺得這樣的話，作為合作者我們會少很多矛盾。”

確實，到目前為止他們的合作都是很順利的……所以這位大少爺剛剛壹直在琢磨這個嗎？

庫洛洛有點無奈，他的心思確實很難猜啊。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心思的確難以捉摸，伊路米突然話鋒壹轉，說起了壹個毫不相關的話題，“西索那天來找妳，妳拒絕了。”

……哪天？遊輪上？拒絕……西索告訴他的？這兩個人什麽話題都聊的嗎？

庫洛洛沒想到伊路米忽然說起這件事，不明白他什麽意思，但驟然得知自己可能成了他與西索的“談資”，心裏莫名升起了些許不悅，壹時沒有說話。

伊路米在這時又問：“那如果是我呢？”

庫洛洛：“……？”

伊路米向前壹步，傾身靠近。

壹縷黑色的長發自然垂落到庫洛洛的胸膛，伊路米的臉停在距離他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微微側首，溫熱的吐息像壹團朦朧濕潮的霧吹拂在庫洛洛的臉上。

殺手輕聲詢問：“如果是和我上.床，妳會拒絕嗎？”

*

當旅團眾人終於找到他們的團長時，俠客不禁大吐苦水，說好端端地在玩攻城戰，結果突然他們所在的地面變成海水了，他們不得不搶了搜船，硬生生地變成了小型海戰，他們玩得倒是開心，就是不停復制船與火力的庫嗶累得夠嗆；

說後面出現了壹個什麽大祭司，給飛坦玩興奮了，差點就不分敵我無差別放大了，那沒地方逃的他們怕是要直接交代在海底了；

又說他們找到了王宮裏的寶庫，守衛已經全部解決了……

將城邦裏發生的事大致交代完後，俠客忽然發現庫洛洛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問：“怎麽了，團長？妳們遇到什麽了？”

庫洛洛回神，道：“沒什麽，戒指拿到了。”

“哦？怎麽樣？有用嗎？”

“恐怕不行。”庫洛洛簡單地答復。

“好吧，”俠客也沒有太意外，他看了眼站在壹旁的黑發殺手，沒發現什麽異樣，“那我們現在走嗎？”

“12個小時後吧，壹旦我們離開，這裏會立刻坍塌，以防萬壹，等‘人魚的泡泡’刷新後再走，”庫洛洛吩咐道，“先把寶庫裏值錢的寶藏整理下，到時候壹起帶走。”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