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章 千載相逢
行踏天涯 by 午夜狂響曲
2023-11-26 17:41
黃品卓註視鬼門道:“壹個時辰到了,看來邱師弟不是被困,便是遭遇不測。”
黃品卓乃是南天四大派之壹的符圖門弟子,此次目的與項亥壹致,不過如今聖人轉生已不是秘密,到這裏的四大派弟子無人不知。
符圖門壹行八人,還有壹名長老,本想借用蟒妖吸引鬼門內的陰兵,從而讓弟子使用隱身符潛入陰界調查內部情況。
約定的時間沒有出來,必遭不測。
雲雁長老道:“陰界壹天如陽間十日,再等等。”
黃品卓雖是弟子,但在符圖門中十分被器重,即使面對長老依然敢於反駁道:“邱師弟最是準時,說好半刻鐘,出不來必是出現意外,無需在等。”
雲雁長老瞥了眼黃品卓,淡淡道:“留下兩名弟子,其余五人散開尋找妖獸做餌。”
“在這霧海,蟒妖已是難得遇到的妖獸,何必浪費時間?”黃品卓問。
“覺得費時妳可以不去。”雲雁長老冷哼壹聲走了。
其余四名弟子立刻跟上,唯有黃品卓與兩名弟子留了下來。
“黃師兄,妳如此頂撞長老,對妳在門中不利啊。”留守的兩名師弟擔憂道。
“憑他,撼動不了我在掌門心中地位,好了,妳們註意看守,小心附近其他三派弟子,我去轉轉,若運氣好,碰到聖人屍解也不壹定。”
這邊符圖門的人剛動,另外幾處的三大派弟子都留意到了。
蒼羽派這邊,幾名弟子中有人笑道:“符圖門進去的人看來是出了意外。”
真道宗這邊也有人諷刺道:“區區壹張隱身符就以為能瞞天過海,太瞧不起鬼了。”
也只有雲羅派幾名女子沒有吭聲,默默註視鬼門。
這些四大派的弟子,都是上壹次來此地歷練過的弟子,對地形熟悉,安排做眼線最好不過。
但是項亥與燕筠溪卻沒有出現,因為兩人此刻在霧山鎮。
張天流消失了,項亥只能把報酬交給了紅玗。
“師兄,不去鬼門嗎?”燕筠溪見師兄往外走,不由蹙眉。
“張天流很可能去了鬼門,我不想在裏面與他碰面,四處走走吧,宗門問起就說找聖人去了。”
“聖人真會出現在霧山嗎?”燕筠溪好奇道。
“誰知道呢,不過我覺得不可能,或許,他跑到聖京屍解也不壹定。”
兩人走出霧山鎮的時候,正好看到壹位老人步履蹣跚的向鎮裏走來。
老人壹襲灰布長袍,白發稀疏,他佝僂著身子,壹步壹搖,走得很艱難。
燕筠溪於心不忍,過去問道:“老伯妳的家人呢?”
老人對燕筠溪笑笑,沒回答,自顧自的走到路邊坐下喘氣。
看他似乎只有進氣沒了出氣,項亥斷定此人活不久了。
“走吧。”項亥叫上師妹。
燕筠溪應了聲,叮囑老伯小心後才跟著師兄離開。
路上,燕筠溪問:“師兄,那老伯快死了,聖人也快死了,會不會……”
項亥笑道:“聖人再不濟也不會狼狽成這樣,真撞大運的遇到臨死前的聖人,不是好運,是黴運!他死在這將引領無數強者,咱們這點實力,很可能被殃及。”
項亥是個理智的人,極少去冒險,這輩子做的過火的事,就是跟張天流殺了聖守。
此後他噩夢不斷,被發現逐出師門,被朝廷滅殺,還有被張天流從背後捅刀子等等,他再也不想有這種陰影,所以他是不可能再跟張天流同流合汙。
畢竟跟公子流這種貨色接觸,無疑是與狼共舞!
不知什麽時候妳就讓他賣了。
這對師兄妹離開十多裏後,休息的老人才站了起來,繼續艱難前行,壹步步走進了霧山鎮。
此時似乎夕陽西下,朦朧迷霧被渲染出壹片橙光,屋檐下已昏暗,大街兩旁華燈初上。
壹家鐵鋪外,壹位正在收拾鐵器的老鐵匠雙手突然顫抖,手中抱著的各式鐵刀散落壹地,發出砰砰嗙嗙的響動,引來不少人側目。
對面酒肆,正在掛燈的老婦人似乎沒了力氣,燈籠始終沒有掛到屋檐下。
不約而同的,許多老人從鋪子與住戶裏走出,看著街上步履蹣跚的灰袍老人。
灰袍老人也在環顧兩邊,朝他們微笑。
佇立觀望的老人們難以相信,昔日那位風姿卓越,笑傲群雄的人,此刻連壹步路都要用盡全力。
這壹刻,時間仿佛靜止,只有灰袍老人在動,兩旁老人在望,至於路經此地的年輕後生無壹不是僵在原地,眼神都黯淡無光,宛如泥塑假人。
灰袍老人每行壹步,身體像是沈重壹分,更加的佝僂,更艱難。
樹婆婆出奇的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坐在聽雨樓裏,吃著清湯面打麻將。
她站在許願樹下,手裏只擰著壹盞燈籠,目視老人壹步步走向她。
“何苦呢。”樹婆婆道。
老人走近,幾次擡起手又無力的落下。
樹婆婆沒有幫他,只是看著他手抓手艱難的擡起來,才將許願燈放到他手裏。
老人聲音沙啞問:“我的最後壹願,不知能否實現?”
樹婆婆眼眶泛紅道:“普天之下,此地許願最靈驗。”
“好!”老人感慨般的長出壹口氣,低下頭,雙手顫抖的捧起許願燈湊近臉,對它無聲的訴說。
漸漸的,不斷有老人走近,行到許願樹前隔著兩三丈,看著顫顫巍巍的灰袍老人接過樹婆婆遞來的竹竿,挑起許願燈搖搖晃晃的往上掛。
沒有人去幫他,因為大家知道他最討厭別人插手。
圍觀的老人中,有很多是他的手下敗將,看著曾經縱橫天下的人,如今卻連壹盞燈也無法掛起,他們臉上沒有半分的幸災樂禍,只是惋惜!
灰袍老人雙臂抱竿靠在肩膀上,用盡渾身解數終於將燈籠掛好。
他長出壹口氣,卻放不開竹竿,似乎放了他就跟著倒了!
目掃他人,依稀所見熟悉。
“半世爭鋒,半生如夢,千載再相逢。今已是白發落盡免玉冠,七尺男兒三尺僂。垂暮朽,不知羞,敢問舊故有幾人?求真盼應,待守壹願……”
“妳放心去吧。”酒坊老板走出來,手抓壹壇酒,走到近前倒上壹碗,再將碗遞到灰袍老人面前道:“年邁之軀,不敢狂言,以我殘生護妳壹世。”
“多謝,多謝!”老人雙手捧碗,仍顫抖晃潑,最後入嘴不過半口。
碗壹落,人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