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孤獨麥客

歷史軍事

“哚!”壹枝羽箭破空飛來,釘在盧懷忠高舉著的牛皮圓盾上。
箭矢的力量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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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恭順已極

晚唐浮生 by 孤獨麥客

2024-6-22 09:55

  又是壹個溫暖的陰天。
  春汛已過尾聲,潁水大堤有驚無險地扛過了這壹遭。
  去年剛打過大仗,夏、梁兩軍爭相過河襲擾,隨後又四處覓地造浮橋,堤壩被拆得七零八落。
  時隔壹年,戰爭的創傷慢慢被撫平。緊急搶修的堤壩經受住了洪水的考驗,襄城、長社、臨潁等縣的百姓長籲壹口氣,房屋、粟麥保住了。
  陳許節度使趙珝站在潁水東岸,遙望著西邊的大地。
  那邊是汝州,如今中原的政治中心,甚至也可能是全天下的政治中心。
  那個人擁兵數十萬,威勢驚人,說壹不二。
  那個人野心勃勃,即將開創新朝,稱帝自立。
  但那人也控制欲十足,容不下藩鎮的存在,可惜,可惜!若又是壹個德宗,那該多好。
  “叔父,妳可要救我啊!”趙巖抱著趙珝的腿,哭求道。
  “沒那份酒量,還偏要逞能。若就這也還罷了,妳連高仁厚都敢罵,不是找死麽?”趙珝摸了摸趙巖臉上的傷口,嘆道。
  趙巖被打得很慘,這是很正常的。
  人都被扣在洛陽了,看守他的還是河南府的州兵,行個方便教訓教訓他很難麽?若非邵樹德下令將趙巖交給趙珝處置,估計已經沒命了。
  “叔父,我知道錯了。”趙巖哭道:“但我不想死啊。”
  趙珝深深地嘆了口氣。
  兄長去世時,交代大家同心協力,互相扶持。
  這沒有錯。亂世之中,本應如此。但侄兒這次實在太不曉事了,惹了天大的麻煩。
  “叔父!”趙巖壹看情況不對,抹了把眼淚,道:“去歲許州大戰,關鍵時刻,若無我趙家倒戈,邵樹德怎麽贏?今歲攻鄆、齊,忠武軍又血戰連場,兄長至今仍帶兵屯於長清,馬上就要被李唐賓派上去送死。前陣子要我許州選送五百精卒,鎮內群情洶洶,父老為之扼腕嘆息,叔父也給辦了。邵樹德他還想怎樣?叔父,他這是想逼死我們趙家啊!他就是想削藩,故意找茬呢。叔父,邵樹德要削藩,他故意這麽做的,殺了我也於事無補啊。”
  趙珝壹楞。
  其實,侄子說的這話,有點道理。但他壹把年紀了,自然知道事情沒這麽復雜,純粹就是侄兒嘴欠,闖了大禍罷了。
  邵樹德要安撫手下,就要借人頭了。
  但——削藩也是真的,這毫無疑問。
  洛陽大興土木,修建宮殿,何也?絕對不是給長安聖人住的。
  邵樹德稱帝的野心,已經絲毫不加掩飾了。看他壹貫的作風,稱帝後削藩也是必然的。偏偏陳許的位置還十分倒黴,就在中原腹心地帶。如果要削藩,他們絕對是第壹個被削的。
  舍得嗎?甘心嗎?趙珝不知道。
  但這個家業是兄長打下的。他老了,不想死後九泉之下面見兄長時,被問到家業怎麽丟了。
  “起來吧。”趙珝冷哼壹聲,道:“妳親自去庫裏挑些財貨。不要太寒酸了,金銀器找個百件,再拿千匹錦緞,親自拉到洛陽,找高仁厚賠罪。若他肯原諒妳,這事也就過了。若不肯,自回來吧。”
  趙巖心中壹喜,麻溜地起身,哽咽道:“還是叔父好。”
  “這個世道,我不對妳好,對誰好?”趙珝嘆了口氣,道:“除了自家族人,誰都不能信。”
  “大郎,妳挑鎧甲百領、兵仗兩千、粟麥三萬斛,用車拉到汝州去。”趙珝轉過頭來,對長子趙縠說道:“這是給夏王賠罪的。去了好好說話,自投夏以來,我忠武軍將士壹直十分恭順,該出兵出兵,該出錢出錢,何曾有過悖逆之舉?若夏王這都不能容忍,借題發揮,小題大做的話,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知道了,阿爺。”趙縠回道。
  說實話,他也挺煩趙巖的,打仗不行,嘴巴還大,盡惹麻煩。但說到底,趙巖還是他趙家人,是他趙縠的血脈宗親,能保還是要保下的。
  “若夏王不收這些財貨。妳不要多說,立刻遣人回報,我自有計較。”趙珝說道:“另者,遣人至長清,找到榆奴,告訴他,若許州有變,自率軍過河,投李克用。”
  榆奴就是趙麓,趙犨長子。
  “好!”趙縠沒有廢話,沈穩地答應了,旋又問道:“大人,陳許土團鄉夫之中多有勇武之輩,或可提前募集壹批,發下賞賜,多加操練。”
  “此事我自有計較。”趙珝說道。
  想了想後,又嘆道:“夏王勢大,事情能妥善解決自然最好。我趙家恭順已極矣,夏王令至,無不遵從,這點面子都不給的話,難不成要逼死我趙家?”
  ……
  “各路兵馬圍攻章丘,日夜不輟。劉鄩壹會遣人走山間小道偷襲,壹會聲東擊西,渡濟水襲擾,皆為我挫敗。十六日,大軍穴地入城,破章丘縣,計斬賊首千余,俘挽強都上下千人。”
  “收取任城後,胡真率部東進。於瑕丘外與兗賊大戰,稍不利,退往任城。朱瑾率部追擊,為我所敗。”
  “行密將王茂章率部至沂水,為飛龍軍所敗,退入沂州。”
  “十七日,壽州折令公來報,已破安州內城,俘賊將瞿章。章傷勢過重,已死。所獲賊人降兵兩千三百,已盡數收攏,發往洛陽。”
  “武興、固鎮二軍攻西河城,不克。”
  碧霞殿內,邵樹德聽取著來自各方的戰報。
  情況還不錯。
  胡真只有不到三萬亂七八糟的兵馬,還能頂住朱瑾,打得有來有回,出乎他的意料。
  楊行密的援軍被摁回去了,這很好。
  王師範戰事不利,現在應該很驚慌,千方百計聯絡外援了。
  安州敵我拉鋸多年,即便被拿回來,地方上也殘破不堪。折宗本估計又要哭窮要錢糧了,威勝軍三萬多步騎,實在是很大的開支。
  另外,沒明確說要給折家封郡王時,戰事十分僵持,怎麽消息壹傳過去,局面立刻打開了?是不是之前在磨洋工,沒好好打?
  不過有些事啊,還是裝糊塗得好。這世道,每個武人都有軍閥夢,關鍵是不要給他們機會,這對雙方都是壹種保護。
  折家征戰這麽多年,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已經算是有良心的,不能苛責過多。
  “將郭黁調回來。”說完了軍事,邵樹德又談起了政事,只聽他說道:“太常寺,我打算交給他,盡快籌辦吧。”
  太常寺,主要管禮儀、祭祀、占蔔等事,是壹個十分重要的機構。
  都說這會“禮崩樂壞”,太常寺就愈發重要了。
  該機構直轄天府、禦衣、樂縣、神廚四院,都和禱告、祭天有關。下設兩京郊社署、太樂署、鼓吹署、太醫署、太蔔署、廩犧署、汾祠署等機構。
  登基稱帝,太常寺是繞不開的。準備龍袍、音樂、祭天等壹系列的禮儀,都需要他們來完成。
  缺少了太常寺,按照後世的話說就是缺乏“儀式感”。
  登基稱帝這種事,每個環節都要盡善盡美,盡量做得威嚴、莊重、肅穆。
  這種天子登基的威嚴,才能讓人打心底感到敬畏,從而收起壹些不該有的心思。
  像黃袍加身那種,老實說太不嚴肅了。這般兒戲,妳指望給妳披龍袍,把妳按在龍椅上的部將們會有多少敬畏感嗎?
  他們只會覺得天子不就那麽回事嗎?我串聯了壹些人,找來件龍袍,給老大披上,老大就當上皇帝了。若哪天老大讓我失望、難過、委屈了,我就給別人披上,或者自個給自個披上,皇帝就那麽回事。
  趙光逢、謝瞳二人挺羨慕郭黁的。
  有人靠殫精竭慮、勤勤懇懇,攢了壹些功勞。
  有人靠上陣搏殺、提頭賣命,搏了壹些功勞。
  郭黁這個功勞,簡直就像白撿的壹樣,而且還會被夏王記在心裏,日後自有享不盡的好處。
  “衛尉卿之職,妳們看給誰為好?”邵樹德又問道。
  衛尉卿是衛尉寺的主官。
  衛尉寺“掌器械文物,總武庫、武器、守宮三署。兵器入者,皆籍其名數。”
  祭祀、朝會的時候,提供儀仗。
  宮廷衛士之類,也歸他們管。
  甚至出使外國,衛尉寺也會出人,是壹個十分重要的機構。
  洛陽宮殿在建設了,宮廷宿衛之類也要開始慢慢組建。這個位置也十分緊要,趙光逢等人還真不好隨意推薦。
  “罷了,我從奴部中挑選。”邵樹德說道:“讓侍衛親軍千戶慕容福即刻過來,擔任衛尉卿。宮廷宿衛,從諸奴部中挑選千名忠勇之士組建,不足之處,另行補充。”
  趙光逢、謝瞳對視壹眼,殿下這壹招,可真是出人意料。
  宮廷宿衛,不從鐵林、天雄、武威等軍中挑選,不從勛貴子弟中挑選,偏偏選了自己草原上的奴仆,這可有點意思。
  宮廷衛士,可不僅僅是守門那麽簡單。事實上他們是天子的眼前人,前途是非常廣闊的。
  國朝太宗喜歡讓突厥降人當宮廷宿衛,這些人很多都出人頭地了。想想也是,整天在皇帝面前出現,皇帝還經常組織他們訓練,如果有才華,很容易表現出來,也很容易得到機會。
  這是壹條很好的晉升通道,就像殿下的親兵都、銀鞍直壹樣。
  可惜了,被草原上那些粗鄙不堪的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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