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水下王朝

　　這裏出現這樣壹口井，井中還長了不少幽藍色的冰，未免有些奇怪。
　　季缺之所以會用“長”這個字來形容井中冰，緣於它們表面有不少細毫，看起來就像是人類肌膚上的毫毛。
　　這些冰交錯在井中，看起來有些銳利。
　　這時，寧紅魚忽然指向了某處。
　　那裏有壹點細碎的螢火光芒，正是清氣司官員慣用的記號。
　　之前兩人已經觀察過，這四周的水域已沒有其他出入口了，這井貌似就成了唯壹的入口。
　　於是兩人準備下井。
　　季缺往下壹躍，就踩在了壹根冰錐上，輕得猶若壹片羽毛。
　　這井往下，空間就更大，而井中縱橫交錯的冰錐，逼得季缺和寧紅魚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因為這冰真給人長滿了不詳毛發的感覺。
　　就這樣前行了約莫壹盞茶功夫，這口井就到底了。
　　呈現在眼前的是壹連串大洞。
　　看著這些大洞，季缺已然能想到那龍是如何在裏面穿行的畫面。
　　對於要面對這種傳說中的物種，他難免還是有些緊張。
　　寧紅魚很快發現了清氣司官員留下的記號。
　　這個洞裏的水藻損毀得特別嚴重，洞壁破碎，隱隱還有些惡心的黃色黏液。
　　他們不由得記起了皇帝之前說過的夢境，夢裏老龍只說自己很癢，然後皇帝就看見它鱗甲裏長滿了眼睛。
　　這洞損壞嚴重，說不定就是老龍止癢時留下的。
　　“咦？”
　　季缺凝神看向了某處，接著突吐出壹串氣泡，往後壹竄，直接撞斷了兩根冰錘。
　　這冰錘堅固異常，表面那些細毫猶若尖針，轉眼就將季缺的衣服紮破，要不是有真元護體，估計都要被紮疼，紮流血了。
　　但是季缺現在顧不上疼不疼的，緣於這頭上表面剛剛突然鉆出來了壹張猙獰的鬼臉，要來咬他。
　　這張鬼臉看起來很老，表面布滿了深刻的皺紋，肌膚漆黑壹片，呈金屬的色澤，看起來就像是壹個老太婆的臉被鐵水澆築在裏面壹般，很是驚悚。
　　它咧開著嘴巴，牙齒細小尖銳，還在不斷咬合，看起愛像是閘刀壹般。
　　它之所以嚇了季缺壹跳，都緣於出現得太過突兀。
　　這張鬼臉浮出這墩子表面半尺就停了下來，像是被卡住了，無法再往上。
　　但是這玩意兒帶給季缺的視覺沖擊力還沒停下。
　　以前看恐怖電影時，季缺就最煩這種不經意出現的嚇人鏡頭，配合著突然驚悚的音效，總能讓人嚇壹大跳。
　　而眼前這陰森的水下皇陵，長毛的冰塊，以及這突然鉆出來的鬼臉，已經不是壹般的3D電影可以比擬的。
　　寧紅魚倒是壹臉淡然的模樣，抽出妖刀敲了敲這鬼臉的牙齒，然後哢嚓壹聲，鬼嘴猛然壹咬，咬了個寂寞。
　　“唉，還挺兇。”寧紅魚季缺及時抽回了刀，然後又用刀尖去戳對方的鼻孔。
　　不知為什麽，至始至終這鬼臉都閉著眼睛。
　　戳了壹會兒對方鼻孔，發現這鬼臉並不會打噴嚏後，寧紅魚不禁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只見這鬼臉又是猛然壹擡，冒出了壹截，只是腦袋依舊沒有完全出來。
　　可見這鬼東西的腦袋很長，而且腦袋邊緣平齊，反而不似鬼怪，有點機關的味道。
　　怎麽說，機關活了？
　　季缺又被這玩意兒嚇了壹跳，不禁有些惱火，而這個時候，這鬼臉居然直接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呈血紅色，宛若帶著血汙的琉璃球，在它的點綴下，讓這張鬼臉不禁變得更加森然。
　　季缺見狀，猛然使出了壹記鞭腿，砰的壹聲踹在了這鬼臉上。
　　鬼臉頓時下沈了兩尺，它剛準備張開大嘴來撕咬季缺，結果季缺雙手頓時如閃電般落下，扣住了它的眼球。
　　罡氣在季缺指尖流轉開來，哢嚓壹聲沒入了這鬼臉的眼球中。
　　只壹瞬間，這鬼臉剛剛張開的眼睛眼球就被捏爆了！
　　鬼臉慘叫著縮了回去，再也不願意出來，水中彌漫著淡淡的血水。
　　“看來比較慫。”
　　之後，兩人繼續上路。
　　越往這洞深處走，那股腥臭味就越重，後面連裏面的水草已全部枯死了。
　　可見這裏確實出了問題。
　　洞穴到後面越來越寬，兩側排滿了雕像。
　　季缺兩人往前走去，發現兩側排著兩排雕像皆呈跪姿。
　　這樣的畫面很容易讓人想到帝王上朝的畫面，只是讓季缺感到不舒服的是，這些雕像裏不僅有人模樣的，更有奇形怪狀的異類。
　　“如果這是三代皇帝弄出的陵墓，那意思是，在他的麾下，這種東西都能做官？”
　　季缺看著壹只長著三對蝙蝠翅膀的豬頭人，沈思道。
　　這些奇形古怪的東西和人跪在壹起，姿態看起來和人沒什麽區別，並且季缺發現，這些人像也面目模糊，五官組合在壹起，卻反而不像人了，和這些異類仿佛壹個群體。
　　片刻之後，只聽見哢嚓壹聲，季缺低頭壹看，發現地面有壹層薄薄的冰。
　　和之前在井中的冰錐壹樣，這些冰表面也有壹層細毫，看起來就像是人身上的毫毛。
　　與之而來的就是寒意，這寒意仿佛能輕易穿透他們的護體真元，讓他們感到寒冷。
　　下壹刻，這個洞就到了盡頭，壹座以水溶洞為根基的殿宇就出現在了視線中。
　　殿宇壹半在水中，壹半在洞裏，殿宇的石門又高又大，即便上面的皇宮也就這般規模。
　　石門上刻著壹幅畫，比劃簡單，卻生動的勾勒出了帝王上朝的畫面。
　　左側門上上朝的畫面很正常，群臣朝拜並沒有什麽異樣。
　　右側門上上朝的畫面就顯得有些詭異了，和剛剛他們在洞口看到的雕像壹樣，朝堂上有不僅有人類，還有壹些稀奇古怪的物種。
　　更加讓季缺詫異的是，相交於左側的畫面，這幅畫朝堂正上方的王座前多了壹幕垂簾，而垂簾後的帝王根本看不清樣貌，甚至是體型。
　　季缺註意到，珠簾下有不少毛發，不，應該說是肉須？
　　帝王不是人？
　　這兩幅畫面壹左壹右，筆觸簡單，但很是傳神，季缺甚至有種自己就是大殿上的壹員的錯覺。
　　可是上朝的畫面，為什麽會有這種區分？
　　難道帝王上朝還分白晚班，白天是正常的，而晚上卻是詭異的。
　　或者說帝王白天是人，夜晚就不是人了？
　　季缺覺得，自己離壹些秘密很近又很遠，中間就像是隔著壹層紗，紗很薄，卻很難捅穿。
　　只要紗不被捅穿，他就無法看清真相。
　　季缺和寧紅魚只能繼續進入。
　　這片養龍潭的水域地勢遠比想象中復雜，歷代帝王養龍，卻絕少進入這裏，這也是皇帝盛玉對下面也所知甚少的原因。
　　剛壹進門，腳底就傳來了冰晶碎裂的聲響，可見外面這些冰晶都是從門內溢出來的。
　　當走過石門的剎那，季缺和寧紅魚站在那裏，壹時沒有動彈，緣於他們看見了壹幕有些震撼的畫面。
　　在兩人視力所及的地方，除了水，還有冰。
　　碧綠的水，幽藍的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水面上有幾座冰山，水下也長著不少冰棱，之前的寒氣與冰晶，應該就是從這裏溢出去的。
　　這座宮殿水下的部分更寬闊，即便是龍那種生物住在裏面，也不會感覺窄。
　　季缺和寧紅魚看著這片仿佛看不到盡頭的地下水域，覺得這裏離龍居應該挺近了。
　　按照皇帝的說法，龍喜歡在龍氣最濃郁的地方生活，而最濃郁的地方就是主墓室附近。
　　水中的宮殿和地上的宮殿壹樣宏偉，不似之前的粗糙，這裏的雕塑也變得精美很多。
　　龍柱玉璧在水中沈靜著，仿佛在等待著君王的醒來。
　　季缺甚至在水中看到了壹些白骨，有人的，更有壹些異獸的？
　　季缺第壹時間想起的就是那些奇形怪狀的雕塑，不由得嘖嘖稱奇。
　　原來那些雕塑和門上的壁畫都不是憑空虛造的，而是來源於現實？
　　看著那些散落在水中宮殿前的古怪骨架，以及骨架旁的壹些鎖鏈，季缺只覺得這水很不幹凈。
　　這些屍骨擺在這裏，上面還有鎖，證明當時這裏是活葬。
　　不管是人也好，還是這些怪東西也好，他們都是用來來陪葬的。
　　看著這壹幕，季缺甚至想到了他們淹死，血肉腐爛在水中的畫面。
　　帝王的墓葬總是這麽殘忍，即便隔著這麽多年，季缺依舊能感受到它的驚心動魄。
　　壹時間，他覺得這水有些臟，仿佛那些腐爛的血肉還漂浮在裏面。
　　於是乎，體內的真氣緩緩溢出，周圍的空氣連著腳下的積水頓時如流水般轉動起來，在他周身形成了壹個大氣泡。
　　寧紅魚也用了類似的手法。
　　兩人徑直躍入了水中，身軀處在這氣泡裏，算是與水隔絕了。
　　季缺如在陸地上壹般，率先踏在了那條深埋在水中的臺階上。
　　臺階緩緩而上，盡頭就是那座宏偉的水中宮殿，而兩旁森白的骨架，就是那些被活活困死在這裏的“臣民”。
　　臣民在這裏了，那帝王呢？
　　結果這時，寧紅魚忽然往某處遊去。
　　季缺趕緊跟上，然後發現了幾個人。
　　他們穿著清氣司的衣服，面目算得上清晰，衣服還很新，儼然便是之前下來後就沒有蹤跡的清氣司官員了。
　　無壹例外的，他們詭異的飄在水中，全部呈跪姿。
　　他們在拜裏面的龍，還是皇帝？
　　難道那位三代皇帝還活著？活在自己的陵墓裏？
　　或者真的如那扇門上畫的壹樣，他不是人？
　　其中壹具清氣司官員的屍體只剩下了半截，斷口處呈鋸齒狀，儼然是被什麽東西咬斷的身體。
　　確認這些官員沒救了後，季缺和寧紅魚繼續上路，神情已變得越發凝重和謹慎。
　　他們可不想重蹈這些官員的覆轍。
　　壹路到現在，季缺越看這水下的宮殿越不順眼，即便它雕刻得十分精細。
　　他只覺得有點古怪，但說不出怪在哪裏？
　　片刻之後，季缺才反應過來，怪就怪在太精細了點，或者保存得太好了。
　　這座宮殿處於水中少說也有幾千年了，花紋壹點都沒有模糊，反而像是新的壹樣。
　　壹直泡在水中的宮殿，為何連壹點水藻都沒沾上？
　　難道這水中還有人在打掃它不成？
　　或者說，不是人。
　　是的，人是不能在這水裏活這麽久的，即便他這個遊得比魚快的人都不行。
　　兩人越想越覺得詭異，在這樣的水域中，很容易讓人產生畏懼。
　　人在陸地上生活，對水天生就有些畏懼。
　　不僅因為水會淹死人，還因為深水總是代表著未知與恐懼。
　　季缺和寧紅魚做了壹個小心的手勢，深深吸了口氣後，乘著氣泡往宮殿內飄去。
　　宮殿內的水幽深得可怕，季缺手腕上劍鐲的光芒成為了此間唯壹的光芒。
　　他和寧紅魚剛剛踏入宮殿，就忽然聽見了壹陣女子的哭聲從深處傳來。
　　壹時間，兩人只感覺毛骨悚然。
　　這哭聲該不會是那位三代皇帝的吧？
　　不對，三代皇帝不是女帝，那是給他殉葬的宮女還是妃子？
　　誰能想到，富麗堂皇的皇宮下面，還有這麽壹片陰暗詭譎的地方。
　　幾乎同壹時間，季缺和寧紅魚都發現包裹著他們身體的氣泡出現了壹些波動。
　　水裏有東西！
　　水在此時有了波動，四周壹片漆黑，即便寧紅魚都看不遠。
　　那包裹著他們身體的水泡在水中拉扯著，雖然變形不多，但是看得出來周圍有東西在遊動。
　　大殿之中那幾根雕文龍柱雖然氣派，但在水中就顯得陰森恐怖了。
　　這水不知道深淺，所以這幾根龍柱自然不知道有多長，仿佛順著它們能通向幽冥地獄壹般。
　　遠處女子的哭聲並不大，有些縹緲，介於有與無之間，但是無形中增加了此間的恐怖氛圍。
　　季缺和寧紅魚繼續往內遊去，而四周水流的波動壹刻都沒有停止。
　　有東西在他們附近。
　　就在這時，季缺突然猛覺得下方有動靜，不禁往下壹看，發現壹張猙獰的臉在自己腳下壹閃而過。
　　即便只是壹瞬間，他還是看清了它的樣子。
　　很難形容這張臉是什麽東西，它表面布滿了皺褶，血紅色的眼睛和短小的鼻子都埋在皺褶中，以至於五官很模糊。
　　季缺甚至在它下顎的部分，看到了鰓？
　　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