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蹇雨突至

　　雲松看向篝火方向。
　　他感覺那只胖猹比眾人還要恐懼。
　　眾人只是站在壹起觀望，這胖猹卻壹個勁往人的雙腿之間鉆，硬是拖著個捕獸夾鉆進了人堆裏。
　　雲松喝問道：“妳們怕什麽？”
　　眾人噤若寒蟬。
　　蒲老實哭喪著臉說道：“小道爺，我們怕鬼。”
　　雲松問道：“哪裏有鬼？”
　　“有鬼！有鬼！”壹聲慘叫陡然響起，“我想起來了，有鬼，有許多鬼！”
　　是壹直悶頭啃烤玉米的茍文武在叫。
　　雲松心裏壹緊，他也跑了回來：“妳什麽意思？哪裏有鬼？”
　　滿臉驚恐的茍文武壹聽這話又茫然起來，他苦惱的拍了拍腦袋說道：“對，哪裏有鬼來著？”
　　然後他搖搖頭：“我記不起來了，但是我記得有鬼，我見過鬼。”
　　王有德說道：“妳當然見過鬼，妳爹就是被錢眼兒引鬼害死的！”
　　茍文武迷茫地問道：“是嗎？我怎麽記得不是這樣？”
　　王有德說道：“就是這樣，全鎮人盡皆知！”
　　雲松皺眉說道：“現在最緊要的是探討茍老爺的死因嗎？現在最緊要的是去看看發出聲音的到底是什麽！誰跟小道壹同去？”
　　蒲老實說：“我們雀蒙眼，到了晚上什麽都看不見！”
　　村裏人紛紛點頭。
　　胖猹在用倆前爪刨地，看樣子想刨個洞穴鉆進去。
　　雲松見此沒有勉強眾人，他自己進瓜地也好，萬壹有危險他可以直接化作落頭氏跑路，省的有累贅拖後腿。
　　他壹手抽出桃木劍裝模作樣，壹手握緊落頭氏陰錢準備應對危機。
　　噗噗的聲音很清晰的在瓜田裏飄蕩。
　　雲松確定方向走去。
　　這聲音在瓜田深處。
　　他走進去壹段距離後還是沒有抵達發聲處。
　　這樣他便感覺情況不對了。
　　噗噗的聲音不算響亮，所以怎麽能傳那麽遠呢？
　　哪怕瓜田空蕩蕩也不應該，他進入瓜田得有二三十米了，‘噗噗’聲壹如既往的響著。
　　沒有變化！
　　只是在漆黑寂靜的夜裏幽幽的飄蕩。
　　意識到這點後雲松又察覺到壹個不對勁的地方。
　　太安靜了。
　　瓜田裏沒有鳥獸叫聲就罷了，竟然會沒有蟲鳴聲！
　　他回頭看向地頭上的篝火堆。
　　壹堆人影靜悄悄的站在那裏看著他。
　　竭盡目力看去，能看到他們的人影在地上扭曲搖擺。
　　雲松知道，這是篝火跳動的緣故。
　　但他心裏還是有點惴惴。
　　於是他又回去了，把胖猹拎了出來。
　　他讓村裏人打開捕獸夾用繩子綁著猹的脖子，拖著猹又回到瓜田裏。
　　反正猹不會說話，即使他變身為落頭氏，猹也不會說出去。
　　有個同伴終歸可以放心壹些，哪怕這個同伴是個猹。
　　胖猹嚇得壹路撒尿，想跑卻跑不掉。
　　雲松把它拽在身邊說道：“妳給我老實點，以後咱就是自己人了，這次只要妳死不掉，我以後絕不會宰了妳吃肉。”
　　胖猹不管，咬定決心不跟他進瓜田，用爪子使勁摳地。
　　看那架勢要摳個三室兩廳壹衛出來。
　　雲松便拖著它走。
　　它趕緊抱住壹個西瓜想穩住身形。
　　雲松拖著它和西瓜壹起走。
　　瓜田廣袤，深入五十米左右後，他終於來到了發聲處。
　　到了這裏後他又聽見了‘呲呲’的怪聲。
　　他心裏壹緊小心的看去，看見胖猹在撅著壹條後腿呲尿。
　　嚇尿了。
　　見此雲松氣的不行：“我膽小妳比我還膽小！”
　　胖猹擡頭給他壹個弱小可憐無助的眼神。
　　雲松當沒看到，他在看瓜田。
　　這裏瓜蔓越發茂盛，繁雜的綠葉下是壹個個或大或小的瓜。
　　他用木劍掀開壹片綠葉，壹個碩大西瓜出現在他面前，‘噗噗’的聲音就是從這西瓜上發出的。
　　借著月光他仔細壹看。
　　西瓜上有個小裂縫，具體來說‘噗噗’聲就是從這條小裂縫發出的。
　　見此雲松忍不住大笑，他叫道：“不用怕！什麽鬼祟作怪，只是妳們田裏的西瓜熟的過火裏面腐爛了，積蓄了大量腐敗氣體，然後西瓜偶然裂開，這些氣體從開口處噴了出來而已！”
　　聽到他的喊聲，王有德和村裏人精神振奮。
　　他們松了口氣紛紛趕來，等到他們走到近前的時候，大西瓜還在噗噗的往外噴氣。
　　見此王有德松了口氣，又破口大罵：
　　“幹妳涼，蒲老實妳搞什麽玩意兒？就是壹個西瓜冒氣，妳把本官大老遠的叫來？”
　　蒲老實也很郁悶。
　　他睜著壹雙昏花的老眼使勁往前湊，疑惑道：“不應該呀，西瓜爛了會生出壹些氣來倒是正常，可什麽西瓜能生出這麽多氣？”
　　“或許妳們幹了什麽，這個西瓜很生氣？”壹個壯丁說道。
　　另壹個壯丁說道：“說那麽多幹什麽？把它砸開看看不就行了？”
　　村裏人做事直來直去，壹聽這話立馬下手，撿起壹塊石頭噴拍在了上面。
　　西瓜‘噗嗤’壹下子碎裂開。
　　沒什麽詭異的事。
　　很尋常的壹個腐爛西瓜，裏面瓜瓤已經爛的很厲害了。
　　碎裂之後便有壹股酸臭味彌漫開來。
　　眾人松了口氣。
　　雲松卻註意到不對勁。
　　西瓜碎裂後，只有壹小塊還連在藤蔓上，其他的散在了地上。
　　這壹小塊還在腐爛。
　　而且腐爛速度加快了。
　　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爛成了壹些酸水，接著藤蔓和瓜葉開始出問題：
　　先是枯黃，然後萎縮……
　　其他人很快也發現了這點，有人疑惑地問道：“咦，我的眼睛有問題了嗎？怎麽看著這棵瓜藤變黃了？”
　　他說著要去摸西瓜藤。
　　雲松攔住了他：“別亂碰，這瓜藤有問題。快，把旁邊瓜藤都拉開，讓它單獨露出來。”
　　幾個村漢按照他的吩咐將糾纏的瓜蔓拉開，壹條枯黃的瓜蔓孤獨的匍匐在地面上。
　　就在不久之前，它還是綠色的。
　　雲松用桃木劍挑起瓜蔓，瓜蔓碎裂了，夜風吹拂，碎片被吹走……
　　這壹幕讓眾人滿頭霧水。
　　雲松皺眉道：“好像是這根西瓜藤蔓的時間其他的不壹樣，它的時間流速很快，於是它很快成熟、很快枯萎、很快腐朽了。”
　　“什麽意思？”村漢們聽了他的話繼續滿頭霧水。
　　他們沒有上過學甚至沒有看過書，從小到大被困在村裏這幾畝地上，壓根理解不了時間流速這種話題。
　　王有德能理解。
　　他琢磨著說道：“真人，在下怎麽感覺它像是被什麽東西抽走了、抽走了——嗨，在下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反正在下曾經聽過壹個鬼故事。”
　　“這鬼故事說的是有壹種鬼能吸人陽氣，被吸了陽氣的人會從青年變成老頭，然後死掉，妳看這西瓜現在像不像是這麽回事？”
　　聽了他的話雲松心裏壹動，說道：
　　“生命力，妳想說這西瓜的生命力被什麽東西吸走了！”
　　王有德急忙點頭。
　　雲松順著枯萎的瓜蔓找到了西瓜根的位置。
　　他指著幹枯的西瓜根說道：“這裏有沒有鏟子？從這裏往下挖著看看！”
　　蒲老實說道：“用不著鏟子，我們這裏都是沙土地，挖個坑還不容易？”
　　他壹聲令下，兩個漢子頭對頭挖了起來。
　　“轟隆！”
　　壹聲悶雷滾過！
　　山裏的風陡然變大，皎潔的月光開始黯淡。
　　雲松擡頭看天，大片陰雲出現了，正在將月亮遮蔽起來。
　　這片陰雲出現的詭異。
　　它不是被夜風從某個方向吹來的，而是從四面八方匯聚向壹起！
　　壹個念頭突兀的出現在雲松心裏：
　　老天爺不想讓我們挖開這裏！
　　他便果斷說道：“做好標記，咱們先回村裏，明天再來仔細調查這件事！”
　　他隱約猜到瓜田下面的泥土裏藏著什麽東西。
　　這東西不好招惹。
　　特別是現在這種午夜時分，他壹個素人道士還是別太有好奇心為妙。
　　風勢很快變大，陰雲遮住了月亮，天地間變得黑暗昏沈。
　　風中逐漸夾帶上了雨點。
　　壹場雨突如其來。
　　雲松的心提了起來。
　　很不巧，《天目詭奇談》中有關於這種雨的介紹。
　　這叫蹇雨。
　　蹇是壹足偏廢的意思，常被古人引伸為不順利。
　　有個詞叫時乖命蹇，意思是時運不好、命運不加。
　　那麽蹇雨的意思便很好理解了，就是讓人感覺不順利的雨。
　　這種雨不是好雨，古代司天監認為‘天地有邪，方成蹇雨’。
　　壹行人直接從瓜田往村裏走，雲松走在最後頭，他多了個心眼，壹邊走壹邊數人頭。
　　他和王有德加上兩個壯丁是四個人，村裏人之前壹共有九個，加上在瓜棚找到的茍文武，他們壹共有十四人。
　　但他清點三遍，三遍都是十三個人。
　　這讓他心裏壹沈，喝道：“福生無上天尊！少了壹個人，快互相看看，誰沒在這裏？”
　　眾人壹下子慌了陣腳。
　　蒲老實那些村民膽子小，壹聽少了個人立馬想到有鬼拖人，便二話不說往村裏狂奔。
　　這時候壹個個也不是雀蒙眼了。
　　雲松正要招呼他們別亂跑，這時候王有德叫道：“是茍少爺、茍少爺沒在這裏，他方才不肯跟我們進瓜田，他還在地頭篝火那裏！”
　　“那我們趕緊回去叫上他。”雲松這話都沒說完，王有德也跑了。
　　倆壯丁更指望不上。
　　他們跑的最快。
　　雲松沒轍。
　　他畢竟是受過九年教育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是有道德有底線的，沒法把茍文武扔下不管。
　　今晚瓜田的事確實挺邪門，他心裏有種預感，如果他們都不管茍文武。
　　那以後就再也見不著茍文武了。
　　雲松飛奔向地頭。
　　他心裏還有壹種預感，茍文武可能已經不見蹤影了。
　　畢竟恐怖電影電視裏頭都這麽演。
　　這個念頭讓他內心悲愴：自己真是命苦，為什麽是穿越進了恐怖側世界而不是愛情側的呢？
　　如果他穿越到了很HOT的Tokyo該多好！或者去加勒比也行啊！
　　事實證明他是給自己加戲了，茍文武這會還在篝火旁啃玉米呢。
　　他上去抓住茍文武的肩膀沈聲道：“狗大戶，快跟小道離開這裏！”
　　茍文武順從的起身跟隨他。
　　兩人快步的行走，逐漸的，身旁瓜田裏響起‘唰唰’聲。
　　有東西在瓜田中行進並追逐他們。
　　雲松猛的回頭看。
　　什麽也沒有看到。
　　他們加快速度，‘唰唰’聲也加快了速度。
　　這個東西壹直跟在他們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