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荒山野嶺遇冬雨

　　面色凝重中，王林徐徐開口：
　　“我很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的天氣，那是壹個月光朦朧的夜裏，月亮很大，但是外面卻有壹層模糊的光暈，老人都說那叫毛月亮，出邪佞的毛月亮……”
　　“古怪的月亮懸在夜空，月亮很大，沒有星辰，那天晚上的風很大，吹的……”
　　“啪！”雲松直接給他後腦勺上來了壹巴掌，“有事妳就說事，哪來這麽多形容？”
　　王林委屈地說道：“我想塑造壹下氛圍——好了別打，我這就說！”
　　“反正那天晚上很不尋常，讓人壹看就知道會發生怪事，窮六子家老二獨自守靈，然後每人知道靈堂發生了什麽事，天亮之後靈堂沒有聲音，左鄰右舍進去壹看，裏面沒人了！”
　　“守靈時候是不能隨便離開靈堂的，這是有說道的……”
　　“規矩說不能隨便離開靈堂，然後妳們就留壹個孩子自己在裏面？”雲彩問道。
　　王林說道：“不關我事，死的是窮六子他哥可不是我哥，我哥要是死了，我親自給他守靈，壹天到晚吃喝拉撒都在靈堂裏，絕不會偷奸耍滑。”
　　雲松說道：“我替妳哥謝謝妳了，妳真有孝心。”
　　王林訕笑道：“就是隨口壹個比方而已——我還是繼續說吧，靈堂大空可是犯了大忌諱，於是有人去找了窮六子，結果窮六子還沒有來呢，大家夥把二小子給找到了。”
　　“他在房梁上！”
　　“他趴在房梁上瞪著眼壹動不動，被人招呼、被人喝斥後便縮成了壹團。”
　　“這壹看就是嚇壞了對不？所以當時有人就說，是不是昨天晚上靈堂發生了什麽怪事，把孩子嚇壞了？”
　　“這樣二小子就被帶回了家裏，窮六子帶了幾個親戚來守靈堂，可靈堂沒出什麽事，壹切如常！”
　　“但窮六子家裏出事了，那事可是相當嚴重！”
　　“妳們猜怎麽著？”
　　雲松豎起大巴掌虎視眈眈，王林趕緊說道：“第二天夜裏，窮六子那二小子就跪在地上沖著月亮拜，拜了壹次又壹次。”
　　“窮六子的媳婦兒和其他孩子強行把他摁回了床上，結果他拽脫了，還拿著菜刀去把家裏養的雞給拎出來剁了頭！”
　　“那場面可是個兇殘血腥啊，雞被剁掉頭還沒死，甩著血跑出了他家院子，跑沒影了！”
　　“而二小子則拿著雞頭說話，說‘這不是肉、這不是肉’！”
　　“窮六子家裏人嚇壞了，家裏男人這時候在給老大守靈，只剩下老人娘們和孩子，他們沒有主心骨，就把他給綁了起來，想著天亮後等家裏爺們回來再做決斷。”
　　“他們去睡覺了，可睡著睡著，他們就感覺自己魘住了、被鬼壓床了，明明有意識，但是動彈不了；明明閉著眼睛，但是能看到外面的事。”
　　“他們看到了什麽？看到二小子不知道怎麽掙脫了繩子又拎著菜刀出現在了床頭，然後他挨個摸索、挨個看。”
　　“壹邊看他還壹邊拿著刀比劃，比劃來比劃去嘴裏喃喃著說——‘不是這塊肉、也不是這塊肉’……”
　　王林說著打了個哆嗦：“真人妳不在鎮上，妳可不知道這場景老嚇人了。”
　　雲松問道：“他拿菜刀砍人了？把家裏人砍死了？”
　　王林訕笑道：“還好，他沒幹這些事，就是拿菜刀圍著家裏人轉悠了壹圈。”
　　“但這可不意味著沒事啊。”他又趕緊補充，“天亮以後窮六子回來了，窮六子回來後就把二小子再次綁了起來。”
　　“但是沒有用，不管是綁著還是關著，到了晚上二小子都會出來，出來之後他就拿著菜刀、沒有菜刀的話就拿著斧頭，總之拎著這些東西繞著人轉圈，壹邊轉圈壹邊說那句話‘不是這塊肉’！”
　　“妳說這嚇人不嚇人？”
　　雲松問道：“那妳來這棺材鋪幹什麽？”
　　王林壹拍大腿說道：“我來找老關頭去看看怎麽回事呀，老關頭能治邪！”
　　老關頭微微頷首。
　　雲松說道：“妳還不如讓妳叔叔上呢，妳叔叔也能治邪，而且本事比這位關老爺子厲害多了。”
　　這話讓老關頭有些不悅。
　　王林則哈哈大笑：“真人妳這不是逗樂子嗎？我叔叔他會個屁，他壹聽這檔子事嚇的沒尿褲子算他剛上過茅房！”
　　正在喝水的雲彩差點把這口水噴出來。
　　這是什麽侄兒？
　　這是真的筍！
　　結果王林還挺得瑟，他發現自己的話吸引了美女的註意力，就得意壹笑準備再來兩句。
　　雲松制止了他：“行了行了，妳不了解妳叔叔，妳叔叔是很厲害的。”
　　他又看向老關頭：“妳想讓我進屋有什麽事？”
　　老關頭叉手說道：“嬴二爺下令，發現少爺您之後……”
　　“行了，妳認錯人了，我不是妳們的少爺。”雲松幹脆利索地說道。
　　他對王林招招手：“走吧，王隊長，咱們回鎮子裏看看怎麽回事。”
　　王林痛快地說道：“好嘞。”
　　他拍拍老關頭的肩膀說道：“那這錢妳賺不上了，不過妳別誤會，我不是看不上妳，是妳本事比不上我們家真人，我家真人既然回來了，我自然不會再請妳去盤事。”
　　老關頭嘆氣道：“王隊長無須解釋，小老兒都明白。”
　　雲松帶王林出門，王林很紳士的先去拉開門對雲彩彎腰擺手。
　　活寶壹塊！
　　雲彩很服氣。
　　剛才沒嚇到妳啊？
　　雲松對他說道：“行了，別瞎獻殷勤了，我問妳，自從我離開後鎮子有沒有出什麽事？最近有沒有陌生面孔進鎮子？還有大笨象有沒有回來？”
　　“大笨象他們回來了。”王林壹句話把雲松給興奮的不行。
　　“然後前幾天不見了。”他又壹句話把雲松的心給提了起來。
　　雲松仔細詢問，回來的不光大笨象，胡金子、阿寶、令狐猹也來了，還有鉆山甲等人跟著進入老鎮，他們組了個團，扛著槍、拖著車，還是王林第壹個發現他們的。
　　說起這個王林忍不住埋怨他：“真人，原來他們是妳的人呀？那妳說妳也不提前通知壹聲，當時兄弟看到這些人扛著槍出現，還以為是山賊來攻城了，鬧了笑話！”
　　雲松無奈地說道：“這不是有大笨象領路嗎？”
　　王林理直氣壯地說道：“大笨象可以向山賊投降、給山賊做事呀！”
　　雲松無法跟他爭辯，便點頭道：“行吧，那妳鬧什麽笑話啦？”
　　王林訕笑著看了眼雲彩沒說話。
　　雲松明白了：“得了，妳又尿褲子了？”
　　“什、什麽叫又尿褲子了？”王林急了，“我我我懂事以後就沒尿過褲子！是我準備跑路，我以為山賊來了，就帶著弟兄們收拾了細軟盤纏想跑……”
　　雲松感嘆道：“妳可真是個人才。”
　　王林說道：“是吧？但我叔叔就沒有這個眼力勁，他說我不是當團長的料，把我保安團團長的官銜給剝奪了，讓我當了副團長。”
　　他是騎自行車來的古城，不光他自己來了，還帶了壹隊兄弟。
　　按照計劃他們並不會立馬返回鎮上。
　　好不容易來城裏壹趟，怎麽著也得開開葷、爽壹把。
　　但雲松不想在城裏待著，他嚇唬王林說老鎮有大詭異事發生，自己是掐算到這件事後才緊急回來。
　　王林壹聽這話緊張起來：“鎮上要有大詭異事發生？”
　　雲松點頭：“對，所以咱們……”
　　“不回去了？”王林試探問道，“趕緊跑？”
　　他想了想又搖頭：“不行，我的錢還在鎮上呢。”
　　雲松忍無可忍踢了他壹腳：“少廢話，趕緊回去！”
　　王林對站姿歪歪扭扭的保安員們喊道：“都他娘沒聽到真人的話嗎？收拾壹下，趕緊回去。”
　　保安員們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然後壹個歪戴帽子、耳朵上夾著煙、嘴裏叼著煙、手裏掐著煙的漢子出來含糊地說道：“我們不，我們剛來城裏，酒剛喝、娘們沒睡、錢沒賭，這咋回去？”
　　王林怒了，厲聲道：“煙袋鍋，妳啥意思？不聽我的命令了？要造反嗎？軍令如山的道理不懂嗎？”
　　不知道誰嘀咕壹聲：“妳又不是團長了，妳的話才不是軍令了。”
　　王林臉色壹沈。
　　雲松苦笑道：“團長的話是軍令，副團長的話就不是了？”
　　王林利索轉身推他：“算了，真人，咱不管他們了，咱們自己回去。”
　　壹聽這話雲松明白了。
　　這孫子的‘副團長’恐怕是吹噓出來的吧？
　　王林把自行車推出來，說道：“真人，咱們回去要走好壹程山路的，阿詩糯怕是走不慣這山路，是不是要用自行車馱著她？”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有著無法壓抑的歡呼雀躍。
　　大老爺們有力的蹬著自行車，小妹子在後面軟軟的抱著腰，偶爾往後壹靠，更軟軟……
　　這想想就讓他激動。
　　雲松點點頭道：“對，得用自行車馱著她，走。”
　　他接過車把調了調，然後撩腿上了車座。
　　雲彩跳上後座，雲松蹬著車子走了。
　　王林在後面大叫：“不是，真人，這是我的車！”
　　“我知道，我不要，回到鎮上我就給妳。”雲松壹邊說壹邊腳下使勁，把倆車輪蹬的跟風火輪似的。
　　王林在後面氣喘籲籲的跑。
　　出城的時候他找熟人弄了壹頭騾子，騎著騾子艱辛的跟在後頭。
　　他們進山的時候是艷陽高照。
　　今天是冬日裏頭少見的大熱天。
　　雲松蹬著車都給蹬熱了。
　　可是在山裏走著走著，剛走到半截天氣陰了起來，大片的陰雲掛了上來。
　　他們擡頭看，北方天色陰翳，鉛板壹樣的黑雲壹路向南侵襲。
　　天氣陰沈的很厲害！
　　王林傻眼了：“那麽好的天怎麽突然陰上來了？老天爺妳玩我？又要下雪？娘咧，這可完蛋了！”
　　山路難行，壹旦下雪更難行！
　　但現實比他們預想之中還要艱辛。
　　不是下雪。
　　是下雨！
　　雨點子‘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
　　王林使勁抿了抿衣服叫道：“真人，壞菜了，這大冬天怎麽下雨啦？妳們帶傘了嗎？”
　　雲松皺眉搖頭。
　　是啊，大冬天的怎麽會下起雨來？這雲起山可不是在熱帶亞熱帶，寒冬臘月不該飄雨的。
　　王林急的跟壹只憋屎憋尿的大金毛壹樣團團來轉，他在山路上往四處張望，努力尋找能避雨的地方。
　　雲松剛要說荒山野外哪能找到避雨的地方，王林那邊突然發出興奮的叫：“哈，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不會給我壹條絕路的，往那邊走、那邊有村子！”
　　聽到這話雲松趕緊下車，道：“哪裏有村子？”
　　王林站在路邊壹塊石頭上指向前方。
　　他們前面的山路有個岔路口，有岔路通往山腰，而在半山腰處則隱隱分散著座座茅草屋。
　　有山村！
　　陰雲籠罩之下，光線不佳。
　　山村冷冷清清的藏在山腰處，有些模糊。
　　王林想牽著騾子狂奔過去避雨，雲松攔住了他：
　　“這個村子、這條路，妳有印象嗎？”
　　王林搖頭：“沒有。”
　　雲松冷笑道：“冬日的雨、荒山的路、野嶺的村子，妳不覺得詭異嗎？”
　　王林遲疑地說道：“這有什麽詭異的？真人，山裏有山路、山路通往山村，這不正常嗎？”
　　雲松說道：“妳傻嗎？妳不是已經說了妳對這條路這個村子沒有印象？”
　　王林說道：“我壹年到頭也走不了壹趟兩趟，對這條山路的絕大多數地方都沒有印象。”
　　他看了看村子又說道：“就算村子有點啥詭異的，那有真人妳在旁邊我怕啥？”
　　陰雲席卷天穹的速度很快。
　　壹陣山風從北方狂野的吹來，天空中轟隆壹聲響，雨點劈裏啪啦的砸了下來。
　　此時天色未晚。
　　可黑雲籠罩之下，光線不佳，有種暮色沈沈的感覺。
　　歸巢倦鳥胡亂拍打翅膀在雨幕中飛竄。
　　偶爾有大鳥帶著‘嘎嘎’叫聲從他頭頂掠過，帶下更多雨水。
　　王林急切的看向他。
　　落下來的雨水可做不了假。
　　雲松抖了抖衣裳說道：“走，去那村裏看看！”
　　村子隔著他們位置有點遠，但有山路所以走的不吃力。
　　於是在他們渾身濕透以後，壹座座茅草屋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