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臨

純潔滴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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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壹人壹軍

魔臨 by 純潔滴小龍

2021-9-6 21:58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
  但真正地看到這壹幕時,
  鄭伯爺心裏,
  依舊難免澎湃。
  他就騎著貔貅,停在那裏,
  鄭伯爺清楚,
  在二人身後,
  根本就沒有燕軍的存在。
  靖南侯只是對自己說,出去走走;
  簡單平常地如同是飯後遛個彎兒,事實也的確是飯後遛彎兒。
  遛個彎兒,
  順便逼退對面的楚軍回家。
  壹人,退壹軍!
  這就是靖南侯,這就是田無鏡,人的名樹的影,當他出現在這裏時,對面的楚軍連試探都不敢,直接選擇了撤軍。
  鄭伯爺舔了舔嘴唇,緩緩地閉上眼,手裏,攥緊著長弓。
  滿江紅的豪邁,是自己抄來的,大楚公主的跟隨,是自己騙來的;
  如果可以選擇,
  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和現在的靖南侯壹樣,
  什麽都不要做,
  什麽都不要說,
  我來了,
  來了,
  就壹切都好。
  今晚的氛圍,太過靜謐,哪怕前方楚人撤軍時的動靜並不小,那漫山遍野撤退時打著的火把,也如同壹片星辰降落在了地面。
  但鄭伯爺依舊覺得,今晚很安靜。
  安靜地不想多說壹個字,不想多做壹個動作,
  只想繼續靜靜地在這裏,
  看著眼前的景色。
  可能是因為太過熟悉,自己和靖南侯之間的關系,也太過親密,所以鄭伯爺心裏並沒有生出“我可取而代之”的心思,有的,只是極為單純地向往和憧憬。
  田無鏡調轉坐騎,胯下貔貅走了兩步,在鄭凡身側停下。
  “回去吧。”田無鏡說道。
  楚軍既然已經撤離了營寨,他們就不可能再回去的,對方主將哪怕後來發現燕軍大部沒有出動,也不可能再下令回去,這種大晚上的朝令夕改,最傷士氣。
  所以,楚軍是撤定了。
  鄭凡深吸壹口氣,
  道:
  “侯爺,再待壹會兒吧。”
  這種感覺,鄭伯爺還想再享受壹會兒,飄飄欲仙,真的是飄飄欲仙。
  靖南侯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地調轉貔貅,和鄭凡壹起,繼續看著前方楚軍撤退的景象。
  晚風徐來,
  吹過二人身上,
  明明冷冽的寒風,卻讓鄭伯爺覺得和煦如春。
  鄭伯爺沒去問靖南侯,自己怎樣才能做到這般?
  因為這個問題,沒必要去問;
  因為答案,靖南侯早就告訴過自己。
  他已經告訴自該怎麽走了,也在幫著自己走,甚至是,攙扶著自己走。
  自己,
  還需要時間。
  魔王們,其實是沒有自家主上和靖南侯之間的那壹抹超越了上下級的關系的。
  在魔王們看來,靖南侯更像是壹塊石頭,壓在所有人的頭頂。
  如果說大燕是壹片黑色的天,那靖南侯就是那座參天的高峰。
  妳可以在蒼穹下面恣意隨便,但山巒卻能夠輕易地滾下落石將妳碾死。
  瞎子曾不止壹次地感慨過,只要靖南侯還在壹天,那麽自己等人,就得多做壹天的大燕忠良!
  這是事實,無可辯駁的事實。
  個人恐怖的實力,用兵如神的能力,可怕的士卒軍心凝聚力,這種存在,不光令對手膽寒,連手下人,都會絕望。
  終於,前方的楚人撤得七七八八了。
  鄭伯爺如夢初醒,晚食沒喝酒,此時卻有些微醺。
  “侯爺,咱回吧。”
  二人,終於開始往回。
  依舊是靖南侯騎著貔貅在前頭,鄭伯爺騎著馬跟在後面。
  靖南侯的背影依舊偉岸,
  反倒是跟在後頭的鄭伯爺,身子開始微微左搖右晃,壹副上頭的樣子。
  貔貅止步,
  不用鄭伯爺勒住韁繩,其胯下戰馬本能地跟著止步。
  “累了?”靖南侯問道。
  鄭伯爺搖搖頭,道:
  “是醉了。”
  靖南侯伸手揉了揉胯下貔貅的鬃毛,
  道:
  “出息。”
  鄭凡“哈哈哈”笑了起來,
  道:
  “就這點出息了。”
  “下來坐坐吧。”
  “好的,侯爺。”
  靖南侯下來了,席地而坐。
  鄭伯爺也翻身下馬,坐在靖南侯身側。
  四顧看了看,
  鄭伯爺有些惋惜道:
  “要是有口酒再來兩把幹果,就好了。”
  靖南侯道:“有人會送來的。”
  確實是有人送來了,
  來人壹身青色的甲胄,在月光下反射著異樣的光澤,中年。
  其左手,提著壹個很大的包裹,右手,則提著兩壇酒。
  隔著老遠,他先停了壹下,然後又小跑著走過來。
  鄭伯爺壹開始還有些警惕,但慢慢地也就放松下來。
  對方只是壹個人,
  而自己則坐在靖南侯身邊,
  說白了,
  他還真不信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在靖南侯眼前將自己給殺死。
  來人壹看就是個楚將,走到靖南侯和鄭凡前面數丈處,彎著腰,賠著笑臉,道:
  “喝點兒?吃點兒?”
  靖南侯沒說話。
  鄭伯爺則主動招招手。
  “好嘞,來啦。”
  楚將走過來,也席地而坐,他先打開包裹,裏頭有兩只燒雞還有壹些其他的幹果之類的,混雜在壹起,但香氣撲鼻。
  緊接著,
  他又拍開了酒壇封泥,當即酒香四溢。
  隨後,他壹樣壹樣地先抓起來往嘴裏塞了,咽下去後,又將兩壇酒都喝了壹口。
  最後,
  他將壹壇酒送到了靖南侯面前,將剩下的壹壇酒放在自己和鄭凡中間,對鄭凡歉然道:
  “對不住,聽手下人報,以為是靖南王身邊帶著壹個扛旗的,所以就只帶了兩壇酒,兄弟不嫌棄的話,就妳我共飲壹壇吧?”
  鄭伯爺心裏有些淡淡的憂傷,
  他覺得,
  先前靖南侯壹人逼退壹軍,
  這是壹個值得銘記的大場面。
  而自己,
  居然是這個大場面裏打醬油的,
  雖然,
  他也的確是壹個打醬油的。
  “無妨。”
  收拾情緒,鄭伯爺很是豪邁地舉起酒壇,眼角瞥向坐在自己身側的靖南侯,見靖南侯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放心大膽地喝了壹口。
  “痛快!”
  酒壇放下,
  鄭伯爺用衣袖擦了擦下顎酒漬。
  “豪氣!”
  這名楚將也端起鄭伯爺剛放下來的酒壇,喝了壹大口。
  “唉。”
  楚將向後頭看了看,
  道:
  “貴軍主力沒來啊。”
  語氣中,有些惆悵,也有些自嘲。
  如果是靖南侯壹個人出現,固然是三品巔峰武夫,卻也依舊不足以嚇退千軍萬馬的,若早知道這般,說不得就直接兩千甲士沖殺上前,用人命去填死這位燕人南侯!
  但楚軍不敢賭,他們以為燕人南侯的出現,是壹種態度,因為這位南侯最喜沖鋒在前,每當其騎著貔貅沖鋒時,身後的燕軍騎士瞬間變得悍不畏死。
  所以,楚軍認慫了,放棄了營寨,撤了。
  因為今日白天的突進和擴張,本就遭遇了來自燕軍的打擊。
  酒喝了,肉吃了,
  這位楚將才想起來做自我介紹,
  他對著靖南侯拱手,又對著鄭凡笑了笑示意,
  道:
  “見過大燕靖南王,鄙人大楚皇族禁軍中郎將,姓景,名仁禮。”
  靖南侯不為所動。
  景氏,可謂是楚國大貴族,其地位和影響力,不遜屈氏絲毫。
  當初出使燕國談判的使臣景陽也是景氏的人。
  身為大貴族子弟,敢孤身尋來這裏,還帶著酒菜,顯然已經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其實,我家年大將軍本來也想來的,但他怕死,問周邊諸將,誰敢來看看虛實,我就主動領下這個差事了。
  哎,也不能怪我家年大將軍膽兒小,實在是他聽說當初在雪海關外,野人大將格裏木就是在談判時被殺死的,就認慫了。
  實在是那位平野伯不講規矩在先,他那壹手壹出,以後誰敢軍前談判了?沒人敢了都!”
  “……”鄭凡。
  格裏木之死,不僅僅是對當初雪海關攻防戰起到了很大的影響,同時,也改變了後世戰爭的某種形式。
  起因就是當年鄭伯爺居然讓劍聖暗戳戳地當壹個扛旗兵,當真是陰損至極,但別人想學其實也很難學得來。
  不過,
  靖南侯倒是可以學,因為靖南侯曾擊敗過劍聖的事,早就江湖廟堂皆知。
  所以,靖南侯註定會很寂寞,那種兩軍對峙雙方主將出寨會面的事,有了鄭凡開了那個頭後,應該不會再發生在靖南侯身上。
  這樣子的對手,才更讓人煎熬,因為妳連刺客,都沒必要派了,能殺死靖南侯的刺客,他為什麽要去當刺客?去當武林盟主什麽的他不香麽?
  甚至連沙場前單挑,似乎也變成了壹件純粹漲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的事。
  靖南侯喝了壹口酒,沒說話。
  景仁禮見靖南侯不理自己,也不覺得尷尬,反而主動地看向鄭凡,道:
  “敢問兄臺是?”
  景仁禮自然清楚,能和靖南侯壹起席地而坐的,肯定不會是普通人。
  鄭伯爺直接回答道:
  “鄭凡。”
  鄭伯爺沒什麽家世,
  嗯,
  他自己就是世家。
  誰成想,
  壹聽到“鄭凡”兩個字後,
  景仁禮先是壹楞,
  隨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仁禮壹邊笑壹邊用力拍著大腿,
  然後忽然停下來,
  看著鄭凡,
  道:
  “當真是平野伯?”
  鄭凡點了點頭,道:“是。”
  “哈哈哈哈哈哈!!!!!”
  景仁禮繼續大笑起來,
  然後他見鄭凡沒笑,
  忙手指著天上,
  不住道:
  “那個姓屈的,屈培駱,屈培駱,屈培駱,哈哈哈啊哈!!!”
  鄭伯爺點點頭,也跟著景仁禮的節奏笑起來:
  “哦,啊,哈哈哈哈哈!!!!!”
  “屈培駱那個狗東西,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壹直瞧不起個人,覺得自己是白蓮之花,我等都是汙濁之物,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平野伯這壹次幹得講究,漂亮,痛快,過癮!”
  很顯然,
  景氏和屈氏的關系,並不好。
  景仁禮和屈培駱,是同輩人,彼此更是互相看不上,這和家國尊嚴無關,因為景仁禮這次過來,本就不是為家國的事兒,只是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牽扯到家國層面,
  他早就應該被靖南侯爺壹巴掌拍死了。
  今夜,這裏,只有酒肉和萍水相逢。
  鄭凡忙擡起手,
  道:
  “不能笑人家屈兄,不地道,也非君子所為也。”
  “哦?”
  景仁禮有些意外。
  鄭伯爺伸手拍了拍景仁禮的大腿,
  道:
  “畢竟,屈兄,是鄭某這輩子所遇到過的,最好的人了!”
  景仁禮先是點頭,隨即,嘴巴緩緩地再度張開,
  “哈哈哈哈哈,對,屈培駱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來,平野伯爺,為大好人,幹!”
  鄭凡端起酒壇,
  虛應了壹下,
  道:
  “敬屈兄,幹了!”
  壹口飲下,
  景仁禮接過酒壇,舉起虛應道:
  “為屈氏古仁人之風,幹!”
  隨即,
  暢飲壹口。
  “為屈兄之心胸,幹!”
  “為屈培駱之豪爽,幹!”
  “為屈兄之慷慨,幹!”
  “為屈培駱之成人之美,幹!”
  “為屈兄崇高品格,幹!”
  靖南侯就坐在那裏,
  看著鄭凡和景仁禮妳來我往地壹大口壹大口不停地幹,像是在看,兩個傻子。
  壹壇酒,
  很快就喝見底了。
  景仁禮晃了晃腦袋,有些迷醉,道:
  “直娘賊,平生第壹次發現,這屈培駱,竟然是世間第壹等的下酒菜!”
  鄭凡也點點頭,道:“有屈兄佐酒,這酒,是越喝越有味道。”
  “是極是極。”景仁禮點頭稱道:“喝個三天三夜,都不過分!”
  言罷,
  景仁禮看向靖南侯,
  緩緩地起身,
  恭敬地跪伏下來,
  道:
  “王爺,我家年大將軍讓末將捎來壹聲問候,我家年大將軍的意思是,咱們打累了,也該歇歇了吧?
  貴軍後撤五十裏,我楚軍也撤回鎮南關壹線,這是我家年大將軍的意思,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靖南軍不是真的要攻城,
  這壹點,
  年堯看得出來,楚軍裏的高級將領,也能看得出來。
  但即使靖南軍不攻城,但在田無鏡率領下,不停地壓縮鎮南關的防禦空間,雙方還得不停地排兵布陣對峙,實在是太折騰人了。
  燕人還好壹些,仗著野戰優勢和騎兵優勢,可以來去自如,但楚軍卻因為田無鏡的存在,每次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
  妳如果真的來攻城反而好了,但卻總是這般光打雷不下雨,真的是要把人給嚇疲了。
  田無鏡指了指鄭凡,
  道:
  “既然他回來了,那就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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