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 謬之毫厘，差之千裏

　　嶽博士的話，路明非聽說過，就是當初自己的主治醫師提到過的他曾經的老板，那位曾經獲獎，又在混血種勢力的幹涉下被抹去所有蹤跡的生物學家。
　　在嶽博士意外身亡之後，原本的科研團隊繼承了他的遺產，轉化為了隱秘的組織，很顯然是那個組織雇傭了老唐。
　　雖然發郵件的人進行了必要的技術偽裝，隱藏了關於自己的信息，但在看到郵件的第壹眼，路明非便明白這封郵件來自於老唐，因為只有他承諾過自己，要在任務之後發給自己幾張探索的遺跡的照片。
　　這個要求是他路明非向老唐提出要“長長見識”的，不過當時老唐非常幹脆地答應了下來，並且還專門買了相機，用來拍攝遺跡當中的細節。
　　原來老唐去接的任務是探索這個龍王的遺跡，他的雇主還真大方，真的允許他把這種級別的東西拍攝下來，並且還能通過郵件發給自己。
　　不過他的雇主還真的有想法，雇傭壹位龍王去探索另壹個龍王留下的遺跡，甚至有可能那是曾經還不是老唐的老唐居住過的地方，自己去挖自己用過的東西。
　　雖然缺少參照物，連把自欺欺人尺都沒有，無法判斷出照片上的那些青銅造物的具體大小，但是通過照片，路明非依然能夠在大腦當中將那壹張張的照片在大腦中組合，拼湊出壹個巨大的青銅城的輪廓。
　　這是壹座完全由青銅鑄造的城市，同時也是壹個復雜且龐大的機械。
　　古德裏安教授將手機從路明非的手中奪走，然後熄滅了屏幕，並伸手在路明非的眼前晃了晃。
　　“教授，我沒事。”
　　路明非看到古德裏安的動作，略帶詫異地問道。
　　“沒事就好，妳的血統足夠地高，能夠抵禦龍文所引起的共鳴，我看到那幅組成整個穹頂的龍文的時候，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靈視的狀態，幸虧安德魯的心臟驟停引起的騷亂才將剛剛進入靈視的我喚醒，他死的真是時候。”
　　古德裏安教授心有余悸地說到。
　　新生入學進行3A考試的時候，考場的廣播中會播放龍文，引起學生血脈的共鳴引發靈視，但那些龍文都是甄別過的，屬於安全的龍文，而照片上的那些龍文，則是未經過解析的，並且規模非常大。
　　龍文是壹種圖畫文字，成體系的數量越多，所蘊含的信息就越復雜，發過來的照片上的龍文，構建出的是壹幅恢弘的畫作，壹副巨大的穹頂畫作。
　　“不要在這裏坐著了。”古德裏安教授說到：“現在，從這些照片上破譯龍文，找出它的來源，這需要血統較高的學生們對著龍文冥想，引起血脈的共鳴，進入靈視狀態，圖書館那邊有專業的人員與設備。”
　　古德裏安教授和路明非離開了這裏，急匆匆地向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路上，古德裏安教授還對路明非又壹次說起了這件事：“如果這封郵件早來壹段時間的話，聽證會就不必召開了，出現了與龍王有關的事件，卡塞爾學院必然要進入戰時狀態，聽證會這種浪費人力物力的事情，就會被無限期延後。”
　　兩個人說著話，進入了圖書館，進入了圖書館中的總控制室。
　　學生會和獅心會所有的高階血統的學生都在這裏，還有那個當初歡迎儀式上為自己獻花的嬌小女生，好像叫做零什麽的。
　　除此之外，學院內的教授也來了很多。
　　古德裏安教授讓路明非隨便選個位置坐下，他拿著路明非的手機，找到了執行部部長馮·施耐德教授。
　　簡單地說了些什麽之後，生命靠著便攜式呼吸機維持的施耐德教授對眾人說到：“各位，在不久之前，某個不明勢力向S級學員路明非的郵箱中發送了壹封郵件，郵件的內容是壹處龍族遺跡的照片，其中包含著大量關於龍文記載的信息，以及很多煉金造物。”
　　接著，在諾瑪的控制下，壹塊巨型屏幕在施耐德教授的身後出現，它平時是隱藏在暑假當中的。
　　壹幅幅的照片被放大之後投影在屏幕上，那是老唐發給路明非的照片，在屏幕上整齊地排列著。
　　“因為我們掌握的信息只有這些照片，但是透露的信息非常多，這是壹座龍族的宮殿，還有完整的龍文資料，以及……”
　　那些照片中的壹副被刻意地放大，占據了屏幕上百分之九十的空間。
　　學生和教授中出現了倒吸冷氣的聲音，那張照片的主體是壹個暗金色的卵狀物。
　　“龍族的繭？”凱撒問道。
　　“是的，壹個繭。”施耐德教授說到：“龍族在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勢，或者調整自己的身體狀態的話，通常會選擇結繭，這個就是壹個龍族的繭……很顯然，探索這處遺跡的人帶走了這個繭。”
　　接著，“繭”的照片由壹幅巨大的青色穹頂的照片所取代，穹頂之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龍文，那畫作壹般的文字形成了壹顆巨大的樹的形狀。
　　龍族的歷史和北歐神話是相通的，或者說北歐神話是龍族歷史在傳播過程中的壹種變形。
　　在神話當中，眾神之父奧丁為了尋求更高的智慧，獻祭了自己的壹只眼睛，並將自己倒吊在世界樹上九天九夜，思考著宇宙的奧秘，忍受饑餓、幹渴，被風吹雨打，從而獲得了盧恩文字。
　　在奧丁的自述當中，這段經歷為：
　　九夜吊在狂風飄搖的樹上。
　　身受長矛刺傷；我被當作奧丁的祭品。
　　自己獻祭給自己，在無人知曉的大樹上！
　　沒有面包充饑，沒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盧恩文字。
　　邊拾邊喊，由樹上掉落。
　　而這其實是映射龍文的存在，越復雜的龍文，就更加趨近於壹棵樹的形狀，那就是世界樹。
　　“我希望妳們當中有人能和它產生共鳴，產生靈視，從而在其中解讀出必要的信息。”施耐德教授說到：“我們需要知道這座龍族遺跡屬於誰，由誰所鑄造，位於哪裏，這個龍族的繭，又屬於誰……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無論是龍族的四大君主，還是次代種的親王，都是有著名號記載的，只要能找到蛛絲馬跡，便能通過已經掌握的信息推導出完整的脈絡。
　　聽到馮·施耐德教授的話，路明非在那邊坐著，並沒有采取行動，看著旁邊的楚子航，他也是同樣的反應。
　　不斷地修行著“巨獸真身”，他們體內的龍血不斷地作為燃料進行消耗，他們的血統已經非常低了，如果拋開實際的戰鬥力之外，只能勉強算是混血種。
　　龍文的共鳴，對他們的影響已經非常低了，整個圖書館中，進入靈視狀態最難的人，莫過於他們了。
　　這時候，壹身黑色定制西裝的校長昂熱走了進來，說到：“不必了，這是青銅與火之王的宮殿……學院曾經制定過壹個探索計劃‘夔門計劃’，派出執行部的專員進行探索，但因為種種原因計劃擱淺了，然後被人捷足先登——那個繭，也屬於青銅與火之王。”
　　在校長辦公室看到照片的時候，昂熱終於相通了壹切，這是壹個圈套，壹個布局很大的圈套。
　　從最開始的那半本筆記本，到後來的混血種蛻變的龍族，都是在牽制各方的註意力，從而在暗處鋪開壹張大網，最後壹擊得手。
　　他們是誰，已經在郵件的標題中透露出來了，那些繼承了嶽博士遺產的人，他原本的研究團隊成立的組織，那群號稱是“人類至上主義者”的人。
　　驅逐卡塞爾學院派出的探索隊伍的人也是他們，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成長並膨脹為壹個龐大的勢力，甚至能夠影響當地的混血種家族，讓卡塞爾學院替他們完成先頭工作，最後再漁翁得利，甚至把青銅與火之王的繭收入囊中。
　　能夠使混血種蛻變成純種龍族、達到次代種級別的藥劑，也是他們的手筆，比起壹個次代種，初代種之壹的青銅與火之王無疑價值更高。
　　將龍族基因研究到此等程度的他們，獲得了初代種作為樣本之後，他們所能做到的事情達到什麽程度，是昂熱想都不敢想的。
　　那群家夥不愧為他們“人類至上主義者”的名頭，他們敵視著任何非人類的存在，龍族和混血種都是他們所仇視的目標，昂熱自己也被他們算計到了，幾乎沒有第二種選擇地便踏入到了他們布下的局中，壹步錯，步步錯。
　　在最後得手之後，他們還將青銅與火之王宮殿的照片發給了路明非，這位新晉的屠龍英雄，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嘲諷，對屠龍者的嘲諷，對卡塞爾學院的嘲諷，對整個混血種世界的嘲諷。
　　路明非的屠龍偉業，是他們壹手促成的，那條龍只不過是他們的壹次實驗成果，是可以好不眨眼便能拋出的誘餌。
　　自以為掌握了全貌，想通了關節的昂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但根據已知的信息，他這種推測反而是更加契合於壹個說的過去的“事實”。
　　固有的認知與經驗其實是讓昂熱產生謬誤結論的原因，路明非那能夠屏蔽人工智能監視的能力，讓他與老唐的聊天記錄無法被外界所獲知，從而在根本上偏離了事實的真相。
　　“夔門計劃！”施耐德教授說到，這次探索計劃因為外部原因宣布破產的事情，作為執行部部長的施耐德是肯定清楚的，學院內部甚至就此展開了小範圍調查與討論，結果是壹無所獲。
　　如果提前知道夔門計劃能夠觸及到壹位初代種的繭，施耐德會向校董會申請，動用整個秘黨的能量來將這個被迫中止的計劃進行下去。
　　“施耐德教授，有些信息我並未向學院公布，直到剛才，我才想明白這壹切發生的緣由。”昂熱簡單地說到：“同學們解散吧，本次的緊急動態解除。”
　　與之前的聽證會壹樣，這次的緊急事件也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由專業人士來進行。
　　卡塞爾學院的執行部與信息部暫時地聯合起來，在網絡上搜尋檢索著各類信息，瀏覽著各式各類的網站，從中找到關於龍族、混血種的相關信息，從而找到與青銅與火之王有關的線索。
　　被他們所監視的網站，就有獵人網站，這裏有大量不清楚自己是混血種存在的混血種混跡其中，網站上有很多的任務也觸及到了混血種與龍族。
　　例如那些非法的、破壞性的遺跡探索行為，那些非法的文物流通，經常有與龍族有關的物品出現，甚至是昂貴的煉金物品。
　　每天都有大量的信息在這些網站上出現，他們要做的就是壹條條地甄別，找出有用的信息。
　　這是壹個愚公移山式的工作，但是他們的背後有諾瑪，有這個人工智能的輔助。
　　諾瑪將進行第壹步的篩選之後的信息整理出來，再將那些人工智能無法做出準確判斷的信息遞到那些執行員面前，再由他們進行判斷。
　　除此之外，還有海量的航班信息被匯總起來，用來進行分析，這是施耐德找到的突破口。
　　從昂熱那邊了解到“人類至上主義者”的存在之後，施耐德便做出了判斷，雖然他們在基因工程和生化技術方面強到令人發指，能夠打破混血種與龍族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界限，但是他們終究還是缺乏底蘊，缺乏關於龍族知識的儲備。
　　包括煉金術、龍文之類的，需要漫長的時間與混血種的參與。
　　所以對夔門水底青銅城的探索，他們必然要請外援，從航班的動向，人員流動，還有其他相關的信息的整合比對，就能找出蛛絲馬跡。
　　不過這些已經與路明非無關了，他沒想到老唐的壹封郵件會讓學院如此興師動眾的，不過遲早會與卡塞爾學院決裂的他也不會主動解釋這壹切。
　　因為寒假到了，他要回家過寒假了。
　　雖然在那座城市當中，已經沒有了壹個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當初租住了壹年的房子在出國之前也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