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伽藍詭譚
神詭世界,我有特殊悟性 by 劍飛暴雨中
2023-9-10 23:01
半夜伽藍城方向傳來震動聲的時候,林香織正在讀書,臉上的情緒有些復雜。
她被單獨安排在這小院內,不用做飯壹用洗衣,壹時稍顯冷清。
她不想賢者,於是準備找本書讀。
而剛好屋子有壹個書架。
這種時候,壹本正經的聖賢書她是看不下去了,於是她找到了壹本閑書。
這本閑書名叫《伽藍詭譚》,看書的紙質不算陳舊,應該不是古書。
在這如今古董漫天要價的年代,寧家再家大業大,也不會在客房放壹本值錢的古書。
不過這本《伽藍詭譚》無論從紙質上,還是印刷的字體看起來皆很粗糙,應該小作坊制作的,又不太符合寧府格外有錢的規格。
不過並不妨礙林香織看下去。
這書本開頭講是壹個大盛國江南的故事。
江南風光明媚,四季如春,自然少不了文人墨客。
那些文人身著輕薄的衣衫,帶著俊秀的書童遊山玩水,時不時吟詩作對,和書童尋歡作樂,顯得很是風騷。
估計這也是“騷客”這個詞的由來。
文人喜愛詩詞,同樣也喜歡戲曲。
江南這種地方,自然少不了戲曲。
江南百姓富足,生活相對安穩,茶余飯後聽戲是家常便飯,不像北地的百姓聽個戲像過年壹般。
由於聽戲的人多,所以江南的戲班子很多,演化出的戲曲種類也層出不窮。
只要在江南,妳有錢可以找得到陽春白雪,妳沒銀子沒藝術追求也能同樣能找到對胃口的泥腿戲。
而《伽藍詭譚》的故事就是從壹個外來戲班開始。
江南本地的戲班本已種類豐富,表演精湛,將達官貴人和平民百姓的市場壟斷了個幹凈,外來的戲班根本不好念經。
可是兩千年之前,壹個彬氏家族帶來的水雲戲卻打破了這個格局,壹舉成為了江南最受歡迎的戲班子。
相傳這彬氏家族來自於海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而他們的戲曲也確實別具壹格。
水雲戲名字上聽起來文雅,事實上並不是這麽回事。
他們每次表演時都會畫著格外驚悚的妝容,然後整場戲曲沒有任何聲音,只有舞蹈。
他們的舞蹈是病態的,扭曲的,有人甚至覺得不像是舞蹈,而是某種古怪的祭祀。
可是不知為什麽,看過的客人皆對這戲曲贊不絕口,但妳要讓他們說出好在哪裏,他們反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樣的怪事要是在如今的江南肯定會引起註意,但是那時盛國初建,降魔樓和清氣司還未成氣候,所以這種事情卻沒人會去管。
於是彬家逐漸在江南站穩了腳跟,可是奇怪的是,他們整個家族卻壹直絕少和外人來往。
他們唱戲時畫著詭異浮誇的妝容,分不清男女,不唱戲時就深居在高墻大院內,基本不和外人接觸,連最尋常不過的嫁娶都沒有。
這樣的家族人丁卻不見減少,這說明他們不是偷人了,那就是自產自銷了。
這種自產自銷的事情自然是有違世俗,壹些好事之徒開始嘗試探尋彬家的秘密。
如果能挖出壹些猛料來,少不了能賺些錢財。
壹天夜裏,壹個女飛賊仗著自己輕功了得,在夜裏悄悄摸進了彬家宅院裏。
但是她進入彬家宅院後,卻沒看見壹個人。
夜晚的彬家壹片寂靜,連壹點火燭都沒有,這飛賊壹度以為自己進入的壹座墳墓。
然後沒過多久,她就聽見了壹陣嬰兒的哭聲。
夜裏出現嬰兒的哭聲再正常不過,可是在這彬家的宅院裏響起卻讓她毛骨悚然。
這飛賊也是膽大,之前和朋友打了賭,壹定要探出這彬家人到底是不是自產自銷,於是向那嬰兒哭聲所在的地方行去。
那是壹間茅草屋,在夜色之中看起來有些陳舊。
飛賊循聲摸了進去,然後差點嚇死在那裏。
緣於她在那裏根本沒有見到嬰兒,只見到了壹個大水池子。
水池子裏的水呈綠色,上面飄著浮萍,而當她靠近的時候,赫然發現池子底部沈著不少小竹筐。
這些竹筐很窄,不到半人寬,而裏面卻有綠色的東西在蠕動。
這些怪物看起來像是人類的嬰兒,臉上卻渾身都布滿了皺褶,在池水的映照下,看起來格外恐怖。
飛賊嚇得屁滾尿流,出了彬家大院,然後當夜就病了。
模模糊糊中,她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記載了下來,之後就病倒在了床上。
當夜,她夢到自己被關在了狹窄的籠子裏,周圍都是碧綠的水。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在水裏還能自由呼吸,但是被卡在竹籠裏的感覺讓她很痛苦。
這個噩夢壹直到她病死前都在重復,沒有壹刻停歇,折磨得她近乎發瘋。
而她的敘述,讓她朋友認為她是瘋子。
沒過兩月,這飛賊就病死了。
就在這名飛賊病死的第二天,屍體還不翼而飛了。
至於屍體到底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她那幾個知情的朋友不禁猜測,會不會她的夢境變成了現實,此刻正養在彬家的水池之中?
之後再過不少年,長大了後就變成了彬家人,在臺上表演水雲戲?
數十年之後,彬家突然遭遇了壹場大火,什麽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了這樣壹個離奇的故事。
林香織半夜三更在屋子裏獨自看完了這個故事,只覺得渾身汗毛豎立,就像剛剛去江南聽了彬家壹場詭異的戲曲壹般。
這本書這般粗糙,故事自然無法考究,壹般都是寫書人杜撰的,但是林香織卻偏偏從字裏行間讀出了真實的驚悚感。
她甚至看見了那名飛賊在竹籠中苦苦掙紮的模樣。
這個頗為驚悚的小故事,還真是讓心緒不寧的林香織打發掉了不少時間。
可就在這個時候,窗戶吱呀壹聲打開了,露出了壹張人臉。
“啊!”
林香織嚇得渾身壹抖,所坐的椅子壹下子往後倒去,連人帶椅摔在地上。
隨著那張臉被火光照亮,林香織這才看清那是寧紅魚的臉,不由得壹陣後怕道:“這麽晚,妳幹什麽?”
寧紅魚思索道:“我以為作為壹只貓,妳會比較容易晚睡,特地請妳去看戲。”
林香織嚇得夠嗆,說道:“看戲?”
寧紅魚點頭,說道:“京城郊外的花燈戲很不錯的。”
林香織趕緊搖頭道:“不看戲,不看戲,我這人不太愛看戲。”
剛剛才看了壹個有關戲曲的恐怖故事,結果這時寧紅魚卻邀請她來看戲,這絕對不對勁。
窗外,燭火的燈光只能照亮寧紅魚壹半臉頰,她無法確定對方的表情。
壹時間,她覺得站在窗外的寧紅魚都分不清真假了。
寧紅魚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她,說道:“不去算了,那樣只有我和季缺去了。”
聽到這裏,林香織忍不住開口道:“等等,季缺也要去?”
“對啊。”
“那我也去。”
身為堂堂林家小姐,貓貓女俠,人妖兩界翹楚,她沒道理看個故事就慫了。
最主要的是,她現在已通過氣味確定了寧紅魚沒有問題,沒道理讓他們兩個獨處。
只能怪唐衣太懶了,唯有靠她平衡態勢。
之後,隨著季缺加入了隊伍,林香織壹時倍感心安。
三人壹行乘坐馬車,穿城而過。
季缺不得不感慨,京城不愧為京城,即便入夜之後依舊燈火通明。
直至出了城,到達了城郊,依舊有不少人家亮著燈火。
就在季缺和林香織以為這燈火已逐漸遠去時,壹條燈火通明的街道就出現在視野中,遠遠看去,就像是壹條長河。
這裏就是戲曲街了,各大戲班齊聚於此,各顯神通。
京城人聽戲喜歡夜場,於是這個時辰整條街依舊很熱鬧。
寧紅魚帶著季缺兩人,隨意進入了壹間戲館。
說是戲館,實則是戲班搭的戲臺加草棚,看起來是走的下裏巴人的路數。
只是這座戲臺占地不小,周圍還用灰布圍了起來,顯然不想讓人免費看熱鬧。
賣票的人戴著壹張鬼臉面具,那鬼臉雖然看起來很簡單,也沒有濃墨重彩,只是寥寥幾筆,卻給人壹種驚悚之感。
由於筆墨簡單,甚至有些隨意,所以鬼臉的五官很扭曲,就像是壹個精神病人扭曲的面容。
林香織看了看旁邊的季缺,疑惑道:“確認要看這種戲?”
季缺回復道:“這種戲挺好啊?妳沒看那大頭鬼很可愛嗎?”
林香織壹臉詫異,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審美來。
出乎她預料的是,本以為有那樣壹個嚇人的賣票人站在那裏,小孩子肯定不願意進去,沒想到恰好相反,好像小孩子都很喜歡這種戲,紛紛嚷著要進去,倒是有些大人比較猶豫。
這戲臺剛好搭在河岸,水色又暗,加上旁邊的樹木,自然有壹種陰森之感。
隨著小孩子執意要看,就陸陸續續有人買票進入了其中。
看季缺和小孩壹樣開心,林香織沒有辦法,只好跟著進去。
戲臺前排著好幾排竹椅子,已經坐了不少人,林香織見到椅子後,懷著忐忑的心情,坐了下來。
不會這麽巧吧?
剛看了戲曲的鬼故事,就來看這麽陰間的戲?
這家戲館的戲臺同樣走得的是神秘昏暗的風格,只在臺子上方點燃了幾只火把,讓光線剛好投射在戲臺中央。
很快的,門外的幕布被拉下,代表著戲曲要開始了。
林香織看著這小地方都坐了起碼近百來號人,不得不感慨京城真是人多,連這種戲曲都有人捧場。
隨著壹陣掌聲響起,第壹個角色登場了。
這人如剛才賣票的人壹樣,戴著壹張兩個腦袋大的鬼臉面具,只是身形不同,看起來是壹個女人。
這女人晃著腦袋出來了,她晃動的頻率並不快,但是卻給人壹種面具上的鬼活了壹般的感覺。
按照常理,這樣的畫面林香織本能的產生了壹些恐懼的情緒,但是不管是季缺還是那些不到十歲的孩童,都興奮地鼓起掌來。
林香織環顧四周,頓時有點無語,暗道:“難道妳們都是被嚇大的?”
這個時候,舞臺上就響起了歌謠聲——“五娘,五娘,往這瞧,妳家孩子上學堂。學堂夫子教詩詞,手拿戒尺……”
這是很簡單的歌謠,但是林香織卻覺得音律很怪,因為它沒有任何節奏起伏,仿佛永遠都是壹個調,感覺每個字發音的間隔都是壹樣的,聽得她很不舒服。
林香織從小陽春白雪,下裏巴人全盤接收,很少會聽戲聽得不舒服,但是今天她覺得不舒服。
隨著臺上唱戲的角色越來越多,他們無壹例外都戴著那種寬大的面具,給人壹種臺上唱戲的人都是瘋子的感覺。
林香織想起了剛剛看過的鬼故事,甚至覺得他們不是人。
而旁邊的季缺和寧紅魚,以及前方看戲的人並沒有表現出這種不適,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林香織眼睛微微瞇起,露出了貓咪特有的謹慎。
空氣顯得有些沈悶,配上臺上那鬼臉戲曲,還真像是幾只鬼在慶祝壹般。
林香織看了看周圍那些孩子大開心的模樣,總覺得和她看得的不是壹場戲。
因為這些觀眾的反應,與臺上的表演對應起來,實在是很違和啊。
這個時候,林香織對身邊的季缺說道:“這戲有這麽好看?”
“挺有意思的!妳難道不覺得嗎?妳看他們的臉,多滑稽。”季缺認真分析道。
聽見季缺的話後,林香織眉頭不禁微微挑起,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這場古怪唱腔的鬼臉戲曲終於結束了,林香織設想了這些鬼面人行兇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除了林香織外,幾乎所有聽眾都很滿意,還在不停鼓掌。
壹路上,季缺和寧紅魚的反應也很正常,說這戲有點意思。
林香織不禁質疑道:“妳不覺得那鬼臉有些嚇人嗎?”
寧紅魚道:“不會吧,挺滑稽,小孩兒都不怕。”
林香織困惑道:“難道是我的問題?”
她不禁想起了那本《伽藍詭譚》,唉,都是那書鬧的。